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已休了夫,那当然就没有婆母和丈夫了。
玄胤翻身下马,阴鸷冷冽的目光直视着二人。
樊程式想起来了,这人不就是刚才跟沈知韫在门口说笑的男人吗?!
“是你!”
樊程式满腔的怒气,
“你们这样的武夫好不讲道理,圣贤书里没教过你,男女授受不亲,朋友妻不可欺吗?”
老夫人也反应过来了,“是你啊,你就是勾引我儿媳妇的野男人是吧?!”
玄胤的声音冷漠,透着寒意,“你们是樊家人?”
“哟,都知道了是吧。既然那沈氏跟你说过我们了,你就应该知道我们的身份。你这野男人怎么还这么不要脸地追到人的家里来。”
“野男人?”
老夫人一口一个野男人,玄胤不悦,步步逼近,狠戾的气场让二人竟生出一丝胆寒。
“就是野男人。”
老夫人壮着胆子嗤笑,
“我跟我儿子亲眼看到你和那沈氏在门口说笑,拉拉扯扯。那沈氏也亲口承认她在跟你幽会,你不是野男人是什么?”
听到这话,原本憋着想要发怒的玄胤眉眼间都温柔了。
阿韫亲口承认她在跟自己幽会?
那要是这样,野男人这个称呼他好像也觉得不难听了。
“她真说是在跟本王幽会?”
玄胤按耐住激动的心又确认了一遍。
“对啊,她就是这么说的!”老夫人怒道,甚至要冲上去手撕玄胤,“你们这对不要脸的狗男女,给我儿子戴绿帽子,你还敢来你……”
老夫人骂骂咧咧地冲向玄胤,玄胤冷眉一皱,抬手瞬间将老夫人挡了回去。
“哎哟—”
老夫人一个趔趄摔在地上,干脆就不起来了,大喊,
“哎哟喂……你,你这个野男人你还有脸了你!你敢动手打我,你知道我是谁吗?!我儿子可都是朝廷命官,你一介莽夫敢惹我,我定要让我儿子禀明陛下,让你这野男人沉塘!哎哟喂……儿子啊……”
樊程式上前扶老夫人不起,便也愤怒地冲向玄胤,“你这武夫……”
还来?
玄胤不耐烦地伸手握住樊程式的胳膊,轻轻用力,便听得樊程式“啊”了一声,顿时脸色苍白,疼得浑身的毛孔都像是在战栗。
“救命—你,你放开我!”
樊程式一个握笔杆子的手自然没办法跟常年在战场厮杀的手抗衡。对方只需要使出一分力气,他的骨头就能被捏断。
老夫人又气又急,翻身起来跺脚大喊,“报官,来人啊我要报官!山匪杀人啦!”
“报什么官啊,人家就是官,是青海王。”
人群里有看热闹的邻居讥讽道。
“这老太太够泼的,谁能受得了。”
“我管他什么青海王清土王,他给我儿子戴绿帽子就……什么?”
老夫人话说到一半,终于反应过来,原本要去拉扯玄胤的手瞬间僵在了空中。她再看了眼那张阴鸷的脸,语气里带着一丝哆嗦,
“青海王?你真的是青海王。”
平定青海战事,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青海王?也是前几日在皇城内赶来救了陛下和各位娘娘的青海王?
“我是。”
玄胤看着这母子二人变戏法一样地变换着脸色,心中厌恶。
眼前这个懦弱的男人居然能娶到阿韫,而这个无礼的老妇人居然能三生有幸选了阿韫做儿媳妇。
偏偏这家人还如此不知珍惜,做出许多荒唐事。
“我记得陛下前些日子有旨意,因为你们樊家人太过无耻,所以准了阿韫休夫,亲封她为和乐公主。你们如今在阿韫家门口说些污言秽语,是想污了和乐公主的清白,还是想抗旨不尊?”
玄胤的声音冷漠,跟面对着沈知韫的谈笑风生完全是两个极端。
老夫人和樊程式怕了,这两条罪名无论是哪一条他们都受不起。
“没有没有,青海王误会了。我们是来给阿韫送补身体的药材的。”
老夫人哆嗦着赔笑。
樊程式不再说话,强忍着胳膊上的剧痛,只想离这个恶魔远一点。
玄胤嫌弃地盯了二人一眼,“阿韫也是你们叫的?”
“是,是和乐公主。”
老夫人和樊程式脸色都不太好。
青海王跟沈知韫不一样,他看着就不像是好拿捏的。他们不敢在他面前造次。
“还不滚?”
玄胤松了手,毫不客气地赶人了。
樊程式这才像是重新活过来似的,手脚麻利地跟老夫人上了马车。
直到马车走远,樊程式才敢说话,“母亲,怎会如此?这青海王跟沈知韫怎么会认识,还,还混在了一起。”
“哼,还不是因为沈知韫长了张狐狸精脸,会勾引呗。”
老夫人一想到沈知韫在她面前趾高气昂的样子,她就气不打一处来。
作为婆母,却不能拿捏儿媳妇,这让她很闹心。
那魏璎倒是好拿捏,就是没什么家产,也没什么本事。
“早知道今天,我定不会伤了她的心。”
樊程式后悔了,太后悔了。
原来他以为千般好万般好的魏璎不过如此,而他看不上的沈知韫竟有这般光景。
老夫人却不以为然,“都过去了,你后悔有什么用。不如好好想想,怎么再把沈氏弄回来,至少也要让她为你谋一份前程!”
“可那沈氏都有青海王了,我怎么比得过。”
身高,长相,家世,前程……他好像没有一样比得上的。
“那有什么,沈知韫对你有情这一点,青海王就比不过。”
“璎璎怎么办?她都有身孕了,之前答应给她的婚礼也没兑现。”
对魏璎,樊程式还是有些愧疚的。
老夫人道:“这不妨事,她既已委身于你,也该以你为重。你且告诉她,让她懂事些,平安生下孩子,待你日后飞黄腾达自有她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只是你与魏璎的婚事还得推迟,把沈知韫拿下再说,不能在这个节骨眼儿生事。”
“好,都听母亲的。”
在心里拿定主意,樊程式回到与魏璎住的北院。
魏璎在狭小逼仄的院子里,用手搓洗一件衣物。
见到樊程式,魏璎立刻委屈巴巴地放下水盆,把泡得都有些泛白的手给樊程式看。
“樊哥你可算回来了,我快累死了。府里的粗使丫头都指着母亲一个人伺候,我还怀着孩子,竟一个伺候的都没有,连洗衣做饭这样的活儿都得我来做。我哪里做过这样的粗活。”
若是在以前,樊程式定第一时间关心体贴她。但现在樊程式冷眼旁观,
“母亲年纪大了,行动不方便,府里的丫鬟当然是紧着母亲用。”
“那就多买些下人,洗衣的、做饭的、打扫的,都缺不得。”
“我现在没有俸禄,你也没有嫁妆,哪来的银钱买下人。”
又是一样的说辞,魏璎听得耳朵都快起了茧子。
前几日大房媳妇倒是找沈知韫借了些银钱,可也很少用到家用上,说是要做什么生意。一想起来就心烦。
“你今日不是和母亲去找沈知韫,让她给你求官职。怎么,她没同意?”
魏璎本就不同意他们去找沈知韫,这会儿看他脸色不好也大概猜到了结局,便有些阴阳怪气。
刚在榻上坐下的樊程式像是被踩到了尾巴,“腾”一下站起,怒得脸色铁青,
“我没有求来官职,你就这样高兴?!你如今怎么变得这么任性不懂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