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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七章 烛萤

    在画中,她们父亲被斩首,一群人对着没有脑袋的尸体痛哭流涕;然后紧接着便是有人举着火把放火烧山;同时带来的还有如流星一般的箭矢;众人四处逃窜,却还是身负重伤......

    画中所呈现出来的惨状不如当时情形的十分之一,但是曲婉看着却还是心疼不已,画到最后是她们在类似飞蛾的带领下,逃出了火海,回首望向被火吞噬的家园。

    曲婉指着画上的东西问暹箩:“这是什么东西?”

    暹箩看向曲婉手指的地方,在抬头看了一眼了她,在思索几秒钟过后,她走到床边,将自己藏着被子下的香囊给取了出来。

    只见她将香囊打开,立马里面便有像是萤火虫一样的东西飞了出来,它们像是有灵性似的围绕在暹箩的周围。

    百越人善蛊,养百虫,眼前之物便是其中一种,名唤烛萤,可用来代人传话,不管相隔多远,它都可以将消息传达出去。

    曲婉明白了,暹箩之所以会安心留在这里,一定有了自己姐姐的消息,而她们俩姐妹便是靠着这个东西传信的,暹箩画中为她们带路的东西正是烛萤。

    见曲婉喜欢这个东西,暹箩便倒出一些,将其放在她的手心里。

    曲婉小心翼翼将这些会发光的东西捧在手上,她曾在盛夏的夜里见过萤火虫,但是仔细观察着如今手上的东西,却比她见过的萤火虫要小上许多,几乎是没有什么重量。

    曲婉看了一会儿之后便把东西还给了暹箩,待她全部收好之后,她叮嘱道:“千万不要让其他人知道你身上有这个东西,这些日子你就安心在这里住下,等你姐姐那边的事情结束之后,我自会让你们姐妹俩团聚。”

    通过暹箩的反应得知,她并不知道她姐姐如今的处境,而曲婉也选择瞒着她。

    翌日一早,因为休沐的原因,曲婉不需要卯时起来然后赶去国子监上学,但是她并没有贪睡,依旧是起了一个大早。

    周嬷嬷心疼她这些日子辛苦,便在她耳边劝道:“今日又不用上学堂,小姐何必起这么早,我让人熬了山药羹,等会就端过来。”

    曲婉却摆了摆头说:“前些日子只顾忙着读书,今日难得休息,我去看看祖母。”

    听到曲婉提及老夫人,周嬷嬷的眸子有那么一瞬间黯淡了下去,却是什么也没说,依旧替曲婉穿好衣裳,然后说:“既然如此,那我便放凉着等小姐回来。”

    “不用。”曲婉道:“你多盛一些,正好我带着去看祖母。”

    现在时辰还这么早,老夫人那边应该也没有用早膳。

    “那好。”周嬷嬷点了点头,随即吩咐人下去。

    自从巧云去世之后,紫烟在望舒阁都是提着胆子过日子,她同巧云一样,原先都是在紫薇园当差,后面才调到曲婉身边伺候的。

    因为这层关系,导致周嬷嬷像是防贼一样似的盯着她,她一直是在外院做着杂活,平日里根本就没有机会接近到曲婉身边。

    原本这种日子她也能过下去,但是自从她看到巧云惨状之后,每天做梦都会梦到她。

    你说好端端的一个人,就这么没了,能不让人害怕吗?

    虽说曲府向外宣称她是失足掉入水面不慎淹死的,但是她偷偷看过巧云的尸体,那样子根本就不像是被淹死的,倒像是被人折磨而死的。

    巧云生前最爱打扮自己,可偏偏死的时候,脸上还带着伤,真是造化弄人。

    紫烟在心里重重的叹了一口气,谁让她们都是做奴婢的呢?生来便是吃下贱饭的。

    因心里揣着心事,她走路的时候心不在焉,撞上了迎面走来的曲肃然,看着眼前冒失的丫鬟,一连多日积压在内心的情绪全部在这一刻爆发,他怒道:“你没长眼睛吗?到底是怎么走路的?”

    而犯了错的紫烟吓得立马跪下求饶,这条路上是由鹅卵石铺设而成,她就这么硬生生的跪下,那一瞬间疼的她眼冒金星,却还是不敢叫出声,嘴里不停的道歉:“请少爷恕罪,奴婢不是有意的......”

    可曲肃才不听的她的解释呢,提脚就是重重一踢,紫烟人仰马翻,只觉得自己五脏六腑都这一脚移了位,嘴里也充斥着一股血腥味,她嘴里不断嘟囔着求饶。

    可是曲肃然连看她一眼都觉得费劲,更不要说是听她解释了,他厌恶地着看着眼前的人,眼神除了不屑之外,还有深深的鄙夷。

    他就这样踩着紫烟的手离开了,就像踩了一只蚂蚁一般。

    紫烟回到望舒阁,可把丫鬟们吓坏了,忙问她是发生了什么,她可只是解释说是自己不慎摔倒了。

    丫鬟们也没有多想,看她伤成这样便主动将她的活给揽了过来,然后让她好好休息。

    紫烟点了点头,一瘸一拐的走了。

    周嬷嬷见今日负责打理小花园的人变了一个人,便问:“怎么是你?紫烟那个丫头呢?”

    “回嬷嬷的话。”白梨将手上的东西放下之后回答:“紫烟姐姐身体不适,今日由我替她。”

    周嬷嬷皱了一下眉,因为她早就吩咐过,若是丫鬟们有什么事情不能当差必须要先得到自己同意,才能离开。

    白梨是后面来的丫头,她并不知道这个规矩,还以为是周嬷嬷觉得自己偷懒,便连忙解释:“嬷嬷放心,您之前交代过我的事情,我早就完成了。”

    周嬷嬷抿了抿嘴,没有说话。

    后面她在偏房找到了紫烟,找到她的时候,她正在给自己上药,膝盖因为出血导致沾上了里面的那层料子,原本想卷起裤脚她,最后不得不选择用剪刀将其剪开。

    正当她准备动手的时候,恰巧周嬷嬷推门而入,吓得紫烟手一松,剪刀直接掉在地上。

    此时的她小脸苍白,碎发粘在额头上,看起来十分的狼狈。

    她以为是自己擅自离守,周嬷嬷是来抓自己,她赶紧开口解释,却不料她一激动不慎牵扯到了伤口,疼的她龇牙咧嘴。

    周嬷嬷将她的伤势这么严重,顿时是忘了自己是抓人的了,她立马蹲下替她止血。

    她将剪刀拾起,麻利的剪开了她的裤脚,然后用赶紧的棉布替她上药。

    勉强将血止住之后,她道:“你这伤这么严重,光是止血是不够的,还得请个大夫来看看。”

    紫烟抓住机会道:“我不是有意离开的,实在是这伤太过于严重......”

    “你真当我是那种不通情面的老泼妇嘛?”周嬷嬷出言打断了她:“你这伤要是没有治好,以后留下什么隐患,吃亏可是你自己!”

    哪怕她曾是紫薇园的人,但是到了像这种情况,周嬷嬷也对她狠不下心来。

    她道:“我找人请大夫过来,你先忍着痛。”

    说着又将她另一只裤脚也给剪开,同样的情况,周嬷嬷处理起来熟练了许多。

    等她再抬起头的时候,却发现对方已经哭的泪流满面。

    周嬷嬷只当是自己下手太重了,随即放轻了动作,可就是这样一个小小的动作,却足够紫烟铭记许久。

    而曲肃然那边浑然不知自己的举动会对自己的以后造成什么样的后果,他站在书房,一副提耳命面的样子,和之前的盛气凌人的态度有着天差地别。

    他的对面站着的是他的父亲——曲闻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