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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与此同时,一众人浩浩荡荡回到杨花阁,没想到有个人撑伞站在阁门前。

    杨卿生从轿子中出来,接过了侍从递来的伞,他一抬头瞧见了萧殊同黑沉的脸,对视了一眼,杨卿生目光闪躲。

    他强忍着想咳嗽的冲动,生怕被看出来自己的情况。

    但又哪里能逃得过萧殊同的火眼金睛呢?

    行医讲究望闻问切,更何况他可是名噪武林的神医。

    杨卿生的遮掩在萧殊同眼里十分可笑。

    萧殊同不客气道:“杨阁主继续这样下去,离死不远了,不过可惜,我没机会吃你的席了。”

    被他识破看穿,杨卿生撇过头闷咳两声,眉头拧成了一团,似乎十分痛苦。

    龙隐看看二人,劝道:“萧神医就别说风凉话了。”

    “不愿意听?没事,以后也不用听了。”

    萧殊同这话说得古怪,二人看去发现他背着刀和行囊。

    杨卿生问道:“你这是?”

    “我在杨花阁逗留了两年,没治好你这病,到头来被一个小女子‘羞辱’了。”

    萧殊同笑笑。

    “你眼下这病我更治不了,解铃还须系铃人,心病还得心上人医啊。”

    杨卿生:“咳......”

    “我师父说得对,治病容易,治心......太难。”萧殊同长舒了口气,走到他身边拍了拍他肩膀,“保重吧,天下无不散的筵席,他日有缘再见,那时你若活着,兄弟再把酒言欢。”

    说罢,他握紧伞,毅然决然地转身走了。

    道别的简单,千言万语总是说不尽,那不如简单些,省了那些愁苦哀思,徒添伤悲。

    杨卿生目送他就这样一人无拘无束地走向了广袤的天地间。

    那医者步伐坚定,背着一柄修罗刀,撑着一把油纸伞,消失在雨中。

    “天下无不散的筵席......”

    她离开时,是不是也是这么觉得呢?

    “阁主,进去吧。”

    “嗯。”

    “也别太伤感,有些人总是要离开的。”龙隐说着,“若水先前传信回来,今晚应该就到盛京了,许久未见,晚时叫上武哥和朱鸢给若水接风吧,大家热闹热闹。”

    “嗯......”

    ......

    入夜,雨还在下,满园梨花被雨打落枝头,宸王府一片死寂。

    西苑人影寂寥,房中并未掌灯,有个身影坐在桌边,他手中拿着朴素的香囊睹物思人。

    指尖的动作轻得不能更轻,哪怕那只是个平平无奇的香囊,并无何处出众。

    但是她留给他唯一的东西,他对她的怜爱珍重最后只能落在这小小香囊上。

    房中冷得刺骨,明明这段日子他与她在这里留下了点点滴滴的痕迹,往日是那么温馨。

    可如今她不在了,每一处居然都是刺向他心口的锋利刀刃。

    这杯子她喝过茶、这椅子她坐过、这桌子他曾抵着她在上面调笑......

    可她怎么就突然把他丢下了,不要他了呢?

    一整日了,李鷇想了一整日都想不明白!

    眉宇间没舒展过,他拿着香囊一直不舍得放下,心中恼怒、困惑又悔恨。

    百转千回,愁上心头,痛不欲生。

    “宁宁......我的好宁宁......”

    “你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权势、财富......只要你想我都能捧给你......”

    “可你,怎么就偏偏要离开我身边......”

    云影走到门前时听到房中响起喃喃细语声。

    那样凄凉,是求而不得、是郁结难解。

    听得云影都哽咽了,他轻声叩门:“七爷......”

    “......”

    回答给他的是一片寂静,宛如方才的声音是云影在疲于奔命之下产生的错觉。

    想了想,云影回禀道:“出城的人传回了音讯,并未找到姑娘下落,杨花阁的人在暗中阻挠......”

    李鷇闻声闭上了眼,云影没有听到回应,但捕捉到一声微弱的叹息。

    七爷向来是有脾气直接发泄出去的人,曾几何时这样哀怨过。

    云影抬眼看去,实在不忍:“七爷,你罚我吧,一切都是属下的过错......”

    房内,一声轻笑,比以往弱势了太多。

    “罚你?有什么用?本王罚你了,她就能出现在本王眼前吗?”

    “可是......”云影欲言又止。

    李鷇似自言自语:“哪里是你的过错,是我的过错......”

    他一无所有,他所得到的都不该是他的,他也不配拥有。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他的报应。

    他得罪的不是什么人而是老天爷。

    他曾经所拥有的一切,到头来都会失去。

    父皇、母妃、家人......还有谢长宁。

    全部、都离他而去。

    他注定了是孤家寡人的。

    父皇不是他的亲生父皇,他恨过。

    母妃对他严苛临死都叫他当个废物,他怨过。

    谢长宁离开......他不愿承认但也不得不认,他心中的恼怒、困惑和悔恨也不过是掩盖的假象。

    他是怕了。

    怕从此孤灯照只影,半生念而不得,命里再无她谢长宁......

    他这颗心疼得太狠了!

    狠到拿刀捅两下似乎都能缓解那种痛楚。

    他平生从未那样待一个女子,也从未有过那样的心思。

    他将自己的全部情思都给了她,到头来得到的是......

    苦不堪言。

    一声长叹,道来三字——

    谢长宁。

    ......

    盛京城外,官道旁一人一驴在夜色下并肩而行。

    雨夜寂寥,无星无月,有的只是如影随形的雨。

    谢长宁带着四毛跑路,脚程并不算太快,但直到天黑都没有人追上来,她心下松了口气之余不由得感到奇怪。

    【别奇怪了,追不到你还不好?】

    “他们......放弃了?”

    【我很想骗你是放弃了。】

    “谢谢你的坦诚?”

    她打了个喷嚏,小海棠紧张的关心她。

    【为保万一,雨暂时不会停,宁宁你先找个地方避避吧,免得生病。】

    谢长宁四下张望,雨幕朦胧,能见度不算高,但前方隐约有火光明亮。

    【前面有歇脚的客栈,可以去那里避避,李鷇的人被绊住不会找来这里。】

    【顺便一提,客栈内有个五星级。】

    “这五星级还真是常见?”

    说起来小海棠曾说过盛京有五个来着,这刚离开盛京城就又碰见一个。

    也太容易了吧!

    【天底下那么多人呢!再者说,这就是你和他们的缘分!】

    是缘还是孽呢?

    谢长宁带着四毛向客栈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