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一前一后在谷中随便走了走。
不知是刚下过雨的原因还是天气有所转凉,谷中显得有几分萧瑟。
漫无目的地走着,来到瀑布不远处,四下无人,萧殊同驻足,谢长宁跟着他停下。
他回身看来,身姿挺拔如松,坦荡磊落,眉宇间是浩然正气。
萧殊同满脸正色:“既然你听到了,我也没打算隐瞒,但那是和杨卿生说的,和你我要说得更清楚。”
谢长宁点头,洗耳恭听:“你说。”
“以前总是处处针对你,是我的自以为是和傲慢,你是合欢宫的人,但你只是你,我的成见是我狭隘,先给你道歉,对不起。”
谢长宁笑笑:“原谅你,没关系。”
萧殊同被她不假思索的话说得一愣:“你这、原谅的未免轻松......”
谢长宁挑着小眉毛:“我大人有大量嘛,我要是当官应该是个宰相的料?”
她还有闲心插科打诨。
萧殊同无奈,又继续说了起来。
“往日我自以为的清醒不过是未曾入局,我劝旁人时却浑然不知自己早就落入了情网。”
“我承认,我对你动了情,谢长宁。”
并不算什么情话,只是将自己的想法坦率的表达。
但这话中的情意很重。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我也不太清楚,或许是第一次见你、或许是你牙尖嘴利与我呛声、又或者是你救了杨卿生、杀了杨二娘......”
“也可能是那个下雨的清晨。”
脑海里,一幕幕闪过,记忆中都是她的倩影,历历在目。
“我与你言明这些不求你有什么答复,只是闷在心里郁火内结,不说出来不痛快罢了。”
“至于你怎么想、你对我如何,我不想知道,总免不了是一些我听了也不痛快的话,便别浪费唇舌了。”
萧殊同越说越起劲,完全不给她开口的机会。
“你昨日没中毒,我有摸到过你的脉象但装作不知,是我卑鄙,你想怎么处置我都行,要我的命也给你,你尽管动手......”
谢长宁扑哧一声笑了,他这股子莫名其妙的憨劲儿总觉得有点似曾相识。
她道:“我知道你知道我没中毒,我们两个都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嘛。”
正所谓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萧殊同惊诧:“那你......”
“不是你说得让我可你祸害?”
“......”萧殊同忽然明白了什么,别开了眼。
谢长宁想了想:“我不要你的命,干嘛今天突然把命到处送啊?救死扶伤的神医却把自己的命当做儿戏吗?”
萧殊同拧着脸,心中五味杂陈,根本不懂她到底在想什么:“你到底......”
“我也不是和什么人都可以双修的,不喜欢的人我会第一时间明确的拒绝。”
萧殊同愣怔:“你昨天没拒绝我?”
所以她的意思是?
萧殊同不敢置信,感觉被什么天上掉的馅饼砸昏了头。
她是喜欢他的吗?
他自己都没什么底气,他往日对她那个态度,他都想给自己两拳,悔不当初。
这么想可能卑劣,但他还是忍不住。
难道......他赢过杨卿生了?
谢长宁蹙眉,认真地想着:“我是喜欢你的,但这种喜欢和寻常人的喜欢是不一样的,因为我不止喜欢你。”
萧殊同:“......”
他就说......
算了,当他什么也没说。
谢长宁开诚布公:“对于我来说和你们双修是练功,不存在被强迫,也没有强迫任何人,是你情我愿,所以你可以不用自责愧疚什么的。”
萧殊同:“......”
练功......
萧殊同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我知道了。”
谢长宁困惑:“你知道什么了?”
萧殊同有一种看破红尘的平静。
“江湖偌大,你不会与我同往。”
他平静到令人害怕。
“但我并不想与你相忘,日后就只将你揣在心口,余生我会浪迹江湖,遇到病弱者能救一个是一个,遇到恶徒能杀一个算一个。”
“有缘......你我也别见了,我只当你活在我心底,除此之外的你可能属于杨卿生、可能属于厉临渊,但总归不属于我。”
???
谢长宁幽怨道:“你这是要与我划清界限分道扬镳吗?好无情......”
【无情?谁?】
不仅小海棠发出了质疑,萧殊同也满脑子疑问。
他哽了半晌,被气笑了:“我说了半天,感情你是一个字都没听进去?我无情?谢长宁你——”
他什么好脾气都架不住她啊!
谢长宁忙打断他:“你为什么生气?是你要和我有缘也别见的?”
萧殊同:“......”
她这张嘴啊!
怎么做到无辜又那么气人的啊!
谢长宁一本正经点头:“那就如你所愿,咱们有缘也别见了,你以后见了我记得避着走哦,那我先走了。”
说完转身就走。
萧殊同:?
真就一点不挽留?
萧殊同是深刻的明白了,她的‘喜欢’确实不一样。
这种喜欢可以分给许多个男人,廉价到随手扔开也不会掀起波澜,根本不走心所以可以为所欲为。
比起来更像是口头上的喜欢,就跟见了路边可爱的猫狗一样,她也会喜欢。
萧殊同憋了一口闷气,发泄不得又不知如何发泄。
看着她渐渐远去的背影,那叫一个洒脱。
他心下一急,眉头拧成团,大步上前扯过她的手腕猛地拉回。
“谢长宁!”
她只听耳边炸开的声音夹杂着浓浓的怒气,还没等反应就撞在了一个结实的胸膛上。
药香将她笼罩,她惊魂未定之际一个苦涩的吻落在了她唇上。
那亲她的青年怒气冲冲,英俊的容貌好看归好看但实在是凶狠,这副神情任谁见了都想退避三舍。
她看得仔细,与他神色截然相反,她嫣然笑起,盈盈动人。
“......”
萧殊同原本恶狠狠的模样在她笑眼注视下慢慢软了下来,动作变得轻了几分。
怀中姑娘在不知不觉中勾住他的脖子将他拉低,娇滴滴地唤着他。
“萧殊同......”
“干嘛?”
“别凶我嘛?”
“......”
活了这么多年,萧殊同闯过不知多少回的鬼门关,到头来突然发现最难闯的居然是情关。
前者闯不过去是要命一条,死了算得干脆。
后者却能要他生不如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