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妈的,我越来越搞不懂了,这一环扣一环的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尸体在特定情况下会对我们发起攻击?为什么喊出特定的号令就会破除这一重幻术?为什么刚刚还战斗力十足的尸体在下一秒就会变成毫无生命气息的木偶?
我们快累死了,也顾不上那么多,靠在棺材边上休息。
老师突然想到了什么,问我:“少爷,你要是刚开始打就喊号子,是不就不用打了?还有,你这些词都从哪整的?”
我怀里搂着唐刀,正用皮筋绑着长发:“喊新娘的时候是突发奇想喊的一拜天地,结果阴差阳错就生效了,按照这个逻辑,第二次就该喊二拜高堂了呗。喊新郎的时候是因为他袖子上就绣着明媒正娶呢,只能喊这个了。”
老头插了句话:“我记得那是我像予通这么大的时候,我爷爷和奶奶讲过,东北有种和出马难度类似,却比较鲜为人知的行龙仙,和述家的秘术差不多,都是幻术,但是它施术条件挺苛刻,又要大范围布场景又要下药来着,有人学会了一辈子也用不上,慢慢就失传了。他们年轻时候有一家人结婚,当天接亲让胡子给劫了,新娘被抢走之后就失踪了,没回娘家,没去找新郎,也没在胡子那。新郎媳妇丢了,指定不能干啊,就回去摇人去问胡子要说法,胡子头子一看带了一帮人开,当时给人家逮住按那一刀给铡死了,铡去半拉上身,上身扔河里,下身扔山下,给他们那帮人全吓跑了。至于新郎的尸体,让新郎家人拾回去葬了。新娘家那个老太太就是行龙仙弟子,发了疯,花了十来年,在行龙仙上又加 了各种致幻药和奇门机关,引着那帮胡子入阵。结果那帮胡子全员失踪了,这个行龙仙也就没用上。咱这次应该就是老师走岔了道,就给碰上了。这好像是得在幻术作用下看到的奇门机关面前叫它清清楚楚听到号子才能破开,说是破了幻术,其实就是破了心魔。”
矮子有些不信:“这么邪乎?是不为了逗小孩不让搁外头乱跑,要不得碰上行龙仙吧?”
老头反问:“那现在这情况咋解释?”矮子一下子没声了
我发现了疑点:“那咱刚才明明刨的土,这会变成棺材了,为啥啊?棺材怎么想也抠不动吧!”
老头一摊手:“一百来年过去了,阵也有损坏、下的药也有损坏,出 Bug了呗.也没别的解释方法了。”
没一会,“新娘”飘到了我们面前,空荡的袖子指了指棺材里的“新郎”,又指了指头上的盖头,意思是该去找头了。
我们跟着“新娘”出了院子,跟在她身后行进,目标应该就是老头说的那座山上的河。
这一路很长,走了半个多小时都没到,而且路仍然平坦得没有丝毫要上山的意思。
我走得腿都酸了,他们三人也是如此,矮子更是走不动了。我几步快走到“新娘”前面,伸手示意地停下,在她看着我时,指了指这条土路的道边,然后一屁股坐下,示意我们要休息。
“新娘”的盖头动了动,摇了摇头,指了指远处根本看不见的山头,又指了指已经要开始落下的月亮,从月亮划到了地平线,示意我月亮快落山了,没时间了,得赶紧走。
我也没了办法,总不能把矮子丢在这里不管吧?只能轮流背着矮子行进。
我们谁也没有怨言,毕竟已经是过命的兄弟了,谁膈应谁啊,对吧?
矮子这家伙,说沉不沉,说轻倒也不轻,身高刚过一米,小个不高匣长得跟个老煤气罐子似的,一掂量也得有一百来斤。我扭头嘲愣他:“矮子,你身上是不揣啥东西了?瞅着不大点一坨,咋这么沉呢?”
我们互相损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叫人损了也不生气。矮子当即埋汰我:“谁跟你似的,身高一米八体重才一百二十斤,细得跟竹竿子似的,还留个长头发,往床上一躺知道的知道是你搁那睡觉呢,不知道的还得寻思你搁哪整个娘们扔床上了呢。”老头听得哈哈直笑。
人嘛,苦中作乐是本性,挺好的。
又走了半个来小时,才开始走上上山的路,矮子也下来自己走了。山路不难走,就是复杂,如果没有“新娘”在前面带路,很容易就会走岔路,然后困死在这片深山老林中。
约莫走了十几分钟,山林开始稀疏,隐约可以看见一座小楼。靠近一看,那是一幢木楼,虽然有些破败,但并不失庄严与奢华,看起来应该就是当年那伙胡子的老巢。
“新娘”直接带领我们略过木楼,直奔后方的河流。但是,我像是那种能好好听话的人吗?我偷摸潜进小楼里,打开手电筒。映入眼帘的,是一堆柴草中放着一把铡刀,周围还有大片血迹,想必就是铡死“新郎”的那把铡刀。
都说杀过人的刀上有一股煞气,对付妖魔更怪有奇效。一方面是看它杀过人,一方面是实在觉得控制不住一一有几个男人能面对刀一点反应也没有?——我当即拧下螺丝,把铡刀卸了下来,摇身一变成了战身刀。
我收获了新武器,正准备返回去找老头他们,就听见一边的破木柜子里传来像是牙齿打战的声音。
我越听越奇怪,这都荒废一百来年了,咋还能有人呢?说是什么动物也不对,这里一只动物都没有,怎么可能是动物?而且哪有动物会发出这种叫声?
我右手拖着战身刀,左手收起手电,一把拽开柜门。柜子里的人吓了一大跳,一声大喊,手里的家伙就朝我捅来。我一惊,学着宋文臣的样子,把刀头杆在地上,用刀面挡住这一下子,一撞刀面,拱得那人刚站起来就坐了回去。
我左手抽出手电,一束强光打在那人脸上,照得他眼前一白啥也看不见,闭上眼睛大吼着胡乱挥着手中的大铜烟枪。
看清了他的面貌后,我不再还手,一边躲闪一边喊:子钊!等会,是我!
强光从祁子制脸上移开,他一睁眼,一看是我,抱着我就嚎上了:“师傅啊!你可算来找我了啊!你不知道我吓成啥样了啊!”原来,他方便完后,刚说出那句“师傅,我完事了”,就感觉一阵天旋地转,控制不住地往树林里走去,喊也喊不出来,连回头也做不到,一口气走到这里才能停下,一见到地上的血迹,直接吓得躲在柜子里了。
行吧,找到了最好。
我带着他一块去找老头他们。他们一见我,顿时长舒一口气。矮子的反应最大:“哎呀吓死我了,你上哪去了?”
我拽出了身后的祁子钊,又提了提手中的战身刀:“去找这小子了,还收获一把大刀。”
新娘指了指河里,告诉我们“新郎”的尸块就在这里面。可是望着湍急的水流,我们五人面面相觑。
哎呀,怎么没考虑到这个问题?我们之中没有一个会游泳的。
我看着新娘,指了指河面,双手在空中划了几下表示游泳,挨个指了他们一遍,又摆了几下手表示不会。
“新娘”这下也犯了难,她处于一个灵体状态,能穿上衣服都已经是极限了,根本没办法把“新郎”的尸块打捞上来,而我们五个人没有一个会游泳的,这就给打捞带来很大难度。
老头提议:“要不去下游看看?按理来说这个时间段是‘新郎’刚死没多长时间,没准被挂在伸进河里的树枝上或者被石头挡住了呢。”
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我们一行人只得往下游走去。
我在前头用手电照着路,还没走出多远就见一个红色的东西斜靠在岸边,任凭河水怎么冲刷也纹丝不动。
我用手电筒一照,果然是“新郎”的尸块!我们几个倒是没啥感触,不过祁子钊却是吓了个半死。
这“新郎”果然不是啥善茬,从面相上就能看出来,长的完全就是瘦版的张飞,眉毛直指着天,嘴角朝下,好像谁都欠他钱似的,搁以前来说就是一脸恶人相,搁现在的话来说就是长的贼拉欠揍。
我们根本没人搭理吓得瘫在地上的祁子钊,纷纷上前看看“新郎”会不会活过来。
不过出乎我们意料的是,哪怕我们已经在他脸上扒拉了几下,他仍然没醒过来。
那这就好办了啊,直接拿回去摆棺材里就行了啊。
不过我们一上手就发现,这个尸块好像粘在了石头河床上,完全拿不起来,一张脸让水泡的惨白惨白的,还有些浮囊,再让月光一照,整的像有啥执念似的。
老师扯起了他的右袖子,我用手电筒一照,只见上面写着“三书六聘”。
老师让到一边,看着我,对着尸块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我埋怨着:“咋?回回就必须是我对着尸体唱戏?恶心不恶心!”
不过还是很诚实地站在了尸块面前,深吸两口气,仍旧是尖厉凄惨的声线:“三书——六——聘!”
这一声过后,尸块马上就从石头河床上松了下来,不过我们忽略了一个问题,就是尸块会跟着河水一块被冲走。
最后,我和老师经历了一场“生死时速”,拼了老命,到底是把尸块追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