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今明穿着雨披,打着伞,穿胶鞋到席末家里来称米,按照一百斤稻谷六十斤大米的方式称,从三月吃到现在十月份,去年的八百斤稻谷已经清了,现在要称的是今年的新粮。
席末碾的那一千斤大米,也没吃多久,九月份他又碾了一千斤大米。队里人见席末碾米都是用大绿卡拖,还打趣席末一家子这么能吃,也不怕坐吃山空。当时席末也是笑笑,没解释,家里几个大男人吃饭一天七八斤大米,还有方家一家子的口粮,要不是芥子里面的大米给补上,一千斤大米真的不经吃。
张奶奶现在已经抱不动小阳了,一般都是衡修抱着,张奶奶在边上跟小阳说话。席末在用公斤称给方今明称米,一百斤大米,装两个蛇皮袋。
方今明看米称好了,就到走到衡修边上看他怀里的小阳,“这孩子还没满一周吧,牙齿都出了好几颗了,头发真黑,长的也挺好的。你们都给他吃的些什么,我家那丫头喝奶喝多了一口都得吐出来,还喜欢干嚎,你家的真乖。”
小阳也不搭理方今明,他什么气味不好闻,不喜欢。“要到明年阳历一月才满一周岁呢,小阳喜欢吃的东西多着呢,以前没有母乳,就喝牛奶,牛奶喝长了时间,我怕他上火,就让席末熬玉米糊糊给他喝。小孩消化系统好,也不挑食,现在都能喝稀饭吃水果了。这孩子从出生就是个静性子的,就饿了或者要大小号的时候哼两声,平时就吃了睡睡了吃,我就怕他太乖巧了呢。”张奶奶听方今明说他家的小丫头,那反应才是小孩子正常的反应,小阳这孩子身体好了后就长的快,给吃什么就吃什么,比大人都乖。
“这样的小孩真好带,我家丫头非得人抱着,睡觉时候,摇床还不能离开人,要不然就哭。一天到晚都不能离人,我一听到她哭,都头疼。”方今明说的一点都不夸张,他时常觉得她家的小孩就是魔王转世。
张奶奶接话:“这样的孩子有福气,晓得哭,你们就离不开,就得都哄着,小丫头就应该这样养着。”
衡修在一边听着,张奶奶这语气,怎么像是她家小阳没人抱没人哄一样,有点酸啊。
席末扛着五十斤大米,跟在方今明身后,一直送到他家里,免得他跑第二趟。席末就把米放在了方家的洋楼的堂屋,方良旺还招呼着席末喝茶,他老婆廖玉芬也在。
席末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叫了人,笑着回不坐,还要回去烧中饭。
廖玉芬穿着精致,坐在那里也端庄,有着一股城市里那种上不上下不下的阔太太的气场。廖玉芬见席末不喝茶,还细声细气的说那茶叶是从杭市带回来的龙井,一盒子四百克装的茶叶要好几百块的,不是随便就能喝上的。
席末听懂了她的意思,心里想着笑了笑,太有意思了,也没表现到脸上,好几百块的茶叶席末没喝过,他不在乎茶叶好坏,到以后大家连想喝一口安全卫生的水都是奢求,还喝茶,哪来的闲情逸趣。
方今明家的小洋房是队里最漂亮的,席末看着二楼上大面积的落地窗户,美是挺美的,也不晓得在暴雨,暴冷暴热的环境中支撑多久。以后也不是光有钱就能够办事了,席末本来还想提醒方今明一声,现在见识了一下这个大婶,还是算了,到时候惹出事情,浑身是嘴也说不清。
席末扛米送过来,这廖大婶连一句客气话都没,那高高在上的样子要一直能保持下去就好了。
雨一直下,席末回去的路上,还往田间望了望,发现有好些人家都在把稻谷割起来捆成一扎一扎的,就那样**的往家里扛。席末去自己家田里看了看,稻穗上的饱满稻谷,因为下雨,有的都已经在发芽了,掉在田里还不知道有多少,这下子席末总算是晓得为什么那些人要那么费力的扛稻子了。
四亩地也不是少数,这晚稻要全部收上来,也有五六千斤的稻谷。席末又望望远处,田间都有人影,农民一辈子都绑在几亩田里,没了收成,来年日子肯定是不好过的,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在这个社会还有多少人能真正体会。
中午吃饭的时候席末将田里发生的事情跟张奶奶说了下,并打算下午也去田里把那些稻子捆回家。张海和衡修都吱声和席末一起,江夜鸣也起哄,被席末面无表情的驳回,让他在家里陪奶奶和小阳。稻田里一片泥泞,席末和衡修体质好就挥着镰刀割稻子,张海则是穿着席末自制的连体雨披跟在后面给水稻捆扎。
“席末,这是什么鬼天气啊,□的,都下了快十天了,日,真冷。”张海一边捆扎,一边嚷。
“你还是给我动作弄快点,别废话。那边,你怎么不把捆起来的稻子弄到田埂上去?”席末见成捆的稻子垛在泥泞里,就问。
“哎呀,到处都是水,都一样了,放那去我就追不上你们了,谁让你们这么快。”张海的理由是充分的。张海的声音有些颤抖,十月下旬的气温已经很低了,也就四五度,席末知道自己和衡修对于这样恶劣的气候是能抵挡的,可是张海还是个正常人,正常人在这样的环境中都是坚持不了长时间的,搞不好就得生病。
席末停下手中的动作,掏着尼龙绳走到那几捆水稻边,将小捆的水稻捆成一大捆扛到肩上,并指着一小垛水稻指挥张海:“你扛那个扛的动不,有七八斤呢。”
张海拔出陷在泥泞里面的脚,走过去试了试,才回:“没问题的。”
“那就好,扛起来,跟我回家。”席末说完就扛起他那一捆足有一百七八十斤的水稻朝田埂那边走去,一脚深一脚浅。
回到家里席末让张奶奶炒了茶叶和生姜,煮了一壶姜茶给张海喝,老人家煮的姜茶驱寒效果一向都不错。
席末让张海在家洗澡,然后将那些成捆的稻子给松开,摆到屋檐下面,让他别去田里了。田里的水稻席末和衡修花了四天多才全部扛回家,别人家的水稻是怎么弄干然后再脱粒的席末不知道,但是席末家的全是他偷偷弄进芥子,在里面犒干了才摆到屋檐下,然后才脱粒的。
张海也纳闷为什么那些湿透的水稻上岸才几天就全风干了,关键是外面还在下着倾盆大雨,有蹊跷啊。稻谷收拾好,席末估算了一下也有四千多斤,能保本了。
那些瓜蒌最起码损失了四分之一,收回来的瓜蒌现在也不用请人取瓜蒌子了,张海每天在家里都嚷嚷无聊,又嚷嚷无事可干,还说自己就像是个吃白饭的。
有自知之明的人还有救,席末掏着几个工具,对着瓜蒌敲敲打打,剥出瓜蒌籽,之后就把工具和小板凳让给张海,张海从此以后就有事情干了,再也不无聊了,也不用担心别人骂他吃白饭。
电视台的娱乐节目在减少,新闻倒是在增多,到处都是在宣传军队在抗洪救灾,政府领导在积极派送救济物资。
席末将他房里唯一的电视搬到了堂屋,大家每天聚在一起吃饭聊天,其他时间就是在看电视。
张奶奶看到电视里那些已经变成一片汪洋的村庄和城市,看到那些半大的小孩子坐在大红色的长塑料盆里划水,又看到那些老人喝小孩被穿着军装的军人们从水位高处的房子救出来后,她终于是看懂了,这现在是在发大水闹洪灾呢。
“小伢子,屋后那条河没事么?你看外面那雨下的,跟天破了洞一样。哎,小伢子,我们这里这么偏远,到时候会有解放军来救人么?哎,这可怎么办哟?”张奶奶终于杞人忧天了。
“奶奶,那河没事,后面的陡坡有一百多米高呢,这河水要是能涨这么高,估计红山就塌了。我们不用解放军救,我们这里从来就不会发大水的。”席末拉着老人的手,细细解说。
“是啊,奶奶,你就安心的吃喝睡吧,凡事都还有席末和我呢。”江夜鸣很懂事了已经。
张海倒是满面愁容,他的手机已经停机好几个月了,嘴上是说要忘记那个人,离开那个人,但是都将人放在心里了,多少还是会有点念想的。
张海想到自己离开后那人一个电话哪怕一条信息都没,这人估计是真的不会和他在一起了,也是,像那种长的好看,家庭出身和工作岗位都上位的人怎么会在意他这种蝼蚁。张海很感激在他最落魄的时候收留了他的席末,这个人要是对哪个人好都是真的对他好,不管是家人还是朋友。电视里播放了海滨市已经列为重度灾区,那里的地面内涝已经淹没到三四层楼高了,更别说他以前租用的地下室。
张海想,要是没有席末,他就算是离了海滨市天大地大的世界还真没他的容身之所。
张奶奶的老屋子对于张海来说是神秘的,这里就是理想国度,似乎在这里面就不用害怕任何事任何物了。哪怕像是现在外面雨下的昏天暗地,在屋里,只要关上门,开上电视看看新闻,倦了就去房间睡觉,明天起床了继续,这是张海过的最舒坦的生活,两耳不闻窗外事,不用担心工作不要关心薪水,也不用关注物价上涨,这里是最坚固的城堡,里面的人都能过上幸福美满的生活。
电视里播报的东西无一幸免都是积极向上的,新闻主持人在一遍一遍的重复着在暴风雨中应急措施,自救措施,让灾区的人民耐心等待,灾难只是暂时的,政府已经在派遣营救队员和物资帐篷。气象局每天每时每刻都在播报局部气象,整个气象图看的懂的人都知道,大雨不是局部的,灾难也不是暂时的。
全球都陷入暴雨之中,地球上百分之七十是海洋,百分之三十是陆地,这其中只要气流一个逆行,足以刮起惊涛骇浪,能颠覆整个世界。
席末对自己的村落的幸运值印象深刻,九十年代末那场波及整个国家南部的洪水灾害,持续几个月的大雨,别的地方都成为水下世界,安市地处长河边上,靠近江边的县城乡村全被淹没,唯独金花村这边没事。
金花村地势奇怪,四周耸立起来的高山阻隔了外界,两条巧夺天工的河流能排去村里积下的雨水。这样的地势虽然在某种程度上讲是堵死了金花村的交通,出村也只有一条不算宽敞的道路,不利于金花村的对外发展,可是在现在这种时候,这里却是一块抗洪保命风水宝地,可遇不可求。
县城内涝在每年的梅雨季节或者暴雨不断的夏季都要发生,而现在的情形,那里的境况可想而知。现下县城许多的部门和工厂都已经被迫中止,关门和停止生产,许多工作人员和工厂员工以及其他在县城讨生活的村里人都回了村,这其中就包括了席末的大叔席大丰。张奶奶听说大儿子回家了只是一个劲的说回家好,回家就安全了,还让席大丰打电话让还在外面上学的一双子女都回家,学业在忙,也得等到眼前这场催夺人命暴雨停下来。
不用张奶奶唠叨,那边席大丰的两个子女都已经准备冒雨回家,学校已经停课,食堂也已经停止供应饭菜,整个城市都已经陷进浑水之中,小范围的暴动风气已经有了苗头,不回家,还不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更严重的事情
作者有话要说:亲们,我只能努力的更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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