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住吗?我和思觅有个空房子,loft式的,很大,你或许会喜欢,现在带你去看看?”
司码想了想,他倒不会没地方住,但想找个安静的地方一个人呆着却有难度,“好,去看看。”
程锦说的房子是夏树森的那个仓库。
司码看着这个灰尘积了一寸厚的仓库,“你们其实是想让我帮你们打扫卫生吧?”
程锦笑道:“你喜欢保持现状也没问题。”他把钥匙扔给司码,“二楼有个密室,地下室的入口在一楼的厨房里,你可以慢慢研究。你带了手机吗?”
司码打量着仓库,“带了。怎么?”
程锦道:“你可以叫些人过来帮你打扫卫生。我们就先告辞了。”他朝司码挥挥手,拉着杨思觅离开了。
“好吧,再见……”
几小时后,来参观司码新房子的同事们,人手一块抹布,满头大汗地抱怨,“今天真倒霉……”
98、囚徒3
李龙飞他们正聊着,从外面进来个狱警,他们停止了说话,那个狱警朝他们走来,他们便都立正站好,狱警问道:“有没有看到新来的人?头发挺长的那个。”他伸手在脖子边比划了一下。
左都明道:“他刚刚从这里离开。”
狱警点头,转身要走,但留下句话,“照顾他点。”
“干警同志。”说话的是苏向红,李龙飞和左都明都不同声色地瞟了他一眼。
狱警停下来,转回了身,“什么事?”
苏向红也是一时冲动,他虽然和几个狱警熟一些,但这个狱警并不是那几人之一。他有忐忑地道:“新来的人是什么人?……我是说我们会尽量照顾他。”他把李龙飞也代表了,但李龙飞此刻也不可能呛他。
这个狱警没冷脸,反倒是笑了笑,“什么来头不能和你们说,但上面的人说照顾着点。”
苏向红胆子大了些,有些抱怨地道:“干警同志,他一来就动手打人,我们都没敢还手。”
狱警微笑着看他,“你是在向我告状?”
“不不,哪能呢。”苏向红连忙道,“就是想问问这位少爷什么时候走?”
“少爷?可不是少爷嘛……”狱警摇头笑了一阵后道,“他应该也就在这里呆几天。你们忍着吧。”他轮流看着苏向红和李龙飞,“只要没人去摸他屁股,他应该也不会特地去弄死谁。”他说完便转身走开了。
等狱警的背影完全消失后,李龙飞冷笑了声,“我对男人屁股可没兴趣。”他也转身走了。左都明和苏向红打了个招呼,也走了。
苏向红咂巴着嘴,“切,都装个屁!”他当然也喜欢女人,但这里没有啊,而他并不是墨守成规的人。但关于杨思觅,他真的对他的狠更印象深刻。
“一来就打架?知道这里都有摄像头的吧?不过你现在选的地方不错,正好是死角。”
杨思觅此时在操场上,他靠在墙边,看着他面前的狱警道,“你这张脸不错。”
“是吗?这里人还太少,我不得不精心挑选一张有亲和力的脸,要在个有四五千人的监狱,我无论是张什么脸,都没人会注意到。”谢时有些得意地笑道,“我本来会比你先到,但被人拉去吃饭了,这就是当狱警和犯人的区别。”
杨思觅道:“这里能用手机吗?”
谢时道:“我查过了,这里的信号屏蔽器不好使,只是样子货,我猜这里有手机的犯人有不少,但这地方太偏,就算不屏蔽,信号也不会太好。”
杨思觅道:“你带了手机吗?”
谢时道:“你不会是想给程锦打电话吧?”
杨思觅看着他。
“不会吧你?”谢时小声哀号,“这才刚过来几个小时?你说这操场上有多少监区长、副监区长、队长等人的眼线?你真的现在就要打电话给程锦?你会害死我。”
杨思觅道:“你是建议我现在就出狱?”
谢时训斥道:“责任!你的职业道德哪里去了?!”然后他便拿出手机递给了杨思觅。
程锦接到电话时不是很惊讶,因为他以为是谢时打来的,“谢时,一切都还好?杨思觅还好吗?”
杨思觅道:“是我。”
程锦笑道:“思觅,你现在在哪里?还好吗?”
杨思觅道:“在操场上。我中午没吃饭。”
程锦把“在操场上”这个信息暂时忽略掉了,“没吃饭?怎么回事?那让谢时帮你找点吃的?”
谢时在旁边听得一脸无奈,少吃餐饭又怎么了,非要这么娇气?不过,这挺有趣,幸好特地带了一个外音效果特好的劣质手机,所以才能听到他们在聊什么。
杨思觅道:“这里管理混乱,有人打架。”
程锦难免紧张,“你还好吗?和人打架了?我明天过来看你?”
杨思觅道:“明天什么时候?”
“等等!”谢时在旁边道,“程锦,你别被他误导,是有人打架,但是他打别人,他已经送了十几个人去医务室,但他连点皮都没被蹭破……”杨思觅伸出右手,手背朝上,可以看到指关节上有伤,谢时瞪了他一眼,“好吧,只蹭破了一点皮……”
程锦立刻道:“我明天和医疗队一起过来。好好吃晚饭。”
杨思觅道:“好。”
好吧,这两人完全把他忽略了。谢时在旁边锲而不舍地道:“你们的职业道德呢?”
说到职业道德,程锦便开始说调查的事,“已经找到了那个狱警,他叫周润,他活着,只是去外省亲戚家了,不过他短时间不打算回来,也不打算在电话里配合我们的调查。”
谢时笑道:“要跨省吗?这是我们组最擅长的技能之一。”
程锦道:“没理由抓他。或许他真的只是想休个假。”
“哦,得了,这种地方没有无辜的羔羊……”谢时话太多,杨思觅正盯着他,他便耸耸肩闭上嘴。
程锦那边听着没人说话了,还以为有什么突发状况,他低声道:“思觅?”
杨思觅道:“我在。这里的人过得还不错,你可以调查一下这个分狱的经费有多少。”
谢时道:“上面给的钱肯定很少,但监狱有自己的工厂,市场经济嘛,低廉到几乎免费的劳动力,监狱工厂还是很有竞争力的,看领导们开的车就知道。”
杨思觅道:“这里的人出工的时候不多。”
谢时摸着下巴,“就是说这个监狱有别的生财之道?”
杨思觅道:“你说你对这里很熟。”
“三年前的事,我说了是因为暴动我才来的,我完善了这里的安全系统,但我得申明,信号屏蔽器的事与我无关,我当初给配的设备绝对性能完好,谁知道他们后来又上哪去买了垃圾货……”谢时意识到自己的离题,“总之,我不知道他们是不是有别的生财之道。或许是监狱方面担心再来一次暴动,所以适当减轻了犯人们的劳动负担?”
程锦道:“这事我会去查。有没有看到像步欢父亲的人?”
杨思觅道:“没有。明天韩彬来了,让他把有可能是的人都取DNA去作对比。”
“嗯,希望有相像的人。”程锦又问,“那个监狱方面说是步欢父亲的人你们见到了吗?”
杨思觅道:“嗯,一个普通老头。还没和他聊过。”
谢时道:“迟点我去找一下监控录像,看这老头从什么时候就被人当成是步欢他老爸。”
程锦道:“你可以看到以前的监控资料?”
谢时道:“可以,就像杨说的,这里的管理不怎么严格,但我想我最好还是小心点。”
“嗯。”程锦笑道,“其实你一个人进去就行。”
谢时道:“三年前我参与过这里的安全系统设计,我以为这里仍是个管理严格的监狱。高估他们了。你明天要和医疗队一起过来?”
“对。”程锦道,“思觅?”
杨思觅道:“明天见。”
晚饭时,在食堂,副监区长说了医疗队明天要过来的消息。
并不是所有人都喜欢做身体检查,坐在杨思觅附近的人就在抱怨,“有什么可检查的?我们这里不是有医疗室吗……”“不知道又在搞什么鬼……”“只是做做样子吧?”
“嘿,你的发型不错。”坐在杨思觅对面的人这么说。他的笑容不错,友好度很高。
杨思觅抬头,来搭讪的人看起来三十多岁,头发梳理得有些过于整齐,在这严冬里,他的皮肤保养得不错,手指也没有龟裂,身上有劣质护肤品的味道。杨思觅还没说什么,左都明过来了,他对那人道:“换个位置。”那人咧嘴冷笑了下,端起餐盘走了。
左都明在那个位置上坐下,笑道:“这里的饭菜还吃得惯吗?”
杨思觅道:“难吃。”
左都明苦笑,他特地叮嘱过打饭的人给杨思觅打份好点的,“其实还行,我们这里是自己做饭,不像有些监狱因为是工人做饭,他们因为只拿点死工资,所以根本没心情认真做饭,听说经常连菜都炒不熟。”
杨思觅道:“刚才那人是谁?”
左都明道:“这里的人叫他油头,抢劫罪,三十年,刚进来两年。他不是老李和老苏他们的人。”
“抢劫强.奸罪还是抢劫杀人罪?”杨思觅用筷子把他盘子的豆子炖肉中的黄豆一颗颗戳碎,肉他也一块没碰。左都明看得有些头疼,这里可不是每天都有肉吃,这个饭菜他都不吃,那明天的素菜他是不是会直接倒掉?但不吃饭,或许就没力气找人打架?
左都明道:“抢劫伤害罪。”
杨思觅道:“这个同性恋抢劫的是女人?不对,是男人,但男人被强.奸后被定性为伤害。”
左都明有些惊讶,“你对这些很了解。你是做什么的?”他自觉问了不该问的问题,便又转移了话题,笑道,“我以前是律师,所以才猜到这点。当然,认识久了总会知道这些事。”
杨思觅道:“到了这里后,我想他又犯过很多次强.奸罪。”
如果面前的人不是杨思觅,左都明就会感慨说长得不错的男人千万别进监狱,但杨思觅并不是普通犯人,他便只是摇了摇头,“这种地方……”
杨思觅道:“他是不是很喜欢这里?”
左都明觉得这话很怪异,“不清楚。”
杨思觅道:“他是你朋友?”
左都明立即否认,“不是。”
杨思觅道:“他有多少人?”
“他经常和固定的四五人一起活动。”左都明道,“他刚才是不是对你说了什么?他不敢对你怎样,别理他就行。”
杨思觅抬眼,“你怎么知道不是我想对他怎样?”
左都明一时倒不知道要怎么接口,“你想对他怎样?”
“不知道。”杨思觅道,“但我有点想知道如果弄死他会怎样。”
左都明愣了愣,杨思觅继续戳豆子,左都明实然觉得他只是个好奇心旺盛的小孩子,“但是为什么?”他还在当律师时,有时候他的当事人思考问题的方式也会很奇怪,所以他原本以为自己的接受能力还不错。
“没什么,我的一些坏习惯。”杨思觅不过是想知道程锦会怎样,他伤害别人和他被人伤害,哪个会让程锦更痛苦,有时候他觉得他会醉心于那样的程锦,因为那些痛苦将都是为了他。
左都明没有再问,有些答案他知道自己永远理解不了。
杨思觅道:“你找我有事?”
左都明摇头,他琢磨着是不是应该告辞。
杨思觅道:“你是律师?因为什么进来的?”
左都明道:“涉黑组织的律师。”
杨思觅道:“真的?”
左都明想了想,“我倒是没觉得我做错了什么,法律并没有规定律师的当事人一定得是好人。”
杨思觅道:“你的最后一个当事人是谁?”
左都明道:“桑博。”
“你是他的律师。”杨思觅似乎有些惊讶,他打量着左都明,眼中没有之前的漫不经心,像是发现了件有趣的事。
左都明笑道:“你这个年纪也知道他?”
桑博是十来年的一个着名非法团体头目,他被捕是个重大案件,他的手下有将近两百人成为了被告人。桑博的律师很厉害,差点就保住了他的命,但桑博的一个结拜兄弟后来反供了,结果律师也成为了阶下囚。
杨思觅道:“你有没有想过出去?”
左都明摇头,“早就不想了。”他的心渴望得发疼,但面上丝毫不露。
杨思觅道:“有人说桑博罪不至死……”
左都明接着道:“只是被人背叛被人陷害了,当然背叛他的人也不是真的想背叛他,只是因为警方刑讯逼供得太狠……”
杨思觅接道:“他的某个兄弟为了活命把律师拖下了水,没有了这个律师桑博也就没能活成。”
左都明不动声色地道:“你知道很多。我也觉得桑博罪不至死。”他猜测着杨思觅的身份,高官的子女,而且是公安部门的?
杨思觅扔下筷子,他两手交握着撑在桌上,挡住了他的下巴和嘴唇,如果特案组的人在,他们会发现这是程锦的动作。“不,他死得不冤。你当然知道他犯的罪够他死几次。”他看了左都明一会,“不过我还知道一些你不知道的事,桑博死时手脚几乎都废了——就像你说的:刑讯逼供太狠,因为他不愿意供出你,你该让他供出你,这样你依然是二十年的牢狱之灾,而他可以活下来。”他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左都明。
左都明沉默良久,“我告诉过他,如果警方想要他供出我,他应该按警方的意思做。你怎么知道他死时是怎样?你看到了?不,当时你年纪还太小……”他站起来,像个幽灵一样走远了。
“咳……”有人在杨思觅身边轻咳了一声,“怎么回事?有人找你麻烦?”说话的谢时,他值班到明天早上,他看着杨思觅周围像赶集一样,一直有人来来往往,便走过来问一声。
杨思觅道:“怎么又是你。”
谢时道:“对,又是我。”
杨思觅道:“我刚刚发现,有些事,即使事隔多年,也依然能让人心碎。”
“这么文艺?”谢时看看周围,“心碎的人肯定不是你吧?”
“当然不是,我是那个擅长敲碎别人心的人。”
谢时有种想抓破头皮的冲动,“我猜你的意思和我的理解肯定有偏差。所以告诉我,你这个敲碎别人的人到底是什么意思?”
杨思觅不太高兴地道:“白痴。当然是让人遭受重大打击。”
谢时高兴了,“我就想肯定是我理解错了。”
杨思觅看了他一眼,“你的手机呢?”
“……我先走了。”谢时转身离开。
99、囚徒4
程锦说了要去监狱后,才想起另一件事:他如果走了,那便只剩步欢一个人在酒店。想了想,他起身去步欢房间找他。
步欢正在喝酒听音乐发呆,听到敲门声后开门让程锦进屋。
程锦道:“钢琴曲?”以前他不一定会注意到是什么乐器,最近开始却会惯性地辨别一下。
“哦,是。”步欢道,“杨思觅弹得不错,想过他可能会,但没想到他弹的很好。”
程锦笑道:“他倒是说已经手生了。”
步欢道:“对付我们这种非专业级的人仍然没问题。幸好他的风格和淳于潇不同。对了,他在那个监狱里还好吗?”
“不太好。”程锦道,“我过来也是想和你说这事,我明天准备去一趟监狱,你去吗?适当地变个装,那里的人应该认不出你。”
步欢想了想,“还是算了,我等你们消息。”不等程锦说什么,他便笑着岔开了话题,“他做了什么,让你得明天就过去?我就猜他得整出点事,但我以为他至少能坚持上两天。”
程锦道:“据谢时说是和人打架了。”
步欢笑道:“肯定不是打架了,而是打人了……”
无论是打架还是打人,在监狱里都是很正常的事。但当晚,元城监狱十六区却出了件怪事,有个犯人很诡异的不小心从三楼摔下去了,而且是两次。
次日中午,医疗队的车开进了监狱,直接开到医务楼楼下。谢时在楼前等他们。这里的监狱是工作一天休息一天,昨天他开始正式上班,今天他休息。他笑嘻嘻地看着穿白衣的叶莱和小安,“护士小姐们很漂亮啊!”
叶莱礼尚往来地道:“谢谢。你也很帅。”
“我就等这句话!”谢时转向韩彬和游铎,“男同志们今天也很精神啊。”这次没人理他了,“真不配合……”
医疗队的人开始把带来的东西搬下车。谢时示意程锦去旁边说话,“昨晚睡得还好?”
“……”程锦道,“还不错。”
“真镇定,我倒是一晚没睡。”谢时叹气,“对了,我快要被开除了。”
程锦看着他,等着他继续说。
谢时道:“昨晚我把一个恶心的人推下了楼,一个强.奸犯。”
“……”
谢时和程锦两人默默对视片刻,谢时突然警觉地道:“我没暗恋他,真的!”
程锦道:“……强.奸犯?”
“操!当然不是!”谢时干咳了几声,“呃,没谁……”他看向医疗队那边,“来了8个人?这里有600多个犯人,足够你们忙上一周。”
“嗯,一周应该差不多。”程锦道,“监控录像的事,你查了吗?”
谢时道:“还没来得及去看,我明天再去。而且,你不该先问问某人的事?”
程锦垂眼看了看地面,“好吧,思觅还好吗?”
“不知道啊,我已经下班两小时了。”谢时笑得很开心,“我回去睡觉了,你们忙。”
“……”
监狱总医院在元城监狱总部。分狱这边只有一栋医务楼,它分成了前后两部分,前半栋楼是办公室及储藏室,有人把守,不允许犯人擅自闯入,后半栋楼是一直在正常对犯人们开放的医务室。程锦他们被医务处主任带着在楼里参观了一遍,最后参观的地方是住院部,那是两个大房间,加起来有三十多个床位。目前没有住满。
小安好奇地张望着,“这里的护工都是犯人?”
主任看看她,笑道:“小姑娘是来实习的?对,都是犯人,别怕,都是表现良好的犯人才能来这里帮忙。”
小安道:“我不怕!”
主任笑着连连点头,“好,不怕就好……”
他们正聊着时,听到外面有人喊,“医生,医生!有人受伤了!”几个相互搀扶着的人走进了房间,他们后面跟着一个似乎没受伤的人,而且那人没有搀扶别人,主任有些奇怪,还没等他发问,那人便猛地推开了前面几个重伤员,直奔他们而来……
“来人!快……”危险之下,主任反应速度极快,但仍没那人快,眨眼间,那人已经扑到了新来的医生身上,“……快来人!快拦住他!……”嗯?那人好像并没有谋杀医生的打算?
走廊上的几个干警抓着警棍冲了进来,韩彬拦住了他们,“没事,只是误会。”那几人犹疑地看向主任。
差点被某人扑倒的程锦,迅速地收起了脸上的大部分笑容,带着歉意看向主任,“呃……他是我朋友,我们很久没见了,所以有点激动……嘶!”某人不客气咬在他脸上,并且不松口。
果然还是犯人袭击医生?!那几个干警反射性地要上前。程锦忙抬手,“没事,我没事,他闹着玩的……”他推了推杨思觅肩膀,好一会儿后,杨思觅终于松口。
主任脸部抽搐,是啊,闹着玩的,那么明显一个牙印,看着真疼。
程锦镇定地道:“我先带他回办公室。”他拉着杨思觅匆匆离开了。
主任看程锦也不等他回话便走了,心想这人可没礼貌,又不守规矩,幸好不会成为自己的长期同事。“你们几个怎么回事?”他收拾着心情,看向那几个犯人。
不久前刚进来并且被撞倒的那几个犯人已经从地上起来了,监狱的医生正在帮他们检查伤势,韩彬也加入了,他摸了摸其中一人的肩膀,“脱臼了。”咔嚓,在一声惨叫中,他帮那人把胳膊复原了。
“报告!我们是不小心从楼梯上摔下来了。”
“是啊。”旁边一个医生冷笑道,“昨晚还有一个人不小心从三楼摔下去了,而且还摔了两次。”
“哦?有人知道怎么回事吗?”主任感兴趣地问,不过他也知道并不会有人认真回答他。
“不清楚。”犯人很统一的一起认真摇头,但他们又都不自觉地看向角落处的一张病床。
主任也跟着看过去,原来是那个人,那人他知道,监狱出名的恶棍之一,如果有人因为屁股严重受伤来医务室,但大多数时候都和这人有关,好像他的狱友们都叫他油头,看来这次终于有人给了他一点教训,他打量着刚来的这几个犯人,“你们和他挺熟?”
“一般一般……”
“以后都好好做人,别以为别人都是好欺负的。”主任很满意于自己能猜到事情的原委,不过,还有个不清楚的地方,之前被新来的医生带走的那个犯人是谁?
隔几个房间的办公室里,杨思觅把程锦推到墙上亲吻着,程锦配合了一段时间后旋身让两人方位调换,他探进杨思觅头发中的手指逐渐收紧,杨思觅顺着他的力道微仰起头,往后靠到墙上,看着他。
程锦笑道:“一见面就咬我?”
杨思觅道:“我也让你咬。”
“算了,我会被开除的。”程锦流连地在杨思觅唇上又亲了亲,“谢时说他把人从三楼推下去了,知道怎么回事吗?”
杨思觅道:“昨晚他值班,那人不知道用什么办法从自己房间里偷跑出来,被他发现了。”
“他就把那人从三楼推了下去?”程锦退开一些,看着杨思觅,“就这样?”
杨思觅道:“不,后面还有。推下去后,他又跑下楼把那人拖回3楼,重新推了一次。”
“……”程锦道,“他还好吗?”
杨思觅道:“没死。”
程锦道:“不,我是说谢时。”
“我也是说谢时。”杨思觅道,“可能他睡着了,那人吵醒了他。”
这起床气可真大……程锦突然想到一件事,“思觅,你住在几楼?”
“3楼。”
“……”程锦猜他或许得感激谢时?
程锦没能继续和杨思觅叙旧,因为了监区长让人邀程锦他们一起去机关食堂吃个便饭,杨思觅很不高兴,即使程锦再三保证,“我会尽快回来。”
韩彬帮杨思觅开了病历条,让他可以在住院部的病床上休息。
小安小声道:“杨老师,我帮你打饭回来,你有什么想吃的吗?”
杨思觅不说话。
小安又道:“我带牛奶回来给你喝!”
程锦轻咳了声,“好了。监区长还在等着我们,走吧,我们早去早回。”
和监狱各级领导们一起用餐这事进行得顺利,尽管他们很疑惑程锦脸上为什么有一枚牙印,但都很贴心地没有多问。唯一的遗憾是,程锦他们被迫承认了自己是省某着名医院的医生,而且还答应这些临时同事们以后如果要看病尽管去医院找他们帮忙。这个善意的谎言让大家相谈甚欢,所以,他们花了一半小时才吃完这顿便饭。
回医务楼后,看到杨思觅睡着了时,大家都甚为欣慰,无声地用视线交流:别吵醒他!
程锦示意他们去准备工作——医疗队正式开始工作前的准备工作。其他人走后,程锦在杨思觅床边坐下,他能感觉到同个病房里的人都在看他,他叹气,监狱真不是自由的地方,无论对犯人,还是对工作人员,都一样。
杨思觅本来倒是没睡着,但程锦在他身边坐下后不久,他便真的睡着了。两个小时后才醒,他像是在家一样,睁眼后先找程锦,找到人后,他挺腰坐起来,移向程锦的方向,程锦倾身过来搂住他,“醒了?……”房间里异常安静,程锦想起来这是什么地方了,“……走吧,去……做个复诊。”他小心地放开杨思觅,抬眼一看,果然大家都在看着他们。
他们正要出门时,有个人和狱警一起过来了,那人看着杨思觅微微一笑,“真巧,你也在这里?”
杨思觅道:“你来看人还是来看病?”
那人疲惫地笑了下,“看病。”昨晚他在地板上坐上一夜,然后今天身体就出问题了。
旁边的狱警有些不耐烦地道:“医生,他在发烧,差点晕倒,开点药给他吧。”
程锦过了会,才反应过来那狱警是在和他说话,“我不是这里的医生,我们医疗队今天刚过来。”
“但你不是也会看病?给他随便开点药就行。”
杨思觅道:“烧得很厉害,那就先测个体温,看要不要吊水。”
这里的医生不在,程锦看向一个护工,“温度计有吗?”
体温测好时,医生总算回来了,他看了看温度,“40度了?吊水吧。”他让护工去取药,然后很自然地对程锦道,“一会你帮他扎下针,我去隔壁给一个人换下药。谢了。”然后他就那么走了。
“……”程锦试图用目光挽留他,但没成功。他看向那个狱警,打算先支走目击证人,“他要在这里吊水,你可以先走。”
狱警一想也是,“我迟点再过来。”
护工取药回来了,程锦道:“放旁边吧,你去忙你的。”护工答应着离开了。好了,现在没人在了。程锦看看病人,再看看那个大吊瓶,他倒是学过一些急救知识,不过没想到第一次打针会不是实验在自己身上。
病人也发现了一点不对,他开始紧张了起来,他看看杨思觅又看看程锦,“医生?……”
杨思觅低声道:“我来。”他拆开手套戴上。程锦松了口气,是啊,有杨思觅在么。病人脸色惨白,惊恐得快晕倒了。杨思觅扯了下嘴角,“左都明,就打针而言,我的技术还不错。”
挂好吊瓶,扎针,杨思觅接过程锦递给他的胶布,把针头固定住。
快晕倒的病人就是那个见识了杨思觅数次暴力行为的左都明,看到针扎成功了,他才缓过来,低声道:“谢谢。”
杨思觅看向程锦,“该你谢我才对。”
“是,我感激不尽。”程锦笑道,“好了,那我们走吧。”
左都明若有所思地看着他们一起离开。
新办公室里,小安道:“原来监狱是这个样子啊。”
游铎道:“你以前没看过照片?”
“照片怎么能算呢?亲眼看到才算啊。”小安趴在窗前向外观察着。
游铎道:“那也没什么好看吧,和一般的宿舍也没太大区别,只是到处都是金属栏杆。”
“和你说话真没意思!”
“好了,你们俩过来帮忙,没看大家都忙着吗?”正和其他医生护士一起整理药品与设备的叶莱对他们喊道。
“没事。”旁边一个医生笑道,“反正我们也不是真来帮人检查身体的。”他们都是附近安全部分局行动组的人,被程锦申请过来帮忙的。
“不,是真检查,接下来几天,大家都要辛苦了。”程锦和杨思觅来了。
小安把她带回来的食物拿出来,“杨老师,我去帮你热!”
其他人坐下来说话。程锦道:“思觅,监狱这边的情况怎样?”
杨思觅道:“除了更悠闲外,和其他监狱一样。分帮结派,走私烟酒,走私毒品。”
有人道:“能在监狱里走私毒品可不一般。”
杨思觅道:“不是海洛因和冰毒,是软性毒品。”
“那也没好到哪里去。”程锦皱眉,“这种事是不是一般会有狱警参与?”
“别管这个,你只是来找人。”杨思觅道,“那个冒充步泽成的人20年前就在这里,一个自称记忆很好的老头说的,如果他记忆力真的没问题,那么那人确实不是步泽成本人,是监狱方面因为某种原因帮他换了身份。这个监狱有秘密。”
程锦道:“等谢时那边的录像调查结果出来也许能知道是怎么回事。这几天我们再找找步泽成还在不在这里,找到他,问题也就迎刃而解了。”
大家都道:“希望能顺利吧。”
韩彬问杨思觅,“我们刚来那会看见的那几个犯人是怎么回事?”
杨思觅道:“他们在楼梯上滑倒了。”
程锦道:“然后你送他们来医疗室?”
“对,你太慢。”
“……”程锦无奈认错,“是我不好。”说起犯人,他便想到刚才那人,“刚才那个来打吊针的人是什么人?”
“左都明。”杨思觅道,“一个有趣的人。”
是么?程锦微微挑眉,那得好好查查。
100、囚徒5
下午,程锦抽空见了那个两次从三楼不小心摔下来的犯人油头。
油头被搬到手术推车上推进了手术室,程锦坐在椅子上翻看着他的资料,听到声音后道:“谢谢,你们出去等我吧。”他用余光看到有个人没走,抬头一看,呃,“思觅?你怎么过来了?”杨思觅本来在办公室里和小安一起打游戏吃零食,所以程锦才有空自己溜出来。
杨思觅把脸上的口罩拉下来,走近程锦,站到他身侧,手随意地放在他肩膀上,“我过来看看你要偷偷做什么。”
程锦道:“只是工作……”
“你们不能这样!”病床上的人吸引了他们的注意力,他有一只脚和一只手都打着石膏,正努力挣扎着想从手术推车上下来,但是他没断的那只手被铐在了推车栏杆上,挣脱不开。
程锦道:“不能怎样?”他低头看着手上的资料,“你叫王定新?因抢劫伤害入狱是吗?”
“你不能公报私仇,我根本没对他做什么!”推车上的油头慌乱地看着程锦和杨思觅,他第一次见杨思觅时努力维持的良好形象已经丝毫不见。犯人们无论在监狱中多威风,但工作人员对他们来说几乎是另一个阶层的人。他是色胆包天,但他昨晚能从自己房间出来,却也需要有狱警帮他开门才行。他以为自己是在狱警的默认下行事,却没想到并不是所有的狱警都站在同一战线上。上楼后他碰上另一个狱警时还没当一回事,结果刚靠近他的目的地,他便被那个狱警拖到栏杆边,然后被推了下去,掉下去之前他看到那个狱警的脸阴郁得像暴风雨前的天空……
程锦道:“就是说你其实想对他做些什么?”
“不不!这只是个误会!……”
程锦道:“谁放你出来的?”
“我不知道,门开着,我就出来了。”
程锦道:“那我换个问题,你花了多少钱,锁门的人才会忘了锁你的门?我猜你不会又不知道吧?我的耐心有限,如果你想接下来的牢狱生活都躺在监狱总院的病床上度过的话,你可以试试继续说‘不知道’这个答案。”
油头看着眼前这个穿白太褂的人脸色也像昨晚那个狱警一样阴郁,他开始害怕自己会被解剖掉,“没多少……就一千块。”
“很便宜啊……”程锦仰头看向杨思觅,带点笑意,“一千块?”
杨思觅道:“你来我倒贴给一千块给你。”
“我会考虑。”程锦继续看着油头,“什么都有个价是吧?那换个身份要多少钱?”
“什么?”油头嘴唇哆嗦着,“你们是什么人,不是这里的人?”
“当然是这里的人。只是想了解清楚行情,我觉得现在定的价似乎便宜了点。”程锦似笑非笑,“到了该整顿一下价格的时候了。做个聪明人,利索地回答我的问题,你知道我还没原谅你昨晚的行为吧?”他抬手拿起杨思觅放在他肩膀的手,移到唇边碰了碰,然后放回自己肩上,这么做时他的眼睛一直盯着油头,看着他从面无人色到瑟瑟发抖。
“换个身份,我……不知道到底要多少钱,真的,我没骗你,这种事不是想碰上就能碰上,我,我听说过有这种事,谣传说有无期徒刑的人被放出去了……但我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这种事情,没人肯告诉我……”
杨思觅道:“撒谎。”他的声音清冷,像一阵寒风从你心头刮过。
程锦看着油头,“啧”了一声,他的眼神移向旁边的手术器具放置盘……
“等等!听我说!他们告诉我要等待时机,还有要准备好足够多的钱……但这个时机还没到,至少没人来和我谈过价钱,我说的是真的!!”
“你有钱?”程锦漫不经心地靠到椅背上。
油头只觉得这个医生的眼神像刀片一样一下一下地割在他脸上,他咬了咬牙,“有,你开个价。”
程锦一瞬间有些诧异,然后失笑,“不,我不想要你的钱,现在不想。”他拉着杨思觅走向手术的门,开门后,对外面的人道,“这人伤得太重,送他去总院。”
“不!不!……”油头惊恐无比,但很快便被捂住了嘴。
程锦有些惊讶,怎么吓成这样?在这里,犯人只要花钱就能过得舒服,但在总院,恐怕要做到这点会有难度,但这至于把这人吓得像是要上刑场一样?
杨思觅道:“他以为你要让他在总院躺上一辈子。”
程锦道:“至少他得去躺在一阵子,我不想在这里继续看到他,否则迟早我会失控到去揍他,那是故意伤害罪,算了,我不想请律师……左都明是个律师?”
杨思觅嘴角上扬,“对,怎么?”
“没什么。”程锦拉回思绪,“我一会让游铎去彻查那个油头和他亲戚的账户,一个在牢里还能继续违法乱纪的抢劫犯?是时候让他学会遵守法律了。”
离开手术室,跑过住院部时,程锦看到左都明还在吊水,他停下脚步走了进去,看着那个吊瓶,“换了一瓶?”
“对,第二瓶。医生说我烧得太厉害。”左都明坐在上椅子上,手上拿着一份报纸,膝上还放着一个热水袋。
程锦没再说什么,点了下头便离开了,他发现杨思觅没跟上来,迟疑了一下,他还是自己先回了办公室。
左都明看着离开的程锦,然后看着披着一件白大褂的杨思觅,“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是什么人和你无关,你只需要记住一件事:和刚才那人无关的事,我都没兴趣。”杨思觅目光澄澈得像不知世事的孩子,“你不会想惹我不高兴的,任何时候。”
左都明看着杨思觅沿着刚才那个医生的方向走远,不,那人不是医生,他是特地来找杨思觅的?所以说杨思觅确实不一般,才一天,便有人扮成监狱的新医生来看他。但他们到底是什么人?总不可能只是两个兴趣奇特的人在玩追逐游戏吧?杨思觅警告了他别惹他不高兴,但又说和那人无关的事他就没兴趣,这让他有点糊涂,杨思觅到底是什么意思……
杨思觅当晚住在住院部,程锦像梦游症发作一样每隔一小时就去看他一次,所有的狱警、医生、护工看他的眼神都相当奇怪。
一起来监狱的安全部同事这晚有一个人和韩彬、程锦一起留在了办公室休息,他姓熊,大家都叫他小熊,他还很年轻,有一双圆眼睛,他震惊地道:“看到后才发现这两人比传说中的有过之而无不及。”
韩彬道:“嗯?”
小熊道:“程锦和杨思觅啊。”
“哦。”韩彬不想多说。
但某人不打算放弃,“他们真的一直这样?”
韩彬道:“不,他们只有今天没睡在一起。”他立刻又补充道,“还有昨天。”
“……”小熊瞪着他的圆眼睛,“但这还是太夸张了,不是吗?每隔一小时就要去看一次……”
韩彬道:“程锦一个人睡不成,总比全监狱所有人都睡不成好。”
“为什么?”
韩彬不耐烦地道:“程锦如果在这里还不去看杨思觅,他就会把这个监狱炸掉。这个答案你满意吗?”
“……我喜欢他!”
“杨思觅?你可以去写遗嘱了。”
“他很有趣不是吗?”
“你不睡,我先睡了。”韩彬不再理他的同伴,脱下鞋,合衣钻进了睡袋。
小熊还在唠叨,“虽然你把他说成那样,但我觉得他很正常,虽然喜欢吃糖喜欢睡觉又不喜欢理人不喜欢干活……”
韩彬冷冷地道:“我觉得你不正常,如果你想证明你正常就闭上你的嘴。”
“……”
第二天,谢时如常上班了,他没被开除,但被调到了不用直接接触犯人的办公室工作,这倒是如他意了,方便了他去查看那些以前的录像。早饭时,他看到了韩彬他们,“程锦呢?”
韩彬看他一眼,没理他。叶莱道:“明知故问,当然在医务室。”
谢时笑道:“你们在这里都过得很不愉快?怎么都一副不高兴的样子?”
叶莱道:“你一坐过来,那些狱警就开始看向我们,有什么好高兴的?”
“是么?”谢时装出一副才发现的样子,然后端起餐盘,“好吧,那我还是去和我的同事们坐一起好了。”
谢时走到不远处的一伙人那里,在一个空位旁停下,“这里没人吧?”
“没有。”旁边的狱警道。
“好。”谢时放下餐盘,坐下,“那个护士长得蛮漂亮的,可惜太高傲了,看来看不上我们这些狱警。”
旁边一个狱警笑道:“那些是新来的医疗队的人,听说都是着名医院的医生,当然看不上在监狱工作的人。你在哪个区哪一块工作?”
谢时道:“本来在十六区的2号监狱楼,但今天被调到办公室了,因为我前天打了个犯人。那丫半夜从自己房间偷跑了出来,问怎么回事他还不肯老实回答,把我气了个半死。”
狱警们笑道:“这种事有什么可气……但办公室工作也好,轻松些。”
谢时随口道:“嗯,但也没外快了。”
那些狱警互相交换着眼色,暧昧地笑道:“那倒也未必……都会有的。”
谢时不太在意地点头,“哦。”
然后,吃完饭,大家散伙去上班。
医务室里,程锦把杨思觅的病号饭吃了一半,“不错啊,居然还有水果。”
杨思觅道:“我付了钱。”
“……什么?”
杨思觅道:“只要愿意花钱,这里什么都有,你手上的桔子,五块钱一个。”
程锦看着自己手上那个并不十分完美的桔子,“真贵。”加上之前吃下去的那些味道不错的煎饺和蔬菜汤,这顿早餐到底得花多少钱?
杨思觅枕着手臂靠在床头,看着程锦,“在这种地方,没有我你要怎么办呢?”
程锦失笑,“好吧,多谢。”怎么办呢,反正又饿不死。他把剥好的桔子喂给杨思觅,“张嘴。”杨思觅又趁机咬他的手指,他笑着躲开,“好了,别闹。我让人把你保释出去好吗?”
杨思觅道:“那你呢?”
程锦道:“我也请假出去。”
“好。”这地方太不自由了,但是,“为什么要走,你还没查到结果。”
程锦道:“步欢在去河南的路上,他应该是要去找那个周润,就是之前一直和他联系的那个狱警。”
杨思觅道:“他没和你说?”
“没,他装作还在市里。他可能认为我还没去查他的方位,要迟一些才能发现。”
杨思觅道:“还要桔子。”程锦又喂了一瓣给他。“你为什么不想让他去查周润?”
程锦道:“因为周润现在不在河南,他确实去了河南,然后在去的路上失踪了,我正在让人找。”
杨思觅看了一会程锦,程锦以为他要说什么,结果他只是说:“还要桔子。”
“……”
医疗队开工了,他们把犯人接年龄段分成三个组检查,从年龄大的检查起,这个流程让他们在当天就检查完了和步欢他父亲年纪相差不大的人群。需要尽快检验那些人的DNA,而杨思觅正好也被批准保释了,程锦便也请了假。
杨思觅先被人带走了,程锦走之前,和其他人核对了现在的调查进度,“关于监狱里这些人的调查怎样了?先说说左都明。”
游铎道:“左都明是一个黑社会团体老大桑博的律师,桑博被枪毙了,左都明被判二十年,到目前为止他还没能获得判刑,现在他的银行账户上每个月会转进转出500余元。”
程锦皱眉,“这点钱可不够做什么。”
“嗯,这在监狱消费允许的范围内。”游铎接着道,“转钱给他的是一个贸易公司,追踪下去可以查到一个叫赵广元的人,从目前的调查来看,那人背景清白。但那人的另一个公司和监狱工厂有合作,每年都转一大笔钱转到监狱工厂账户上。”
程锦想了想,“继续查这个赵广元。”
“好。”
叶莱道:“老大,那个李龙飞,你肯定想不到他是那里人。”
程锦有些疑惑,“你说。”
“木伦市人。”叶莱道,“防卫过当进来的,才进来不到一年,但在这里的地位几乎最高。查不到更多,但就是因为查不到更多,所以我很怀疑他是不是赖宇的人。”
程锦有些头疼,“如果是的话,他来这里做什么?见鬼,他见过杨思觅……”希望那人的事和他们要查的事没有冲突,要不这下麻烦了。“还有谁有问题?”
小安道:“还有就是那几个贩毒的人,等我们结束后,去把他们举报了吧?”
程锦道:“这几个贩毒的人和巫云上没什么关系吧?”他倒是不想来一趟就不小心把别人的卧底给清了。
“没吧?”小安有点犹豫,“那我再查一下。”
“好。还有谢时那边,你们互相照应下。”程锦说着又想起来另一件事,“关于三年前的暴动的事,你们查到多少?”
“查到一份死亡人名单,但他们全部被火化了,不能证实里面有步欢的父亲。”
程锦道:“暴动的原因是什么?”
“犯人们对劳动份额不满,据说当时他们每天在工厂里要加班到半夜。”
程锦想了想,“这次暴动谁的利益受损最大?谁得益最多?”
韩彬道:“说不上有谁得益。当时监狱的狱长被撤换了,现在他自己也在坐牢,被关在中央监狱。不过,死在暴动中的人,有几个有一点背景,一个有些名气的书法家,一个涉嫌诈骗的着名企业家,还有两个有黑社会背景的人。”
程锦道:“查一下无期徒刑不得减刑的人有哪些,如果其中有人死于暴动或者最近三年,那得重点查一下那人是不是已经跑了,或者换了身份。”
“知道了。”叶莱看看表,“老大,还有别的事吗?你得走了,杨老师出去已经快一个小时了。而你从这里走到前门还需要半个小时。”
“……好,我走了,你们小心。”
“知道了!”
101、囚徒6
程锦走出监狱大门后,没看到杨思觅,这个结果在他意料之中,不,其实也在意料之外。
找到杨思觅是三个小时后的事情了。这时杨思觅正在离监狱很远的一个村子的喜宴上蹭饭吃,和同桌的人聊得正欢,看到程锦后,他有些不高兴,“你怎么才来?”
程锦被气得头又疼又晕,但或许是被这冬日的寒风给吹的,“因为有人没告诉过我汇合地点是哪里!”他看着房间里的简陋木质桌椅,桌上颜色丰富的菜肴,周围热闹纯朴的人们,这一切跟杨思觅十分不搭,几乎像穿越了一样。
杨思觅道:“哦,我也不知道要来哪里,我走在路上,有人问我要不要搭车,我上了车,然后就到了这里。”
程锦道:“不要上陌生人的车!”不,这不是重点,他抚额,“你至少应该告诉我一声……你就是故意的。”
杨思觅无辜地看着他,然后递给程锦一个玻璃杯,“喝点鸡汤,热的。”
程锦接过玻璃杯喝了口,味道很不错,然后他又皱眉,“你不能用喝茶的杯子装汤。”
“我当然可以。”杨思觅拉程锦坐下,“吃点东西,你看起来又冷又饿。”
“这是谁害的?”程锦接手了杨思觅的碗筷,吃了些看起来不是太油腻的热菜,不是很合他的口味,他把餐具还给杨思觅,重新拿起杯子喝汤,并重新打量着周围,这个地方真吵,“我恨你。”
“你才不。”
程锦看到一对笑得脸红扑扑地年轻男女正在轮桌敬酒,“思觅,你送红包了吗?”
“那是什么?”
“……”程锦道,“还记得你和谁一起过来的吗?”
杨思觅道:“一大群人。你不用去感谢他们,他们已经走了。”
程锦道:“没走我也不会去感谢他们。我去找人送我们回市里。你在这里坐一会好吗?别乱跑。”
“不坐。”杨思觅跟着程锦站起来,“我带你去见几个人。”,他拉着程锦从侧门出去,绕开酒席上的其他人,来到隔壁一户人家。
这家人正和一些来参加婚礼的人站在大门口的白炽灯下聊天,看到杨思觅后,他们热情地笑道:“已经吃好了?”
杨思觅笑道:“吃好了,这是我朋友,我之前向你们打听的那个人是他堂伯父,难得有他堂伯父的消息了,他很高兴,特地让我带他过来谢谢你们。”
程锦根本什么也不知道,只能冲那些人傻笑,“……你们好,谢谢你们……”
那些笑道:“别客气。其实我们也只见过你堂伯父一两面,那老爷子病重,他侄女带他去城里看病去了,后来也没再回来,不知道他后来到底怎样了。”
杨思觅把一张照片给程锦,“三年前他的样子和这照片上的差不多。”
程锦接过来一看,照片上的人居然是步欢的父亲,但原本的光头现在被画上了一顶宽边帽子。这真是……他又赞叹又无可奈何地看着杨思觅,“思觅……”
杨思觅嘴角一弯,“别客气。”
程锦笑着把目光移回那些村民身上,“他侄女?他侄女是你们这里人?”
“不是,她在这租房子住了一段时间,就租的前面老刘家的房子。”
程锦又道:“她一个人住?”
“嗯,一个人,但她走的时候有个男人来接她和那爷子,也就是你堂伯父。”
程锦追问:“长什么样的男人?”
“很高,和你们差不多。” 然后他们又想了想,并且互相交流了一下,最后还是抱歉地笑了笑,“当时他一会就走了,没看清。”
“哦,没事。”程锦道,“那姑娘是不是长卷发,身高1米7左右,很瘦,看起来二十来岁。”
“不止二十,应该二十出头了,也没有1米7那么高,应该不到1米65,人是挺瘦的,所以显高,但看她站我嫂子旁边就知道她最多1米65。头发不长,大概到肩膀,记得也不卷。”
程锦问道:“圆脸?双眼皮?”
“瓜子脸。她总戴着有颜色的眼镜,倒没看到她的眼睛是不是双眼皮。对了,她喜欢化妆,脸很白,也涂口红,还有,她喜欢把指甲涂成红色。”
旁边的一个女人补充道:“不是大红,是玫红色。”
“哦。”程锦笑道:“我大概知道是谁了,谢谢你们,非常感谢。”
“没事,没事,别客气。”
和那些人告别后,程锦和杨思觅一起去当年那姑娘的房东老刘家。
杨思觅道:“如果步欢父亲还没死,那就是越狱了,而且应该是趁着三年前监狱发生暴动那会,只有那时他才有机会。越狱那种事我比你熟。一般人都需要别人的帮忙。不过,这次是运气好,我只是随便问问,没想到这里真的有人见过他。我和那些人聊过那次暴动的事,当时,监狱也有派人来问过有没有人在这附近见到逃犯,但这些村民估计直接把逃犯的特征定为光头和囚服,他们从来没想过在这里有一个侄女的步泽成就是越狱出来的罪犯。”
程锦道:“其实漏洞还是有很多,他如果真的是蓄谋越狱,那就根本不该让人看到他,他出现在这里,风险很大。”
“或许他就是那么蠢。也或许是因为那个帮他逃跑的侄女。”
程锦皱眉道:“他根本没有侄女。而他的探监记录上也没有年轻女人出现过……”他进行着各种设想,杨思觅偶尔会应他一两声。
房东老刘在家,他和当初的房客根本没签过合约,对房客的描述,他也和其他人差不多。程锦只得谢过他后告辞离开。
程锦道:“二十五岁以下的瓜子脸姑娘,发型可换,眼镜可以摘掉,指甲油可以不涂,我们上哪找她去?”
杨思觅道:“那就直接找步泽成……”
这时,程锦拉过杨思觅,一手搂住他的腰背,一手托住他的后脑勺,然后吻住他的双唇。杨思觅很配合,甚至反客为主。良久之后,他懒洋洋地把下巴搁在程锦肩窝里,“我在猜你能忍多久,结果并没超出我的预期。”程锦失笑。杨思觅不满地道,“笑什么?”
程锦笑道:“只是发现你也有有耐心的时候。”
“我当然有耐心!”
程锦搂住他,叠声道:“当然当然,你最有耐心……”有几个人从远处走过来,程锦便和杨思觅分开,不过,那几人最后也没朝他们走来,而是走上了另一条岔路。
杨思觅非常不满,他凶狠地重新啃上程锦的嘴唇,程锦挣扎着笑他,“思觅,耐心……” 他本不该笑的,这让他付出嘴唇被啃肿的代价……
程锦和杨思觅回到市里时已经晚上十一点了,回酒店后,程锦第一时间打电话和其他人开了个电话会议,他说了今晚杨思觅发现了步泽成踪迹的事,“……总之,他不是失踪了,而是越狱了。”
叶莱道:“这要怎么和步欢说?他会很难过吧……”
韩彬道:“但至少他父亲还活着。他之前很可能以为他死了。”
游铎冷不丁地道:“被抓回监狱后,要加刑,可能还得坐8-10年牢。”
“真糟糕……”小安嘀咕道,“早知道我们就不要来查了。”
韩彬道:“那些我们取样的DNA还验吗?”
“验。那些才是确实证据。”程锦道,“我下午在去找思觅之前已经让人先把DNA带回市里来了,应该已经在检验进行中了。”
“找杨老师?”小安问道。
程锦边朝他旁边的杨思觅笑边对着手机道:“没什么。不知道到底是谁在帮步欢他父亲越狱。”
“不知道步欢知不知道。步欢呢?老大?”
程锦道:“这是我要说的第二件事情,我联系不上他了,或者他不想让我联系上他。你们找一下,他有没有留下过什么暗示或者线索。”晚上他找到杨思觅后,想联系步欢时才发生联系不上了,不知道步欢现在怎样。
“……他有在房间里给你留便条吗?”
“不知道,我去看一下。”程锦起身去隔壁,留下杨思觅和其他人说话。
杨思觅道:“你们什么回来?”
叶莱他们有点受宠若惊,“应该还要过几天。”
韩彬道:“小安和游铎可以先回,他们可以帮忙调查步欢和他父亲现在在哪里。”
杨思觅道:“有人在帮他父亲藏匿,找起来有难度。”
小安小声道:“杨老师,你的意思是不是我们干脆别找啦?”
杨思觅道:“你们的职业道德呢?程锦喜欢有职业道德的人。”
小安道:“老大又不在,我随便说说嘛。”
杨思觅道:“别帮倒忙。你不知道他父亲现在是不是活得比坐牢更惨。先找到人,然后再见机行事。”他倒是不关心步欢父亲会怎样,而且这种事要让程锦怎么办?但有他在不是吗。
“嗯嗯。”透过电话都能看到另一头的小安正在用力点头。
程锦回来了,杨思觅便用手指敲了敲电话,像在弹钢琴一样,手指灵巧地在电话机上弹动着,程锦坐下来,捉住杨思觅的手,双手合拢困住它,放到自己膝上,“步欢没有在他房间留下便条或者其他什么暗示。”
叶莱道:“他该和我们说一声的……”
韩彬道:“步欢如果想躲开追踪,那很难被我们找到。同样,他如果想留下线索,那么我们很快就能发现。我们不必担心他,他不会轻易让自己陷入危险。”
“嗯。”程锦道,“将来如果你们也因为某种原因要暂时离开,那么记得把自身安全放在第一位,其他的事,总会找到解决办法。”
“知道了……”
韩彬道:“小安和游铎先撤吧,他们可以帮你的忙。”
程锦想了想,“要不你们都撤回来,另外找一些人替你们的位置,就这样,明天你们都回来。”
叶莱道:“好啊,那明天接班的人过来了,我们就回来。”
“嗯。”程锦道,“接下来,说说调查进行得怎样。”
游铎道:“左都明的赞助者赵广元是以前桑博手下的人。”
程锦道:“洗白了?”
游铎道:“不算,但赵广元现在迁到木伦市去了,他那些公司属地现在也是木伦,并且是税收大户。”
“原来是这样。”程锦一直奇怪木伦城那位为什么要在元城监狱这里插一脚,原来还是因为有利于他觉得有利于木伦的发展,“就是说左都明现在算是木伦人?”
“有可能。”游铎道,“不过,这里犯毒的人和巫云上无关。”这算是个好消息。
杨思觅道:“他看不上小毒贩。”
“看不上很好。”程锦道,“还有其他的收获吗?”
小安道:“那个外号油头的人game over了。”
程锦确认了一下,“人没事吧。”
“人活着,但清空了他的非法财产,他现在一穷二白了。”
程锦道:“很好。”
小安神秘兮兮地道:“这个监狱的有级别的工作人员都有作风问题,要全清掉不?”
“……”程锦道,“这个先放放。还有其他的吗?”
叶莱道:“近三年内只有一个被无期的犯人死亡,至于他是不是假死换身份逃亡了,现在还无法确认。那个冒充步欢父亲的人,他儿子挺有钱,因为没有直接和他接触过,所以还不知道他们是怎么买通监狱方面的。”
程锦道:“这个不急着查。还有吗?”
“没了,谢时打电话给你了吗?他说他会打电话给你。”
程锦道:“还没打。那就先这样,你们都去休息吗。”等叶莱他们应了后,他切断了电话。
谢时还在边剥瓜子边看录像,然后等到凌晨四点才打电话给程锦。
程锦摸到手机,看清了来电显示后,立刻坐起身接电话,“谢时,你这是还在办公室?”
杨思觅也醒了,一双眼睛在黑夜中发着淡淡幽光,“找死。”
谢时哆嗦一下,冬天的深夜就是冷啊,“是啊,我还没下班。看了一晚的录像,暴力指数那个高啊,愣是没让我打瞌睡。但里面没多少有用的东西,最多也就是狱警们打打犯人,更加严重的违纪就没有了。不过步欢父亲的事我弄清清楚了,他和现在这个冒充他的老头换了身份,他作为这个老头死在暴动中,这个老头用他的名字活了下来,然后再坐个几年牢就可以离开了,本来他还得在这呆上更多年。”
程锦道:“步欢的父亲步泽成没死,他正作为一个自由人生活在监狱外面,有人帮他越了狱。”
“哦?有意思。不知道监狱方面知不知情。”谢时道,“冒充的老头以前应该和步欢父亲关系很好,他听过很多关于步欢的事。他和那个周润周狱警关系很好,也不知道他是哪里打动了个狱警,那个狱警居然愿意帮他去找步欢,具说找了一年多才找到步欢,我看是步欢到你那特案组后曝光度太高了,居然能被一个狱警找到。那老头要知道步欢后来是因此才会来这里,肯定悔死了,让他秀演技……”
程锦道:“怎么瞒过周围的人的?”
谢时道:“换监区啊,换到周围都是陌生人的新监区,谁知道谁是谁。”
程锦笑道:“你也很有经验。暴动的事你这边有线索吗?”
“有。”谢时道,“我深入调查了一下,费了好大功能,动用了我宝贵的人脉资源……”
程锦打断他,“行了,直说吧。”杨思觅正瞪着程锦手上的手机,程锦摸摸他的头发,然后俯身亲了亲他额头,“闭上眼睛,睡觉。”
谢时道:“我还没说完呢……”然后他意识到程锦不是在和他说话,“啊,我吵醒他了?好吧,我们说快一点。听说一开始是有人计划越狱,但最后计划好像有点失误,没能成功。现在看来,不是没成功,而是该越狱的没越成,不该越狱的倒是跑了一个。我没记错的话,暴动时,步欢他父亲已经没两年就可以出狱了,当然后来他因为暴动的事才又被加了几年刑,不过这时顶着他的名字已经是另外一个人了。反正,按理来说,他没必要趁乱越狱的。”
程锦道:“原来要越狱的是什么人?”
“不知道。”
程锦很失望,“不知道?”
谢时道:“暴动时死的人太多。似乎知道真相的人都挂了。要我帮你去找步欢父亲吗?你知道我们找人很快。”
程锦道:“你还是先帮我找到步欢吧,我现在联系不上他。”
“啊?”谢时怀疑地道,“他会不会是已经找到了他父亲的线索,所以才不和你联系?其实这事你不该告诉我,知道的人越少,你才越好进行暗箱操作啊。”
“……”程锦道,“这种事能瞒得过谁?”只要去查一下杨思觅在村子里和人聊过什么,便能顺藤摸瓜地找出线索。
“我想起一件事……”想到那个村子,程锦想起他和杨思觅回来时,在路上看到了几个人,看得出,那几个不是当地人,而是和他们一样是外地来的,当时没多想,现在想起来却觉得有些不对劲,那几个人并不是平常人,看他们看人和走路的习惯就知道,可惜当时杨思觅背对那些人并且没有回头,要不他应该能立时发现不对……
谢时道:“什么事?喂喂?你还在吗?”
程锦道:“回来时遇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