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关平察觉有人跟着他，脚下越走越快，忠国也是练家子，始终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跟随，最后见他拐进一个胡同，带了一个小乞儿，去了一条小河旁钓鱼。
那小乞儿眼眸亮晶晶的，喊齐关平义父，两人在河岸边待了好长时间，有说有笑风平浪静。
忠国便有些松懈，找了个树干倚着打盹。
等他迷迷糊糊再向河边二人看去时，那小乞儿不知怎么掉到河里，任凭齐关平在岸上怎么拽都拽不上来，还隐有被拉下去的势头。
那小河也不过到成年人腰那么深，水面无风无浪，怎么看都太离奇了。
忠国跑过去看了两眼，见乞儿周围的水面下聚了一团不明阴影，心下了然几分，拿出前些日子方落月送他防身的符纸扔向阴影。
只不过符纸被一道看不见的力道弹了回来，忠国心里一凛，对齐关平道：“河里有水鬼，您先撑着，属下去请方小姐过来！”
齐关平嘴上不屑道：“请那丫头片子来有什么用？她还能把水鬼收了不成？”
心里却闪过忌惮，那丫头先前说他白发人送黑发人不是真的吧？想到此，便越发用力抓住义子的手。
方落月跟着忠国赶到河边时心头一震，在她眼中，清澈的河面被煞气侵染，脏的如同布满淤泥的臭水沟，一双枯瘦惨白的爪子，在水下死死抓着乞儿双脚。
比她之前遇到的水鬼都要厉害。
“没本事就靠一边去，别来添乱。”齐关平已经快坚持不住了，只听咔嚓两声，他双手手腕齐齐脱臼，乞儿脸色煞白，马上就要被拽进河里。
方落月从袖中抽出雷骨扇，展开对着水下阴影处挥去，天雷落下的瞬间，伸手将乞儿拽了上来。
河面被炸开一道深沟，一个浓妆艳抹的女人，在水底幽怨瞪着方落月。
胸前被开膛破肚，肠子脏腑都飘在外头，引的河中鱼儿上前撕咬，一个手臂粗的铁棍从它嘴里直穿下去，四肢额头还有心脏位置，都被魂钉贯穿。
一眼看去，惨不忍睹。
方落月连忙捂住乞儿眼睛，却发觉他昏了过去，并且少了两缕阳魂，将人交给齐关平：“您先带他回将军府。”
不管是从天而降的天雷，还是那水底下的东西，都让齐关平目瞪口呆，晃着软塌塌的手接住乞儿，一时说不出话。
方落月在他面前蹲下，咔嚓两下接上了他脱臼的手：“这里不宜多待，快走吧。”
齐关平看着恢复如初的双手，更为震惊，抱着昏迷的乞儿，呆愣往回走。
忠国死死盯着水下，声音发颤：“方小姐，那是水鬼吗？”
这还是他第一次，如此真切地看见鬼。
“寻常水鬼是没能力在人前现身的，这是煞，用冤死之人魂魄炼成的。”方落月从怀里拿出符纸，贴在面前的空地上，形成一个简单的束魂法阵。
“你带一队人守住周围，不要让无辜百姓闯进来。”
忠国点头，搓了搓发寒的手臂小跑离开。
方落月席地而坐，转着雷骨扇，挑着眸子和河底的女人对视。
这具煞未到时候，比百花城的鬼婴差点意思。
它栖身的河位于国师府和侯府的中间位置，她不知路过了多少遍，今早从将军府回侯府还未察觉异样，只能是刚才被投入河中的。
“你把那孩子的两缕阳魂交给我，再回答我几个问题，我就清了你身上的煞，送你去投胎怎么样？”方落月心平气道。
女人只是在河底幽怨瞪她，柳眉微微蹙着，明明是恐怖的面容，方落月却从其中看出几分我见犹怜的意味。
“你若不答应，那就别怪我动手除了你。”方落月伸手握了下脖子上的红月玉佩，一滴血盈在她指尖。
她心里盘算着只要用齐骁寒的血启动束魂阵，将女人吸上来，两道天雷就能解决，唯一棘手的是那孩子的魂魄在它手里，也会一并被天雷击散。
她刚要将血点在束魂阵中，女人忽然探头出了水面，眼睛直勾勾盯着她颈间玉佩，声音难掩激动：“那里头装着男人的血吗？还是一个十分英俊的男人！”
方落月挑眉：“那又怎么样？”
“给我介绍男人，要气宇轩昂高大威猛的，让我体验一回男欢女爱是什么滋味，我就什么都听你的。”女人脸颊浮现一抹羞红，说话时嘴里的铁棍也跟着动弹。
方落月拿着符纸的手抽搐两下：“要求还挺高，你觉得我会让你吸活人的阳气？”
女人歪了下脑袋，面露迷茫：“吸阳气是什么？我还没出阁就死了，只想找个英俊帅气的男人，像话本子上写的那样，为我描眉赠我玉佩，挽手过长街，了却生前残愿。”
方落月噎了一下，它说的男欢女爱，就是找个人陪它体验一把恋爱约会的滋味，倒是她想歪了。
就在她凝眉思忖的功夫，忠国已经带人把周围圈起来了，齐骁寒踏着深沉暮色缓缓走来。
一身简约黑袍裹着修长腰身，衣袖半挽露出结实有力的褐色手臂，长发利落束起，眉如墨染凤目幽深，极为出色的五官拼凑出一张俊美无双的脸庞。
气质清冽逼人，宛如雪山上遨游的鹰，清冷孤傲令人只能俯视。
每一步，都走在女人的心坎上。
它抬手一挥，不再是恐怖面容，眨眼间就变成了一位穿着粉裙，眉眼温婉的闺阁小姐，一手勾着青丝，含情脉脉看着齐骁寒。
“让他陪我一天，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
“不行，他是我的男人。”方落月想也不想就拒绝，伸开胳膊将齐骁寒护到身后。
“又是煞？”齐骁寒弯下腰在她耳边询问，视线落在河中女人身上，瞳孔微颤。
他身上有五帝铜钱，轻易就破了女人的幻象，看到它开膛破肚的模样。
方落月点头，刚要说什么，身后又传来方烁的声音。
“三妹，还没解决那水鬼吗？开饭了，娘要让我喊你回去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