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忘这次没有躲闪,由着他吻着。
良久唇分,楚忘哄着他回了思政殿。
大殿中檀香清淡,纱幔轻摆。
拓跋烨拉着楚忘吃早点。
几碟精致的点心,两碗山药五珍粥。
拓跋烨嘴里吃着粥,眼却一直斜看着楚忘,像是一不留神,对方就会消失似的,吃的满脸都是米糊。
楚忘从侍从手中拿过绢帕,然后替他擦着脸。
拓跋烨侧过脸,吻了吻他的手。
楚忘的手顿了顿,对方的便伸舌舔了上去,然后吮住一根手指。
拓跋烨的表情十分认真,像是品位着极致珍馐一样,而唇舌温热柔软,尚带着米粥的暖暖香味。
楚忘蓦然抽出手,然后拿那绢帕擦了擦手。
拓跋烨看着他,眼中全是失落了。
楚忘对他笑一下,意兴索然的:“孤事忙,便不陪你,你自己吃吧。”
说罢,起身便走。
拓跋烨怔怔看着他的背影,直至消失不见。又发了半晌愣,骤然之间暴起,将桌子掀倒在了地上。
咣当一声巨响。
侍从皆匍匐在地,不敢做声。
拓跋烨大声命令道:“把拓跋小忠给我叫过来!”
侍从诺诺,领命下去。
拓跋烨等了半天,小忠才姗姗而来,面带喜色。
他坐在床上生着闷气,看到小忠,大声嚷道:“根本没用!无论我做什么都没用!”
小忠一脸高深:“你怎么知道没用?”
拓跋烨耷拉下肩膀:“他对我不假辞色,说些大义凌然高深莫测的话……你说,伤不伤人心?!”
小忠叹口气:“我也觉得陛下越来越神神叨叨了……不过,三天之后,大概一切都会有所不同。”
拓跋烨眼睛亮了下:“三天?”
小忠道:“陛下让我将萧定襄引来,与三日后,和萧修北相会!这可是好兆头,陛下分明是愿意放手了!”
拓跋烨疑惑道:“萧定襄是谁?”
小忠叹道:“萧定襄可是一个大美人,是萧修北的胞弟……而且……”他说到这里,一脸的神秘兮兮八卦之色,压低了声音,“陛下变成这样,他可是出了不少力。”
拓跋烨傻傻地哦一声。
小忠有些恨铁不成钢,凑首过去,低声道:“我听说,这两人有猫腻!”
拓跋烨一脸不可置信:“他们不是兄弟么?”
小忠啧道:“你们还不是父子么!”
拓跋烨点点头,深以为然:“那倒也是。”
小忠左右看看,见侍从都站得远,才神秘兮兮地继续道:“陛下当年还是我少爷时,之所以被萧修北相中,是因为他长得,可跟萧定襄有三分相像呐!”
拓跋烨听到这里,眼中的傻气骤然变成怒气,一锤床侧,发出咚的一声巨响:“岂有此理!”
小忠赶忙道:“你莫激动,等陛下也报过仇发泄过怒火,想必也不会愿意再看那人一眼,定然将他放回去!”
拓跋烨突兀地笑了一声:“放回去?为什么放回去?他舍不得杀他么?”
小忠闻言也纠结了起来:“我也不知道……大概陛下以为一了百了太便宜他了?”
但他只纠结了一小会儿,一拍手,道:“我们三日后悄悄去南隅苑瞧瞧,到时候好对症下药!”
三日转瞬即逝。
两人一大早就偷偷溜往南隅苑。
南隅苑冷冷清清,竟是一个侍从守卫也无。
小忠低声对拓跋烨道:“萧定襄可是有着功夫,我们走得近,他恐怕知晓。我们要不爬上墙,远远看着?”
拓跋烨抬头,看着颇高的宫墙,皱眉:“要不你蹲下,让我踩着你上去,先观望观望?”
小忠胸有成竹地一笑:“前几日我偷偷在墙上凿了一排洞,好各个角度,都净收眼底。”
拓跋烨问道:“若是他们进屋去了,可如何是好?”
小忠一愣,然后说:“无妨,那窗纸是纸糊的,一戳就破。”
“你不是说那什么萧定襄有功夫么?他不会发现我们么?”
小忠一摆手:“孤男寡男,独处一室,**还来不及,哪有闲情发现我们?”
拓跋烨一下被说服,点头道:“说的极是。”
两人弓着腰,很快走到宫墙一角,对着墙上的几个洞,凑眼看了过去。
恰好,对着院中的一棵合欢树。
合欢树枝叶正盛,而树下,坐着一人。
萧修北松松披着白袍,长发未绾,垂落在背。
雪衣墨发,羽睫低垂,手中执着一卷书,正散漫看着。
拓跋烨恨道:“果然一副狐媚子相!”
小忠叹道:“又是一个变得认不出来的……”
忽然变了声音,道:“来了!”
拓跋烨定睛看去,来的人分外眼熟,竟是楚忘。
楚忘着一身朱色的帝服,袖上暗纹,绣的是是凤羽凰图,锦绣无双,风姿卓然。
他向着萧修北走去,然后在他身旁坐下。
萧修北抬头,对他笑了一下。
楚忘伸手,揽住对方,一齐垂眸,看着书卷。
当真是一双璧人了。
拓跋烨看得几乎是咬牙切齿了。
夏风徐徐而过,吹得合欢树的叶,窸窣作响。
楚忘吻了吻萧修北的鬓发,低声道:“你该对我说什么?”
萧修北翻过一页书卷,指尖摩梭着纸沿:“我爱你。”
楚忘抱了他,揽在怀中,咬着他的耳畔:“真动听……”
两人声音都很轻,拓跋烨看得暴躁不堪,听得不甚明了,没好气地问小忠:“他们在咬什么耳朵?!”
小忠道:“就是,我什么也听不见……”
“情话。”一个颇是清冷的声音传来,“他们在说情话。”
小忠使劲瞅着墙洞,闻言问道:“咦,什么情话?”
那声音愈发地冷:“还能有什么?你爱我,我爱你之类。”
小忠愣了一下,霍然转头看去。
那人雪肤墨发,白衣飘飘,竟是萧定襄。
小忠倒吸了口冷气。
拓跋烨尚没发觉,只兀自将整张脸抵在墙上,死命盯着:“小忠,你干嘛掐尖了嗓子说话?累不累?”
他说到这里,声音蓦然变得轻而尖锐:“萧墨来了!”
小忠脑中一震,心道完了!
赶忙去拉萧定襄:“王爷,您换个时间再来吧!你瞧瞧,里头好多人,您跟皇兄见面太不方便了,不是么?”
萧定襄却忽然开口道:“我知道萧墨。”
拓跋烨终于觉出不对来,转头看去。
小忠一愣,问:“啊?”
萧定襄一笑,阳光下的脸冰雪似的,仿佛下一刻就要融化:“楚忘上次送来的画,落款就是萧墨。北魏堂堂的国手,专画春宫,谁人不识?”
小忠尴尬地咧嘴一笑,呵呵笑着又瞧了瞧墙洞,忽而脸色大变,一侧身勉强遮住几个洞,脸色发青:“王爷,这日头正好,我们出去逛逛如何?这北魏皇宫,比起大梁来,别有一番滋味。”
萧定襄侧耳听了听,忽而一笑:“他叫我来,便是让我看一场活春宫么?”
拓跋烨看看洞里风光,再看看两人,脸色有些发白。
小忠过去拉住他:“我们走吧!”
萧定襄仍是含着笑:“他一番苦心,我便受下了……”
他说着,转而看向拓跋烨:“蚀骨丝毒,竟也毒不死你……哈,真是天意。”
拓跋烨将目光僵硬地移开,努力不去关注院中动静:“听太医说,我体内还有种剧毒,听说是二十年前留下的。两种相冲,就抵消了。”
萧定襄注视着拓跋烨,忽而伸手,扣住对方的手腕,搭指于脉搏之上,眸中露出惊愕之色,继而含笑:“果真天意……”
话音未落,忽而一掌对着拓跋烨的颈项劈落下去。
小忠一声惊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