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两千金的事情闹得那么轰动，公安相关人员也多少听说过一点。
那人盯着苏烟看了一会儿，从喉咙里挤出一声嗯，转头又去呼吁别人也要如何学习标杆人物。
苏烟虚脱般抱着膝盖蹲坐在小板凳上，拳头死死攥着裤子，把自己的血肉掐得发白。
她熬了许久，终于等到下课，才找到机会冲进厕所占据坑位哭泣，靠掐自己或者用手砸墙缓解情绪。
在抽气声中的空隙，她甚至能听到正在远去的窃笑和议论。
“都怪那个贱人……”
这份丢脸和疼痛，自然也被她归咎到楚曦身上。
苏烟忍无可忍，在楚母又一次来探望的时候，终于不再做那些委婉的加把戏，要是直接对着楚母哭了出来。
“我实在是待不下去了，妈妈，我们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她半遮着毫无血色的小脸，露出来的食指削瘦又狼狈，上面甚至有长时间劳务活动下反复磨破又痊愈后留下的薄茧。
两人之间被挡板隔着，楚母只听得到闷闷的哭声从电话筒里传出来，一如这么多年里她在梦里听到的那般。
楚母想给女儿擦眼泪，抬起来的手却只能按在地板上：“好孩子，你受苦了，这段日子越发消瘦，肯定是身体吃不消吧？”
苏烟敏锐地
从这话里听出一丝不对劲，缓缓眨眨眼睛。
“哎，你是个读书的，这双手是用来做手术和配药的，怎么能做那些粗活，留下这么多茧子？可怜啊孩子，这段时间里，可不要落下什么病根才好。”
苏烟眼中迅速再次盈起泪光，她轻轻摇头，眼中泪光与感激并存。
“不，这辈子能找到爸爸妈妈，我就已经知足了，并不再奢求其他。”
离开拘留所后，楚母仔细一算，首先哭哭啼啼地顶着红眼睛回家。
楚老爷子正坐在客厅里看报纸，听见这声音第一反应是皱起眉：“外头有人欺负你？”
楚母赶紧擦眼泪，摆着手说自己没事。
她越是这样，楚老爷子越觉得不对劲，当即起身呵斥：“我还没死呢，咋就能让人欺负到楚家小辈头上？有话就直接说！”
楚母推脱好几遭，最后才被逼无奈，哭着说她只是去看女儿了。
女儿已经被折磨得骨瘦如柴，双手满是老茧，往外走的时候真像那浑浑噩噩的行尸走肉，也就看到妈妈才会有点情绪，哭着说又梦到妈妈救她了。
“我心里发痛，当妈的实在没本事，也怪我当时没能拦住她，最终酿成这般后果……”
楚母哭得凄惨，说两句就要抽自己巴掌。
好歹也是自家血脉，楚
老爷子看不下去，闭了闭眼，终于松口：“行了，咱们拘留罪犯的目的是教育他们向好，而不是用折磨代替惩罚。”
“病犯身体亏空严重，他们应该有所留意，不至于真的把人往死里害。”
楚母赶紧狼狈地擦眼泪，匆匆点头说是，顺着这话夸上两句，又去家中忙上忙下。
等得空时，她再带着东西去走动走动，去疏通那些需要他们盖章的高层。
“原来是这般，苏医生的遭遇我们看在心中，也很心疼，听说她这几天病情急速恶化，我这个当叔叔的心里很愧疚啊。”
办公室内，他俩人面对面坐着，互相说着客套话。
那所谓的叔叔刚接到收到消息，楚老爷子那边不满于他们拘留所虐待底下的人，把人往病往疯折腾。
他们起初还觉得不明所以，让人着手去调查。此时见到楚母特地过来走动，还能不明白是发生了什么吗？
当天下午，苏烟就因为忽然晕倒，组织里懂医的人检查过后，将其送到了医院。
纸质文书已经发下，上头的判决是取保就医，但其中情况如何，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了。
苏烟躺在熟悉的病房里，看着悬在自己头上的水瓶，攥着管子一下下捏着玩。
“要是让血回流就不好了，这点常识苏医生应
该明白的。”
门口忽然传来一个细声细气的声音。
四目相对时，看到夏文文那张已经被养得红润的脸，苏烟嘴角慢慢挂起个笑容。
很好，看来除了她，每个人的生活都在越来越好。
这心理扭曲的小贱人又凭什么？
两个小时后的家属院内，楚曦正在自家厨房内摘豆角。
程景瑞的体质本就超乎常人，再加上她给的好药，不说变得生龙活虎，和正常人也已经差不多了。
他非说自己已经痊愈，还有许多惦念着放不下的东西，要回到部队中去盯那些小崽子训练，也要楚曦记得做他的饭。
“感情麻烦的是我，他不嫌烦。”
楚曦一边掐豆角一边念叨。
“谁麻烦你啊？”
楚曦顺着这个声音回头，通过小窗口看到苗玲玲正站在院门口，惊喜地站起身：“你咋来了？今天不值班吗？”
苗玲玲轻轻摇头：“特地跟人换了个班，想着趁早回到院子里来跟你说一声。”
她左右看看，把声音压下去，“苏烟那边现在取保就医，以正当名义在医院住院，病得怎么样是他们说了算，她近段时间可能都不会回去了，你可得小心些。”
楚曦眼神闪过一丝冷意。
她嘴角很快又抬起来：“你特意来告诉我这个？她刚从
拘留所出来，正式被各方人士盯着的时候，我这边风头也不小，她但凡还有点理智，都不该来招惹我。”
“你这丫头也真是，肚子揣着球还坚持家里和医院两头跑也就算了，还特地往我这里奔波？”
苗玲玲眨眨眼，嘿嘿笑着抱住楚曦的胳膊，哼哼撒娇说她就是担心。
楚曦被她缠得受不住，索性让她打下手一起完成这份药膳，顺便陪她聊聊天。
照顾人的情绪其实并不需要付出多少，让对方觉得自己有被关心，给予一定的陪伴，就足够。
至少对苗玲玲来说，这段时间让她疲惫和紧绷的精神得到很好的疏解，还能学到不少东西，绝对是稳赚不亏的事。她从这小院子出去的时候嘴都快笑裂。
楚曦好笑又无奈，冲着那背影说声注意安全，自己提着保温桶去楚老爷子那边。
“爷爷的身体一直在好转，最近都没有难受了吧？”
书房内，楚曦帮着楚老爷子按摩，见对方神态愉悦的闭上眼，才拿出那颗被封在仓库已经的药丸。
她笑得温和，“这个药可以当保健品吃，爷爷要不要你试试？”
看着楚老爷子点头，她才去倒水帮忙喂服。
水杯刚放在旁边桌上，水面就被门边传来的惊叫震起波纹。
“你居然给老爷子下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