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认冷灰
24号文字
方正启体

第四百零九章 退婚

    两个丫鬟看了看老将军。

    秦镇疆背着手,没好气的说道:“两个蠢丫头,还不快扶小姐到廊下坐!”

    待到了廊下坐好,他又叫人请了扇屏风过来,以防沈栖烟被风吹坏。

    盛景廷本想着如何说服沈栖烟,进得门来,目光凝在沈栖烟身上,心脏像是被人突然攥紧,揪疼成一团。

    他的脸上罕见的露出几分慌乱,快步走过来:“烟烟,你怎么了?”

    少女坐在太师椅上,脚虚虚的踩着地,整个人被披风包裹着,巴掌大的小脸也陷进水绿的披风里,脸色焦黄中又透着苍白,特别是嘴唇,几乎要发灰。

    手里攥着牌位,沈栖烟的心情比他平静得多,慢慢的啜了几口甜水,招手示意他过来。

    盛景廷弯腰凑近,替她拂开脸侧挡眼睛的碎发。

    她因这温柔举动而无意识地勾了勾唇,只是笑里盛满哀凉:“盛景廷,我们,退婚吧。”

    盛景廷触碰她脸颊的指尖悬滞,眸光温柔得不可思议,只是身子俯身凑近,带着天然的威势。

    他缓声道:“烟烟,你病了,有些迷糊。”

    沈栖烟道:“再问百次千次,我心亦不会改,既然誓约不成,那我要

    与你退婚。”

    盛景廷心中的暴戾开始发芽,光是退婚二字从心尖尖上的人口中说出,戾气便几乎冲破他的自制力,要将她押解回府,逼她改口,让她这辈子都不敢说出第二次。

    他慢慢地道:“烟烟,我再给你一次机会。”

    沈栖烟自然感觉到了他的情绪波动,眸子微垂,极力让嗓音变得柔婉,但仍是哑的,很是刺耳:“昨夜回府后,我便已想好,要与王爷退婚。”

    她的唇色很淡,眼眸更是淡若秋水,那是极致的冷静,乃至于冷漠。

    冷到让人心里冒出丝丝寒气,冻彻心扉。

    盛景廷感到荒谬,两只手抓紧太师椅的扶手,犹如蓄势待发的猎豹,审视地看着她:“理由?”

    沈栖烟静静地道:“妾身,小肚鸡肠,毫无大局,配不上,摄政王妃之位。”

    心头,阵阵刺痛。

    男人指节击打木椅,眼底怒气翻涌:“何止,你还意气用事,太过轻狂,只不过一时意见不合,便连婚约都要扯断,何其任性!”

    这话,绿袖听着,都觉得太过了。

    无论怎么样,小姐都已经足够伤心了,并且还要跟摄政王退婚,摄政王怎么还趁机谴责小姐

    ?

    小姐如今不过是一时气话,哄哄就好了,可他呢?难不成是真的想退婚?

    沈栖烟却心头没有任何波动,大约是因为从昨日争吵开始,便已刻意地将跟他有关的所有情绪,尽数摒弃。

    因此她现在只担心,会不会太触怒他。

    她垂眸道:“王爷说得是,既然对妾身如此不满,便取纸笔来,写退——”退婚书。

    却被他一把搂住。

    盛景廷觉得若是再不抱住沈栖烟,恐怕会被当场气死。

    他埋在沈栖烟颈边,深深吸气,感受到娇软的身躯就在自己怀中无处可逃,情绪才稳定下来。

    遂低声道:“烟烟,你明知道,我要的不是这样的答案。”

    沈栖烟笑了,觉得很讽刺。

    她反问:“王爷想要我改口?但却是你违约在先,不是吗?”

    盛景廷尽力压制住心底的狠戾与烦躁:“烟烟,我会倾尽所能地宠你,护你,但你不能太过放肆,太过不识大体,以你的聪慧如何不明白,我与老将军,是同样的立场——”

    这次,轮到沈栖烟将他的话直接打断:“是,你们有自己的大道理,我当然明白。”

    但她抿了抿唇,道:“你有你的立

    场,我有我的底线,你们报你们的恩,我报我的仇,道不同,各走一边。”

    秦镇疆听不下去了:“烟烟,我们是一家人,你说这话,何其叫人寒心!”

    竟是要跟他们撇清关系似的。

    沈栖烟低头,已不想看他失望的眼神,但并非只是因为歉疚,而是因为,自己对他们更加失望。

    她盯着自己的鞋尖,道:“其实我本就是一个自私自利,不顾大局的愚笨女子,从今往后,我与皇帝之间的事情,绝不会再麻烦你们半点,这,岂不是很好吗?”

    岂不是也遂了他们的愿?

    头一回,盛景廷与秦镇疆站在同一阵线,都感到极为棘手。

    秦镇疆被她的话语扎痛,嗓音微微颤抖:“你这算是,因为养父母,要跟外祖父断绝关系吗?”

    “关系自然是断绝不了的。”沈栖烟垂眸,眼神有些失焦,慢慢地道,“人伦之爱,胜过天下所有,我与外祖父之间的血脉亲情,与爹娘之间的养育之情,都同样重要。”

    秦镇疆微微松了口气,还好事情没有到无法挽回的地步,烟烟,还是认他这个外祖父的。

    他瞄见盛景廷受伤的表情,叹了口气,试探问道

    :“那,夫妻之情呢?”

    沈栖烟摇摇头:“天下情人,有缘未必能相爱,相爱未必能相守,聚散离合,也是常事,不必挂怀。”

    男女之爱,岂能与亲人相比。

    盛景廷浑身的刺都像是被她的态度烫伤,缩了回去,哄道:“烟烟,怪我惹你生气,没同你说清楚,皇帝虽活着,但我也不会让他好过,从今往后,他一辈子都只会是一个傀儡皇帝,好不好?”

    沈栖烟顿了顿,慢吞吞的说道:“摄政王仁慈,我知陛下与摄政王间,既是君臣,又是叔侄,他是你的血脉至亲,你留他一条性命,正是忠君爱国,又有情有义之举。”

    这话语之间似乎还有还转余地,可盛景廷的心却越来越沉,他宁愿沈栖烟对自己发脾气。

    这一瞬,明白了昨夜不该暗怨沈栖烟不懂事。

    因为当一个至亲至爱的人,不肆意袒露情绪,反而开始冷静客观理智的时候。

    他们的情分,也就走到头了。

    秦镇疆纵使钢铁直男,却没有老到昏庸,也听出大事不妙,忙替盛景廷说话:“景廷是这样有情有义之人,往后若是成婚,外祖父也不必担心他欺负你了,烟烟,你觉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