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嘉修端着酒杯站在落地窗前,这个时间,窗户外应该夜色很浓,可是申市这个城市是没有黑夜的,路灯和广告霓虹灯夜景灯把整个城市映成了不夜城。天空黯淡的星光和地面上霓虹散发出的光遥相呼应,互诉着天上宫阙的寂寞和人世间的繁华,而黎嘉修是繁华世间中最寂寞的一个。
本来在六月份,黎嘉修就准备动身去美国,因为手上交接的东西太多被耽搁下来,一直拖到炎华拍卖下东北区新公司地皮才把手上业务交接清楚,他的行程因此延后了一个月。
黎嘉修装修了一年多的新居里空空荡荡,客厅中央放着两只行李箱,明天清晨,黎嘉修就要搭飞机飞往美国,负责炎华在美国的分公司。
因为不准备再回国定居,黎嘉修已经把这套新居转卖,等他离开后,房产中介公司会把钥匙转交给买家,从此以后,他和王靖就要天各一方了。
黎嘉修看着楼下马路上川流不息的车辆发呆,他一口一口地闷着酒杯中的白酒,这半年来,酒是他的良友。
“嘉修!嘉修!”门外传来敲门声,那是王靖的声音。
黎嘉修一听到这熟悉的声音,心就猛的一揪,他不想见王靖,只想就这么默默离开,可是以他对王靖的了解,知道这是不可能的,王靖知道他在房间内,不开门的话,王靖会在大门口一直敲。
“嘉修!怎么才来开门,我都敲好长时间了。”王靖一进门就抱怨,他对黎嘉修去美国的决定很伤心,感觉黎嘉修疏远他了,连这么重大的事都没有和他商量一下,他们可是将近十年形影不离的好朋友。
“我刚才在洗手间。”黎嘉修看着对他一腔情意毫不觉察的王靖,慢吞吞的告诉王靖好久才开门的原因。
“东西都收拾好了?”王靖打量着空荡荡的房间。
“嗯,不要的东西都已经送人了。”黎嘉修公寓里的家具都已经送给同事,现在连个坐的地方都没有。
“嘉修,为什么要卖房子呢?房子留着,以后回国也可以小住。”王靖看着客厅中央的两只行李箱,一股离愁涌上他心头。
“我以后回国机会不多,房子老空着也不好。”黎嘉修走到落地窗前,端起酒杯对着王靖举了一下:“要不要来一杯?”
“好的,我去拿个杯子。”
王靖熟门熟路去厨房寻了个玻璃杯出来,黎嘉修已经盘腿坐在了落地窗前。
“嘉修,我们从上大学开始就一直在一起,没想到明天就要分离,看来那句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是对的。”王靖也盘腿坐到黎嘉修身边,拿过黎嘉修旁边的酒瓶给自己倒满。
“王靖!少倒点,你的胃不好!”黎嘉修一见王靖顾自倒满了酒杯,连忙劝阻,王靖有轻微胃溃疡。
“明天你就要走了,今天我们就痛饮一次,你也别老拦着我。”王靖端着酒杯对着黎嘉修敬了一下,然后一口喝掉一半。
“好吧,今天我们痛饮一次。”黎嘉修温柔地看着王靖,眼前这人以后会有另一个人来照顾,不再需要他操心,今天就让他们痛快喝上一场吧。
“嘉修,我还记得第一次见你时的情景,你穿着一套古板西服,拎着个大旅行袋到处找宿舍。”王靖一杯酒下肚,他给自己再满上后,就靠着黎嘉修的肩膀回忆往事。
“那是我爸的衣服。”黎嘉修也微笑,那时家里穷,上大学没有好衣服,就把父亲过年过节才穿的西服穿在身上去了学校,到了学校,被许多校友嘲笑,但只有王靖,一见就笑着说他穿西服气派。
“呵呵,还有你千年不变的白袜子,别人穿一天都会脏,只有你,袜子永远是白白净净的。”回忆起往事,王靖的离愁消失了很多,仿佛他们又回到了无忧无虑的学生时代。
“那是我洗得勤快。”黎嘉修记起学生宿舍里四处散落的臭袜子,只有他和王靖两人的袜子是干净的,他们两人为了袜子耐穿,都买同一颜色同一款,这样坏掉一只,另一只可以留着,等另外一双有坏的,就可以重新搭配成一双穿脚上,他们两人穿起袜子不分彼此,用一双袜子形容他们的关系就是源出于此。
“呵呵,这个习惯一直到美国我才改掉,你却依然坚持。”王靖喝得有点多了,舌头有点大。
“我就是这个臭毛病——固执,以后得改。”黎嘉修看着落地窗上反映的王靖身影,幽幽说着自己的伤痕。
“嘉修,你不去美国多好,以后你也在申市成家,我们门对门,依然可以不分离。”王靖说着话,身子开始依着黎嘉修肩膀往下躺,他酒劲上来了。
黎嘉修把手中酒杯放到旁边地板上,用一只手托住王靖的身子,让王靖的头枕在他大腿躺在地板。
“嘉修!我们永远要做朋友!永远要做兄弟!我不想你离开...”王靖嘴里咕噜着,在黎嘉修的大腿上睡着了。
黎嘉修等王靖呼吸均匀了,才用手抚摸着王靖的脸:“王靖,可我不想做你朋友,也不想做你兄弟!”
黎嘉修的轻声表白在空旷的房间里似乎起了回音,沉睡的王靖回答他的是轻轻的呼吸声。
黎嘉修目光移到窗户外,泪水从他眼中流出,淌过脸庞滴在了王靖的额头。
“王靖!我爱你!”黎嘉修在爱慕了九年的意中人面前,终于说出了一直没有敢说的话,这话不是表白,只是告别和埋葬。
黎嘉修没有后悔自己白守王靖九年,这九年里,他是快乐的,虽然王靖对他是兄弟之情,是朋友之爱,可是这九年中,王靖是他的,他占据了王靖所有的注意力,在这漫长的三千多天里,他们之间没有别人。
黎明时分,黎嘉修把还枕在他大腿上的王靖轻轻移到地板上,用房间里的一块毛巾毯盖在王靖身上,然后站起身,活动了下麻木的四肢,拎起行李箱,轻手轻脚离开了公寓,叫了部计程车去了机场,黎嘉修所乘坐的飞机起飞后,酒多的王靖在黎嘉修房间的地板上醒来,迎接他的是空荡荡的房间。
2005年六月,上证综指在破1000点心理底限后,开始正常的技术性反转,再加上“股改”的东风,上证指数从2005年6月6日的1000点附近再次启动,天朝股市上第七次牛市开始了,这次牛市时间长达两年,直到2007年10月份才会结束。
炎华公司在五月份就开始建仓,牛市启动时,炎华公司已经是满仓。炎华公司的流动资金都投入到了股市,东北区的新公司建造使用的资金的是银行贷款,对于炎华公司这种明星公司,银行方面巴不得炎华去做他们的客户,庄锦言才跟银行透露贷款意图,银行方面就派工作人员上门商讨贷款数目,没多久,银行就批下了炎华贷款方案。
炎华公司在跟银行贷款的时候,霍氏投资公司也在做着和炎华公司一样的行为,也在寻求银行贷款,不过霍氏不是自己贷款,只是担保。
霍嘉许3亿竞标下北区地皮,他派王路思去和私人建筑商杨某商谈地皮转让事宜,当杨建筑商听到地皮价格一下涨了五千万后,他犹豫了。
“王总,当初说好的是3亿给我,现在一涨涨五千万,太多了。”
“杨老板,你不看看现在房价涨成什么样了,一天一个价格啊,如果不是我家霍总魄力大,这肥肉就归别人,哪轮到你在这里左右琢磨,再说了,多加五千万对你来说也不多啊,谁不知道你建房子成本最低。”王路思笑嘻嘻的说服杨姓建筑商。
“房价是一天天看涨,可霍总一下子加五千万太多了,我只能再承受二千万的加价。王总,你帮我想想办法,我不会忘记你的!“杨建筑商最后一句加重了语气。
“我也不能帮上你大忙。”王路思一副为难样。
“王总,你帮我还掉一千万,我给你一百万如何?”杨建筑商凑到王路思耳朵边提好处。
“一百万?”王路思摇摇头。
“一百五十万。”杨建筑商加价。
王路思继续摇头。
“二百万,不能再多!”杨建筑商咬了下牙,心里暗咒霍氏公司的人都是吸血鬼。
“好吧,我去帮你说说。”王路思琢磨着,应该可以帮杨建筑商还掉一千五百万,他自己能从中拿个三百万。
“那就拜托了,不过王总,你能不能让霍总帮我担保一笔银行贷款?让我一下子拿出3亿多,我的开发资金就周转不过来了。当然,事成我会再付王总一百万活动费。”杨建筑商自己贷不到款,就想通过霍氏办成这笔银行贷款。
“做下担保啊,行,我去跟霍总说。”王路思看在多出的一百万的活动费,满口答应了杨建筑商的请求。
霍嘉许听到王路思转达姓杨的建筑商只肯出3亿2后,火大了。
“什么?一下砍掉我三千万?”
“我没有答应,我咬死是3亿5,到后来姓杨的没办法了,和我还价到3.3亿。”王路思在老板面前表功。
“我忙活半天就赚三千万?”霍嘉许觉得自己很亏。
“那姓杨的还想让咱们霍氏帮他担保贷款,我答应了。”
“什么!被还掉两千万还帮他去担保贷款?我们是雷锋?”霍嘉许朝王路思瞪起眼珠子。
“呵呵,没有好处我怎么会自作主张答应,我问姓杨的要了五百万好处费。”王路思不慌不忙安抚自己老板。
“哈哈,王路思,不错,你这事办得好,签个字多五百万,值!”霍嘉许听到王路思帮他多谋求到五百万,脸上立即阴转晴:“这事办成,我奖励你一百万!”
“谢谢霍总!”王路思眼睛都眯了起来,这笔交易完成后,他王路思净赚五百万。
有了霍氏担保,杨姓建筑商如愿从银行拿到一亿的银行贷款,这位私企房产商在码算着自己这块花费3.35亿地皮的利润,看来钢筋再用小一号,水泥再少掺个百分比,还是能有一亿多的利润。
霍嘉许和杨建筑商的交易资料,不久就由雷明交到了花品素的手里,花品素捏着资料也笑眯眯的,因为霍嘉许自己给自己埋了颗炸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