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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6章 开枝散叶

    汾月沉思了片刻,才弯下腰,从轿帘口同燕望欢低声说:

    “皇后膝下两个皇子,此时都已彻底失势,她除了自己娘家的那边关系之外,似乎已经没有什么倚仗了。”

    “她还有皇后的位置。”

    顺着轿帘的缝隙,燕望欢瞧见了路边枯败的柳树。

    天头越发冷了。

    四周再难见得一点绿色。

    燕望欢撑着额角,喃喃着道:

    “但若是连皇后的位置都受到威胁,她可就真的要发起疯来了。”

    汾月听见了她的话。

    没有再问下去的意思。

    现在最重要的事,并非去管皇后心里是何种想法。

    而是调查清楚,况铮生母真正的死因。

    至于其他的一切...

    等到真相大白,自然再一一算清也来得及。

    燕望欢才回了三皇子府,离了软轿,就见一穿着宫装的女子站在府门口,似乎正在等着什么。

    宫装女子一见了她,眼睛顿时一亮,紧忙着走上前,道:

    “三皇子妃走的怎这般快?皇后想要三皇子妃过去一见,结果奴婢却听闻三皇子妃已经离开了,只能追到这里来。”

    锦玉此时正巧离了府门。

    一听到这话,还不等燕望欢做出回应,她立刻开口接过了话茬。

    “三皇子妃,该到了吃药的时辰了,你身子不好,这可万万耽误不得。”

    汾月唇角微颤。

    险些就要笑出声来。

    她低下头,强行干咳了一声。

    “知晓了。”

    燕望欢微微颔首,在汾月的搀扶下,向着府门的方向走了一步。

    然而宫装女子却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在锦玉投去疑惑的目光时,她抿嘴一笑,道:

    “三皇子妃,这皇后的交代,是要奴婢领着三皇子妃过去拜见,若是只身一人回了,可是没办法同皇后交代呀。”

    她摆明了不愿离开。

    怎都想要让燕望欢再次回宫,去皇后那里走上一遭。

    将宫装女子的心意都清楚看在眼中,燕望欢也没有要戳破的意思,只微微颔首,道:

    “我得需先用了药,再收拾一番,之后才能再次进宫,若是你不急的,就且稍等片刻吧。”

    “这自然是不急,一切以三皇子妃的身体为先,奴婢等着就好。”

    宫装女子先恭敬应了一句,随即视线一挑,又道:

    “只是若是拖得太久了,怕皇后那边...不太好交代。”

    “是你不好交代,又不是三皇子妃不好交代。”

    锦玉看不得她这副借势压人的口吻,当即嗤笑了一声,又道:

    “若是不愿意等的话,直接离开就好,少在这里摆架子。我还真不信了,这宫里面随意冒出来的一个奴婢,都有资格在三皇子府门口耀武扬威!”

    她语气加的极重。

    态度更是嚣张又高傲。

    一副全然不将宫装女子放在眼里的姿态。

    “你...”

    宫装女子心头起火。

    仔细打量了锦玉一番,她却是没瞧出这个女子,有什么特别的来。

    也不是大家小姐。

    怕不是只为一个三皇子的奴婢,竟然在这里如此大放厥词?

    宫装女子本以为燕望欢会出言训斥锦玉两句。

    但她等了好一会儿。

    却只听燕望欢道了一句:

    “这么冷的天,怎穿的如此少?去回去拿个斗篷披着。”

    “没打算出门来着。”

    锦玉摇了摇头,没在理会那宫装女子,她赶在燕望欢的身侧,低声道:

    “皇后要找你做什么?总觉得,没什么好事,她不会真的向你暗下杀手吧?”

    “在皇宫下杀手,皇后怕不是想要连带着娘家,带二皇子和六皇子一起掉了脑袋。”

    汾月应了一句。

    视线落向跟在后方的宫装女子,她止了脚步,客客气气地道:

    “劳烦姑娘在这里等一会儿,我家主子很快就回来。”

    “是。”

    宫装女

    子点了头,跟着汾月进了正厅当中,接了她递过来的茶,心思却早已经遥遥飘到了远处。

    汾月站在一旁。

    既似招待。

    更为监视。

    宫装女子抿了口茶,偷偷瞥了汾月一眼,脸上堆起一抹热络的笑,她问:

    “敢问姐姐,三皇子妃她,身子不好?”

    “是。”

    汾月也是笑了。

    和宫装女子一般,皆是亲亲热热的姿态。

    “不过也并非什么大病症,打小落下的病根,只要不被累着吓着,就不会有什么大碍。”

    “是这样。”宫装女子将汾月的话,都细细记在心底,面上则是道:“只要三皇子妃平安,才是最好。”

    她们两个客套了一会儿。

    燕望欢换了身衣裳,重新出现在宫装女子面前。

    “久等了。”

    “哪里的话。”

    宫装女子还以为要等上好一会儿功夫,谁知燕望欢竟回来的如此迅速,仿若真不知晓,这趟面见皇后,存着多少的凶险一般。

    她垂下眼,掩住眸底一闪而过的精光,再次轻声道:

    “请吧,三皇子妃。”

    一日之内。

    燕望欢已是第二次踏入宫闱。

    她倒没什么表情。

    倒是宫装女子,在看到皇后时,不由长长出了口气。

    “皇后娘娘。”宫装女子低下头,恭敬道:“三皇子妃来了。”

    皇后并未理会她。

    手执一本经书,身绕袅袅佛香,她慢慢翻过一页,之后才侧过头,看向燕望欢。

    “上前见面,你还是一介浮萍,这么短的时间过去,你已经成了三皇子妃。”

    燕望欢垂着眼,不卑不亢道:

    “仰仗母后福泽庇佑。”

    “福泽?”

    皇后轻笑一声。

    佛经被猛然合拢。

    她锐利的眸光扫向燕望欢,再次离口的嗓音,更是无比阴狠。

    “本宫的两位,此时都成了这番样子,难道这就是本宫的福泽吗?!”

    “儿臣并不懂母后的

    意思,不过...”

    燕望欢嗓音一顿,终于正眼瞧向了皇后,她轻声道:

    “既是父皇的命令,定然自有道理,母后应也是如此认为吧?”

    不过一瞬。

    皇后的面色陡然一沉。

    望向燕望欢的视线,更是带着难以掩盖的憎恶。

    膝下所出的两位皇子,不管况天工还是况霖年,此时都落到了如此凄惨的地步。

    这正乃是皇后心里最大的刺。

    然而燕望欢却在此时,当着她的面,将血淋淋的伤口和屈辱,都又重新挑了起来。

    仿若就要明明白白的告诉皇后。

    她这些年间付出的一切。

    况铮只用三月。

    就足够将其彻底毁于一旦。

    连况霖年苦苦盼望的太子之位,也被况铮弃之如敝履。

    “好一副尖利的口舌。”

    皇后强压怒火,然藏在袖下的手,却是已牢牢捏成了拳头。

    指尖没进皮肉当中。

    带来一阵细微的刺痛。

    她吸了口气,勉强缓过神,道:

    “听说,三皇子想要彻查先皇后的死因?”

    “是。”

    燕望欢仍一副恭顺的模样,对于皇后的问话,也是答的毫不迟疑。

    但她如此痛快。

    反而让皇后有些疑心。

    “有关先皇后,都已经离世的好些年,三皇子倒真是孝顺,居然又要重新提起来。”

    皇后接了婢女递来的茶,抿上一口,又道:

    “难道不查清楚,他就是连太子之位,都不愿意接下了?”

    “望欢不知。”

    燕望欢好似听不出试探一般,道:

    “不过,皇子当中能人众多,三皇子不愿接下太子之位,也还是四皇弟五皇弟。”

    她没有提起况霖年和况天工。

    仿若已经笃定。

    即使太子之位空悬,或旁落到那些素不起眼的皇子手中。

    都轮不到皇后的两个儿子。

    皇后闭上眼。

    若非如此。

    她几乎掩不住满身的杀意。

    “很好。”

    皇

    后重新拿起佛经,然后上面那些密密麻麻的字句,却仿是幻化成了无数条密密麻麻的小蛇,沿着手指,一路爬上她的心口,咬出无数燥乱。

    她此时是一个字都看不进去了。

    “你既嫁进了三皇子府,就要做好三皇子妃的身份,要恭顺贤良,不可妒忌,要多为皇家开枝散叶。”

    皇后半阖着眼,知晓在燕望欢口中,她得不到什么消息,只会独都留满腹的怒火。

    话锋陡转。

    她又道:

    “本宫若是没记错的话,似三皇子身边,只有你一个正妃,并无其他女子伺候,甚至连个通房侍妾,都没有吧?”

    “是。”

    燕望欢微微颔首。

    心里已经揣测处了皇后的意图。

    果不其然。

    皇后紧接着就道:

    “身为皇子,哪里能连个侍妾都没有?这若是传出去,岂不是有了惧内之名。”

    燕望欢不做言语,只默默听着皇后的话。

    “这可就是你的不对了,去将《女则》和《女诫》,都抄上十遍,之后再送来本宫之外。”

    皇后见她不语,心里终于稍稍畅快了些。

    她的皇子在受苦。

    然而燕望欢和况铮,却能琴瑟和鸣携手度日。

    这让皇后哪里能忍的了?

    但只有如此程度,也还不够。

    皇后脸上浮起一抹冷笑,指尖点着佛经,将上前的善字遮了去,道:

    “另外,再挑几个性情温厚的女子,同你一起伺候三皇子,也好尽快为三皇子诞下后裔,这才是身为女子,最该做的事。”

    “身为女子,最该做的事?”

    燕望欢将她的话重复了一边。

    似闻了什么笑话一般。

    她弯了眉眼,道:

    “母后,望欢认为,不管是女子还是男子,都没有什么最该做的事。”

    “哦?”

    皇后见她反驳,却是大喜,连忙道:

    “难道你是不想为三皇子,为我皇家开枝散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