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大夫人连一个正眼都没给她,陈夫人一噎,笑了两声:“夫人,这事确实是我们家不对……”
“自然是你们家不对,不过云哥儿也是,不晓得这世道人心不古,中了算计,如今更是遭了病,我们家也实在是容不下这尊大佛,夫人既然来了,就把令嫒带回去吧!”
“夫人……”
陈夫人还想挣扎,但是慕大夫人完全没有给她说话的机会,摆摆手:“把陈家娘子带出来!”
陈家娘子,这个称呼,算是直截了当的否决了两家的关系,而且称呼娘子并非姑娘小姐,陈夫人喉头一哽,脸上的笑也挂不住了。
“陈夫人,嫁妆已经装上车了,这车就当是我们家附送的,带着陈娘子回去吧,往后逢年过节也不必再有所往来了,送客!”
这件事儿处置的雷厉风行,甚至都没给陈夫人多说一句话的功夫,立马下人就上来,恭恭敬敬的请他们出去。
陈夫人自知理亏,也只好带上自己女儿回去。
外头装了嫁妆的车确实已经套好了,她带着女儿一走,京里无数支楞起来的耳朵立马就知道了!
这下陈家是彻底丢了大脸,他家里的女儿未婚先孕,还算计慕家的儿郎接盘,还被人发现了!
家里娶了陈家女儿的人家也不免拿怀疑的目光荡着她们,真真是面子里子都丢尽了!
皇上这些日子也是八卦得一字不落,这事儿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但不管什么,只要闹到皇上面前就绝对不是小事,虽然说并不是有人告诉皇上面前的,但皇上到底也是知道了,更何况这绿云罩顶的还是慕家,是慕四将军的儿子!
四将军现在人在边关,结果自己家儿子就在京里头被算计了,皇上说什么都要对慕家加以安慰,对陈家加以惩戒。
只不过现在还没开朝,最早也应该要等到十六。
慕知瑜听了,眉头一皱。
“不好,皇帝舅舅要安慰,也无非就是赏些金银财宝,他是四叔的儿子,赏赐肯定是送到四叔府上的……要是四婶发现他儿子受了点委屈,就能得到那些好东西,说不定以后还要作成什么样子呢。”
“那就给她罢。”
慕知瑜回过神,发现慕乘云慢慢走过来,他脸上甚至还带着淡淡的笑容,什么伤心,愤怒通通都没有。
“六弟?”
“多谢四姐关心,不过是一些银子,母亲想要给她就是了。”
“六弟,钱财无甚要紧,但要紧的是你,她到底是你母亲,你们这个家还是要继续下去的,虽然说出去不像话,但你也该有你自己的日子过。”
“有没有的……没什么要紧,我要早知道有这一天,当初妹妹问我的时候,我便跟着她一起去了,也不必如此。
”
他还是笑着,坐在她对面,苏云白听了,皱了皱眉。
“六少爷,你这么说可就错了。”
慕乘云微微一愣,转脸看着他,慕知瑜也点着头:“人是做不到未卜先知的,每一个选择也不可能注定了都正确,既然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我们就不能让事情更加糟糕了,应该想办法让一切回归正轨才是。”
苏云白立马接茬:“更何况,你这样想很大一部分原因只是因为你病咧,心病还需心药医,你现在身上背负着慕家几乎所有人的期待,坚决不能够放弃!”
慕乘云左右看看他们,竟如此水的心里泛一股暖意:“我还能……有恢复正常的机会吗?”
“当然有!记住,你只是病咧!会好滴。”
慕知瑜笑笑,转移了话题:“明天是元宵,西街有灯展,我们一起都出去看看吧。”
慕乘云略一犹豫就答应了下来,见他答应了,慕知瑜笑笑站起来抬步子回去了。
这院子是苏云白的地方,皇上有意补偿的事是苏云白出去的时候碰到襄王才知道的。
扶柳苑里,她一回去,就看见桌子上放了一盏鱼形花灯。
“嗯?这是哪儿来的?”
雪儿送盘橘子进来,笑道:“当然是咱们准姑爷送来的,这花灯啊可是做了好几日呢!”
慕知瑜拿起来,拎着木柄晃了晃,鱼儿瞬间像是开始游动,等到晚上点亮,必然更好看。
“你倒是会给他说话,是不是还帮他保密来着?”
“姑娘,雪儿保密也是为了你高兴嘛!”
“好了,别贫了,我这不用干什么,”说着她掏出十两银子来给她,“这是我私下里封给你的,明天出去买个花灯什么的玩玩,给你家弟弟妹妹的也带点。”
雪儿捧着银子笑的开怀:“多谢姑娘!”
拿着灯看了好一会,她把灯挂在床头,回头看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一件事。
怎么今天这么半天了也没看见裴屿?该不会是又出什么事儿了吧?
“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慕知瑜一脸惊喜的回过头,看裴屿进来把披风挂在门口。
“你上哪去了,我想着你怎么这么半天都不见人呢。”
他笑笑,扬扬手里的东西:“跟阿祁他们喝杯酒,给他们发点银子什么的,一时兴起就多说了一会儿,回来我看见铺子里点心上新的了,就想着买点儿拿回来,你看看喜不喜欢。”
打开盒子,里面的点心有花型,灯笼形,上还印着字,是一些祥如意,合家欢乐一类的吉利话。
“这是哪家铺子买的?”
“当然是十里斋,这点心有豆沙的和红枣的,我就索性都买回来尝尝。”
慕知瑜拿起一块花形的,入
口香甜,枣子的清香拌着软糯的外皮,不说入口即化,但是不粘牙。
慕知瑜点点头:“好吃——你回来的时候路过西街没有?明天的灯会场子建起来了吗?”
“都搭好了,可不止西街呢,东街也有,不过看起来东街的贩铺子更多一些,到时候还有一些其他的活动,西街的灯才是花样繁多的。”
“嗯……那明天晚上到东街去看看也行。”
第二天夜幕降临,慕家的一众小辈都换上了喜庆的衣裳,成群结伴的出去看灯会了。
他们争先恐后,猜了不少灯谜,慕乘云看起来没什么兴致,但是看他们这样热闹,嘴角也不由的扬了起来!
虽然他没上去答灯谜,但是手里的花灯和各种各样的小玩意儿已经快拿不下了。
火树银花不夜天,他站在那儿,像是头一回感受到什么叫上元节似的!
慕知瑜又答了个灯谜,得了一盏小猫头花灯,一回头塞给了慕知嫣,然后拉着裴屿往外走:“苏大哥,三哥,嫂嫂,我跟哥哥上东街那边走走,他们就交给你们了!”
苏云白看了看奖品的宝刃,低头盯着面前的棋局,随口就答应了一声,继续绞尽脑汁的开始破局。
慕乘云在那看着,伸长脖子瞅了一眼,不会,有待在那儿继续看。
慕知嫣接过华月递来的香包,回头一看,笑了。
这样热闹的时候,难得能见苏云白这样安静,跟现在的慕乘云凑在一起,一对闷葫芦!
慕乘兴手里已经拎了一大堆东西,慕知嫣雪上加霜,又把一盏花灯塞给他,他嚷嚷着让慕知嫣拿走,她充耳不闻,过去走到苏云白旁边。
“小慕姑娘!快快快!快看看!这棋局怎么破?”
慕知嫣柳眉微蹙,手指伸了出来,但是没有敢冒然动这个棋局。
规则是只动一子,破此残局,她脑子中演练着动哪颗棋子会产生的结果,沉思了起来。
另一边,慕知瑜和裴屿往东街走,看着街上热热闹闹的,到处都挂了花灯,天上的烟花绽开,星星点点下落,她笑笑,拉着他的手摇了摇。
“小时候,我记得母亲给我们讲过他们的故事,爹娘就是在上元佳节的时候互通心意的呢。”
“听说,义父还得到了一盏珍贵的走马灯送给义母了。”
“因为,在这一天,如果女儿家接受了男子的灯,那就是接受了他的心意,所以,回去之后他们就定亲了!”
“嗯……那边也有活动,想去看看吗?”
慕知瑜看一眼,摇了摇头:“我可不想再要花灯了,都已经有那么一大堆了,有没有旁的什么东西?”
“上元节,多的自然是花灯……走了半天了,要不要去吃一碗元宵?”
“也好!”
两个人只要了一碗元宵,要了两个小碗分食,慕知瑜对这些粘牙的东西也就算一般般,所以她一个人根本就吃不下这一碗,也不过是因着过节,吃几口意思意思。
果然,只吃了三五个,慕知瑜就放下了勺子。
五个铜板一碗,这一碗也不多,毕竟元宵这东西吃多了容易积食,裴屿也吃了几个,这一碗也就没了。
两个人并肩出了饭馆,隔几家铺子的活动围了不少人,方才还没见着,现在倒是热热闹闹的,慕知瑜一个眼神,裴屿就知道她想过去看看。
上了镜前才发现这头筹的奖品是一件墨玉披风。
上头的毛看着极有光泽,披风也厚实,上头还用金线银线绣着花纹,就这么一件,少说也要上千两银子,难怪挤了这么多人。
虽然裴屿其实不差这一件披风,但是慕知瑜有心,他自然乐见其成。
他垂手站在她旁边,看着她摩拳擦掌的过去解谜,贵重的东西就是不好得,足足解了二十个谜,才终于把这披风收入囊中了。
慕知瑜开怀了,在旁边人的祝贺声里,刚要接过这披风,余光却瞧见裴屿突然变了颜色,紧接着转身。
慕知瑜当即收回了手,抬脚追了出去。
“欸!姑娘!披风!”
“你先拿着,我待会儿回来取!”
慕知瑜提气追上去,一把拉住他的手。
“怎么了?你上哪儿去!”
“有人袭击……”
“我跟你一起去!”
慕知瑜伸出手,裴屿微微一顿,点点头:“好。”
那人似乎是在有意等着他,这么半天没有追上去,那人也没有走走远。
慕知瑜的裙子有些不方便,她随手把长长的裙摆卷起来,提气和他一起追了过去。
两个人一前一后,追着那道黑影去了郊外,四下无人,没有人家!夜半时候,黑洞洞的树林,看着异常诡异。
忽的的身后烟花炸开,此地亮了一瞬。
“那人怎么不见了?”
裴屿皱着眉,手上圣渊和无痕出鞘,寒光一闪,两把剑反射了烟花的星星点点。
“当——”
裴屿的圣渊挡住黑衣人的刀,慕知瑜趁机上去帮忙。
三个人刀光剑影,一时之间不分高下。
裴屿心里讶异,手上确实越发狠厉了起来,运足内力,一剑挥出!
那人并没有直面锋芒,纵身一跃,躲开了这一击。
然而,空中没有落脚点,对,躲开这一击的同时也是把自己暴露于危险当中,慕知瑜一剑击出,那人躲闪不及,虽然堪堪避开了要害,但还是被一件刺中了肩头。
那人见事不好,全力一击闪身就走!
“别追了。”
裴屿拉住她的手,摇了摇头。
慕知瑜顿了顿,点点头:“那个
人,感觉并没有尽全力,如果他一开始就使出了最后这样的实力,我们怕是也不容易伤他。”
“我也有同感,所以我才猜——他的目的也许并不是伤害我们……”
慕知瑜点点头:“如果不是为了生我们,那就是……为了把我们引到这儿来!”
裴屿深表赞同,环顾四周,这里是郊外,平时也不算少来,虽然偏僻,但是平日里看着倒也还好,只是这冬至里树木都光秃秃的了,但是这边松柏不少,地上还有这些天下的雪,看上去阴森森的同时到添了几分的强烈反差造成的恐怖。
“这里有什么是值得注意的,非要把我们引到这儿来?难道是让我们往林子里走?”
慕知瑜喃喃道,裴屿却恍然大悟。
“对,刚才那黑衣人走的时候好像看了一眼林子!”
这样一提,慕知瑜也一下子想起来了,点点头,拉住他的手:“我们进去看看吧!”
“嗯。”
他们临时出来,并没有带火折子,视物倒有些难了,只好在天上的烟火时不时盛开,偶尔倒也能照亮。
“哥哥,你看,雪地上有痕迹,好像通往什么地方。”
“嗯——你到我身后来。”
他往前走了两步,左手背过拉着她,右手圣渊砍去拦路的枝丫。
“哥哥……那是什么?”
“看起来是个坟墓,不过倒是荒凉。”
两个人绕了一圈,没发现墓碑。
“哥哥,棺木上好像有字!”
月色昏暗,密林之中实在是看不清,两个人摸索着,趁着烟花炸开的空档,看清了上头的字。
不由自主都瞪大了眼睛,彼此对视。
“哥哥……”
“看来这件事不简单。”
“要不……我回去叫阿年他们?”
裴屿犹豫了一瞬,点了头:“好,我就在这儿等着,路上小心。”
慕知瑜提着剑往回赶,一路上畅通无阻,叫了阿年他们,总共花了两刻钟左右。
阿年他们带上了火折子,有了照明,这一切事物就简单多了。
“白娘娘,我等并非有意冒犯,这为查清真相,若您有所冤屈,我等定然会为您讨回公道,今日开棺材,还忘勿怪。”
慕知瑜说了一番,请罪过后,阿年带着几个人把棺木打开,不打开倒罢了,这一打开几个人无不倒抽一口凉气!
“居然……”
裴屿也皱起了眉,拿着火折子靠近。
棺木之中正是老中书令白大人的千金,是真正的白娘娘。
白娘娘已死少说也有二十几年,但是棺木之中,尸身依旧完好,甚至面容也没有什么改变,身上穿着一身普通的衣裳,看上去完全不像是个千金小姐或者是宫中娘娘的穿着。
“看来,只有苏云白来才能知道些东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