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儿和楚焰不忍看白引歌受罪,这两日早已计划好要将她偷偷运送出府。
因为白引歌身体不允许,才会定在今日午后——正好太子要带二世子进宫见皇上,离开比较容易。
她这次来就是要把白引歌带离,没想到正好撞上白引歌苏醒。
“煊儿呢,也一起吗?”
做父母的时刻担心自己的孩子,尤其是白引歌,煊儿在鸳鸯身边,迟早被她穷尽心思折腾死。
“是的,娘娘,小世子跟您一起离开。”
欢儿原本也想随他们走,可她割舍不下楚焰。
太子妃和小世子一同消失,太子殿下肯定会问罪,到时候楚焰一人承担,怕是抗不下这巨大罪责。
她和楚焰的命都是太子妃给的,如今能为太子妃做点什么,他们肝脑涂地。
“你们放走我和煊儿,夜煌会怎么处置你们?”
欣喜持续不过数十秒,又被新的担忧所取代。
白引歌以前看电视剧的时候,看到类似的剧情觉得剧本磨蹭。
这种时候就一起离开啊,大家都不用受罪。
可身在其中了,她知道楚焰是夜煌最忠心的护卫,宁愿自己去死也不会让夜煌难办——
所以楚焰不会离开,欢儿也不会离开楚焰,他们会一同留下来。
盛怒的夜煌,也许不会要他
们的命,可鸳鸯一吹枕头风,一切就不一样了。
白引歌进退维谷,此刻像立在了炫耀边。
往前一步是万丈深渊,往后是龙潭虎穴被折磨。
欢儿和楚焰愿以血肉为桥为她搭路让她和孩子安然无恙的离开,可她没办法眼睁睁看着他们为她去送死。
“不行,离开不是最好的解决办法。你让我想想新的主意,我肯定能护住煊儿和自己的。”
白引歌强迫自己冷静,她深信天无绝人之路。
欢儿上前抱住她,哽咽道,“娘娘你就是心善,你都已经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了,就别再考虑我和楚焰了。”
“楚焰跟殿下是打小就在一起的情意,如今您的身份也被证明了,你作为母亲带着小世子离开不算什么大事,我和楚焰最多被鞭笞一顿,十天半个月就能大好。”
“但如果您留下,您和小世子都会被折磨——”
欢儿欲言又止,白引歌不知道,鸳鸯昨日说指尖血的效果不够了,要小世子的掌上血。
一天往上一寸,四十九天后说不定就是要小世子的心头血!
鸳鸯这是要一点点蚕食殿下的理智,将她家娘娘和小世子往火坑推啊,她决不允许!
“我们是成年人,已经风里来雨里去,受伤是家常便饭的事。娘娘
你且安心带小世子回九弛,等您到了,您让太上皇和九弛皇上修书一封来陈情,我和楚焰就没事了。”
欢儿尽全力说服白引歌,她却搁在欢儿的肩头摇头。
“不行,此去九弛路远,我怕夜煌被迷惑,你们撑不了那么久。”
“欢儿,我可以进宫去求见皇上,他会信我的,他还欠我一张空白的圣旨。”
只要大顺帝下旨护送她和煊儿离开,就算夜煌再不情愿,他也只能谨遵圣喻。
灵光一闪,白引歌寻到了最佳解决办法,高兴的眸光明亮。
欢儿身体微怔,如释重负般的在白引歌耳边低吟,“是啊,娘娘真找到解决办法了,娘娘一如既往的厉害。”
夸完白引歌,欢儿在心底低吟,对不起。
手起再落,白引歌软软的栽倒在她身上。
欢儿目光异常坚定。
娘娘,您和小世子必须离开!
……
白引歌感觉自己睡了很久,久到一个世纪。
当她再度睁开眼睛,还是在原本关押她的柴房,身边空无一人。
一切好像都没变化,欢儿跟没出现过一般,她一度以为这是她的幻觉。
直到她抬手想揉揉发疼的太阳穴,目光触及自己变幻的衣袖,她惊恐的瞪圆了眼睛——
不是做梦,这是欢儿带来要她换上的衣
服。
她最后的记忆停留在欢儿抱着她之际,那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她被换上了丫鬟的衣服,可她还被关在柴房?
是欢儿实施计划的时候出了什么事?
“来人,来个人!”
忍着痛大喊,白引歌的呼喊声很快有了回应。
紧锁的门被推开,一个大丫鬟打扮的姑娘高傲的走了进来,“终于醒了,外面天寒地冻的,再不醒我可要生气了。”
“欢儿呢,欢儿在哪里?还有楚焰,他……”
白引歌觉得她有些眼熟,好像是鸳鸯身边的一等丫鬟。
她刻意等在这里,定是鸳鸯授意,是为了什么呢,许和欢儿有关!
“我在这就是为了带你去送欢儿最后一程,真是个护主的好狗,只可惜跟错了主人。”
大丫鬟的每一句话,就像一记重锤,狠狠的砸在白引歌的心上。
什么叫最后一程?
每个字她都认识,组合在一起的意思她也懂,但她就是不愿往最坏的那方便想。
不会有事的,欢儿就算做了错事,楚焰会护着她。
夜煌就算再生气,也不可能亲手毁了楚焰的未来……
“啧啧,看你那傻样,你还不知道欢儿遭遇了什么吧?”
大丫鬟等着看的就是这一幕,她幸灾乐祸补充,“你是没看到欢儿忠心
护主那一刻有多么的伟岸,七八只站起来比人还高的猎犬,可劲的逮着她咬,一口拽下一块肉,她脸都被啃烂了。”
“听说太子妃善于修补尸体,太子殿下仁善,能从狗嘴里找出的肉块都放到欢儿尸体旁边了,你快些去把这些碎肉给欢儿缝上呗?”
嘭咚。
闻言,白引歌情绪激动的撑起下床,一个不小心滚落到地上。
疼痛令她闷哼,但她顾不上自己了。
她不信欢儿会这样惨死。
明明昏过去之前,她还好好的站在自己面前,温声细语的跟自己说着话,怎么会一会儿的功夫就变成一具没有温度,甚至残破的尸体?
鸳鸯的丫鬟是来骗她的,不能信,白引歌,你不能上当。
“啊,对了,楚焰好像要为欢儿殉情。你快着点去,兴许还能见他最后一面,去晚了,就只能见尸体了哟!”
丫鬟说着他人生死,嘴角含笑,像是看了一出有趣的闹剧。
冷血冷情至极。
白引歌挣扎着站起来,步履颤颤巍巍的往外迈脚,目光呆滞,嘴里喃喃,“不会的,欢儿不会有事,楚焰也好好的……”
她自欺欺人,心却轰的被悲伤炸开一个巨大的血窟窿。
每走一步,都像踏在刀尖上。
痛,从头痛到脚,从外疼及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