我刚想说没事我上楼去了,下一秒就被叶景湛迫不及待地打断。
他猝不及防地坐过来,一把抓起了我的手。
我像屁股上装了弹簧,瞬间从沙发上跳起来,拼命试图甩开他。
刚一站起,脚底的疼痛袭来。
一切又回到了那个洛杉矶的晚上,我还清晰记得他带着浑身酒气试图解我衣服的手,那般粗鲁又迫不及待。
虽然没看沈暨白,但我明显感觉到一道凌厉的目光射过来。
叶景湛一颤,意识到了自己的唐突,“对不起对不起江梨,我忘了你不喜欢别人碰……”
目光却随即转向沈暨白,“沈总,我当时和江梨分手,是迫于家里的压力,我爸非让我回来参与公司管理,但我们的感情是没问题的,我现在真的很后悔,请你为我们做个见证,我们这次一定好好的重新开始,我愿意陪着她一起慢慢克服心理障碍。”
呵呵,还真把沈暨白当我亲哥了。
你怎么知道我愿意?只是因为当初你出轨后我选择了沉默吗?
因为我留着体面没撕破脸,所以你就认为我随时可以回头?
叶景湛你个垃圾,遇见新欢时跑得比兔子还快,现在为了搭上沈氏,又回来装孙子。
但千算万算,他终是没算到我喜欢上了沈暨白。
而此时沈暨白正一脸淡然仿佛局外人般地喝着茶。
我强忍着恶心看向叶景湛,“你女朋友知道你今天跑来跟我说这些吗?”
叶景湛瞬间坚定地像要入党,“江梨,我和她已经彻底分手了,以后绝对不会再有半毛钱关系!你放心,我不是朝三暮四的人,我是真的喜欢你,和之前一样。”
我终于还是咧嘴笑了出来,没有嘲笑的意味,我只是单纯地为如今的释然而开心。
我认真地看着他,笑容收敛,“你听好,当初我喜欢你,是真的喜欢,没有一丝杂质和欺骗,虽然我为生理上对你的排斥而愧疚,但我并不会为自己找任何借口,可能我的身体就是不喜欢你,并且我也为此忍受了很久的折磨。而现在,我确实不喜欢你了,也没有一丝欺骗和杂质,所以请你在我面前,像我对你一样坦诚,不要总用从你爸那儿学来的虚伪套路来耍我,尤其是还当着沈暨白的面。”
叶景湛怔在那里一秒,但立刻缓过神来,刚想要张嘴反驳什么,又被我噎了回去。
“叶景湛,你想要沈氏的合作,就去商场上争取;你喜欢哪个女人,就去坦荡地追求,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违心地跑来讨好我。这样,我会瞧不起你。”
说完我叫了佣人扶我上楼,至于他还想说什么,于我而言都不重要了。
我也不知道后来在会客厅他和沈暨白又聊了什么,总之到晚饭时间,家里已经没有叶景湛的身影。
只有满桌子清淡——我受伤需要忌口。
本来就没有食欲,加上被叶景湛这么一搅和更是食不知味,我扒拉着碗里的米饭,半天没吃进去一口。
沈暨白皱眉,
“怎么了?伤口不舒服?”
我意兴阑珊,“没不舒服,最近减肥。”
他一本正经地看着我胡诌八扯,面露无奈,但声音依然严肃,“你和季循然,认识很久了?”
啊?他怎么知道他名字?!
“回国后认识的,怎么了?”我不甘示弱地反问。
“没什么,关心一下,毕竟……我是你哥,你爸把你交给我,我总要了解一下你身边都是些什么样的人。”
刚才跟叶景湛说的话一语成谶……
难不成他刚才换衣服的时候听见我俩说什么了?
我佯装不在意地笑笑,心里却有玻璃碎裂的声音。
林兮的声音再度响起,“女人呐,如果逼得太紧,可是会把男人吓跑呦~”
他怕了吗?是想旁敲侧击地撇清和我的关系?
我低头继续抠着米饭,一粒一粒。
昨晚的那个吻,终究以我自作多情告终。
“哥,我先上楼了你慢慢吃”。
我一起身,慌乱中踢倒了拐杖,无暇俯身去捡起,索性单腿蹦着去按电梯。
我要快点逃离这个饭桌,再多待一秒都怕自己哭出来。
“你等下。”
他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我转身,直接撞上他坚硬的身体,扶着脑袋没来得及后退一步,他就熟练地微微俯身抱起我,往楼上走去。
从昨晚到今晚,这个坚硬有力的怀抱我已经重温了太多次,只可惜,此刻并没有想要的那种温度。
因为他说,他是我哥。
去卧室的路好长,在他怀里的每一秒,都是煎熬。
我开口,微微仰头看他的脸,“那个,我觉得季循然挺好的,人帅还有才,你不必担心,我20岁了我爸说可以谈恋爱了。”
沈暨白只是皱了一下眉,并看不出其他情绪,低声道,“哦,你以后在学校接触季循然的时候留点心,警方调查结果出来了,往你鞋里放玻璃渣子的是他前女友。”
“啊?”我花容失色,他前女友是谁我都不知道。
“嗯,学校今天跟我联系过了,追责和赔偿程序有律师在跟,只是你,这个学期先别去学校了,缓一阵子再说。”
原来这一下午,沈暨白是在处理我的事……
“……他前女友为什么……”
“他俩一个专业的,和季循然分手后女方一直在试图挽回,这次如果没有你,女主跳的位置应该就是她的。”
原来如此......有那么一瞬间我心里竟有一些愧疚。
我依稀记得面试那天见过一个跳得很专业的姑娘,当时下面都在议论她十拿九稳......
而我这阵子和季循然走得那么近,今天又拿季循然当刺激沈暨白的工具人......
指不定今天我和季循然佯装卿卿我我的时候,那个姑娘也在现场。
怪不得她恨我,换我我也恨!
进了房间,他把我轻轻放到卧室沙发。
“好好休息”。
惜字如金地扔下四个字,便转身往外走,却被我一把拽住。
我想拉他手,没拉住,只拽住了衣袖。
他停下。
“你……不想问问,我和季循然到哪一步了?”
“我知道”。
他声音低沉淡然,居高临下看我的角度,优越的下颌线条展露无疑。
“啊?你知道?”我疑惑不解。
“你晕倒期间,我和他聊过了。”
“聊了?”
听着他接下来的话,我从云里雾里逐渐到瞳孔地震。
“倒是没告诉我你们到哪一步了,他只是说,因为你的渣男前男友在台下,所以,配合你演了场戏……”
他不紧不慢,依然俯视着看我,明牌以后,眼里似乎多了些故意逗我的意味。
这个老奸巨猾的男人,想套社会经验有限的季循然的话,太简单不过。
我窘迫地松开他衣袖,满脸破罐子破摔的颓然。
半天才想起找补,“奥,对,台下确实有个男的……我们之前……谈过。”
他听罢饶有兴味地点点头,“嗯,是吗?”声音很轻,白皙清冷的脸上,看我的眼神却变得无比柔软。
怎么才能迅速钻进沙发缝。
还好房间光线昏暗,不然我的仓皇无措更是无处躲藏,“你……不走吗?我要休息。”
他似乎是浅笑了一下,但又不露声色,关门之前还不忘柔声提醒,“洗澡注意点,脚别碰水。”
然后徒留我一个人在房间整晚都怅然若失。
接下来的日子,众多补品的加持下,我脚伤恢复很快。
沈矜、林兮等一众兄弟姐妹轮番来看望(围观)我,大家说着笑着,只要别想演出的事,心情就还过得去。
季循然突然来登门给我道歉,说学校查清并通报了那天的事情:往我鞋里放玻璃渣子的人,是他前女友廖千千。
我连连摆手,“这事轮不到你道歉啊,你都说了是前女友了,她的行为跟你又没关系。”
季循然依然有些无法自我和解,“那个,学校又选了新的女主跳,艺术节那天我们会搭档上台,说实话……和你一起合作这段时间我很开心,如果你愿意,明年艺术节我会直接向导演组推荐你和我搭档。”
“好呀好呀,那说好了不准反悔!”我激动不已。
很多天以后几乎全校都知道了一件事:舞蹈系廖千千涉嫌故意伤人被警方带走。
季循然没再跟我提过寥千千。
对于寥千千,我俩的情绪都很复杂。
我猜他作为提出分手的一方,无论出于什么原因,都会对她心存愧疚;而我有时想起整件事,也会为自己无心的伤害而懊悔不已。
生活一直在往前走,不会因为谁伤害了谁而产生一秒差池。
沈暨白也一样,不会因为撩动了我的心,而耽搁半分自己的脚步。
那个烈日午后,我和林兮坐在他公司附近的咖啡馆,看到了熟悉的车停在窗外马路对面。
那天沈暨白亲自开车,没带司机,只见他迈着长腿从驾驶室下来,优雅地走到副驾驶门口,打开了车门。
下来一个姑娘,远远看去,身形纤细,卷翘的大波浪长发。
姑娘下车便随意地挽起了沈暨白胳膊,俩人远去的背影,有说有笑,好像已经认识了很久。
林兮猝不及防地坐在对面开口,“宋亦心,澳门人,沈暨白以前的未婚妻。”
久远的记忆突然攻击我,那个数年前的暑假,那天嘈杂的酒吧,沈矜的话清晰地响彻耳边,“我哥最近在相亲,对方是个有钱人家的千金,叫宋亦心。”
当时我想,关我屁事,谁曾想它竟然穿过数年时光变成一把刀扎向了如今的正坐在咖啡馆里我。
“你不发信息问问他?”林兮让我从回忆中突然回过神来。
我苦笑,“我是他的谁?凭什么问?”
林兮叹气,“我就说,豪门婚姻这淌浑水,不要去碰。”
第二天一早,我还没起床,沈暨白就出差法国了。
这是醒了以后季阿姨告诉我的。
人走的时候不打招呼,走了以后,信息也没一条。
电话里我持续跟林兮吐槽沈暨白是个渣男,但骂着骂着又无奈地笑了——
他未曾给过我任何承诺,我连恨他都不能光明正大。
又过了大概一个星期,苦涩的生活终于有了个好消息——我可以正常行动了。
养伤期间太久没尝到酒精的味道,我暂时把沈暨白跟别人约会的糟心事抛到了脑后,约了林兮今晚酒吧见。
为了让久违的亮相闪耀全场,出门赴约前,我直接约了某大牌柜姐,让她带着模特来沈暨白别墅里给我选当季新款。
柜姐深知我的败家能力,全程一个劲夸我身材好皮肤好气质好,360度无死角地对我展开彩虹屁攻势,我疯狂刷卡帮她完成了当季kpi。
话说我爸是个慷慨的好父亲,有钱随便花的滋味就是棒!
酒吧的音乐震天响,我和沈矜几个人借着酒劲儿上蹿下跳。
一连醉生梦死三天,感觉终于找回了自己熟悉的生活。
第四天,是一个京圈名媛朋友举办生日宴的日子。
而命运齿轮,也正是在这天开始悄悄转动。
平平无奇的一场盛大宴会,早见惯了这种纸醉金迷的场面,我拿着blingbling的小手包,穿着真丝高定晚礼服,款款步入派对现场,甚至当时脑子里还在想着晚点这边结束约沈衿他们继续蹦迪。
然而所有故事,在接下来的几分钟里,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