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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3章 他该死!

    黑衣人深吸了口气才敢看向三步外的白衣女子。

    谢长宁本对突然杀出来个程咬金有惊诧,但现在却只想笑。

    风不止,树不静,二人身周躺了四个昏迷不醒的人。

    两相遥望,她白裙胜雪,轻纱覆面,而他一袭黑衣劲瘦干练,身姿挺拔,蒙面不敢以真面目示人。

    望来的眼眸极其复杂。

    深情、悔恨......

    谁都没开口,彼此间隔着三步,但无形中的裂隙让她与他遥远到此生都无法跨越那道深壑鸿沟了。

    谢长宁握剑抬臂轻甩。

    铮——

    银剑出鞘三分,寒芒闪过她如花似玉的面容,剑身映出她的眉眼。

    弯起的眼眸似笑可眼底冷得如寒冬腊月的霜雪。

    这柄剑,第一个斩的到底还是曾经的心上人!

    她拔剑出鞘,眸中恨意呼之欲出,长剑势如破竹,直逼三步外的男人。

    耳边是剑气切割的风声。

    下一秒响起的是锋利剑刃刺穿皮肉的声音。

    噗嗤——

    一剑刺来,他不躲不闪,肩头被刺中身体僵硬。

    比起剑下的伤,她眼中的恨更让他疼。

    心疼。

    剑走偏锋,这一剑该刺心口的!

    那样是不是她就会原谅他?

    原谅他那日在小乌山竹屋内曾对她说过的话、原谅他在冲动之下抛弃她离开……

    血流如注,染红了黑衣难以分辨。

    晚霞绚烂绮丽,天边宛如燃了场大火,烧得整片天通红。

    残阳如血,照亮彼此的脸庞。

    谢长宁嗤笑,握剑的手赫然发力。

    身前的男人闷哼,面不改色,强忍痛楚凝望着她。

    多好笑。

    她曾经做过许多的梦,梦里她害怕再见时他的刀会砍向她这个合欢宫的妖女。

    果然梦与现实是相反的。

    是她的剑终究刺向了他。

    很痛快,但也很悲凉。

    谢长宁咬着唇,愈加发狠,手中剑磨着他的骨,力道之重宛如要将他的骨肉削开斩断。

    沈南欢被逼得后退了两步,她恼怒地伸手去扯他面上的黑布,他一时未能站稳脚下被绊,猝不及防向后跌去。

    遮面的布被扯开,她也被力道带倒——

    “宁儿!”

    电光石火的情急之下面前的男人顾不得其他,面露担心竟是第一时间来护着她。

    手臂拦腰将她抱稳,他为她做了垫背。

    天旋地转,身周的落叶被荡起,满林的银杏叶纷纷扬扬。

    她没有感受到半点疼,骑在他身上,与他四目相对。

    这番变故下她脸上的轻纱也松散开来,一张风华绝代的面容暴露在他的视野之中。

    微风徐徐,青丝裹挟着凉意掠过他的脸庞。

    四目相对,看清他的面容,她一咬牙,双手交握剑柄,使尽了全部的力气——

    “呃!”

    身下男人喉间滚出痛苦的喘息,她的剑彻底将他肩膀贯穿。

    饶是如此仍旧觉得不解恨!

    这个男人,她当初有多爱他呢?

    他是她的情窦初开,是她决意许下三生三世的郎君。

    她与他曾以小乌山为媒,日和月作见证,三拜饮下合卺酒结下了婚盟。

    可到头来得到的是什么呢?

    如今再见,他连真面目都不愿露!

    他该死!

    罪该万死!!

    谢长宁忆起往昔,情绪濒临崩溃,那日被抛弃之下绝望悲痛的心情此刻一股脑涌上心头,回忆变得无比清晰。

    她当初被她娘赶出合欢宫,流落在外孤苦无依还被追杀,被他所救与他度过的那些日子是多么美好。

    爱上他庆幸与他情投意合,彼此托付终身,到最后修成正果,喜结连理。

    她原本以为会与他恩爱情深,长相厮守直到白头。

    可到头来一切如镜花水月,烟消云散。

    她曾经多可笑?竟觉得自己是这天底下最幸福的人,可不过一夜的光景,所有的美好都成了泡影。

    她当时有多无助、多心痛、多难过呢!

    他永远也不会懂。

    想着,谢长宁的视线变得模糊,不想被他看见,她撇过头将脸埋在手臂上。

    强忍着那些恨意调整自己的情绪。

    本以为已经看开了,可到底是恨的……

    她握着剑柄捏得骨节发响,他看在眼中心中抽痛,扶在她腰间的手收紧了力道,想要开口却被她截断。

    谢长宁咬着牙关,艰难地吐出字音:“别碰我......”

    三个字,气息难平。

    沈南欢一颗心堵的生疼,苦涩难言,虽不甘但手上还是散去了力道。

    眼下他已无心理会自己肩膀上的伤了。

    “宁儿我......”

    “闭嘴,不准叫我!我不想听到你的声音!”她厉声呵斥,尾音带颤。

    “......”

    今时今日,一切的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罪有应得。

    他什么都愿意去做,只要她能解恨,要他的命他也无怨无悔。

    那日终究是他的错。

    伤了的心或许会愈合但伤痕永远都会在。

    他无法抹去那些带给她的伤痛,但他愿意穷极所有去弥补、去悔过。

    她说不想他碰她,他不碰。

    她说不想他叫她,他不叫。

    哪怕他想帮她擦去眼角的泪痕,抱紧她向她忏悔一切。

    但还是没敢惹她生气。

    沈南欢就这样默默无言地望着她,肩头伤口血流不止,染红了身下的灿黄的落叶。

    血气散开,风凉得好似吹进了骨缝,钻心又刺骨的疼蔓延到全身。

    “......”谢长宁缓了缓,情绪稳定了不少。

    她再次抬起头对上了他的目光,那双漂亮的凤眼湿漉漉泛着水光,眼尾一片红,看得沈南欢心疼窒息。

    “宁儿......”

    “我说了,不想听你的声音,也别叫得那么亲密了,我们很熟吗?沈盟主?”

    “......”

    一声沈盟主,胜过千刀。

    再不是二哥了。

    往日的所有情意都湮灭在这声沈盟主中。

    血流如注的又何止是剑伤。

    心上的痛有过之而无不及!

    谢长宁格外平静,吸了吸鼻子,调整好情绪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便从他身上爬起来。

    她冷脸握上剑,毫不客气果断将剑拔出。

    “呃......”沈南欢闷哼,捂住肩头。

    这剑拔出血流更甚,他不及时止血处理足以要他的命了。

    谢长宁甩下剑上残留的血,而他满头大汗摇摇晃晃地起身,捂在肩头的那只手眨眼就被血浸红,艳红沿着指尖滚落流淌,看起来惨不忍睹。

    谢长宁一言不发,转身便走。

    只留下警告。

    “别再出现在我面前了,我不想再看见你,若有下次我刺的就不是肩头而是胸口。”

    “......”

    沈南欢踉跄着上前两步,一把握上她的手腕将她拽回。

    谢长宁蹙眉瞪去,他徒手抓住她的剑,锋利的剑刃割破掌心他犹如察觉到不到痛一般。

    他没有半点松开而是握得更紧。

    血沿着剑锋滴下,剑尖被他抵在了左胸口。

    只差一寸,只要她稍加用力,便可穿透。

    胸膛的皮肉下是强健有力的心脏,砰砰的颤动仿佛透过银剑传到她的手心。

    谢长宁没有料到他这举动,一时没反应过来。

    沈南欢字字泣血,悲怆道:“不用下次,就这次、刺下去。”

    “......”

    “我自知罪孽深重不敢奢求你原谅,只求你别走、给我机会让你发泄心中的恨,让我做什么都行,宁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