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引歌走到鸳鸯居住的西边偏院,一进月洞门看到正屋门口站着乌泱泱的一群人。
有身着官服的太医,待命的稳婆,还有伺候的婢女和小厮。
最显眼的是鹤立鸡群的夜煌。
无论他身处何处,他都像一轮皎洁的明月悬挂于苍穹,清冷但容姿绝艳,无法忽视。
“进去吧,母子平安你也平安。”
焦急的神色爬满夜煌的眼角眉梢,白引歌当初见过他这幅模样,是在她生煊儿的时候。
他守在她身边,一步都不肯离开,就怕生离或者死别。
没想到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最终他们还是按照鸳鸯所计划的路线分崩离析。
好在这一次他没有进去陪着鸳鸯,白引歌心底稍稍舒坦了一些。
“夜煌,这句话我曾经对你说过你不记得了,我如今再重复一遍。”
昂首挺胸与高出她一头有余的夜煌对视,白引歌磊落又坦荡的宣誓,“我是一名大夫,职责是治病救人,绝不会在手术台上下黑手。”
“就算我很不喜欢鸳鸯,我要对付她也会堂堂正正!”
掷地有声的留下这一句,白引歌如同上战场的女将军,气势威严的走进产房。
鸳鸯昏过去又被太医扎针弄醒,满头大汗,浑身一片狼藉。
看
到白引歌,她目眦欲裂,“不要,不要这个女人……啊,好痛,不生了,我不生了!”
抗议了一句,新一波的阵痛袭来,她揪着吊在床顶的不挑梗着脖子,如同搁浅在岸上垂死挣扎的河鱼一般痛苦。
白引歌没理她,洗净双手走到稳婆面前,“是胎位不正还是她不会用力,能看到孩子脑袋了吗?”
稳婆手上的帕子全是血,她急出一头白毛汗,“能看到头了,但孩子有些大,可能需要剪一剪子——”
“不,不可以,我要自己顺,就算撕裂也好,不侧切!”
鸳鸯继续抗议,她说的话稳婆听不太懂,白引歌却很明白。
侧切的伤和撕裂的不一样,比起来疼多了。
“剪,我来,你把剪子消好毒拿过来。”
她是主治大夫,当机立断要把孩子拿出来,不然在产道待久了有很大的窒息风险。
且新生儿的头骨是软的,长时间挤压会变形,后期需要很长时间恢复正常。
有极少数的无法复原,还得戴矫正器。
“不!你是冒牌货,我不信你!殿下,殿下您不要我和孩子了吗,您怎么能让她进来呢?”
“殿下,她会害死我们母子的,您……您快让她出去啊!”
鸳鸯也不知道是真疼还是假
疼,一看到白引歌戏足的可以拿个奥斯卡小金人。
白引歌没理会她,她会站在这是为了证明自己的身份。
除非夜煌开口让她走人,否则她会按正常流程坚持到底。
“殿下……我好疼啊,一定是她在暗中使坏……”
“殿下您进来看看我啊,我好怕刚才一,一别,就是我们此生最后一面……殿下~殿下!”
语调十八转,白引歌心说她不去当配音演员真是可惜了。
稳婆把剪刀用水洗净后放到火上燎烤一会儿,待温度冷却后递给白引歌,“您,您是殿下请来的女大夫,是吗?”
明明剪刀已经到了白引歌的手里,稳婆却还是不放心,她的手拽着另一边,向白引歌做最后的确认。
她无奈的松开手,看向门口,“外面那么多人,殿下也在,你刚才看见我是走门进来的,我不是女大夫殿下能让我进来?”
稳婆讪笑着松开手,“姑娘别生气,我这是为大家着想。”
白引歌淡淡的扫了她一眼,“我这里不需要你了,你去看住大人,她要是扑腾起来你就给我把她摁下去,直到听到孩子的啼哭声为止。”
妇产科大夫接生的时候神情专注,都喜欢一个人。
这是职业习惯。
白引歌怕稳婆
在旁边唠叨,干脆给她安排新的任务。
稳婆尴尬的点头应下,看她能干也不跟她争。
鸳鸯体力不济又昏死了过去,白引歌暗道昏死的正好,等她一剪刀下去不到十秒孩子就能出来,到时候任凭鸳鸯赶人也没用了。
咔嚓一剪刀下去,白引歌以为会听到她哭天喊地的叫声,这一次她却纹丝不动。
年迈的太医在她身侧号脉,脸色不佳,“母体昏迷不醒,快,快拿人参汤来吊着气!”
白引歌见太医在尽心尽力,暂且不需要担忧鸳鸯,她一头扎入助产中。
因为没有胎心监护仪,她不清楚孩子现在的情况,总之越早拿出来越好。
没有了母体的相帮,白引歌看了眼胎儿的位置,太深,还得在肚皮上用些力将他往下推,推出产道。
手染鲜血的白引歌当机立断的起身,走到鸳鸯身侧由心窝的位置往下,挤压子宫。
她让稳婆看着些,稳婆激动的大叫,“出来了,大夫,头出来了!”
白引歌快速回位,拖着新生婴儿的头将他抱出来。
正常的孩子出来后四肢会动,体内没有羊水的会哇的哭出声,嚷肺扩张。
鸳鸯的孩子一反常态。
他无知无觉,眼睛紧闭着,皮肤呈很明显的青灰色。
“没心跳?压迫窒息了?”
白引歌的手就在新生儿的胸口,连一点跳动都感觉不到。
她顿时脸色大变,把孩子放到床尾,连擦拭都来不及,双手交叠放到他小小的身躯上,力度适当的按压,进行心肺复苏。
“天啦,大夫你在干什么,你,你谋杀小世子啊!”
一旁的稳婆大惊小怪,她也看出了孩子不对劲,捂住嘴大喊一声。
门吱呀一声被踹开,夜煌风风火火的闯了进来,“你在对孩子做什么!”
不由分说的一拉再一掌,白引歌被夜煌蓄足十成力的一击打飞在地,当即喷涌出一大口鲜血。
痛,好痛。
感觉掌下那一块内脏全都被震碎,白引歌的脑袋嗡鸣了一瞬,眼前花白一片。
她能听到嘈杂声,但具体内容听不清。
误会了,夜煌,我是在救孩子。
她很想解释,可她发不出声,连一呼一吸都牵扯的伤处巨疼。
等到疼痛稍缓解,视野终于清明,白引歌挣扎想要起来,“夜煌,我是在救……”
嘭!
不等她说完,抱着孩子神色冷的如同冰块的夜煌阴鸷的走到她面前,用快要将她生吞活剥的眼神扫视她一眼,大力的一脚再度将她踹飞。
“本宫说过,他们母子有恙,你赔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