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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唐洁身影越渐单薄,周建英担心得直冒汗,急忙问:“这是怎么回事?!”她伸手去碰,却触摸不到,只能穿透过去!

    唐洁看了看手,安抚着妈妈,道:“没事,刚刚小表哥给了点鬼气给我,所以妈妈才能看到我,现在是消耗得差不多啦,就像手机充了电电用光了就会关机。”

    周建英一脸不信:“是这样啊?”

    知道妈妈这几天被吓坏了,唐洁有点哭笑不得但也肯定道:“真的是这样啊!”

    “咔……”

    话音刚落,紧闭的房门就开了,一股阴冷潮湿的气息溢出来,房间里阴暗得不像白天。

    门一开,周毅便最快迎了上去,他并不怀疑周悛解决不了,可身体永远比思想动的更快,也更诚实,即使明知道周悛很强,但他仍无法控制自己不担心周悛。

    周悛一出来,身上就撞过来一个结实有力的怀抱,这样“热情”的哥哥让他一愣,随即顺势倒进周毅怀里,随便还伸手环住周毅劲瘦的腰,忍不住捏了捏,心想,手感真好。

    没在意周悛的“吃豆腐”行为,这几天早习惯了这人时不时的小动作。

    周毅瘫着一张死人脸:“太慢。”

    周悛无辜脸答:“那鬼和唐洁的身体粘得太紧了,我扯了老半天呢。”

    周毅:“……”所以“扯”了老半天是什么鬼!

    手上将周毅禁锢得很紧,周悛眯着眼笑而不语。

    他们身高相差无几,两人就这么抱着。周毅正面对着房间,周悛则是背面对着房间。周悛低头将下巴压在哥哥肩膀,然后好心情地说:“丫头,你可以回去了。身体和魂魄可能会出现排斥反应,自己忍着,等融合度够了,估计……饭点就能醒了。”

    “啊,忘记回答你的问题了。”当唐洁走过去,路过两人时,她听见一个轻佻但又很温柔的声音,那声音说:“亲兄弟,我们是双生子,所以我应该是21岁,也是你哥哥。”

    唐洁脚下一顿,甜甜笑了笑,单薄透明的魂魄在靠近她身体的时候便彻底不见。

    空气中若有似无地飘忽着不太清晰的呢喃——“谢谢。”

    周毅当然也听到了周悛的话,这次他真的愣住了,半天没回过神来,就连周建英在旁问他晚饭想吃什么,他也呆呆地不知道回了什么。

    周悛没再说话,狭长的双眸看着周建英到厨房去的背影若有所思。至于还在发呆的哥哥嘛,让他先自己去消化消化这信息量。

    终于回过神的周毅眨了眨眼睛,不是说双生子吗?为什么他们俩没一点相象的?总感觉怪怪的。

    想着想着,周毅干巴巴地憋出俩字:“不像。”

    “我还以为哥哥会说‘不信’呢。”周悛接话道,他依旧笑眯眯的,可是周毅依旧能看出来,这次,周悛的眼中没有笑意。

    黑眸微冷,周毅问:“为什么不信?”

    周悛此刻说出的“不信”,对周毅来说就是周悛不信任他。这让周毅觉得有点受伤,他觉得信任是相互,他从不在乎世界的公平与否,只有这个突然出现的人,让他在乎的同时,依然觉得虚无缥缈,终于,周毅突然有那么一丁点渴望公平。

    周毅松开手,把腰上禁锢的手用力掰开,他伸出一只手放在周悛肩膀用力一推,这是他们见面的三天里,第一次周毅把周悛从怀里推开。

    当初周毅醒来发现怀里躺着个陌生人那次,是周毅把人扔出去的。

    这一推,把周悛推了个措手不及,被力的惯性推得不禁后退了好几步。一双狭长的狐狸眼睁得有点开,显得呆呆的。

    “哥?”

    周毅扫了他一眼,没有说话,走进厨房,在周建英惊讶的目光下,指着菜板上的菜问:“要切吗?”

    “啊?”周建英睁着一双浮肿的眼睛,还在拿冰箱里的肉,没有来得及反应过来周毅是想要帮忙。

    “要切吗?”周毅不厌其烦地重复一边。

    这次周建英明白了,她笑着拒绝道:“不用,你去陪周……周悛休息,看看电视什么的,书房有电脑。”她刚才哭得凄厉,现在双眼浮肿,鼻子通红。笑起来其实很丑,却是第一次周毅觉得这个姑妈对自己笑得慈祥温和。

    周毅直接拿起菜刀切菜,然后偏头想了想,道,“不。”说完继续切菜,神色认真专注。

    躲在门外偷听的某只狐狸在听到后,无声叹了口气,狭长的眸子里却凝着满满快溢出的宠溺,然后转身离开,还有点尾巴需要他善后……

    夜幕即将降临,残阳撒落,悠扬的钟声回荡于山间。

    一个高瘦、单薄的身影出现在这山间小道,不紧不慢地抬步爬着石梯。还没走到一半,脚步停驻,苍白修长的手轻轻一挥,幽静的小径上多了一个形如枯骨的老头,看上去轻薄得轻轻一吹就会飘走。

    冷漠阴森的声音兀地响起:“是这里?”

    老头激动得颤颤巍巍说:“是…是的…就是这里……我……”

    狭长的眼睛微微眯起,红光流转,老头哑然发抖,此刻只觉得周围全是暴戾的鬼气!这个青年方才还温柔和善,现在真是比他被青年扯出来后狂暴时还恐怖。

    老头就是抢夺了唐洁身体的那只鬼,即将被周悛送入轮回道的鬼。

    “带路。”

    “是……”

    夜幕已至的山林,漆黑一片,凉风过境,卷起一阵“沙沙”的树叶声。

    ……

    老头叫刘淳,是一个挺“淳朴”的名字。

    刘淳出生在大深山里。具体是哪里的深山呢?刘淳不记得了。

    那一年,好像是春天吧,他也不记得自己多少岁了,反正挺小的,又瘦,跟棵豆芽菜似的,还是特短根的那种,不过却是比他现在这皮包骨的鬼样子多好多肉的。

    对家的贫乏的记忆中,刘淳记得他家是村里挺好的人家,半个月至少还能吃几次肉的。村子很偏僻,要从村子出来到镇子上要走一天,村民们自给自足很少出村,那里就像与世隔绝了一样。村子里也没有杂货铺,但是每隔很长一段时间就会有货郎挑着货物来到村里。货郎用扁担挑着两个柜子,里面总是装着好吃稀奇的东西。

    刘淳最馋的,是那一罐罐漂亮又甜蜜的糖果。

    那一天,货郎又来到了村子……

    这一次刘淳没有换糖果,也没有换其他任何东西。小孩子的想法总是天马行空加不切实际的。他不再满足货郎的货物,他好奇大山外面的世界,他觉得,只要跟着货郎就能走出这片大山,就能得到更多甜美好看的糖果!

    他是这么想的。

    货郎挑着货物,一边走一边吆喝。等有人来换东西便停下,一般来换东西的大多数都是小孩子。

    洪亮的吆喝声在村口一响起,孩子们都哄着跑回家,再跑出来的时候手上拿着要换的东西。很快,货郎身边就围着一群豆芽菜,他不紧不慢地给孩子们东西,换完了也就散了,只是这次货郎心里有点纳闷,怎么那个总来换糖果的孩子没来?

    为此,货郎特意等了等,还是没有等到那个孩子。看了看柜子里的糖果罐,货郎压下心底的疑问不再等了,他收好东西,把柜子合上,担着挑子离开了村子。

    没有人发现,刘淳竟然这样大胆,偷偷跟着货郎离开了村子!

    终于,刘淳跟着货郎出了大山来到镇上。一切都是新鲜和稀奇,就算天色不早了街上也很是热闹,只是等这股新鲜劲儿一过,刘淳发现已经是深夜了,街上人迹稀少,而他找不到回家的路了……

    大半夜,又冷又饿,刘淳蜷缩在一个避风的角落。

    夜里风大露重,刘淳情理之中发了高热,这一“睡”便是四天四夜。等刘淳醒来,便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又大又软的床上,周围的一切都陌生得令他恐慌。

    终于,刘淳怕了,他想回家……

    一会儿,从屋子外飘进来中药的辛香。一个女子端着一碗药走进来,女子很温柔,说话也轻声细语的,从不气恼,她会哄刘淳喝药,然后再喂他一颗蜜枣,那枣竟是比糖果还好吃。

    女子是个裁缝,她有个当老师的丈夫。夫妻俩心慈,加上他们结婚十年了,却未诞下一儿半女,所以对刘淳是极好的。

    刘淳恋上了这种被人疼爱的感觉,不想离开。从此,他成了老师和裁缝女的儿子,“刘淳”就是老师给他取得名字,曾经的名字在时间的流逝中不知不觉被遗忘进尘埃。

    后来,因为父亲工作的原因,他们搬了家,到另一个更大的镇子,也就是现在这个地方。

    新家的邻居是开药堂的,姓周,周家夫妇有两个儿子,哥哥叫周仁,弟弟叫周齐。还有一个小女儿,叫周茗纱,一个活泼俏丽的女孩。

    新邻居很热情,刘淳也很快和周家的三兄妹打成一片。他们三个总是挡在最小的妹妹身前,一起去揍想欺负妹妹的坏小子。

    无论过了多少年,刘淳永远都记得那个俏生生的小女孩,总是会像只黄鹂鸟一样,轻快的跟在他身后,然后轻脆地唤着:“三哥。”

    后来,周仁继承了药堂,成了一名医术高明的中医,周齐去当兵后再也没有回来,而刘淳也成了个中学老师。

    刘淳离开村子的第12年,他结婚了,他的新娘就是那个像黄鹂鸟一般的女孩,那个俏丽的姑娘周茗纱。

    刘淳和周茗纱结婚一年后,他们唯一的儿子出生了。

    结婚八年后,周茗纱死了,死于……车祸!

    唯一的妻子去世之后,刘淳的生活很平淡,他独自抚养儿子,在忙里偷闲中怀念自己的妻子,在儿子长大成人后,他的生活就更平淡了。

    只是,当儿子结婚后,变故颓然发生了!

    人年纪一旦大了,身体的诸多毛病就足渐显露出来了。刘淳为了锻炼好身体,突发奇想地去晨跑。他不是怕死,他只是想带着她的念想多活几年,妻子希望他好好活着,那他就会好好活着,哪怕他早就断了活着的念了。

    这是很平常的一天,也是刘淳去晨跑的第四天。只是在晨跑的时候,他却看到了不该出现的画面,他以为的贤惠孝顺的儿媳妇大清早的在林子里和一个陌生男人搂搂抱抱!

    这不是在给他儿子戴绿帽子吗!

    气急的刘淳冲上去直接撞破那对偷情的奸夫□□。

    没成想,那女人不仅不思悔改,还心如蛇蝎,竟然伙同她的情人把刘淳推下了山梯。等刘淳清醒过来就已经是鬼了,他只能浑浑噩噩地看着平躺在地上的自己的身体,肚子都被生在地面的一根树杈给捅破了……

    他不能离开太远,只能在这方圆不过十米的距离游荡。没有人发现刘淳的尸体,他出来晨跑的事儿子并不晓得,那女人更不会蠢到告诉别人这里有她公公的尸体!

    爬满苍蝇、虫蚁的尸体逐渐腐烂,被太阳烤炙得流出尸油。白白胖胖的蛆虫在刘淳干瘦的血肉中蠕动……

    这种痛苦和折磨几乎将刘淳逼疯,直到……

    直到周建英一家三口拜佛下山,他们并不是原路返回的 ,而是另走的近路。恰恰这条近路是离刘淳最近的。

    刘淳兴奋地靠近他们,但没人看得见他,他是只鬼,还是只低级的鬼。连自己的尸体都不能离开太远。

    然而诡异的事发生了,刘淳跟着他们一路走到了山下!他发现,他不仅无法靠近那个中年女人,他还惧光,一被照到就全身酌痛。

    刘淳跟着上了车,不过他没想到他们会突然发生车祸。车里的那个中年男人在那一瞬扑起来护着他老婆和女儿,自己被变形的铁片撞得死无全尸,脑袋上直接开了个大口子,腰那处也被扯断了。刘淳在一旁看着只能感叹爱莫能助。

    无奈唏嘘。

    就在救护车到之前,刘淳不小心碰到唐洁的血,就感到一阵吸力。就这样到周悛把刘淳扯出来、揉搓干净之前,刘淳都一直处于意识混乱的状态。

    周悛让刘淳带自己去他的丧生之地抛尸之所,目的是为了将他尸骨上余留的怨气和鬼魂的链接断开。

    一般的鬼一旦被怨气缠绕着,留在人世的时间超过了那个负荷,那么离鬼变恶鬼的时候也就不远了。鬼的怨憎之气于周悛虽是大补,但他还没到这么慌不择食的地步。而刘淳自然就是这一般的鬼之一,只不过他恰巧在唐洁的魂魄不稳定的时候附上其身,然魂魄和肉身磨合失败,这才有了后面的事情。

    周悛将刘淳送往轮回道后,天快亮了。

    小镇的警局接到了一个诡异的报案电话,来电查不到任何信息记录,就好像凭空而来,又神秘消失,就像是错觉,但报案人所说的地点也确实是有一具腐烂发臭的尸体,尸体抛尸荒野,也不知道死了多久,只能凭那花白的头发看出是个老人。

    听到山底下传来的鸣笛声,周悛没有离开,反而继续不紧不慢地沿着石梯往山的高处行去。

    作者有话要说:

    啊啊啊啊!!!为神马木有人QA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