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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纪戎歌昨夜忙活许久,又失了点血,本来脑子就有些昏沉,所以才睡得沉了些。要是以往,楚随风碰他的那下就能让他清醒过来,不过经过月下香和楚随风这么一闹腾,即使他睡得再沉也不得不醒了过来。<

    单手支着额头这样的睡姿着实消耗体力,纪戎歌只觉得手酸无比,他正准备站起来活动活动,才发现,自己的手腕被楚随风捉着。而那人见自己醒了,也正看着自己,目光虽不炽烈,但也让纪戎歌觉得局促纪戎歌面上一沉。<

    这个该死的月下香,它不会也让楚随风入了那个梦吧……<

    一想到梦中的种种,纪戎歌就觉得脸上开始热热的,当下就抚开楚随风握住他的手,而楚随风也知此事不能急于一时,也顺从地松了手。<

    方才月下香被逆影剑敲了脑袋,正委屈得很,看向楚随风的眼神也不自觉带了丝愤恨,楚王爷也不甘示弱,兀自狠狠地瞪了回去,两人的情形可用乌龟瞪绿豆来形容,倒是让屋子里原有的尴尬气氛缓和了不少。<

    楚随风虽然知道纪戎歌喜欢男子,可这屋子里也不是一个女人能随随便便进来的。再加上月下香先前刺他的几句,更是一点好感也没有,可转念一想,纪戎歌已经有了喜欢的人,才不会喜欢这个黄毛丫头,心里正得意着,突然间脸又黑了一半……<

    那家伙,可是有心上人的,而且纵使不被喜欢,也还是深深放进心底,这可不大妙啊。<

    纪戎歌也莫名其妙,今天的楚随风脸上变化异常,大大出乎他的意料,他小心地觑了几眼楚随风,又恰好和他目光相碰,更是尴尬无比。好好的喝着水呢,被楚随风那么深色幽深地打量着,差点没一口喷出来。<

    而月下香则笑嘻嘻地看着两个人,一副餍足的模样。<

    “这是月下香。”为了这样诡异的场景不再持续,纪戎歌决定,还是找些事来转移某人的注意力,虽然自己也很好奇楚随风梦见了什么,但他又不方便开口问,万一真是那个梦,他不是没事找事么。<

    好在楚随风也好奇眼前这个得罪他的女子是什么人,纪戎歌几不可见地弯唇,“如意奉命看守的妖物。”<

    楚随风闻言开始仔细打量眼前这个让他极不顺眼的女子,容貌算得上品,不过一双眼睛也不似常人,倒不是蜇人的红色,而是浅金,像猫的瞳仁一般,里面的黑色部分是狭长的,而非一般人类所有的圆形。“它怎么跟着你?”<

    这人也太容易招女子喜欢了,一个绿腰如此,一个月下香还是如此,而且月下香还不知是什么东西,这要不好好管束,以后还不是什么母猫母狗都往家里捡了,楚随风闷闷地想。<

    “此事说来话长。”纪戎歌可不想再和他把昨日之事重复,简单一言带过,“我同如意有约,她昨日已将周若勋藏尸的地方告诉我了。”如意身为神使座下宫主,纪戎歌倒不担心她食言,他既已作为一枚重要的棋子出现在这方棋盘之上,就必然有他存在的道理,神使看中他不会没有缘故,而如意,恐怕也不想得罪自己。<

    “这桩案子是拖了许久,近日周梦生已按捺不住,尤其是出了龙脉以后。”楚随风想了想,还是不放心,这些蜇人古怪异常,岂会如此好心?单是那如意就够他们头疼的。“戎歌,你还需谨慎。”<

    戎歌……<

    纪戎歌摇头,这个称谓一下子让他怀疑自己在月下三重梦中不曾醒来,可一挪开眼就发现月下香在一旁窃笑,这令纪戎歌一丝犹疑也没有了,权当是梦。<

    “嗯,”纪戎歌不再多想,“有一事,还望楚兄助我……”<

    周梦生书房内,蒹葭沏上一杯温茶,周梦生没有丝毫犹豫就一口饮下。血液腥甜的味道蔓延在喉中,周梦生却无丝毫觉得涩口。却是蒹葭几不可见地摇了摇头。<

    “怕什么,二十年了,该来的总是会来。”见蒹葭一脸犹豫与茫然,周梦生倒是看得很开,“若勋是我的儿子,自然也是月族子孙,为族人奉献生命,没有什么可遗憾的。”那张衰老的面孔皱得可怕,他总是比同龄人看上去更老些,最近这些日子,老化的速度更加难以抑制,哪怕是每日都饮用蒹葭送来的药都不大管用了。<

    “是我的错,如果不是二十年前你出手相救,我恐怕也不会有今日。”蒹葭在周梦生面前一点架子也没有,语气谦和的就像多年不见的老友。<

    “什么救不救的,你是大人的女儿,自然就是我的主子,月族以血脉纯净程度为尊,我于小姐你,也只不过是下人罢了。”周梦生摇了摇头,怕蒹葭失落自己倒是开口笑了笑。“自从成为月族后人,我就再没想过自己会有老去的一天,如今,倒是圆了我的梦。何况若勋那孩子,喜欢谁不好,偏偏要喜欢她……能用一死来成全大人的棋局,也算是他的造化。”<

    “梦生……”蒹葭轻叹,“快了,二十年前的毒也许无法解,但我们总有机会回揽月湖畔,那里是我们月族人的家乡,到了那里,你就再也不用受这样的苦楚了……”蒹葭握着周梦生的手,那里二十年前,甚至更久之前都是同她的手一般光滑,没有一丝褶皱,而如今,却要受这肉身日渐腐朽灵魂却不灭的苦楚,每一日都能感受到躯体的衰老,就如同日渐失去水分的水果,最后干瘪成一枚果核。<

    这是月族亡族的毒药,不,应该说是月族灭族的诅咒。<

    她不愿见自己族人最终都凋零成这般模样,她不愿她的族人明明没有犯错却永远不能生活在阳光下……揽月湖畔,那里,有着最美的土地与月下香最纯净的芬芳。<

    “小姐,我虽一直支持大人的计划,也知小姐对此付出了许多,可我始终还是想劝小姐一句,不要把兴复月族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大人身上,毕竟他是……”周梦生自知这话必会触怒蒹葭,可这话他藏于心中良久,眼瞅着自己没剩多少日子,这些话真是不吐不快。<

    蒹葭闻言当然不喜,可周梦生是她家臣,这些年一直在暗中支持她,早就同家人一般,她知他是为她好,当然也不好发作,可她是神使座下宫主,周梦生敢这样同她说话,本身就是一种僭越。“你既选择大人,就应听凭大人的愿望。神使肩负着复兴月族的重任,这是上古神谕又岂会有假?”<

    “可揽月湖毕竟只存在于传说之中,现存的族人里,又有谁当真去过那个地方?”周梦生摇头,“小姐该多为自己打算,复兴月族,毕竟是男子该去承担的。”<

    “男子……”蒹葭笑得苦涩,“梦生何必出这话伤我,我们族中的男子,早就零落得差不多了,剩下的,多数又非血脉纯粹的贵族,想要按神谕上记载的那样打开日月之轮又谈何容易。眼下只有靠月下香来复生公主,才能得到二十年前诅咒的真相,继而找到解开诅咒的方法。否则神使大人再厉害,没有井水,也是无法让月族人丁兴旺的。”<

    “梦生你所忧虑的那些,本宫都有考虑过。”蒹葭不再自称我,而是以宫主来自称,这意味着她手中的绝对权利与地位是不容周梦生反驳的。“神使大人研制的令人类化生成月族的法子缺陷太多,本宫主并不十分看好,但那些半月族一时用来对付朝廷,已是绰绰有余。如意那家伙没几件事能办成的,唯有这件,阴差阳错的,将月下香送到纪戎歌身边,倒是极合我的心意。”<

    周梦生深知自己多虑,他的这位小姐,向来有眼界得令他汗颜。<

    “我已准备好,以自身鄙薄之躯为月族奉献最后一丝力量。”周梦生像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对蒹葭道,“烦请宫主今夜,依计解开勋儿身上的封印。”<

    是夜,纪戎歌同楚随风二人再次夜猫子装扮出动,月下香也跟着。纪戎歌没说什么,楚随风却是一脸不高兴。<

    好嘛,原本他可以同纪戎歌两人单独相处的,如今非要带上一个拖油瓶,虽然只是多小花,还是让他觉得纠结不已。对月下香说话的口吻语气也是差得惊人。“我说你,怎么一直跟着我们!”<

    “纪哥哥在哪,我就在哪。”白天窝在一起两人互瞪了一天,月下香已经熟知怎样能把楚随风激怒了,本来对纪戎歌垂涎畏惧的状态也该成了亲近,一口一个纪哥哥叫得极为亲热,倒是让楚随风暗恨了好久,今日清晨,他不过是唤了那人一声戎歌就被轻描淡写一带而过,傻子也知道那人是不喜的,奈何这月下香就占尽了身为女子的好处,怎么叫纪戎歌也不恼。<

    当着纪戎歌的面老实乖巧,背地里却对他百般挑衅,而纪戎歌即使知道她在背地里搞小动作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真是气死他了。<

    本想着晚上两人能好好独处,没想到这丫头一点眼力劲也没有,甚至是故意跟了出来,当真让楚随风呕得厉害。<

    而纪戎歌一路上只看他二人笑闹,一言不发,反而让楚随风更是懊恼。只得看着月下香一面扮可爱一面露出本性,这一天下来,倒也有趣。<

    好在周府不大,两人一花很快就潜伏在房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