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儿......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他深知道歉太过苍白无用。
他那日走出竹屋后便后悔了,找回去没想到就此错过。
她不在的这些日子里,他寻遍大江南北找她,每日都在自责忏悔。
他不为自己辩解什么,错就是错无法改写,他只想去弥补自己的过错,他可以将心剖出来给她看、给她证明自己对她的心!
然而他怕她连半点机会都不再给他。
事实确实如此,她不愿给他机会。
谢长宁起身,淡淡道:“破镜难圆,你亲手摔碎的,我与你一日夫妻......只有百日仇。”
她决绝地转身,沈南欢想挽留,可惜手臂麻木已然没有半点知觉。
“宁儿!”
“......”
那一声迫切声嘶力竭,满含凄苦与悲痛,谢长宁背对着他脚下一顿。
他有千言万语可话到嘴边都显得无力,不知从何说起。
“你的毒......解了吗?”
“呵......”
她鼻子一酸,倏地笑了,轻描淡写地往他心上再捅一刀。
“解了,早就解了。”
“可是沈南欢,你当初以正邪和道义弃我于不顾,新婚第二天独留我一人在竹屋内毒发呕血,纵然我的毒解了,但那个与你许下婚盟的女人却‘死’了。”
“被你亲手逼死的。”
“你介意我是合欢宫的人,可我在遇到你之前不曾有过一个男人,你是我唯一爱过且打算长相厮守的人。”
“但现在不一样了,我彻底成为了你口中的妖女。”
“这天底下的男人,我想要谁就要谁,想与谁双修就与谁双修,唯独你,我不要了。”
她说完心绪前所未有的平静。
轻轻一笑,再未有一丝留恋,甩袖迈开了脚步。
微风温柔地拂过她的脸颊,悄无声息卷去了她眼角那一颗欲落不落的清泪,也带走了往日她对他的全部情思。
消融在风中。
她毅然决然的离开,远去的背影难留,与他渐行渐远。
她与他之间从此隔了千山万水。
他心生一种强烈的错觉,她这一走,他好似、好似就再也追不上她了......
“咳——”
沈南欢急火攻心,气息难顺,一大口血喷涌而出。
不行、他不想与她就这样结束!
头晕目眩,他强撑着起身,胡乱擦了擦血。
他不能坐以待毙,哪怕知道她恨他,但他不愿与她从此陌路!
打定主意,沈南欢强忍着伤痛寻路而去。
......
谢长宁走出很远,躲避着庄上的人,在无人之处脚步渐渐缓了下来。
心情不佳,她莫名疲惫。
扶着一棵粗壮的树歇了歇,打算调整下心情。
【是我不好,或许我应该早点提醒你的。】
【避他不见你应该能好受些。】
谢长宁轻闭双眸将头抵在树干上,喃喃道:“避他?避一辈子吗?我坦荡磊落,为什么要避他不见?”
【宁宁......】
她回忆起往事,自嘲地笑笑:“倒不对,我若是坦荡当初也不会欺瞒他我是合欢宫的人了。”
若是初见之时直言自己的身份,便不会有接下来的种种纠缠了吧。
如此,爱也好恨也罢,都不会有了。
她可能会死在陶夭夭手上,又或者会死在他这个嫉恶如仇的盟主手上。
她偏生瞒了他......
“是我自讨苦吃。”
【他也骗了你,没告知他自己的底细。】
谢长宁深吸了口气,握紧剑向山庄外走去。
小海棠这句话说出来,她只觉得好笑。
“这就很狡猾了,你看,因为他是武林盟主,纵然隐瞒了自己的身份也可以说是为了防备心怀不轨之人,没有人会责备他。”
“因为他是正,就连隐瞒都是情有可原,不是错。”
“而我是合欢宫的人,所以我的隐瞒是罪大恶极,是有所图谋,是心术不正......”
多好笑啊。
【世风日下,这世道就是这样。】
【就算是那些正道之人难道生来就从没做过一件错事?】
【人无完人,哪有绝对的圣贤。】
【人本来就是复杂的,正与邪,好与坏,又是谁来定?】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活着一世,身外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追求本心才不虚度光阴。
人生本就寥寥十数载,哪个不利己?
便如沈南欢那般为他人、为武林着想,究其根本不也是为了满足他自己的心?
她不是正道,但也不是邪道。
她只是她。
谢长宁坚定了本心,烦闷的情绪随之散去,顿悟之下如同拨开云雾见青天。
想要离开,但想起李鷇吩咐了手下在山庄门口盯着。
她若是大摇大摆地走正门怕不是会被抓个正着。
她在庄中另寻出路,没想到被一个陌生的武盟弟子拦住了去路。
来人较为年长,长相平平无奇,一张脸生得方正,浓眉大眼,老实敦厚,看着就是个老好人。
见她满面防备,男子抱拳一礼,自报家门。
“姑娘幸会,在下孟起,武盟中人。”
谢长宁:“......”
她打量着他,看不出什么门道。
【他是白行的大徒弟,沈南欢师出同门的师兄,沈南欢的‘沈二’就是从他这论的。】
粗略打量,看他这人并不出众,居然来历这般不同凡响。
小海棠若不介绍,完全看不出来是当今武林盟主的师兄。
【他资质平庸,原本是乡野孤儿,幼时恰巧遇到身受重伤的白行。】
【收留过白行一晚算是救了他,后来白行念此子忠义敦厚,虽然资质一般但还是收了他为徒。】
【他和沈南欢是师兄弟,是看着沈南欢长大的。】
谢长宁虽警惕但回礼,问道:“孟大侠有何指教?”
“姑娘初来风云庄,主人家不想失了待客之道,温庄主请姑娘过去结识一番。”
谢长宁一怔:“温庄主?”
孟起点头,作邀请状:“姑娘请。”
看起来友善,但她嗅到鸿门宴的味道。
温庄主为何邀请她过去结识一番?又如何知道她的?
她在这武林中也没那么出名吧!
【沈南欢伤势过重,流血过多,昏迷之前找到温松龄拜托他寻你的。】
谢长宁明白后果断拒绝:“小女子有要事在身,今日不过路过贵宝地,这便离去不给诸位添麻烦,与温庄主就不必见了,正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