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屿回头,看见少女脸上明媚灿烂,眼睛亮晶晶的,歪着头,晃着他的胳膊。
得了,没好事。
他认命似的叹了口气:“说吧,什么事啊?”
“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我只听说,苏大哥和五妹最近好像有点情况……”
“不去。”
他就说没好事儿吧,没想到居然是让他打听八卦的。
“哥哥~”
“……不行。”
“好哥哥,我真的很好奇嘛,你就跟苏大哥说几句话就行了~”
“……”
等到裴屿已经坐在苏云白对面的时候,他还没想起来自己刚刚到底是怎么……就怎么答应下来了?
“鹅?你在这坐老半天咧,谁惹你生气咧?还是我欠你钱咧?!”
苏云白说着,脑子里开始疯狂回忆自己曾经找他借了多少银子,这么一想,确实是欠了不少。
“鹅……这个银子……”
“不是银子,是五妹。”
“啊?鹅……”
苏云白一愣,随即神色不自然了起来,眨了几下眼睛移开了视线,甚至还不由自主的摸了摸鼻子。
“……”
裴屿皱了皱眉,身子摆正了。
还真是有情况,看这个表现明显就心虚的很,难道他对慕知嫣做了什么?!
“苏云白,你做了什么!”
裴屿眼睛一眯,语气中透出了森冷的寒意,一拍桌子,苏云白吓了一跳,支支吾吾着。
“这个……其实……也不是……就是……我是说……”
裴屿表情越来越冷了,苏云白眼一闭:“我……你打我得咧,我绝对不还手!”
“你!”
裴屿这次是真的惊讶了,猛的站起来,眉头紧锁,眼里满是复杂。
苏云白一向自诩坦坦荡荡,今天,就是这样的做派也不说到底发生了什么,那就只有一种可能,说出来对慕知嫣影响太大。
“也罢,我打你算什么,要打,也是二哥,三弟,和瑜儿打你,你自求多福吧。”
裴屿摇了摇头,转身回去了。
“啊?他真的一个字都没说?”
“没有,而且异常心虚,你还是去问问五妹吧,万一真的发生了点儿什么不好的事儿,早点儿知道,也好早点应对。”
慕知瑜也没了什么八卦的心思,点了点头:“有理,我去问问五妹,你刚刚帮我把果子送给荆棘了吗?他好了吗?”
“送了,看起来已经完全好了,活蹦乱跳的了。”
“那就好,那我去找五妹了。”
“我陪你去……”
“不用,路上的冰雪都没了,我自
己去就成,要不然你还要来回跑好几趟,你歇着吧。”
慕知瑜出了门,梅子一溜烟跑了过去,那么粗粗一看,它嘴里叼着一只老鼠。
“开春了,梅子又活跃起来了。”
“不止呢!姑娘,你不知道吧,杏子有猫宝宝了!”
慕知瑜回头看一眼猫窝的位置,然后回头看着雪儿:“真的啊?那杏子上哪儿去了,我觉得已经好些日子没看见杏子了,我还以为他们小猫夫妻闹别扭了呢。”
“杏子大多时候去暖阁里,或者有时候到树上待着,不怎么走动,所以姑娘不常见也正常,倒是梅子有责任心的很,天天把小鱼干小老鼠带给杏子吃。”
“责任心……”
慕知瑜突然撇了撇嘴,想起了苏云白,也不知道这家伙到底搞了什么幺蛾子心绪那个样子,他要是对五妹做了什么,她一定要狠狠揍他一顿!
“姐姐来了,快坐!”
慕知嫣看起来和往常没有什么不同,手上还在捣药,见她来了把药杵放下,洗洗手坐下。
“姐姐,现在开春了,天气慢慢暖和起来了,我想着,花圃也该打理打理,要不要种些新的花卉品种呢?”
“也是……年年都是那么几样,看也看腻了,是该换点新的。”
慕知嫣点点头,笑着拿出一本书:“我最近整理了一些花卉册子,要不咱们一起挑挑看吧?”
慕知瑜盯了她一瞬,笑着接下册子,只是不等翻开就放到了一边去。
“五妹,我有点事儿想问你。”
“嗯?什么事啊?”
“是……苏云白的事。”
她说着,眼神注意着她的表情,果然,在慕知嫣听到“苏云白”三个字的时候,她的眼神不自觉的闪了闪,而且视线从他她脸上移开,手上也不由自主的稍微使了点力,抓了抓裙子。
“什,什么事啊……”
“你们俩,最近怎么怪怪的呀?”
她咬了咬唇,抓着裙子的力气更大了点儿:“我们?我们……哪有什么怪怪的?”
慕知瑜往后靠在椅子背上,微微眯了眼:“你现在全身上下都写着你们两个之间有事儿。”
“哪……哪有!”
慕知瑜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慕知嫣现在小脸微红,张牙舞爪的否认,活像一只炸了毛的猫儿。
接到她的目光,慕知嫣的脸一下子涨得更红了,后知后觉自己的反常,低下头不说话了。
“五妹,刚刚屿哥哥已经去问过苏云白了,他只说,认打认罚,他绝不还手,今日这般,我只好把气
都撒在他身上了。”
说着,她慢慢站起身子,理了一下裙子,雪儿手上的斗篷披上,想出去打人。
慕知嫣一下子慌了,过来拉住她的手:“姐姐……”
慕知瑜眼里划过一抹得逞之色,一转眼脸上依然严肃。
“五妹?”
“好啦,姐姐……那其实,只是意外。”
过了不多时,慕知瑜离开了扶心苑,回了自己屋子,倒是一反常态的皱眉沉思起来了。
“怎么,到底是什么样意料之外的事,你居然还发起愁来了。”
“啊?你什么时候来的?”
裴屿坐在她对面,笑了笑:“不久,叫了你好几声,你都没听见。”
“哦——其实这件事儿倒也确实算是意外,但是……确实是名声有影响,但说是不传出去到也就罢了……算了,我还是不要管那么多了,他们两个的事情,让他们自己搅合吧,要真是有一天他们在一块儿了,我倒是乐见其成呢。”
“所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嗯……不如,你还是不要知道的好。”
“?”
裴屿到底不是会死缠烂打的人,她这样一说,他也就不再追问了。
这件事儿就好像没发生什么一样,涟漪只在他们两个人心里。
这一派祥和维持的时间也不长,只到今日下午,京里再一次波谲云诡。
今日里,边关传来了八百里加急,西部羌胡叩关,边关督抚阵亡,澄州失守,潭州也已经岌岌可危。
皇上听闻,召了一众大臣到御书房商议。
慕大将军也接了命令,立刻去了宫中。
“皇上,如今羌胡作乱,东边北齐也连连骚扰边境,北部琛图虽然达成了合约,但能维持多久也未可知,更何况和琛图的战事刚刚结束,国库钱粮还没能攒的回来……微臣以为,还是先行商谈,能不开战就不开战……”
可把慕大将军气坏了,虎目一瞪,盯着说话的大臣:“王大人!什么叫能不开阵就不开战?!现在澄州都已经失守了!在路上奔波这几天说不定潭州都坚持不住了!怎么不开战?!等他打到京城来再开战吗!”
那王大人瑟缩了一下,往后退了两步。
慕大学士就要冷静得多,上前进言:“皇上,羌胡和琛图接壤,我们刚和琛图停战,羌胡就来进犯,我国的地理位置不算优越,如此连年消耗国库必然空虚,万一,羌胡和琛图达成了什么合约,两方一旦联手,此事将会更加一发不可收拾,绝对不能放任羌胡!”
皇帝点
头:“不错,两位慕爱卿所言都有理,王爱卿也有句话正确——如今国库不算充盈,持续开战,压力确实过大,但也绝对不能不战,众位卿家有何良策?”
众位大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窃窃私语,但也没说出个正经话来。
慕大将军上前一步:“陛下!微臣愿意出征羌胡,豁出命来也一定把这帮鞑子赶出我们大淮地界!”
“好!慕爱卿,朕相信你。”
皇上点着头,他本意也是属于他出征的,北部琛图有慕老四镇守,一旦他们两方联合,他们兄弟之间也有默契,手足之间更能联手抗敌!
慕大学士也上前道:“陛下,如今国库钱粮不足,微臣虽然俸禄不多,但是这些年来,家里的铺子也算是挣了些银子,如今前线刚需,微臣愿尽绵薄之力!”
哎呦喂,这可是开了个好头,大臣们有眼力见的纷纷表示自己家也有银子,有的说我家虽然也穷可是也有点私房,皇帝连连点头。
“好,众位卿家为国出力的心,朕都看出来了,林爱卿。”
“微臣在,到时候,爱卿们哪家都献出了多少银子,记得要详细记录在册,待战事终了,论功行赏。”
“微臣遵旨!”
好嘛!
要登记在册!这下捐少了还不行!不然传出去你堂堂一品大员二品大员家就捐个几百两的银子,到时候论功行赏,皇上一看,哦,怎么着,你在这藏私呢,拿个几百两银子糊弄谁呢,就这你还想得什么赏赐,怕是要得板子!
一群大臣心里如何想的暂且不提,反正表面上是都很痛快的答应了,这是一传出来各家纷纷都在捐银子,尤其是各个大臣们家满足了劲,起码要凑上个几千上万两银子的。
之前琛图是送了不少银子,可是要整治边关,给边关的将士们发棉衣,发粮草饷银,加上年关,京里还有几桩婚事,皇上的银子已经拨出去了不少,这个节骨眼下,西边再起战事,银子确实不能支撑多久了,不到万不得已,皇上不愿意增加百姓的赋税征收,百姓生活本就疾苦,能先剥削大臣,就剥削大臣。
慕大将军回去就开始紧锣密鼓的准备,收拾行李,打点行装,要出征的消息一传来,将军府上下就忙活起来了。
“夫人,这次出征,情况紧急,来不及多说,家里都要由你来照看了!”
慕大夫人点着头,把之前备好的软甲给他放进包袱里:“我知道,之前你又不是没出征过,家里都没事儿,更何况兴
哥儿媳妇和瑜姐儿她们个个都是能顶得起大事儿的,要紧的是你,虽然羌胡也算半个老对手了,你也要小心着,我没有别的要求,只要你能好好回来就是了。”
“我知道,夫人,辛苦你们了……”
“这些日子家里还有不少银子富余,等待会儿我打点好了,就让兴哥儿送到户部去。”
“欸!”
慕知瑜也打点着铺子的收益,让底下人搬了好几个箱子出来,全都是这些日子以来她攒下的皇上的赏赐和铺子的收益,把这几个箱子装到车上,看见旁边还有一辆车,也都一箱一箱的往上搬东西。
“嫂嫂?这……这不会都是你的陪嫁吧?”
华月点点头,脸上满是自豪:“那是了,这都只是陪嫁的钱财器物,我还有铺子,就算这些东西都捐出去了,咱们也一样能过活,你捐的倒是也不少呢!”
“我娘留下了不少铺子,还有之前皇帝舅舅赏的,这些日子我也存了不少银子呢。”
车套好了,将军府当真是财大气粗,户部清点之后,大笔一挥,账上记下了:慕大将军府,十八万四千九百两。
皇上一看就乐了,自己赏赐出去的东西又回来了,然后都流向了边关,银子总是去了他该去的地方,不错!
三日后,慕大将军接了圣旨,盔甲兵器一应俱全,和皇上辞别后带领着一众大军出发前往边关。
边关情况比起预期的还要好了一点,慕大将军领兵到的时候,潭州还在死守,慕大将军带兵增援,一鼓作气将其杀退,七日后夺回了澄州,胜果传入京城,皇上连日阴郁终于好了许多。
跟随着圣果一起到皇上案头上的,还有云国的国书。
云国回信,国书先至,信中说,云国使臣已经在路上了。
皇上又开始犯愁,先前大臣们捐了那么多银子,基本上全都投入到边关中去了,现在云国使臣将至,要接待使臣更不能寒酸,皇上扒了册子,在国库里翻了好些天,选了一些撑场面的东西,但是宴席酒水,这些是万万省不了的。
皇上焦头烂额,大手一挥,派遣五皇子代替他迎接使臣。
圣心表露的太过匆忙和突然,倒是把还在观望的大臣们打了个猝不及防。
云国史晨即将到来,这件事儿像长了翅膀一样,飞遍了京城的各个宅府,同时也飞到了还在躲藏的二皇子的耳朵里。
他牙关紧咬,额头上青筋跳跃,手握成拳,狠狠地砸在手边的桌子上:“居然!居然让他帮着迎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