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长宁心事重重,嵇玄看在眼里示意凌璇玑噤声。
凌璇玑撇嘴:“若算起来嵇小公子你和这丫头可是我牵的红线,小公子怎么不感激我反而这么冷淡?”
若非她给嵇玄服下了「渡春风」,他们两个哪有今日。
便宜了这俩人不说,她那日还帮这丫头拦了不少麻烦。
她提起这茬,谢长宁问出了心头的疑问:“凌姑姑你与阿玄......?”
这一声姑姑叫得亲近,凌璇玑愣了愣,嘴角弯起。
小丫头伶牙俐齿的,嘴可是甜,惯会拉关系讨好人。
“我与宋寒星相交甚好......哦,就是嵇小公子他娘。”
凌璇玑心情好就解释了一句,提到往事她嬉笑之色微敛。
脑海中浮现出那个半点武功不会,性子柔弱将她视作知心好友的女子,凌璇玑轻叹一声。
“也不知嵇小公子是否还记得。”
“十年前武盟那群人闯入恶人谷时你爹让我护着你和你娘离开,那时是我技不如人打不过许清风和程万里,因此没保护好寒星,害得她死在了许清风手上。”
“也害得嵇小公子你险些命丧黄泉,这些年流落在外吃了不少苦。”
“我终究是愧对寒星啊......”
说着,凌璇玑不免有些尴尬。
“那日大水冲了龙王庙,差点酿成大错。”
想想都后怕,差点和自己好友的儿子双修去了。
要真是这样,凌璇玑死后可没脸见宋寒星。
嵇玄:“......”
谢长宁:“......”
唐烈没听懂但勇于提问:“什么大错?”
凌璇玑美眸一翻:“别什么都打听!”
唐烈点头,转而询问嵇玄:“小公子,我们何时启程?”
谢长宁这才分出功夫打量此人,武功不弱,对嵇玄极为恭敬,又和凌璇玑熟稔,想必是恶人谷的人。
【是恶人谷十大恶人之一的唐烈,嵇暮云的心腹,对嵇暮云忠心耿耿,自然对嵇玄敬重。】
怪不得。
谢长宁默不作声,只听凌璇玑问道:“嵇小公子要去何处?倒是很匆忙,可缺人手?需我一同前往么?多个人多个照应?”
嵇玄:“不必。”
凌璇玑轻哼:“真是冷漠,和你爹一个德行。”
嵇玄看了眼谢长宁后对唐烈说:“晚些再启程,不急。”
察觉到他的视线,谢长宁善解人意道:“阿玄你若有事在身可以去忙,不要因为我耽搁。”
嵇玄摇头,重复两字:“不急。”
“......”
唐烈见嵇玄这是心意坚决便没多劝,他瞧了眼外面的天色。
“快到晌午了,我出去打两只野味回来大家填填肚子。”
凌璇玑忙道:“我同你去,我可不想看小辈谈情说爱。”
......
夏日闷热,破庙内干燥沉闷。
梁上蛛网落着飞蛾,梁下残破的佛像东倒西歪,斑驳的金身镀了一层厚厚的灰,黯淡无光。
供桌上只剩下灰尘,不见半点香火。
这庙宇曾几何时也是庄重肃穆、香火鼎盛的模样,如今佛像依旧在,不见奉香客,佛像慈眉善目中仿佛都多了几分悲天悯人。
禅香再难寻,信仰已坍塌。
“合眼休息一会?”嵇玄出声问她。
谢长宁为无意处理好身上的伤口后便一直在旁守着他,整个人紧绷着不放松,眼底都是疲态。
嵇玄看在眼里心疼她。
她摇头想拒绝,嵇玄直接将她抱进了怀中,动作强势,让她靠在他肩头休息。
他身上是淡淡的松木香,似乎有着安神的作用。
谢长宁不自觉放松下来,确实是累了,眼皮打架。
耳边是嵇玄的声音。
“你睡,我守着他,有事叫醒你。”
“嗯,那我就睡一小会儿......”
他环抱着她不再开口,她额头抵在他颈侧,合眼小憩。
无声中,那受伤的少年昏迷仍是不踏实,干涸的嘴唇翕张着呼出气息,好似说着什么。
“宁宁......”
气若游丝,但被嵇玄捕捉。
这少年......
与她是何关系?
愿为她舍命至此。
嵇玄想着,臂弯紧了紧,怀中人儿轻哼呓语,是‘无意’二字。
嵇玄:“......”
他确实该早来一步。
......
入夜,庙中火堆烧得正旺,木柴噼里啪啦作响。
虫鸣声声不息打破了夜晚的静谧。
夜已深,大家都准备休息。
凌璇玑和唐烈守在外面,庙里只有谢长宁、嵇玄和无意三人。
谢长宁守在一旁毫无睡意。
【无意这情况好很多,你和嵇玄给他运功护住了心脉,他没有性命之忧,只是不知何时会醒。】
【宁宁,别担心,会没事的。】
“嗯。”
【我们来聊天吧,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可以告诉你。】
“......”
【说起来炼魂宗和武盟此一战双方都没能讨到好处,武盟更是损失惨重。】
【程万里等人退回了潮州城,重振旗鼓打算联络更多的人手计划卷土重来将炼魂宗一举歼灭。】
【至于炼魂宗那边,武盟的人退走后裴望川和陆连舟大打出手。】
【不过不是为了令牌,而是为了你。】
“......”
【......对了,宁宁你之前不是担心四毛吗?沈南欢找你时在一步缘客栈见到了四毛。】
【四毛现在跟在他身边被照顾的很好。】
谢长宁无奈地笑笑:“四毛这一路也是坎坷。”
见她有了反应,小海棠滔滔不绝。
【沈南欢在找你,眼下人在北地,下一步打算往东洲去,去合欢宫找你。】
“......”谢长宁抱膝将头埋在膝盖上,她闭上眼,“我不想知道他在做什么。”
【宁宁......】
察觉她的动作,嵇玄将她抱进怀中。
火光下她蜷缩成一团的模样像只受了伤独自舔舐伤口的幼兽,很是无助,可怜的让人无法放任不管。
嵇玄将她裹紧,用自己的温度去温暖她。
“我没事,阿玄,不用担心我?”
怀里,她声音软软柔柔。
“让我抱着。”
“......”
再没开口,相互依偎着抱团取暖。
夏日的夜晚明明不冷,可却有冷风灌进心口一样。
谢长宁心中不禁有些茫然。
后半夜干柴燃尽,火焰被暗色吞噬,庙内一股阴风刮过。
世间陷入无边的黑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