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见宴沉,还是被姚卉颖邀请,邵慎时生日,而她刚回国,意外跟姚卉颖结实。
那是两家悬殊不大,圈子里都有交集,柳锦舟也希望她多出去接触认识朋友,当晚又是时少生日,不会有什么腌臜家里便允了。
梅邬人多,圈内的权二代,三代,富二代,三代,相互认识结交,不谈家族,只求一个纸醉金迷。
那么多人,柳长乐一眼便看见茶桌边,斜靠着椅背,支着脑袋,在同别人说话喝茶的宴沉。
就论长相,他便是包间里最出挑优越的一位。
而包间里,想要勾搭,接触,得宴沉一眼青睐的女生比比皆是,卯足了劲儿想上前攀谈一两句。
只是他身边有保镖,防着女人也防着男人。
柳长乐就这么目不转睛的盯着,直到邵慎时喊他说了什么,男人偏头过来,似笑非笑应了一两句。
或许是她挑的地儿很不错,被男人囊括在视野中。
眉梢轻挑,盯了她几秒,招了招手,她记得很清楚,那日男人便带着蛇骨戒,指骨修长隽秀,轻轻一招,矜贵又傲慢。
当时的柳长乐简直不敢想象,自己能走到他旁边,能嗅到男人身上的烟味,男人点了烟吸了两口才问她叫什么。
她当时心跳爆表,控制不住的脸颊升温,“柳,柳长乐。”
有人提醒,“柳锦舟的妹妹,似乎刚回国。”
男人‘唔’了声,俯身端茶盏时令人加座,就在他身旁的位置,她就坐在那儿听他们聊事,投资,项目,地皮,交易。
柳长乐看他看的入迷,冷不丁被夸奖一句,“眼睛漂亮,泪痣也漂亮。”
最简单不过的两句,令她小鹿乱撞。
那一晚,宴沉给了她房卡。
她拿着房卡上楼,心惊胆战的等,一晚都没等到人,就像南柯一梦,是她自己的幻想。
可是两天后宴沉就主动联系,让她陪着去饭局,示意她点烟,他会听着那些无聊的饭局,偏头看她,会允她一同上车,抱在怀里,就这么温热的指腹摩挲眼睛,摩挲泪痣。
外面的应酬心情不错时,会抱着她,不高兴时不碰她却也愿意同她聊天,听她讲国外的留学,有趣的遭遇,也会听她埋怨新季的一线奢侈品买不到,包包限量……
隔天,她喜欢的便会送到柳家。
她也被这么恩宠过,坐过他怀里,脸红心跳的抱着他,搂着他,可是只有两周太子爷身边就换了新人。
美院里学舞蹈的大学生,身娇体弱,肤白貌美,有泪痣,眼型也差不多,会在聚会里大学生被起哄喝酒时出声相护,也会送名贵奢侈的东西,尝美食,同样的不过一两周又换。
那时谁不知道拢月楼,谁不知道阮小姐。
在外晚玩玩逗一逗新欢可以,但有节日,宴沉都会在拢月楼陪阮小姐,那时是京港心照不宣的规矩。
因为宠阮小姐,太子爷一步步把阮家抬上来,权没有多少,但太子爷给的项目一个接一个。
甚至不止一次替阮家站台,撑腰。
神秘的拢月楼,被教养藏着的阮小姐话题渐热,阮家千金跟太子爷青梅竹马,阮家千金救过太子爷还折了一条腿。
那时,有人敢议论阮亦裳是瘸子半个字,不论男女太子爷都会出面维护,就算自己不出面,前面也有邵家,祁家打头阵,更有厉公子保驾护航。
可以说,当时的阮亦裳风光无限,无人能出其右。
直到李知出现,不过万宝楼里烟视媚行的一个古董师,在梅邬主动勾搭太子爷,本该上梁浩然的床,当晚就攀了高枝。
那时的柳长乐也觉得,李知跟之前所有的姑娘都一个样儿,一两周,两三周,太子爷身边便是新人作陪。
一个月过去没有,两个月过去没有,三个月,四个月,小半年……
只有李知。
不再是那些吃饭喝酒的无聊局,而是朋友亲近且重要的局,就连阮亦裳不曾有的待遇李知都有。
宴沉待她就是截然不同!
“说了这么多,无非一句想跟我。”男人揉灭烟头,端起杯壁浸了些水珠的酒杯。
优雅舒懒的动作呷了口。
柳长乐握紧手,“是,我很喜欢您,一直想跟着您。”
“凭什么?”男人撩眼,骤然沉眸,寒意来袭。
“你有她漂亮,有她年轻吗?”
柳长乐张了张嘴,反驳不出。
男人勾唇,慢慢悠悠极是撩拨人,“最简单的两条你都做不到,凭什么跟我?凭你上下嘴皮一碰,我就得听你命令?”
哐当一声。
酒杯跟柳长乐的脸擦过,砸在后面的隔断上,动静很大,玻璃飞溅。
“你柳家太瞧得起自己,还是太瞧不上我?”
“宴先生!”柳先生舔着老脸跪下,后悔不已,“是我柳家教女无方酿下大祸,无论宴先生怎么追究,柳家悉听尊便。”
柳锦舟剜了眼愣怔的妹妹,也跪下。
“跪过来。”
柳先生五十多,担得上太子爷一声叔叔,可这位长辈如今跪在地上,对至高无上权贵的太子爷卑躬屈膝。
柳先生一点点跪着爬过来,头颅低垂。
“我花钱花人脉捧你柳家上去……”太子爷微微低头,言语温柔,“现在柳先生的意思,是让我自打嘴巴?”
“告诉京港所有人,我宴沉有眼无珠,挑了你柳家?”
“宴先生息怒,我不是这个意思。”柳先生连连摇头,背脊一阵寒凉,“柳长乐做了混账事,不管您怎么追究都合情合理,我更是明白,嫡曾孙对于宴家,林家是如何看重。”
“我只有这两个孩子,对于宴先生的提拔恩情不能涌泉相报,但愿我这条老命能抵消先生您心中一二愤怒。”
“柳家能有机会为您效力全仰赖先生看重,只是柳家再无颜面面对先生!”
当初林老提议柳家的时候,宴沉是有顾虑的,柳家爱惜羽毛,洁身自好,这样的人最会权衡利弊。
所谋之事,若有一点闪失,退的比谁都快。
如今看来,姥爷做事自有姥爷的道理。
“我素来欣赏你柳家做派,柳老爷子,柳先生,柳锦舟都是不可多得的人才,这要是弃了,多少有点可惜。”
“不过京港最不缺就是野心勃勃欲往上爬的人。”
宴沉伸手,又要了根烟,不急着点燃捏在指腹轻轻揉捏,“看在姥爷面子,柳长乐的事可以大事化小——”
“她既然这么喜欢搞掉别人的孩子,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如何?”
“送去疗养院,我会好好照顾她,让她每年可以体验六次做母亲是什么感觉……”
柳先生浑身一抖,仰头看来。
“我从不勉强任何人,柳先生。”
“名利地位跟令嫒,随便挑。”
他笑的那样放肆风流,“一支烟的时间。”
“不需要一支烟的时间先生,柳长乐就照您的安排来。”柳锦舟直起背脊,一番深思熟虑后的结果。
“锦舟,你在说什么!”柳先生不可置信看向自己儿子,很意外儿子会做这样的选择。
“爸,上次的事我已经警告提点过柳长乐,事情的严重利弊都分析过,即便如此您看看她依旧选择做白痴的行为,还得把整个柳家拖下水。”
“即便您今天替她偿命,谁能够保证她改明不会继续发疯去伤害李小姐,或者把整个柳家送上绝路!”
“我的选择在您看来自私无情,比起柳长乐,我更愿意来保整个柳家!您也清楚,我们柳家不站队,在京港就属于夹缝中生存,看似朋友甚多,出事的时候几个愿意出手帮忙?”
“倘若不是爷爷如今身居要职,谁愿意登柳家的门槛!”
柳锦舟深吸口,双拳握紧,“我受够了爸爸,我也不满柳长乐做的这些拖累柳家的事。”
“你,你……”柳先生都不知该怎么训斥儿子。
宴沉不动声色的在抽烟,人心本就是贪婪地,尝过名利地位带来的便利,优越,谁会不爱那个滋味。
就连那无欲无求的小姑娘,沾过滋味,也生了贪婪。
想要又厌恶。
权这个东西。
他也爱,且极其爱!
“宴沉,你喜欢她吗,你喜欢李知吗,我只想知道这个,你哪怕有一定点的喜欢她吗!”
沉默许久的柳长乐出声,安静的一点不在意即将迎来的结局。
谈喜欢,就玩儿大了。
“呵,你不喜欢李知,她单单只是合你眼缘这么简单。”柳长乐得意一笑,表情反倒释怀,“别看现在李知风光无限,最后输的最惨的也会是李知。”
“宴沉啊宴沉,你就是毒瘾,女人但凡沾了你,铁定被你骗的精光……”柳长乐仰头,眼泪止不住的掉,“我很好奇,像你这般没有感情薄幸的人,最后会跟谁在一起,相看两厌!”
“我接受你的提议,我做的事本就跟柳家无关。随便你怎么处置我,还请宴先生对柳家手下留情,我们柳家真的对你一片忠心!”
“爸爸,哥哥对不起,女儿不孝,做了让柳家蒙羞的事。好在哥哥被您和爷爷教养的很好,有哥哥在柳家不会倒。”
“祝愿爷爷,爸妈,身体长建。”
柳长乐有时间可以逃,在那晚被纹舌以后就可以离开,可是她离开了,太子爷的怒火就会撒到柳家。
家人们替她承担。
坏事是她做的,有这个胆量去做,就已经想到了结局。
弄掉了孩子,怎么看也是她赢了一次。
在宴沉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