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烁一袭银衫走来,端的是芝兰玉树,朗月入怀般美好,行走间又不经意透出一丝飒爽,不似寻常世家公子那般过于文弱书卷气。
女人的目光又被他吸引,眼底闪过惊艳:“那可以让他陪我一天吗?”
方烁没带桃木剑,扫了眼河中娇羞模样的女人,一时竟觉得眼熟,察觉她并非活人,询问方落月:“陪她一天是什么意思?”
方落月将女人的心愿说了,略显头疼:“她手里握着那孩子的两缕阳魂,若不拿回来,孩子必将痴傻,二哥,你能帮个忙吗?”
方烁听着她说话,若有所思的看着女人,忽然道:“你是苏妙玲的表妹苏妙秋吗?”
女人怔了下:“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方烁道:“苏家是皇商,每年临冬都要进宫送货,你和苏妙铃也经常跟着大人来玩,咱们还一起扮过家家,不记得了吗?”
苏家是做布匹生意的,料子舒服花样也是关内少有,曾一度垄断了皇宫和京中权贵的销路。
侯府也经常在苏家订货,每次大人去送货,身后就跟着两个粉雕玉琢的女娃娃,一来二去和侯府几个孩子也混熟了,经常在一起玩。
方烁性子温和,每次都乖乖站在那里,任由几个小妹妹为他簪花描红,打扮成壁画上的仕女模样。
方骅总是拿着本书在一旁看,不让那些香气扑鼻的东西靠近自己,最后敌不过几个小丫头撒娇哭闹,也只能黑着脸同意他们给自己画成女人。
在那不久方骅方烁就跟着爹去战场历练,再没见过苏家两个小姐。
往后的记忆都是血雨腥风尸山血海,以至于方烁总是在梦里梦见那段少有的童真时光,所以记得尤为清楚。
女人短暂迷茫片刻,也想起来了,惊喜指着方烁:“你是方家的二少爷!”
随后看向方落月:“你是苏家三小姐,还有大少爷和四小姐,咱小时候经常在一起玩的,快有十年没见了吧?”
方落月脑子里模糊闪过几个片段,看着女人问:“你是关外临水人,魂魄怎么会到京中?还死得……这般凄惨。”
女人叹了口气:“别提了,自从我大伯一家被杀,我表姐一人撑起了家中担子,一边追查凶手一边经商,我就没伴玩了,空虚又寂寞,被一个长相俊俏的乐师迷住,瞒着家里人和他私奔,然后就被他交给了一个瞎眼老道囚禁……”
方落月一时未语,察觉身旁方烁瞳孔猛地缩了下。
“你大伯一家都被杀了?”方烁脸上闪过震惊,欲言又止,“那你表姐她……”
“我表姐那日和我外出踏青,逃过一劫,回了家父母兄弟都被杀了,她消沉了半月,就一人去北方打理家中产业了,我也好久没见她了。”
女人视线在方烁温润如玉的眉眼流连,惋惜道:“小时候你还说过要娶我表姐呢,表姐的夫君不可欺,三小姐,你还是重新帮我找个男人吧。”
“儿时戏言怎可当真,你有什么心愿未了,我陪你一起完成,之后就将孩子的阳魂还回来吧。”方烁站在岸上,对河里的女人遥遥伸手。
女人脸颊泛红,纠结片刻虚虚搭上他的手,从水中出来。
“我听说京中水云记的胭脂卖的最好,你能买一盒送给我吗?”
方烁轻轻点头,提了步子往前走,动作忽然一滞,脸色白了几分。
“你要是觉得勉强就不用了,我听说那里的胭脂要一千两一盒呢。”女人声音细若蚊呐。
方落月眉峰抖了两下:“多少?一千两一盒?那胭脂是用金子做的?”
当初她给徐瑶儿银子兑铺子,是想让她有自己的事业,可不是让她赚这黑心钱的!
方烁压下身体涌上的不适,继续往前走:“买的起,走吧。”
女人亮起星星眼,一脸崇拜的跟在他身后。
方落月也拉着齐骁寒跟上,倒要去看看怎么个事。
到了水云记,檐下的灯笼已经灭了,铺子里却亮着光,窗户上映出两个十分亲密的人影。
“你就非走不可吗?”
“这件事我必须回去处理,你若不想跟我走,可以留下来。”
“我如今已经……怎么留下来?况且我怕你一人去,回来的只有尸体……”
“掌柜的,可否开下门,我们要买胭脂。”方烁上前敲门,打断了屋里的谈话声。
“来了。”徐瑶儿应了一声,从里推开门,看见几人愣了,“二少爷,娘君,你们要胭脂怎么不提前和我说一声,我给你们送过去就是了。”
方烁回:“事出突然,先让我们进去挑下胭脂吧。”
“架子上摆的都是最近的新品,随便挑。”徐瑶儿让了路,在方烁经过她进铺子时,忽而感觉一阵凉意袭来,望着地上的一串水痕陷入疑惑。
抬头便见方落月如水清眸幽幽盯着自己,她像做了什么坏事一样,心虚错开视线,将人往里边请:“娘君,我最近研制了很多新品,还没来得及给你送,你进里挑挑,回去也给金月带几盒。”
方落月没进铺子,上前一步揽住她肩膀,往里扫了眼,见乌提只穿着中衣站在里头望她,和她对上视线,也是飞快移开。
她挑了下眉:“你俩这是过上日子了?”
徐瑶儿脸一红,几不可闻的点了下头。
方落月眸光微顿,侧头看齐骁寒:“你怎么看?”
齐骁寒扫了两眼乌提,淡道:“我站着看。”
一手调教出的金刀侍卫,被不成立的前情敌拐走了,他的心情很复杂,不知该说什么。
方落月白了他一眼,目光重新落到徐瑶身上,明眸半眯似在思量。
徐瑶儿被她看得慌乱起来:“娘君,我……”
“终身大事是你自己选的,我不会干涉,但是要和你谈谈一千两一盒的胭脂,你最近缺钱花?”
徐瑶儿松了口气,用手挡着脸压低声音道:“一千两一盒的胭脂是为明霞公主专门定制的,其他胭脂都是正常价,她那天来让我为她做一款别人都没有,能彰显她尊贵身份,独一无二的胭脂,她以前那么对娘君,我当然不能放过这个宰她的机会。”
“她的胭脂钱我都送到国师府了,算是孝敬娘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