乳娘待还要说,不曾想一抬头正瞧见李妈妈正在给她使眼色,这一仔细看方瞧见世子夫人孟河洛正泪睫于盈。
乳娘一愣,表情有些不自然的止住了话头,低下了头。李妈妈就挥挥手冲乳娘道:“你去外头找地方歇歇吧,等需要你时再唤你进来……”
虽说不是孟河洛的吩咐,但对于乳娘而言,李妈妈身为世子夫人孟河洛的心腹,她的话自然也是要听的。
当下,乳娘默默退了出去,不想路上听到有小丫鬟悄声议论:“珍珠被世子夫人砸了,说来还是世子夫人从娘家带来的……”
另一个小丫鬟则低声道:“还能为什么?珍珠本身生的颇有姿色,世子爷又是人中龙凤,世子爷前脚出门,后脚珍珠被砸,就是傻子也明白,定是珍珠不安分,想趁世子夫人新生产之际爬了世子爷的床……”
原先开口说话的丫鬟就一副恍然大悟的语气:“我说呢,咱们世子夫人素来好性,说话柔柔软软的,听说连个蚂蚁也是舍不得踩的大善人……”
对面的就立马接道:“可不是,也不看看,咱们都什么出身,就是攀上去又能怎样……”
眼看两人越说越不堪,乳娘也认出这两人是
正院里的三等丫鬟。因珍珠在世子夫人面前并不得脸,乳娘和珍珠也并不熟悉,不过珍珠无论如何,毕竟还领着一等丫鬟的分例,无论跟随世子夫人的年岁资历还是地位,那都原不该是教两个三等小丫鬟在这里说三道四的,更何况……世子爷为何走,她也隐约猜到一些,实和珍珠无碍。
乳娘见那两名小丫鬟越说越不堪,怕到时候在府上传开了,留言害死人,珍珠是彻底没脸做人了。
还是个年岁轻的小姑娘,一辈子长着呢。
乳娘当下咳嗽一声。
两名小丫鬟吓了一跳,惊慌失措瞧四周,见是乳娘,不由都面有讪讪。原先正说的起劲的那名小丫鬟更是主动上前问好。
世子与世子夫人如今只得一小公子,整个定南侯府得主子们都将小公子看的如珍似宝,连带的侍候小公子的乳娘在定南侯府中地位也大涨。
乳娘与她们寒暄两句,借故离开了。
留下两名小丫鬟在那面面相觑,目光里都有些慌张。
末了,其中一名咬着牙道:“在咱们面前充什么大头,叫个酒鬼男人没用,才生下自己的孩子在家里喝稀粥,留着奶来喂咱们小公子……一样下贱,谁还比谁高贵不
成?”
话是这么说,两人总是小声嘀咕几句离开了。
却说李妈妈打发走乳娘后,陪着孟河洛逗了一下小公子。小孩子小,正是吃吃睡睡的年纪,逗了一会儿又喂了一些温开水,小公子躺在孟河洛臂弯里就睡着了。
孟河洛将小公子抱到了床上,为他盖好了被子,又左右审视了一会儿,才放下帐子。
李妈妈先是将小公子又一番夸了一遍:“和世子夫人小时候一般模样,乖巧漂亮,一看就是个好的……”眼光望着孟河洛,充满了温煦。
有爱的目光总是让人感受到如同春风拂面般的温柔。
孟河洛先前因了定南侯世子燕南风的言行而一颗心恰如掉落到寒窟里,如今在李妈妈的目光与拍抚下心绪渐渐平静。
她从小由李妈妈一手带大的,名义上为主仆,实则却是母子般感情。至于孟河洛其实心中已经知道她生产当时救她的那名大夫就是亲娘容粲,她却觉得并无牵挂。
私下无人,孟河洛不必再装沉稳与坚强,一头扎进李妈妈的怀抱里无声的哭了起来。
李妈妈也感同身受般,红了眼眶。
一时,李妈妈觉察着孟河洛哭的差不离了,她起身寻了浸了热水的帕子来
喂孟河洛擦干眼泪,又重新服侍着孟河洛上了妆。
等这些都弄完后,两人方坐下来好好说话。
李妈妈道:“甭管怎样,七娘子总要记住,你是世子夫人,世子的正室,八抬大轿明媒正娶的妻子,又生下了定南侯府的嫡长孙,仅凭这一点,七娘子的地位在定南侯府就是稳稳的……”
李妈妈一番正室论后目光不由自主的瞥向了帐子那里:“小公子就是七娘子的福气啊,七娘子切莫不要想不开……如今侯爷已经位极人臣,再往后……”
她说话停顿住不再说下去……
孟河洛一愣,半晌才道:“妈妈的意思?”
李妈妈摇摇头:“我不过是个老妈妈。见识有限……”
这话再问就有些大逆不道了。
孟河洛性子谨慎,及时止住了话头。
等孟河洛一个人的时候,又不禁想起李妈妈的话。她入了定南侯府的门几乎就是整个孕期生产期,一心养胎育儿,对外界的事,孟河洛了解并不多,也没有旁人给她说。不过打她入了定南侯府的门倒是有一样明明白白的改变,那就是,以往对她并不怎么喜欢的平国公府的太夫人忽然对她热衷起来,不仅不时打发人来为她送东西,
还在棋哥满月礼时送上了不菲的礼物,听说是太夫人压箱底的。
孟河洛不傻,自然明白这其中的关窍。
以往还在平国公府时,李妈妈就曾对整日忧愁于不能出门,同时被六娘子十娘子夹击起来的她说过:“七娘子,也不必太过忧愁,你生的如此花容月貌,将来必不会过得比六娘子、十娘子差……”
七娘子当时并不敢肯定。
尽管李妈妈一再强调,嫁人就是女人的第二次投胎。
只是关于那一段离奇的事情,七娘子却在犹豫几番后,最终瞒下了李妈妈。毕竟,她并不是真的那个人。
起初,孟河洛在忽然一朝被燕南风坐下夫妻之实时,愤怒羞愧更多的是忐忑,后来在清楚了燕南风的身份后,及平国公府太夫人乐见其成并一力促成的态度时,孟河洛忽然觉得嫁给燕南风也不差。毕竟,燕南风人生的很是俊朗,且出身谈吐都是极不凡的。
后来,他们成亲办的也算轰动,整个帝都都在议论她们曲折的同时,不乏豪门对先头的苏衡君大加鄙夷。
这本来与孟河洛都无关的,可孟河洛最终听到了一个名字,而且这个名字最早从燕南风嘴里吐出来。
他唤她:“阿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