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9年7月初的一个傍晚,黎晓正在忙碌地整理自己申报副研究员的材料,因此下班时间比往常要晚。午间时分,她已提前告知母亲,并嘱咐隆钇放学后自行打车回家,同时提醒祖孙俩饿了可以先吃些面包充饥。
夜幕降临,八点多钟,黎晓匆匆回到家中,立即下厨准备了简单的晚餐。一家人享用完毕后,时间已悄然接近十点。
黎晓突感头部有些沉重,便对母亲和儿子冬狗说,她想去户外走走,消消食儿。
姜燃不放心女儿这么晚独自外出,便表示也想出去走走。冬狗听到了,立刻兴奋起来,也嚷着要一同出门。于是,一家三口便决定一起外出散步。
此时,夜色已深,路上行人寥寥。他们来到了位于龙鼎山山脚下的二十区转盘广场。这座转盘广场新建不久,四通八达,是当地居民傍晚休闲散步的好去处。拾阶而上,广场中央矗立着一座巍峨的聚宝盆雕塑,气势恢宏,给人一种庄重威严的感觉。聚宝盆周围环绕着精致雕刻的龙球,线条流畅,形象栩栩如生,仿佛正在低声诉说着古老的传说。而四周的音乐喷泉此刻已停止喷涌,伴随欢快的乐曲翩翩起舞的大妈们也早已散去,独自留下这片宁静的广场与月光相伴。
古城之夜,喧嚣褪去,只剩下宁静与祥和。偌大的转盘广场此刻空无一人,只有这祖孙三代静静地呼吸着清新的空气,享受着夏日夜晚的宁静与凉爽。姜燃面朝北方,凝视着广场上的大龙球雕塑,而黎晓和隆钇则站在她的斜对面,面向南方,仰望着皓月当空、繁星点点、万家灯火交相辉映的美景。
姜燃用慈祥的目光看着女儿,轻声说道:“晓晓,评职称的事情,妈想告诉你,要想得开,别太在意了。名额有限,竞争激烈,我们都要有平常心。你这几年为了照顾我,工作上难免有些分心,但大家都很优秀,无论谁评上,你都应该为他们高兴。”
黎晓微笑着回应母亲:“妈,您放心,女儿想得开。我就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去申报的,既然符合条件,总不能放弃吧?我不会过于强求,毕竟生活还有很多其他美好的事情值得我们去珍惜。”
姜燃满意地点点头,用手轻轻捋了捋被风吹乱的发丝,她怜爱地看着女儿,继续说道:“想开些就对了。以前我们工作的时候,总是因为评职称、涨工资、要房子这些事情而烦恼不已,有些人甚至因此气病了、气死了。但回头想想,这些又算得了什么呢?多活几年,啥都有了。”
姜燃看着黎晓,眼中满是疼爱:“你一个女孩子,在大学工作,已经是一名讲师了,很幸运、很好了。妈妈也很为你感到骄傲。”
三人正惬意地聊着天,突然,黎晓和隆钇几乎同时发现,一条身材健硕却瘦削的流浪狗,从南面靠近山体的马路悄然无息地走向他们所在的转盘广场,然后踏着台阶径直而来,最终,在姜燃身后约六七米处停下脚步。那条狗用一种冷漠、警觉且深邃的眼神,如同陌生人初次见面般,静静地注视着他们。
黎晓的心瞬间紧绷起来,她紧紧握住了手中的实心金属甩棍。
这根甩棍是黎晓买来防身的,晚间散步时她经常随身携带。甩棍共有三节,可以伸缩,展开时全长半米,平时则收缩成20厘米长,易于握在手中或藏于衣袖,十分便捷。
黎晓觉得非常不解,这条狗为何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它就这样默默盯着他们,但那眼神让黎晓感到毛骨悚然,她不知道这条狗究竟有何意图。
她注意到母亲似乎并未察觉到这突如其来的状况,依旧泰然自若。而另一边,她可以感受到儿子隆钇的紧张程度不亚于她自己。
黎晓尽量不去直视那只流浪狗,她的目光在月色与那只狗之间游移。她一边假装欣赏皎洁如玉的明月,一边悄然窥探那只瘦削的身影。她心中盘算着:一旦这只狗扑来,她会像百米赛跑的起跑般迅猛,弯下身体,猛力敲击地面使甩棍弹出,随后全力冲向那只狗。对于儿子隆钇,她自信能够守护,但母亲离那狗过近,她只能祈祷狗不会选择攻击母亲。如果攻击真的来临,她希望自己成为第一道防线。
对峙的几分钟里,时间仿佛被拉长,每一秒都充满了紧张与不安。这时,一位中年女性款步走过转盘,她独自一人,似乎并未被这场无声的较量所影响,步伐从容,神态自若。而那只狗,也仿佛对她的存在视而不见,仍旧用它那深邃的目光锁定着黎晓三人。
在那一刻,仿佛时间被定格,黎晓感到周围的一切都变得如此清晰而又静止。直到最后,那条狗终于收回了它的目光,转身离去,沿着来时的路,缓缓向山的方向走去。
“靠,是狼。”在狗的身影渐行渐远之际,隆钇轻声地吐出了这句话,打破了这漫长的沉默。
听了隆钇的话,黎晓特意留心观察了那条动物的尾巴,它果然耷拉着,粗直而有力,与一般狗的尾巴截然不同。再回想起那动物的眼神,充满了野性、狡猾和凶狠,仿佛能看穿一切,直达人内心的最深处。更令人印象深刻的是,它从始至终都未发出一丝声响。这种独特的气质更让她确信隆钇的判断——他们确实是遇到了狼。
回家的路上,黎晓和隆钇仍沉浸在关于狼与狗的讨论中。黎晓问母亲是否注意到了那个东西。姜燃回答说,她似乎也有所察觉,但并未特别在意,只是感觉周围的气氛有些异样,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紧张。
听着女儿和外孙的讨论,姜燃微笑着安抚他们:“这南面山多,偶尔有狼出现也属正常。若那只真是狼,或许它是饿极了才下山觅食。听老人们说,狼一般不会主动攻击人。”
姜燃转向隆钇,继续道:“你听说过狼孩的故事吗?狼都能抚养人类的孩子,可见它们也有温情的一面。何况今晚我们有三个人,而那狼只有一只,我们无需过分恐惧。我每天都上山,从未听说有谁遭遇过狼,或是被狼咬伤的。”
听到姜燃的话,黎晓和隆钇心中的紧张情绪顿时消散了许多。
姜燃看到女儿已经放松了神经,不再回头张望,不禁又笑着说:“一提到狼,人们往往首先想到的是狡猾、凶猛、残忍的形象。但狼孩的故事,让我们看到了狼也有温柔慈爱的另一面。
“哈哈,有一首歌叫《狼爱上羊》,歌里唱的是狼爱上羊,爱的疯狂,姥宝是不是想说这个意思呀?”隆钇一边挽着外婆的手臂,一边笑着问。
姜燃慈祥地笑了,轻摇着头说:“哦,这首歌呀,姥姥还真的没听过。但姥姥想说的是,在现代社会,由于人类活动对自然环境的过度影响,狼的生存空间遭到了严重的挤压。当它们饥饿时,为了生存,它们不得不冒险进入人类的生活区寻找食物。这通常只是出于对食物的渴求,而非真正想要攻击人类。我们需要学会尊重自然,保护生态环境,只有这样,我们才能真正实现人与自然的和谐共生。”
“冬狗啊,你姥说得太好了!” 听到姜燃这些话,黎晓挽着她的另一只手臂,由衷地赞叹道, “有句古话说‘老太太炕头坐,一福压百祸’。妈,您就是我们家的福星,您的慈祥和正气,无形中影响着我们每个人。您的存在不仅为我们带来好运,更能化解潜在的祸患。就您这老太太,方才站在那儿,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又那么理解狼,那狼肯定舍不得吃我们。”
姜燃被女儿的话逗乐了,她笑着摆摆手说:“哈哈,你这丫头,总是这么会哄人,把你妈夸上天去了。其实啊,我刚才是真没看见那狼,如果看到了,我也会紧张的,毕竟那是野兽啊。”
祖孙三代人边走边聊,谈笑间已不知不觉地回到了家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