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大嫂万万没想到领个人回家喝水还会领出事来,此时见宋竹枝跪在她面前,急得是满头大汗,可惜家里男人都被抓去修堤坝了,老人孩子又在晒谷场,想喊个人来把人赶走都不成。
她弯腰去扶宋竹枝,焦急道:“哎呀,你快起来,我不知道你说的什么龙王索命,我不知道,你别问我了。”
暮夏这个机灵鬼儿,见陈大嫂根本不吃小姐扮可怜那套,从怀里掏出一个荷包就塞到她怀里。
“大娘,大娘,您就可怜可怜我家小姐吧,我们姑爷生死不知,我家小姐眼睛都快哭瞎了,这些是我们身上所有的钱了,求您告诉我们吧,生要见人,死要见尸啊,大娘——”
宋竹枝也褪下手腕上一根细细的金手镯,强塞到她手里,徐徐引诱她,“大娘,拜托您若是知道一二,就和我们说了吧,如今也没有外人,你说的话只有我们三个知道,这里面有一百多两银子,这金镯子少说也能当个几百两,家里刚遭了灾,有了这钱盖座青砖大瓦房,您家地势也高,以后就是再大的雨也漏不到您家,剩下的供孩子以后读书考学也能顶几年,以后您家就彻底起来呢。”
“这些东西,只需要换您告诉龙王索命究竟是怎么回事,若是能救回我夫君,我定当再给您送一笔感谢费来,若是他真不幸遇了难,能把他的尸首带回去,也算全了我与他夫妻一场。”
全程听完宋竹枝瞎编的周立:【幸好太子殿下没听见这些话,不然他的小命怕是难保...】
陈大嫂看着手中的金镯子和那一荷包硬鼓鼓的银子,心中天人交战,这辈子简直没有比这更纠结的时候了。
宋竹枝给她描绘的未来实在太美好,青砖瓦房,子孙读书,几百两银子......
关键是,有了这笔银子,以后他们家再有清淤的徭役,就可以全用银子抵了!
“大娘可是还有什么顾虑?”
“大娘放心,我虽是妇道人家,可家里是做生意的,自然知道些世道的人心险恶,我不是本地人,强龙压不过地头蛇,就算知道了什么,我也不可能拿出命去拼,因为我还有婆母孩子,她们都在家里等着我回去,我就是想着好歹把他带回去......”
“你...他...你节哀吧,如果说这么久没找到,你就当他死了吧,唉——”
“大娘,您是不是知道什么,求您告诉我!”
陈大嫂嘴巴张张合合,不停看向门外,显然还是犹豫不已。
见此,宋竹枝回头吩咐道:“周立,你去门口看着,有人靠近马上喊一声。”
“是。”周立转身到门口坐下。
“大娘,您放心说吧,不会有人听见的。”宋竹枝说着,将那荷包和金镯子往她怀里塞去。
这一动作终于让陈大嫂心里那点犹豫彻底消散,她深吸一口气,凑近她用近乎耳语的声音道:“他们说的龙王索命,其实...其实是被人抓走干黑活去了!”
果然有猫腻!
宋竹枝强忍住激动的情绪,继续听陈大嫂说下去。
“我们这附近有个金矿,那里能开出金子来,每次那里边人不够了,就会从周围抓那些过路的人进去,就连我们当地人也被抓过不少,我跟你说,你千万别讲出去,这里的县老爷就和他们是一伙儿的,你千万不能去找你夫君,否则连你也要小命不保。”
“女人要是进了那个地方,那可不是用来挖矿的,那是...那是用来给那些人玩的!”
“大娘...你怎么会知道这些?”
陈大嫂一滞,没想到她会问这个,垂眸看了看手里的银子,还是说道:“我们村有个瘸子从那里捡了个女人回来生孩子,我有次路过他家不小心听到他说,他有个在外头结拜过的兄弟在里面当小管事,那个女人和他的丈夫一起被抓过去的,还有力气,就干了几天活,还没被人糟蹋,瘸子就求他那拜把子把那女人弄出来了,给他当媳妇。”
“你不懂,那瘸子好赌又会打女人,以前有个媳妇就是被他打死的,现在这个,天天挨打,才三年!已经生了两个孩子,小的那个路都不会走呢,现在又怀上了......”
也许是人的八卦天性,陈大嫂说着说着话题就偏了,宋竹枝也不打断她,反而问起那瘸子家住在哪里。
“哦,你说这个啊,他家这次被水冲走了,现在干脆就带着他老娘和媳妇孩子就住在山上我们避难那几天住的山洞里了。”
说到这里,她好像终于反应过来自己说过了,拢了拢怀里的银子和金手镯,懊恼找补,“唉,我和你说这些做什么啊,你一定要答应我,千万别说出去,这个秘密我就和我家男人说过,我男人说了,这可千万不能说出去啊,不然我们全家都要没命的!”
宋竹枝胡乱点头应下,见陈大嫂松了口气的样子,又趁机怂恿道:“大娘,您当家的就是陈亭村的村长吧?他既然知道了有人私采金矿,还到处抓人进去,怎么没想到要去报官呢,鄞县县令虽然和他们是一伙儿的,但是现在太子就在这里,要是告到他那儿,太子肯定会为你们主持公道的。”
没想到陈大嫂却立马沉下了脸,坐直身子认真打量她,半晌才回。
“你这话我就不爱听了,谁知道这私采金矿的是不是太子呢,就算不是太子,那也是天大的官呐,不然哪敢做这种事,我们这种小老百姓,连个县衙里当差的都能一根指头捏死我们,更遑论县老爷也是他们一伙儿的,我们生死都在人手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