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煜初整整躺了三日才醒过来。
这回,他一睁眼就看见了许久不见的魏姨娘。
魏姨娘脚上的伤还没好呢,她听闻韩煜初病重,是自己主动过来的。
她看见终于睁开眼的韩煜初,立马挤出两滴眼泪,“小公爷您终于醒了!您都吓死妾身了!”
她这一声真情实感的惊呼引来了一群人。
府医赶紧走过来,给韩煜初把了脉。
“看样子小公爷恢复精神了,渡过难关后面就好了。真是万幸,万幸啊,你们快去通告县主娘娘和郡王爷还有郡王妃。”
韩煜初醒来的消息瞬间传遍整个崇安郡王府。
江南县主哭着就跑进来了,扑在韩煜初身上半天不起来。
韩煜初眼神空洞,看着很呆滞,不是好的样子。
对于亲人在自己身边的哭闹悲伤,他都没有反应。
杨侧妃劝了几句:“霞儿,你别太激动了,孩子现在还需要缓和的时间呢,你这样压的他头晕。”
江南县主扭头狠狠瞪她一眼:“这有你说话的份儿吗!”
她堵了这些日子的气,全朝着杨侧妃发出来了。
崇安郡王一下就皱了眉。
郡王妃瞬间察觉到丈夫的情绪,于是赶紧打圆场,“煜初病了这么些日子,霞儿心里堵得慌,咱们这时候也别说给她添堵的话了,快散了吧,总归醒来就好。”
崇安郡王点点头,先走了。郡王妃跟在后头,一个劲儿叹气。
离开韩煜初的院子,崇安郡王实在是不满,嗤道:“韩国公也太不像话了,煜初都病成这样了他也不来一趟,难不成这孩子是生给我们崇安郡王府的吗?”
何止是人没来,他连封信都没来!
崇安郡王不知道女儿早就跟女婿闹掰了,郡王妃却是知道的。
但这样的事决不能让崇安郡王知道,否则他一定会怨女儿没用,连夫君的心都拢不住。
她只有两个女儿,这两个女儿绝对不能再让人挑出错来了。
于是郡王妃打着圆场:“盛京到底离江南太远了,很多事咱们也无法预料。不过,他们就只有煜初这一个孩子,怎么想,韩国公也不可能放弃孩子不管的。您就别生气了,煜初醒了就是好事。”
“哼!”崇安郡王冷哼一声,倒也没继续发脾气。
夫妻二人走了一段路,崇安郡王又道:“这些日子,侧妃对外的应酬有些多了。你是主母,应当看顾着点。她到底是个妾侍,容易在这些事上出岔子。”
郡王妃在心里冷哼一声,面上还是依旧的温柔和蔼。
“妹妹又不是没经历过大场面,她也辅佐我看顾后宅十余年了,有什么是不能独当一面的?虽是妾侍,却也要看看是谁家的妾侍。况且妹妹生下了您的长子,现在您又把崑儿过继到我名下了,眼看着就要给他世子之位。放心吧,外头不会把妹妹轻看了去的。”
郡王妃一番话,立马打消了崇安郡王的担忧。
多年夫妻,她怎么能不懂自己丈夫在想什么呢?
崇安郡王最看重脸面,所以才久久不肯立庶长子为世子,生生拖了这么多年,还必须得把周崑记在郡王妃名下才行。
怕的就是外头议论他不分嫡庶,不看重尊卑。
他喜爱杨侧妃不假,但对外社交的事从来不会交给她。妾侍到底还是小家子气,况且也怕她恃宠而骄。
所以,不论周霞和周芝这两个女儿如何恐惧父亲会把权力财富转移给庶出的这一家子,郡王妃都不怕。
若不是崇安郡王彻底改了性子,是绝不会乱了嫡庶尊卑的。
郡王妃偏要显得自己大度,显得自己无辜。
她是有意放权给杨侧妃的。
人只有在得意忘形的时候才会露出破绽。
周崑记到自己名下,要继承这偌大的崇安郡王府,那么郡王妃是不可能让杨侧妃留下来的。
……
杨侧妃这边刚收了一批礼,此刻心情正是澎湃的时候。
她看着堆满的库房,内心深处的萌芽正在疯狂向外滋生,长出张牙舞爪的藤蔓。
“侧妃,郡王妃今天又召了大夫去看诊,说是身子不适,今晚的宴会还得您来操持。”郡王妃身边的丫鬟过来通知了一声,便离开了。
杨侧妃勾起唇,对自己的丫鬟道:“哼,有那样的女儿和外孙,浑身挂满了拖油瓶,又怎么能不生病呢?”
她这是明着嘲讽江南县主和韩煜初。
毕竟韩煜初是带着屈辱回的江南,现下又病个没完。作为外祖的崇安郡王不会说什么,可下人们都在背地里念叨着,说韩煜初晦气。
江南县主一直跟杨侧妃不对付,她就是看不上一切侧室。
杨侧妃自然也不喜江南县主。
不过,这些嫁出去的女儿都是泼出去的水,再怎么嘚瑟,爵位还不是落在她儿子身上了。
以后啊,她才是这后宅里真正做主的女人。
若是郡王妃走在崇安郡王后头,那便能轻松架空她。到时候整个崇安郡王府都得听她的,她就是这后宅中名副其实权力最高的女人。
这么想想,日子都有奔头了。
杨侧妃整理了一下情绪,在外头还是要保持谦逊低调的样子。她叫人来收拾了一下着装,换上宴客的装扮,又不紧不慢地吩咐下去,把宴席安排好了。
当天晚上来会客的,是刚上任的知州的妻子刘氏和他们的女儿。
这位刘氏实在是长袖善舞的,几杯酒下肚把杨侧妃哄的脸色红润。
来新地方上任,自然是要先跟上级打好关系。前些天的寿宴,知州一家也来了,亲眼看见杨侧妃是如何得宠的,也看见了周崑被记在郡王妃名下。
任谁都能猜出是为什么。
刘氏的女儿刚及笄,实在是好颜色,嘴也甜,是个会来事儿的。杨侧妃跟她说话也觉得高兴。
这边聊着天,后面库房就不动声色地抬进去整整十八箱金银财宝。
杨侧妃乐不可支,嘴上却嗔怪:“真是的,何必这么见外呢?”
刘氏笑盈盈:“这不过就是一点心意,知道您看不上,但您若不收下,我们家大人该怨我不懂礼数了。”
这时,门口有人匆忙来通报:“不好了,郡王府外头让官兵给堵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