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他们两个招了,苏桃夭反倒乏味起来。
她一早就猜到,这件事的幕后主使是大娘子。
虽未料到,她和管家勾结成奸,但仔细一想,她敢对陈兴下手,少不得身后有人帮衬。
大娘子是个女子,没有孩子,陈兴若死,她一个柔弱女子,带着那么多的金银,肯定要受人惦记。
在利益面前,所有人都会变成野兽,恨不得咬她一口。
陈兴死了,如果没有人帮衬,她一个村子里出来的农女,没有学过经商之道,也不懂得如何治人,只怕举步维艰,连使换一个丫头婆子都难。
如今陈府正常运转,陈兴虽死,她的名声却越发好了,受人尊敬怜悯。
这不是她聪慧,那这背后一定有人出计谋划。
而管家,就是和她合谋的人。
管家是除了府上的主子之外,权力最大的人。
在某些方面,甚至,管家要比主子更好说话。
因为,他也是下人,府上的丫头婆子看他,自然比看见主子要多一层亲近信任。
大娘子和管家勾搭成奸,日后这件事了了,她一个人把持着陈府,凭着陈兴遗孀的身份,在京城也是受人敬重。
她不再嫁人,那就越发让人尊重。
她就是再嫁,旁人也说不得什么。
熬过这段日子,等一切风
平浪静,她的日子,自然就好了。
而管家受她钳制,想受着荣华富贵,就不能杀了她,还要尊她,敬她,事事为她谋划。
毕竟,按明面上,管家是继承不了任何财产的。
他只有留在陈府,全心的为大娘子办事,才能留下一个忠仆的名声。
他只有留住大娘子,才能享受财产。
两个人互有钳制,如此过一辈子,倒是也安稳。
苏桃夭垂下眸子,嘴角扯了个嘲讽的笑。
“你们,为何要害我?”
她缓缓开口。
声音幽幽,是飘荡的男子嗓音。
大娘子身子一颤,跪在地上,抬起脸,已经是满脸的泪痕。
“老爷……终究是妾身对不住你。”
她抬起了手,做出一副发誓的样子。
“如今,老爷你已经身死,凡间的事情多做纠缠,与您无益,妾身在此立誓,日后一定好好待婆母,把她当成我亲生娘亲一样的侍奉,也会日日跪在佛前,为您抄写佛经,让老爷你早日投胎,祈求你下辈子投胎到好人家。”
大娘子擦了擦泪,又道。
“老爷,妾身对不住你,这辈子,终究是欠你的,可是,你活着的时候,妾身对你的侍候,也是尽心竭力啊。”
“下辈子,妾身为您当牛做马,这辈子,老爷就不要为了妾身
妄动杀念,杀了妾身,老爷破了杀戒,但是会成厉鬼的,为了妾身不值当。”
“您安心离去,余下的,妾身会为您料理。”
她看见窗外的白影没有动,以为是说动了,眼睛猛地一亮。
“老爷,你是一个看重名声的,若是妾身死了,谁来安置婆母?你倾尽一生换来的陈府家业将会毁之一旦,被外人瓜分干净,您甘心?”
“若是您让妾身活着,妾身向您保证,这一世,一定会安心宣扬夫君的美名,老爷,妾身可以向你发誓,只求这生,咱们的债消了,从此尘归尘土归土。”
苏桃夭坐在屋顶,听着大娘子的话,笑了一声。
她想得挺美。
她话说的好听,无非就是放软了语气,以恳求的姿态威胁陈兴。
噢不,现在是威胁她。
如果是陈兴本人,或许真的会隐忍离去。
可是,她不是陈兴。
苏桃夭眼中闪过一道寒芒。
她不是陈兴,置身事外,所以有些事,她看得更清楚一些,做的也更公正。
陈兴会在乎名声,在乎他母亲的生死,选择隐忍离开。
她不会。
哪怕是陈府被查抄,大娘子和管家双双入狱死了,陈老夫人也自有月煞卫的照顾,绝不会老来无依。
大娘子和管家狼子野心,为了家产,
谋害夫君和主子,这是死罪。
怎么能因为区区的名声,就放过他们?
再者说,他们做的错事,又如何能牵连到陈兴身上?
人都死了,还要那点名声干什么?
名声能吃,还是能报仇?
若名声只是枷锁拖累,那弃了也是好事。
苏桃夭的手有一下没一下的拽着风筝线,却没有再说话。
她在屋顶上找出两块碎了的瓦片,只有手指大小的碎片,被她由上而下的掷出,砸到屋内两人的身上。
两人当即晕了。
苏桃夭把风筝收好,月灼华也把瓦片合上。
两人默契地离开了这里。
等到天亮,屋里的两人幽幽转醒。
大娘子只感觉浑身酸痛,尤其是左边肩膀处,仿佛被砸了一下,现在左臂抬都抬不起来。
在地上躺了一晚上,她现在头重脚轻,感觉受了风寒。
只是看着大开的窗户,她眼眶一红,喜极而泣。
“太好了,我说动他了,我不用死了。”
管家醒过来,揉了揉自己的肩膀,闻言也是激动。
“幸好有你。”
“你果然是一个聪慧的,知道说什么能拿捏他。”
大娘子看着外面青天白日,也不怕鬼了,轻哼了一声。
“那是。”
“他是个怎样的人,我太了解了。”
“他就是个愚孝,又愚
忠的傻子。”
“别人当官,一年都能往家里揽数不尽的金银,可他倒好,非说受天子之恩,怎能行不义之举。”
“就他那一根筋,别人都穿金戴银,我也是官夫人,可我吃的用的,样样比别人输一筹,做什么都不比别人大方。”
“跟他一起过日子,可真是恶心死我了。”
“要不是因着他早亡的名声,能给我带来些许好处,我非要好好编排编排,让京城的众人也都笑笑他不可。”
“还有他那个老不死的老娘,如今已经是官老爷的老夫人了,可还是节俭成性,上年螃蟹出湖的日子,我想着买上几笼,痛痛快快的吃个够,哪怕把螃蟹当饭吃,这银子我也是拿得出的,可她倒好,说什么节俭节俭,也不知银子要省给谁用,末了,只给了我两斤螃蟹,虽是用她的银钱买的,可谁需要?”
“虽是承诺了陈兴,可他已经化鬼了,等过些日子,他那老娘再把药吐了,我连劝都不会劝,再把药给她停了,让她早点病死了事。”
管家抚了抚她的胸口,给她顺气。
“莫要再气了,你说的都对,我都依你。”
“老太太那行事作风,我也早就看不惯了。”
“等之后,这府上就是咱们二人的天下,就可尽情潇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