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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零六章 大小姐高热不退

    不慎害死人命,是常事……

    所以,就因为他是皇帝,便连复仇都不允许……

    皇帝轻飘飘几句话,便自证清白,竟成了朵白莲花,还委屈上了?

    条条大道理犹如铁索,勒得沈栖烟呆若木鸡,呼吸困难!

    忽有骤风从平地掀起,吹得乌云蔽了月,院中不知多少年的老青松狂乱地摆动,月影被切割成无数凌乱碎片。

    华贵的衣衫也被吹得猎猎作响,风很大,庭中冷得让人发抖,将人心也吹得凉透。

    沈栖烟质问的嗓音原本柔美,在过度的震惊与不甘质疑中,显得犹如暗夜之中的破空鸦鸣,近乎凄厉了:“委屈?这个词他也配?”

    “他若敢称一声委屈,我的养父母难道就不委屈,整个县城被烧成焦炭的无辜百姓,难道就不委屈吗?”

    秦镇疆见她执迷不悟,也不由得拔高了嗓音,试图将她喝醒:“烟烟,你的养父母也是读书人,难道没有教过你,君就是君,臣就是臣吗?”

    沈栖烟却没有半分被他的威势震住,她止住了后退的脚步,反而上前一步:“好一个君臣有别,我从前只当君与臣的职责有别,原来在外祖父的眼中,有

    别的是性命的高低贵贱?!”

    秦镇疆瞳孔微缩:“你,你——”

    沈栖烟的表现,完全超乎了他的想象,刚刚还在他的怀中畏缩犹如受惊小兔的少女,此刻眼眶还是红的,背脊却挺直。

    她身后是耸立的高大青松,扎根默默无言的土地,顶起乌云蔽月的苍天。

    沈栖烟用力的擦去眼中的泪珠,咄咄逼问:“怎么,外祖父说不出话了吗?还是说你根本也不敢承认,在你道貌岸然的忠君之皮的底下,其实意思是,皇帝这个无能平庸的君王的性命,就是比区区一个县令的性命要高贵?”

    秦镇疆觉得她简直就是在颠倒黑白,扭曲自己的意思,但在她的逼问中,竟是硬生生的后退了一步。

    心中,不觉骇然。

    却不知,自己感到惧怕的到底是什么?

    是沈栖烟这个表现出狰狞复仇欲的外孙女,还是她话语中,犹如利剑一般直击人心的道理。

    沈栖烟丝毫没有因他的后退而收敛,如连珠炮一般,语速极快地继续质问:“您的意思是,因为他应该活,所以我爹就应该死。”

    风雨欲来,少女身后的天空猛然响起一道惊雷,电光撕裂夜

    幕。

    “您的意思是,我这个被他们利用,喂毒,培养成间谍送上男人床榻任由玩弄的遗孤,居然连复仇的念头都不能用?”

    缀着精巧珍珠的绣鞋含着怒气踏前,老将军的布鞋含着某种慌乱,再度后退。

    “您是这个意思吗?外祖父?还是说,我应该尊称您一声,秦老将军?!”

    院中回荡沈栖烟的厉喝,她静静立着,等待答复。

    犹如兔子一般受惊泛红的眼眶中,眸光沉静犀利,哪有半分平日乖巧柔顺。

    而秦镇疆,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被逼到了台阶前,额头上冒出细密的冷汗,内心坚定的观念,犹如被大锤重重敲击。

    沈栖烟环视四周,院子里头的下人早就被屏退了,只剩秦年秦晔,此刻两人都默不作声,眼中满是震惊。

    显然也没有想到,向来孝顺的沈栖烟,居然会做出逼问外祖父的行径。

    秦镇疆被问得说不出话,甩袖而去:“你年纪还小,不知事,此事再好好想想!”

    沈栖烟经过一番质问,也耗费了全部心力,同时被两个最爱最信任的人否定的绝望,盖过了一切。

    一夜过后,久睡不醒,绿袖进来探她额头

    ,霎时大惊:“怎么这么烫?”

    紧接着,便有声声通传。

    “老将军,老将军,不好了,大小姐她高热不止!”

    秦镇疆亦是整晚都没睡好,直到天明才合眼,闻言鞋都没有穿好,便飞奔到沈栖烟榻前。

    定睛一看,更觉怜惜,只见少女烧得脸颊通红,泪痕隐隐,不由得有些后悔自己昨日说话太重。

    “烟烟,外祖父来了,你可有什么想吃的想喝的?”他柔声问道。

    然而沈栖烟却没有睁开眼睛,只是迷迷糊糊的念着什么,秦镇疆发觉她手里似乎抱着什么物什,以至于被子鼓鼓的。

    凑近一听,只闻得沈栖烟低声哭念:“爹,娘……”

    他心中大恸,马上想到了早逝的女儿秦妍,更觉得外孙女苦命。

    忍不住给沈栖烟掖了掖被角,却发现他怀中抱着的似乎是个硬硬的长方形东西,掀开被子一看,目光凝固。

    房中响起下人倒吸凉气的声音。

    只见沈栖烟那酸软无力的手中居然紧紧抱着一对牌位,那牌位质地坚硬,是上好的木料所做,上面隐隐约约的刻着沈栖烟的养父母名字。

    秦镇疆大怒:“是谁把牌位给大小姐的

    !”

    这牌位属阴,好端端的大活人抱着灵牌,能不生病吗?

    再加上,沈家以及那全县的人,死得如此凄惨,冤魂不散,定然会攀附在这牌位之上,沈栖烟只不过是个柔弱女子,不像他们这种行伍之人,身上有凶煞之气保佑。

    沾染了这样的晦气,不生病才怪!

    他劈手把那牌位夺过,又给沈栖烟细细盖好被子。转过头扫视众人。

    绿袖扛不住压,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哆嗦着身子说道:“是您养病的时候,大小姐偷偷找外人定制了牌位,说要拿香火供着。”

    秦晔在在场众人之中是最知道沈栖烟心结的,毕竟,调查之事,有不少都是他亲力亲为,好几次都有生死危机。

    他原本应该出任务,但见昨晚情势不对,便和秦年一起留在府内。

    见秦镇疆动了脾气,忙道:“老将军,大小姐也是一片孝心,小女儿家,受了委屈喊爹妈是常事。”

    秦镇疆想到沈栖烟这些年来过得不易,脸色这才缓了缓,却又像是想到什么,神情微妙:“不对,烟烟离家读书时,我日日都派人打扫,从未有人说过这房中有什么牌位,难不成是你这丫鬟说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