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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章 斐然作诗歌,聊写意缱绻

    有时苏写意都不知道,人究竟要无耻到什么地步,才能说出这种话。

    “娘亲……”吴芊芊扯了扯苏写意的裙角,她多想大声说出来,和离吧,就这么和离吧,可是面对这些人的虎视眈眈,她害怕,她哭得根本说不出口。

    “夫君。”

    苏写意轻轻道:“斐然作诗歌,聊写意缱绻。”

    吴斐一愣,猛然怔在了原地。

    斐然作诗歌,聊写意缱绻……

    他喃喃地念着这句话,好像有一双手轻轻拂去了记忆的尘埃,他突然想起了他们初次相遇的那天。

    苏写意认识吴斐的那日,他们正在秋月湖泛舟,那时天朗气清,阳光晒在人的身上暖洋洋的,大家举杯畅饮,欣赏着两岸的风景,不知是谁主动提出吟诗作对,增添情趣。

    “白发悲花落,青云羡鸟飞。”

    “风暖鸟声碎,日高花影重……”

    从对子一路到作赋,对面船上的人每出一句,苏写意就百无聊赖地对一句,直到他人对无可对。

    同行的姑娘抱着苏写意的手臂,夸赞道:“嘻嘻,不愧是我们的苏大才女啊~这下他们输了可要请客咯~”

    “就是,要不是

    没两把刷子,翰林院会邀请苏写意去做女官吗!这是头一回!”

    “那篇谕祭文确实写得特别好,从律法到人文,角度面面俱到,让人佩服。”

    “只是可惜,写意她拒绝了。”姑娘遗憾道:“为什么啊?”

    苏写意不好意思道:“志不在此。”

    诸位姑娘又感慨了开去,对面似乎不死心,又继续吼道:“这次咱们换种比法!所对的诗里必须得有我们在场人的人名!吴斐你来,打败她!”

    苏写意顺着话望去,船头不知何时站了一个白衣少年。

    微风吹开湖面的粼粼波光,在阳光下,他意气风发,温柔而俊朗,“相看两不厌,唯有敬亭山。”

    苏写意有些走神,直到身边的姑娘摇了摇她的手臂才反应过来:“荷笠带斜阳,青山独归远。”

    见她看向自己,吴斐的脸颊迅速染上了一层薄红,面对她,他似乎分外紧张,许久才低着头,轻轻道了一句:“斐然作诗歌,聊写意缱绻。”

    斐然作诗歌,聊写意缱绻……

    众人皆是怔愣,先看了看羞涩紧张的吴斐,又看了看呆愣的苏写意,瞬间了然:“哦~有‘斐’有

    ‘意’,真是绝对啊~”

    在大伙的起哄之下,吴斐的脸更是如熟透的苹果,在此之后,这位少年郎就跟影子一样缠上了自己。

    起初她只是会在热闹的街头偶遇他,吴斐磕磕巴巴地递上自己亲手做的花灯,上面画着生动的花鸟鱼虫,精致而生动。

    然后他会在她休憩的院落之外,一墙之隔,念着一些酸溜溜的诗句:“纤云弄巧,飞星传恨,银汉迢迢暗度。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直到被苏父发现,一边骂着登徒子一边拿着扫帚撵了出来,可是吴斐没过多久又会再次回来。

    他记得她爱吃的糕点,买到之后揣在怀里给她送来,他记得她喜欢的东西,挑了新奇的玩意儿讨她欢心。

    苏写意不太明白自己的心意,但感觉自己应当是不讨厌他的,否则早就劝他放弃。

    那她发现自己动心是在什么时候呢,苏写意仔细回想了一番,应当是在次年冬天。

    那时候的她生了一场大病,高烧不止,吴斐顶着漫天白雪,十步一磕首,就这么上了栖霞山的泐佛庙给她祈福。

    那么冷的天,那么大的雪,他在寒风

    中冻得瑟瑟发抖却没有放弃,最后将怀里滚烫的祈福牌子挂在了树上。

    说来也是神奇,或许上天被他当时的真情所感动,苏写意当晚就退了烧,没过几日就痊愈,但是吴斐却昏迷了数日,腿都差点没有保住。

    正是因此,苏父总算松了口。

    “这孩子待你如此真心,我也便放心了。”

    “所以阿意,你愿意嫁与我为妻吗?”

    恢复好的吴斐小心翼翼地站在她的面前,低声问道,“斐然作诗歌,聊写意缱绻……我想与阿意缱绻一生,恩爱一生。”

    彼时秋月河畔烟花漫天,五颜六色的星子在极致的绚烂后迅速冷却,化作了白色的光点消散在了空气中,一如那年的皑皑白雪。

    苏写意的脸颊发烫,美得像是染上了晚霞,“……我愿意。”

    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只是那时候的他们都不知道,原来真心是可以瞬息万变的,原来还有一句诗叫做:无物结同心,烟花不堪剪。

    成婚后,苏写意开始一心一意的扶持自己夫君的事业,刚开始吴斐只是一个九品芝麻官,需要人赏识推荐,吴斐拉不下面子与

    人同流合污,苏写意便主动替他写谄媚的文章,帮他整理文书,整理资料。

    每到这个时候,吴斐总是会拉住她的手,感慨自己真是三生有幸,才娶了一个大才女做妻子。

    后来吴斐节节攀升,成为了陛下备受器重的中书令……

    回忆戛然而止到这里,再下去就不礼貌了。

    吴斐沉默许久,才开口:“阿意,我……依然还爱着你。”

    吴母怒不可遏:“少在这里博取同情,苏写意!我儿是当朝中书令,光宗耀祖,前途无限!我劝你最好识趣,让他迎娶自己心仪的女子过门,否则你就等着和离吧!”

    吴母的想法十分简单,她的儿子如此优秀,多娶几个女人开枝散叶怎么了,她苏写意多年以来毫无所出,明显就是一只不下蛋的母鸡,凭什么阻拦其他人?再者,没了这么棵大树和靠山,苏写意一个女儿家能怎么办?

    所以她料定了她不敢和离。

    “只能在其中二选一吗?”苏写意貌似有些为难。

    “不错。”吴母斩钉截铁,吴斐默不作声。

    “既然如此,那我也决定好了。”苏写意淡淡道,“把给我吧,我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