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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间飞逝,光阴如梭,很快到了动身前夕。

    秦怜抚着手中的琵琶,指尖轻轻滑过琴弦,她随口问九婴:“我尝试突破已有段时日,却毫无头绪,这是为何?”

    九婴静静思考许久,似乎在回忆着什么,“我记得你再突破就是月侍,或许与你二次入月侍有关。”

    秦怜挑眉,“观察挺细致的,透过只言片语,便能推测出我曾达到月侍。”

    九婴眨了眨眼睛没有接话,只有月侍吗?

    一直沉默寡言的路姒忽然打破了沉默:“绝处逢生,破后而立。”

    秦怜进入异度空间,冷冷眼看向路姒:“怎么说?”

    秦怜对路姒的厌恶从未改变,她永远忘不掉路姒那想要霸占她身体的眼神。

    路姒也明白秦怜对她的厌恶,因此在平时几乎没什么存在感。然,她的恐惧与日俱增,她感觉到自己的存在越来越虚弱,若再不找寻合适的躯壳,她将会灰飞烟灭。

    路姒尽量保持镇定,“苦心人,天不负。卧薪尝胆,三千越甲可吞吴。后人哀之而不鉴之,亦使后人而复哀后人也。破釜沉舟,绝处逢生。”

    秦怜闻言似乎明白了什么,离开异度空间盘腿而坐,调息内息。

    天地变色,强大的力量笼罩在秦怜身上,她初入月侍没发生的劫数开始了。

    秦怜置身于一处城楼前,源源不断的记忆强制涌入她的脑海,不容排斥。

    这是千年前,沈姓将军奉命带兵保护西城,奈敌不寡众,上报朝廷迟迟未果。

    西城城主眼见士兵们伤残狼狈,果断割舍,下令封闭城门。

    飘雪如绒,刺骨寒风撕裂残兵们的伤口,他们伤痛,心更痛。面对这样的绝境,将士们一时间信念崩塌,士气跌入谷底。

    就在这最为灰暗的时刻,侧门北面的城墙突然发出一声巨响,一群衣衫褴褛的乞丐从那被砸出的大洞中钻出。

    领头老者对沈将军招手,“英雄,快进城来。诸位动作快些,若被城主发现,我们可是要被活活打死的。”

    乞丐们纷纷行动,将伤员拖拽进城。

    沈将军睁大双眼,声音哽咽:“我们伤员太多,进城也是浪费资源,西城已决定舍弃我们,前辈为何要冒性命之危对我们施以援手?”

    老者干瘦的手掌握住将军的肩膀,“你们也是血肉之躯,将士们鞠躬尽瘁护了西城八年。老朽虽位卑,却未敢忘忧国。这次,换我们护你们。”

    老乞丐的言行如同烈火,点燃在场将士的心,悲愤与感激交织心头,痛苦中迸发出无穷的斗志。

    沈将军与其手下健全之兵,决意与敌军血战到底。

    然,就在他们准备对天立誓之时,西城城主出现在城墙之上,目光冷冽。

    当乞丐们再次冒死进城运送伤员时,城主下狠命令,令亲信将乞丐们砸出的洞口用木板牢牢钉死,将乞丐和受伤将士们统统隔绝于城外。

    刺耳的锤击声,深深刻进每个人的心头。

    人群抬头看向城墙之上,只见城主手轻轻一抬,命令瞬间传达。

    下属们迅速举起手中弓箭,矛头对准了那些靠近城墙的乞丐。

    城主的声音冷酷:“西城危矣,这群卑贱乞儿不顾城内千万百姓偷破城墙,即刻射杀。”

    西城城主一声令下,箭矢如急雨般扑向那些可怜的乞丐,他们甚至来不及明白发生了什么。

    血染红了城墙脚下的土地,哀嚎声短促而凄凉。

    城主站在城墙之上,俯瞰着惨剧的发生,目光投向不远处的沈将军,那位忠心耿耿、英勇无畏的将军脸上写满了愤怒,眼中闪烁着想要将城主千刀万剐的炽热火焰。

    城主面对将军的怒火,只是缓缓而笑,“将军若想攻破那块木板,本城主也不拦着,只是不知将军先前送入城中的伤员下场会是如何。”

    “他们,可就在那木板之后呢。”

    沈将军心中的矛盾与痛苦接踵而来,一方面是自己的使命,要守护西城;另一方面,则是城内自己的士兵。

    接下来几日,军中情势急转直下,粮草断绝,士卒渐渐失去了往日的意气风发。

    饥饿如恶鬼般啃噬着每一个人,从三万大军减到了只剩百人。

    食不果腹,军纪败坏,内部争斗不断。

    一场突如其来的夜袭让沈将军和他那残存的部下彻底崩溃。他们被敌军俘获,沈将军被割去了舌头,成了哑巴,日夜承受着酷刑折磨。

    在极端的痛苦和折磨中,沈将军终于意识到,原来一切是何等的残酷现实。

    所谓的“西城危矣”不过是个精心设计的骗局,是君王因功高震主而对沈家军心生忌惮,害怕他们反心萌动,联合敌军演的一出戏罢了。

    那些乞丐本无辜,只是被当作棋子;而自己,则在这场无情的棋局中,被无情的舍弃了。

    此刻的秦怜,便是目睹好心乞丐被射杀后的沈将军。

    血脉逆流而上,疯狂涌动,她的心跳骤然加速,周身散发出的戾气无情的冲击着四周的空气,让人不寒而栗。

    九婴察觉到骤变的气息心中暗道不妙,连忙使出这段时日韬光养晦的修为压制秦怜的暴戾,使尽浑身解数传音入秦怜灵识境:“你共情了那人的情绪,万不可被人当刀使。你该做的便是以旁观者的角度经历这人的余生,切莫为他人利用。”

    九婴的声音如一股清流涌入秦怜的脑海,试图清洗她那被愤怒蒙蔽的心。

    “你终不是他,他的目的是希望你为他复仇后自己灰飞烟灭。”

    秦怜站在血腥味弥漫的战场上,看着“自己”的手足在为那该死的君王前赴后继,正如九婴所想准备屠尽这个国家的君王和西城所有人时,九婴的话传到耳边。

    消散的理智点点恢复,秦怜抬头仰望最高处,施展轻功飞上城头。

    她扫视着地上的参差不齐的尸体,“想利用本尊也不看自己配不配,你早发觉帝王想铲除你,却总妄想这是最后一次。”

    “这无休无止的战争,你把希望寄托在封侯拜相,认为打完这场仗便能交出兵权,笑话!为了妻儿面子,不惜拿万人的性命做赌注,倒是可惜了你那忠心耿耿的部下。”

    寂静无声,回应她的只有风声和弥漫在空中的血腥味,秦怜面色讥诮,好似没有被这满目疮痍所动分毫。

    “也罢,本尊不过碧玉年华,大不了从头再来。”

    秦怜决然举起手中的剑,毫不犹豫的将剑在自己脖颈上划出一道血痕,鲜红的血珠顺着雪白的肌肤滑落,突如其来的强大力量击碎了她手中的剑。

    将军的魂体从黑暗中显现出来,他双目充血,恼羞成怒的看着秦怜,“你到底要怎样?本将苦等千年,拒绝一个又一个天赋异禀之人踏入本将夙愿,好容易等来你这嗜杀之人,为何忽然善心大发!”

    秦怜低头看了看自己削细的手指,再抬眸时,眼中满是冷意。

    善心大发么…不过是讨厌被人利用罢了。

    “说得好听。若不是帝王与你签订天魔誓,又以你儿子为要挟,你岂会在乎那些伤员,怕是一早杀进城去了。”

    “你以为吃下这丧命亏那人便会放过你儿子,殊不知在你初出都城的那一刻,你儿子便已经见了修罗神。”

    将军闻言,理智被无边的恨意湮灭。他的魂体开始逐渐扭曲,暗红色的煞气从他身体中不断涌出,像是一股无形的毒雾。

    秦怜看准时机切换魔体,张开双臂贪婪的吞噬将军散发的煞气。

    秦怜觉得吸够了煞气,遥望满目狰狞的将军,笑道:“停,别嚎了。替你报仇也不是不行。”

    将军听到秦怜的话后,极力找回理智,这种挣扎无比艰难,竟用了整整一个时辰。

    “条件。”

    “你,灰飞烟灭。本尊掌控这躯体,杀了那君王和西城所有人。”

    将军心惊,他知道秦怜之所以提出这样残酷的条件,是因为他刚才试图利用她,这是对他的和惩罚。

    沉吟片刻,他意识到自己已被复仇的执念纠缠了千年,除了答应这苛刻的条件,别无他法。

    “好,莫说魂飞魄散,阁下若信守承诺,沈某愿凝魄赠予阁下,助阁下提升魔修修为。”

    将军不再多言,自愿遣去二魂凝聚七魄,将它们送入秦怜的灵识。灵魂自他的身躯缓缓腾升,极度痛楚袭来,但将军咬紧牙关,毫无怨言。

    这一刻,他已和千年执念做了了断,而剩下一魂,将用来支撑秦怜在幻境坚持三个时辰。

    不知过了多久,秦怜的肉身终于睁开了眼。在她复苏的那一刻,她的周身涌动着一股无形的力量,那股力量以她为中心向外扩散,震荡整个君子湖。

    她的七窍渗出鲜红的血,擦亮了天地之间。秦怜恢复知觉后,第一时间从灵识中取出将军的七魄,将它们引入异度空间。

    空间的九婴焦急不已,它的九个头颅同时张开怒视着她,“你做了什么!若是按我说的,你就不会七窍流血。你为什么不乖乖听话!”

    秦怜一挥手,精致的座椅在她的身旁显现出来。她神色淡然,“没什么,帮他报了仇而已。”

    九婴睁大眼睛,“???”

    谁能告诉它为什么她不仅没事,而且还在魔灵两道上都有进阶?

    这完全超出了它的认知。

    “你说的法子自是对的,可本尊自有高明手段,让将军心甘情愿魂飞魄散,再去杀人,自然无事。”她停顿了一下,似在考量自己的解释是否合适,“不过,也有可能是因本尊是魔修所致,或者说二者皆有。”

    九婴急切的心情被她一番话搞得更加困惑,九个脑袋对视一番,满是震惊和不解。

    “这不正是路姒口中的破后而立吗。”

    九婴九个脑袋目瞪口呆。

    显然,它无法理解这样的操作竟然真的可行,如此霸道,竟自成一派。

    若非亲眼所见,谁能想到,这看似凶险的举动,竟是她的成长契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