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大皇子和三皇子好不容易被解了禁足,这些日子是半步也不敢踏错,两人倒是暂时也歇了争斗的这份心思,半斤八两,谁也别笑谁,现在最要紧的还是挽回圣心。
这些天他们是天天到皇上面前来刷脸,眼见着前几天皇上的脸色越来越不好,两个人一合计,不约而同的都没敢去触眉头。
不过转机很快就到了,使臣团离开,合约达成得了一大笔的财富,皇上的心情肉眼可见的好了。
这不,用了午膳,两个人又碰头了。
大皇子扫了一眼,一脸假笑:“哟,三皇弟真是孝心可嘉啊,居然还带了食盒。”
“哪里,不过是些小点心,大皇兄才是真的孝顺,上次脸九龙屏风都送给父皇了。”
“身外之物算不得什么,还是三皇弟的东西更让父皇高兴啊。”
“大皇兄谬赞了……”
兄弟俩互相一顿吹捧,直到刘公公说可以进去了。
兄弟俩齐齐走入殿内,跪下行礼。
皇帝面带倦色,抬了抬手:“起来吧。”
“谢父皇。”
“小三,这些日子你母嫔身子也有恙,一会记得去看看,老大也是,皇后昨日还念叨你们呢,改日带上你媳妇去看看吧。”
“是,父皇。”
三皇子小心地看了一眼父皇的脸色,语气中带着担忧:“父皇看起来很是疲倦,儿臣带了些安神清心的汤羹,不如用一些吧。”
皇帝看他一眼,点点头,语气里疲倦更甚:“嗯,你有心了,刘富。”
“是。”
刘富把食盒拿过来,把汤放在皇帝手边,皇帝打开来,拿勺子舀了一勺,汤还散着热气,他吹了两下,汤勺刚到嘴边,皇帝突然狠狠一顿,汤也一下子溅了出来。
“啪嗒——”
汤匙掉在了汤盅里,清脆的声音似乎带了些许回响,砸下下汤汤水水飞溅出来。
皇上眉头紧锁,眼前天旋地转,蓦然间一片漆黑——
“皇上!皇上您怎么了!”
“父皇!”
“来人!传太医!”
皇上突然病倒,宫里顿时乱成了一团,皇后带领着众妃嫔后候外面,太医满头大汗的出来了,皇后赶紧上前追问。
“郑太医,皇上的病怎么样了?”
郑太医行礼道:“皇上连日操劳,冬日寒冷,出门又着了风寒,这才一时病倒,需要静养几日。”
“这病可要紧?”
郑太
医道:“这病,皇上这些日子忌操劳,一旦劳累,则有可能导致病势缠绵。”
皇后倒吸了一口冷气:“这……”
十一月里,快到年下了,琛图使臣才刚刚离开,皇上此时病倒,这一日一日案头的折子都快把皇上挡住了,朝政上的事儿也不能没人管,此时该如何是好?
皇上病了,朝政上也不能无人管,大臣们你一言我一语地吵吵起来了。
有人说,大皇子是皇后所出,又是长子,代替皇上监国名正言顺,立马有人不乐意了,大皇子确实是名正言顺,但是其前些日子刚被废了王位,可见是有大错才会如此如今王位未复,如何当的起监国之事?
这样一说,想支持三皇子的人又闭了嘴,想想又觉得不对劲,现在这几个在外面的皇子之中没有任何一个皇子有王位,目前还没有被废盲位的就只有谦王,可是谦王被幽禁,没有皇上的旨意,怎么能让他出来?想着,底气就又足了,你一言我一语的加入了战局。
足足吵了两天,几个有话语权的官员还想着避嫌,不过很显然,已经不会出结果了,因为皇帝醒了。
听了这件事,皇子公主们都去请安探望,皇帝劳累,只让他们在殿门口磕了个头,就让他们去看各自的母亲了。
慕知瑜也进宫去探望了一番,回来一脸凝重。
裴屿接过她递来的手炉:“怎么样?”
“我没进门,不知道情况如何——不过我回来的时候听说了一件事。”
“什么事?”
“听说皇上病了,谦王多次请求说想要出来探望,皇上暂时还没同意,不过听着语气好像有所松动。”
裴屿默了默:“那应该就是快开始了吧。”
“我想也是。”
又过了两天,皇上终于见了人,但是面色苍白,说了几句话就觉得气短,看样子是不能处理什么政务的。
三皇子也在着急中,不过三皇子着急的和旁人不一样,被禁足了多日,名利地位都一落千丈,之前从大罪中逃过一劫,又被冷落了多日,他这一次算是彻底清醒过来了,什么皇位,什么争斗,都不如好好活着重要,但要是父皇倒了,以后谁继位,继位以后的人能对他怎么样,他现在是坐立不安,脑子里疯狂盘算着人选,老大和老二是什么样子?当了多年对手,也是了解的八.九不离十了,他们两
个上位,他绝对没有好果子吃!老四是个病秧子,要上位估计是不能了,对,老五这些日子很受重视,性子也不错,要是他上位,说不定还能保他荣华富贵呢!对对对!找他去!
脑瓜子里头想着这些事儿,脚步一转,上珍嫔那边找五皇子去了。
暗处的苏云白:“……”
得,甭管这小子想的是什么,单冲着他来找五皇子这件事儿,只想要争宠的心思,八成就已经歇菜了,憨憨一个,应该用不着他亲自盯着了,还是去看看谦王吧。
谦王千恩万请,皇帝终于松了口,不过还是只见了其他几个皇子,只让他在殿门口磕了个头。
他出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夜晚更加寒冷,皇上随口便同意了他今晚在宫中留宿。
慧贵妃多日不见儿子了,见了面眼泪当时就流下来:“皇儿,母妃想死你了!这些日子你受委屈了!瞧瞧,都瘦了!快!快坐下!母妃都备好了吃食,快吃吧!”
“母妃,都是儿臣不孝,让母妃担忧了。”
“母子之间,说这些干什么!快坐下吧!”
跪在地上的谦王被慧贵妃搀起来,时隔多日,母子再次见面,情况却已经和上一次见面时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多吃点……”
“母妃,不过是禁足了几天,没什么大事……现下父皇终于能让我出来看他,已经是很不容易了。”
谦王眉头紧锁,眼里有散不去的阴云。
慧贵妃也叹了一口气,摇着头:“但这正是一个好机会……这个时候如果能代替你父皇监国,对以后可是大有帮助的。”
“说来容易,可是……”
“皇儿,你不能放弃,现在这些个皇子当中就只有你身上还有王位,只要能挽回你父皇的心,这个机会就是一个绝无仅有的大好机会!”
“可是要父皇重新原谅我,绝对不是一两天能办到的事情,父皇的病不重,再过个几天想来也就能重新处理朝政了……”
慧贵妃一笑,脸上却平白的多了几分冷意和骇然:“那就让你父皇的病暂时先不要好起来!”
“母妃,您想怎么做?”
“你可还记得我之前跟你说过的计划?”
“可是,这样太冒险了,更何况,我上头还有大皇子,他又是皇后正统所出,我区区一个王位在身,恐怕是掩盖不过他这两点啊。”
“皇上现在
生病,最是喜欢天伦之乐,你这几天日日不落,都要去皇帝殿前候着,母妃自有办法!”
“儿臣知道了。”
这一边的谦王到底在打什么算盘,别人不得知,不过大皇子想的事情也差不多。
但大皇子到底是嫡长子,虽然犯过错,王位被废,但他心里依然存在着希望,要是有一天皇帝不在了,最名正言顺的人选就是他,这又让他如何能不去争一争呢!
可实现如今他什么也不能说,除非让皇帝主动想到他,圣心刚刚有所松动,一旦让皇帝发觉他还有二心,他想要君临天下的愿望,恐怕就要彻底实现不了了。
不行,他不能坐以待毙,等行动必须要隐秘!
是夜,他换了一身暗色的衣服,刚吩咐着想要出门,就听见门房来报,说,慕家的郡主来了。
一听见是她,之前被痛打一顿的噩梦又重新浮现在了眼前,顿时感觉浑身上下哪儿都不得劲!
“大半夜的,她来干什么?!”
“这……”
“算了算了算了!你叫她去正厅等我!”
也不知道他在磨磨蹭蹭些什么,慕知瑜和裴屿已经喝了好几杯茶了,大皇子还没有出现。
“喂,传话的,你家殿下是站在龟壳上,让王八驮着着他来的吧?他这府上就这么大的地方,哪怕就是在地底下,半个时辰了,连个地道也挖出来了吧,怎么,看不起本郡主?让本郡主在这儿等这么久,折辱谁呢?”
“郡主,殿下不是这个意思,殿下这不是——身子有些不适,这才晚了些……”
“我瞧着这几天去看皇帝舅舅的时候,可殷勤的很呢,怎么就不适了?”
“郡主……”
慕知瑜冷笑一声,抬手抄起一个茶杯摔在地上,人也呼的站起来。
“大皇子殿下好大的架子,来了客人要把客人晾在外面半个时辰,哥哥,把我的无痕拿来!”
裴屿腰侧挂着两柄剑,他随手就把外侧的稍短一些的那一柄抽了出来,剑柄递给她。
慕知瑜接过来,挽了个剑花,剑尖直指着这个小厮:“我最后说一遍,去请你们家大皇子,要不然,我就要用着无痕好好跟他说道说道,看看是哪边来的规矩!”
说着,手落,剑寒芒一闪,她轻飘飘的,没有使力,但身后的桌子却咔嚓一下子被砍成了两半!
小厮吓了一大跳,哆哆嗦嗦的应
着连滚带爬的跑出去请人了。
大皇子还在那为自己晾着她报一箭之仇的事情,心里刚有些小得意,就见着小厮着急忙慌的跑进来了。
“殿下!殿下不好了!郡主发了脾气,拿着圣上御赐的宝剑砍屋子!”
大皇子一口气哽在嗓子里,该死!忘了她手上还有御赐的东西,这要是进去和父皇一告状,把她晾着就是不敬圣上御赐之物,她那张嘴在添油加醋点,这两天刚挽回了父皇的一些欢心就白费了!
“快走!”
到了前厅,无视了已经被劈成两半的桌子和一地的茶具,赶紧陪笑:“表妹,真是对不住,刚才身子突然有点不舒服,这才耽误了一阵子……”
慕知瑜看他一眼,还翻了个白眼,随手把剑柄又递给裴屿:“不用再狡辩什么了,这件事儿之后再说,我来,是有更重要的事情。”
“那,不知表妹有何见教?”
“我来找你算账。”
大皇子脑袋里面有无数个问号在盘旋:“算账?算什么账?我除了这件事儿最近也没得罪你吧!”
慕知瑜冷笑了一声:“前些日子我四叔家的六弟被人算计,不得不和陈家定亲,我可是听说,陈家和你的大皇子妃家里是表亲呢!”
大皇子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陈家确实是大皇子妃的表亲,但是,但是这件事儿真的和他一点儿关系都没有啊!
“不是,陈家,不,我跟陈家好些日子没来往了!我被禁足那么久,这些日子也没敢到出乱晃!这件事真的跟我没有关系!”
“你说没有关系,但是亲戚关系可是摆在这儿呢!你之前还想对我五妹下手从而得到慕家支持,现在看见我五妹不被保护的好,又转了,目标到我六弟身上去,合情合理,你如何解释?”
“不是!我真没有!”
大皇子着急之下,居然一时之间没有发现她话中的盲点。
按理来说这种事儿想要彻底解决他,最快的方式就是直接告到皇帝面前去,而现在,慕知瑜亲自到了他府上,言辞之中也没有什么确切的证据,只是猜测。
不过是他失宠日子久了,这无端一顶大黑锅扣到头上,一时间连从前的理智都失了。
慕知瑜看他急的满脸通红,却偏偏想不出来什么反驳的模样,突然轻轻一笑,回头坐在一把椅子上:“殿下别急,我知道这件事儿和你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