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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花玉和翟子墨同一时间到达烁海门门口,二人无暇交谈,抬脚走进。

    找到待客厅,厅内的景象便如寒刀般刺入心头:只见秦怜倒在血泊中,双目无神怔怔的望着天,腹部的纱布已被鲜血浸透开来,如同快要凋谢的花朵。

    琉璃急得手忙脚乱,全力为她处理伤口。

    秦怜微弱的呼吸仿佛随时可能停止,鲜血一滴滴.滴落在地,无声诉说着一场未卜的命运。

    花玉和翟子墨心如刀割,看到自己放在心尖尖上的人被伤至如此地步,怒火顷刻间涌入心头,几欲喷薄而出。

    翟子墨攥紧双拳,手背上青筋暴起,眼底透出杀意,心中翻涌的怒意让他想将烁海门内所有生灵化为灰烬。

    花玉的喉咙像堵了一团棉花,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时间一点一点流逝,凝重的空气中只剩琉璃治伤的细微声响,两人就这样静静站立,待秦怜腹部的血止住,花玉才颤颤巍巍走上前去,将秦怜紧紧搂在怀中。

    翟子墨忍下怒气,声线颤抖着问:“她如何了?”

    琉璃忍不住哭出声来,琉璃一哭,翟子墨心底的烦躁更是如滔天巨浪难以平息,“给谁哭丧呢,闭嘴!”

    琳琅把琉璃拉到自己身后,“背部剑伤十二道,腹部一个血窟窿,内伤六处,灵力无碍,但魔力重创,须好好休养,筋脉……”

    花玉听到此处猛的抬头,双目猩红,发疯似的质问道:“筋脉怎么了?你说清楚,阿莲的筋脉到底怎么了!”

    “筋脉寸断。”

    当这一残酷的消息传入耳际,每个人的心都似乎被一只无形的黑手狠狠捏住,呼吸变得急促。

    对于秦怜而言,一身修为几乎是她最重要的依仗,如今筋脉寸断,意味着她将再也无法修炼,十几年付出的心血将付之一炬。

    琉璃听到这个消息,哭声变得更加凄厉,那是彻底的绝望。

    翟子墨指节发白,内心的愤怒无法宣泄,只能在无尽的沉默中煎熬。

    花玉低下头看向秦怜,记忆中的阿莲从未如此脆弱。泪水挂满花玉双颊,她用手轻抚秦怜的脸颊,“阿莲……”

    花玉此刻痛恨自己为何由着她胡来,恨不得替她承受这些折磨。

    秦怜却在此时展露一丝笑颜,血水随着她嘴唇张合不断涌出,“才筋脉寸断啊……我原以为……以为会就此没命,不过还是挺可惜,以后便是废人一个了……”

    翟子墨一脚踹在残破的墙上,“什么时候了你还想修为,挺不过你就真死了!”

    “哎呀,不要这么生气......我好困啊,我要睡一会。”

    这句话让翟子墨乱了分寸,心中的恐慌愈发浓烈,“别......你不要,你不要睡。”

    “我求你不要睡。你若睡了,我这辈子都看不起你......”

    然,无论翟子墨如何恳求,却还是没能阻挡秦怜闭上眼睛。

    花玉再也忍不下去,泪如雨下,滴落在秦怜脸上。

    翟子墨彻底崩溃,伸出手抓住秦怜的手,声音哽咽得几乎无法听清,“你醒过来,我求你醒过来。”

    “阿莲,你知道的,我一辈子没求过人,你醒过来好不好?你醒过来……”

    琉璃手指抓住琳琅的衣袖,“琳琅先生,你见多识广,是琉璃没用…是琉璃学艺不精…爷只是累了,她会醒过来的,对不对?”

    琉璃试图否认自己最引以为傲的医术,来得知秦怜只是昏睡过去。

    琳琅闭上眼睛,闪躲琉璃那满怀期待的眼睛,“就算醒不过来也不会死,你知道的,就是极有可能成为活死人。”

    .

    花玉和翟子墨亲自护送秦怜回到君子湖,又带上一队人马返回烁海门。

    方才秦怜战斗的地方,有一人瘫在地上苟延残喘,定睛一看正是烁海门门主。他的腹部已不再流血,有秦怜一丝魔力蕴绕。

    花玉摆了摆手,有人把半死不活的烁海门门主拖了过来。

    花玉脚掌踩在他的脸上,乏力的说道:“孙老狗你还真是好胆量,联合那老不死的害我阿莲至此。”

    翟子墨更是愤恨,想生吞活剥了他,“把脚拿开。”

    花玉知晓翟子墨想做什么,移开脚,“阿莲肯用魔力蕴养他,说明她自有打算,留一口气。”

    翟子墨没有回答,拽着烁海门门主花白的头发将他拖至院中,抓住他的头对莲台子弟的尸骸一下又一下磕在地上。

    翟子墨力道之重,地面都已龟裂。

    烁海门门主还有意识,一心求死。

    翟子墨发泄够了,把他如垃圾般丢在一旁,接过旁人递来的帕子擦拭着双手。

    “带回娘子江,关进水牢,涂上一层花蜜,放几窝马蜂进去。”

    “再把本尊喂养的秃鹫带过去,日日食他肉,饮他血,可别让他死了。”

    若不是秦怜还有其他打算,烁海门门主的下场比这要惨上千百倍。

    和熙八大势力中有三处的主人拥有“暴君”的称号,分别是:红莲、墨玄、玉昭。

    世人以为他们销声匿迹了,殊不知是因秦怜想为曲怀笙和楚氏积阴德,其他二人迁就博她一笑罢了。

    花玉看着满面鲜血的烁海门门主,难压心底愤怒,踹上一脚才让人拖走。

    “捉拿烁海门余孽,一个不留,取其心头血酿成美酒,祭我莲台百名英烈。”

    .

    君子湖,朦胧的月光洒在秦怜床榻前。

    花玉的泪水压根止不住,缓缓开口:“经此一战,阿莲身受重伤怕是瞒不住了。”

    翟子墨不知该说些什么来安慰,他也不想说什么安慰的话,只好转身处理正事。

    “璎珞,去外散播消息,红莲烁海门一战中身受重伤昏迷不醒,墨玄、玉昭为夺莲台反目成仇。”

    花玉不明白翟子墨为何要告知天下秦怜陷入昏迷,更不明白为何要散播二人反目的谣言。

    她看着翟子墨,等待对方给出解释。

    翟子墨揉了把脸,试图理清自己的思绪,“阿莲伤势严重,一年半载怕是难以醒来。那些居心叵测之人必会趁机作乱,倒不如主动放出风声,将矛头指向你我,省得那些蝼蚁扰乱阿莲清静。”

    “她昏迷不醒,莲台人人都想得之,现下唯有一赌,你我恶名昭着,不知有多少人在等你我反目,好坐收渔翁之利。”

    “我会走遍和熙盛世,找寻让阿莲醒来的方法。”

    翟子墨走后,花玉屏退众人,在木门关上那一刻,屋子里恢复宁静。

    方才秦怜脸上有血渍,混杂着尘土,清理过后,她才看见秦怜侧脸有道伤口。

    花玉捻起她的一缕白发,将头枕在秦怜身侧。

    阿莲那样爱美,若醒来看到这道疤痕,她该有多伤心?

    .

    在所有人,包括九婴都不知道的地方,秦怜在一叶扁舟上缓缓睁眼,艰难的坐起身四下打量。

    四周空无一物,只有无边无际的黑色海水,弥漫着让人心底发凉的诡异气息。

    扁舟在黑色的海面上毫无目的的飘荡,秦怜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这片海上漂泊了多久,一处小岛出现在她视线中。

    随着距离逐渐拉近,岛上的景象也渐次清晰:四周环绕着无数游荡的魂魄,黑暗的寰宇中,它们是唯一的居民。

    她踏出扁舟,脚步未稳便被一群魂魄簇拥着带向一个山洞。

    这些魂魄没有想象中的善意,反倒是个个凶神恶煞般,秦怜在魂魄的簇拥下走入山洞,洞穴高处矗立着一个不怒自威的年轻男人。

    秦怜抬起头,与之目光相对,她想起了书中的画像。

    “最后一任天地王?”

    男人笑着点头,“哪还有什么天地王,寡人的平鹤,早已被你祖先窃走,改头换面成了如今的和熙盛世。”

    秦怜张了张嘴,终没说出一个字。

    男人说的不错,若不是因为和熙盛世的创世祖,天下不会分崩离析,亿万生灵也不会因为那些人的野心流离失所,难以存活。

    人人都想成为和熙天地王,却无人有平鹤天地王那般本事,致九州八荒有数不尽的可怜人沦为权利争夺战的陪葬品。

    背负无数百姓希望的英雄们,最终都成了权谋和争斗的牺牲品,而真正的赢家屈指可数。

    无数家庭在战火中破碎,无数生命在颠沛流离中凋零。

    男人从高位走下,在秦怜身旁站定,“小友不必如此,平鹤覆灭,是定数。”

    “前辈何故在此处?”

    男人望向远方,缓声道:“寡人受天道所托,等一天定人,救和熙万民脱离苦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