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主的记忆一直在延续,不知不觉原主就已经小学毕业了。
那年镇上统考分学校,最高分许念娣却没出现在报名的地点。
老村支书早就死了,新的村支书并不关心村子里谁到了上学的年龄,谁还没去上学这种小事。所以在小升初的那年暑假,蔡梅花扔给原主一把锄头和一个竹篓。
“小姑娘家还上什么学?等过两年找个人家嫁了就行了。你现在也出息了,认识几个字,但家里没钱供你读书了。”
原主的眼泪瞬间流下来,“妈,我想上学。”
蔡梅花的脾气瞬间像是被人点炸一样,从门口抄起扫帚就往许念娣身上一顿打。
“你个死丫头上了几天学就不知道姓什么了,我都说了家里没钱供你了。养了你这么多年也该到你补贴家用了。”蔡梅花边打边骂,扫帚都被打断了。
原主佝偻着身子,以一种极其别扭的姿势护住头。她死死的咬住牙就是不肯求饶。
蔡梅花也上了脾气,扔掉扫帚就要抡起木板凳打许优优,七岁的许大胜跑上来拉住蔡梅花,口齿不清的说,“妈,别打姐姐。”
“大胜,你让开。就该打死这东西。”蔡梅花眼睛冒着红血丝,丝毫不手软的抽打。“你说你不上学了,我就不打你了。”
原主就那样像只可怜的小猫一样蜷缩在地上,她浑身被打的火辣辣的生疼。护住头的手背上全是血痕。
即便是被打成这样,原主还是坚持说那句话,“我想读书”
“好,那我就打到你改为止。”蔡梅花一把将护在原主身上的许大胜拉开。
原主被打的浑身上下没有一处地方是好的,火辣辣的疼,就那样晕过去了。
原主整整发烧了一周,她躺在木板床上,又冷又饿。
但是蔡梅花却对此不管不问,只有连话都说不清的许大胜经常偷摸溜进去给她送水塞窝窝头。
终于,在开学前的前一周,家里来了浩浩荡荡一大堆穿着体面的人。
领头带队的不是旁人,就是新上任不久的村支书胡德礼,一向不苟言笑的他此刻笑的像个哈皮狗。
蔡梅花正拉着粪车从田里回来,一脸懵的看着这些陌生人在自己家里拉着念娣那死丫头的手亲切的关怀,一大群人围在旁边拍照。
蔡梅花顾不上换身上沾了粪水的衣服,小跑着到屋里粗鲁的喊着,“你们是做啥子的?拍什么拍!不许拍!”
她想都没想的就上手去拍打人家的摄像机
,一股刺鼻的异味让大家纷纷捂住口鼻。
县长皱眉,刚想让人把这疯婆子赶走,就看见在夹缝里卑躬屈膝照顾各位领导的胡德礼异常兴奋的走上前拉住那个疯婆子。
“念娣她娘,你家娃有出息了!”胡德礼激动的对着蔡梅花手舞足蹈的解释,“镇上统考你家娃考了第一!那天本来是县长亲自要给颁奖,但你家念娣咋没去!”
蔡梅花被这阵仗唬住了,滴溜着眼睛打量周围一圈人,压低嗓子问道,“胡。书。记,你说的是真的?可是一个女娃上学有什么用?还不是要嫁人。”
“再说了那个什么奖有什么用,不管吃不管喝的,我看就是唬人的。”
蔡梅花早就打算好了,等许优优替家里干两年农活,再找个肯出彩礼的人家把她嫁过去。
以后大胜花钱的地方多了,她家念娣还得帮衬大胜上大学娶媳妇呢。
想到这蔡梅花摇摇头,一脸无奈的对着胡。书。记说,“书记啊,俺家的情况你也看见了。实在供不起了,女娃上学识得几个字就很好了。俺和她爹也没盼着她长大后有出息。”
胡。书。记是新提拔上来的,好不容易才在县长面前可以表现表现。可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
他吹胡子瞪眼,“蔡梅花,送娃读书可是你们爹娘应该做的。这娃九年义务教育还没上完呢!”
蔡梅花就是村里的泼妇老赖,虽然畏惧胡。书。记的官威,但还是想榨干原主的最后一点利用价值。
想着就算是县长也无权过问她的家事,蔡梅花瞬间有了底气,把头摇的像个拨浪鼓,胡。书。记只好使出杀手锏。“念娣这次中考第一得到奖金一千块。”
蔡梅花听到这话差点把舌头咬掉,她瞪大眼睛不可思议的重复着“一千块?”
那边县长厌烦极了,他们及来县经济教育严重落后,要不是这家的娃娃竟然能考全县第一,他才不会来这看泼妇卖惨。
“县长伯伯。”原主怯怯地开口,声音小的像蚊子一样。
“我想继续读书上学,想考大学。”原主哇的一声就哭出来。
这哭声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目光,就连见钱眼开的蔡梅花都噤声了。
县长离开的时候脸色像锅底一样黑,胡。书。记冷汗涔涔。
好在,原主最后还是顺利入学全县重点中学。
理由很简单,县长觉得一个小女娃如此迫切的想要读书求学是很难能可贵的。
县长觉得寒门出
贵子,越是这样的家庭越能有鲤鱼跃龙门的可能性。
他觉得自己身为一县之长有义务有责任要让每个久来县的孩子都有学上,有书读。
顿时间他的责任感爆棚,于是当场发话:考全县第一的许念娣必须继续上学。
胡村支书把这话当圣旨一样,开学前的几天基本上是亲自监督蔡梅花给原主收拾行李。
借胡。书。记的光,原主单薄的行囊里多了根过年才有的腊肠,多了几件新的衣服,就连本子铅笔全部都是换了新的。
凭借原主的成绩,她以第一名的成绩升入县重点一中。
当然蔡梅花之所以能松口让原主去上学读书,就是因为每年原主都会拿最高额的奖学金。
学费全免,书本费县里资助,生活费学校给补贴。
也就是说原主上学基本上是不花一分钱,还给家里赚奖学金。
随着原主年龄的增长,她的性格越来越内敛,每次大休回家时都能听到蔡梅花阴阳怪气:“眼看着初中就读完了,也该给家里帮忙了。”
“国家规定的什么什么义务教育也读完了,可别再想着其他的,家里可供不起你读高中。”
许大胜被蔡梅花养的不成样子,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稍有不顺就大发脾气。
原主再校寄宿的这几年,蔡梅花完全的把许大胜娇生惯养养废了。
以前小时候那个护着自己不让蔡梅花打的弟弟早就变了,变得像敌人一样。
偶尔原主想和他说话,许大胜都会用敌视的眼神看着她。
后来原主升高中的那年,许老爹因为整日酗酒得了肝硬化,没钱做肝移植就去世了。
蔡梅花一日之间就像老了十岁一样,家里所有的重活都落在了她的肩上。
蔡梅花让原主辍学回家干活的念头就愈加强烈,在原主面临中考前的关键时期经常去学校闹。
老师劝,学校领导拦,效果都微乎其微。
蔡梅花闹的狠,整天蹲守在一中门口逢人就说许念娣没有良心,是个白眼狼。
所有人都担心许念娣会因为精神压力过大发挥失常,但原主还是以全县第一的最高分被市重点高中特招走。
仿佛形成了怪异的现象,蔡梅花越是阻挠,许念娣就越像是开了挂一样考的越好。
蔡梅花根本没反应过来,原主就已经入学了。
她顺利的读上了高中,蔡梅花一分钱都给她,但好在原主就读的学校既有贫困生名额也有优秀学生奖学金。
就这样,原主很
是出息的一路读完了高中,正常发挥考上了京都的名校。在选专业的时候,原主没有犹豫,选择了最吃香最热门的金融专业。
因为原主她曾经在很小的时候就暗自发誓,长大后一定要成为最有钱的人,这辈子都不再吃没钱的苦。
时间过的很快,原主许念娣顺利毕业,找到理想的工作,生活稳定下来。
长大后的原主渐渐的从原生环境里明白了自己姓名的含义,她给自己更名许优优。
意为,最优秀的人。
蔡梅花几乎每隔一段时间都会打电话骚扰她,除了要钱就是要钱,小则几千块,大则上万。
倘若原主犹豫半分,蔡梅花就会在电话里破口大骂,骂的周边村子都知道她养了个白眼狼。
原主并不在乎自己的名声被蔡梅花搞的多臭,只是不能理解为什么她要这样对自己。
蔡梅花问自己要钱多半都是因为那个不成器的弟弟,在许优优读高中的时候,许大胜初中辍学。
那个时候家里发生变故。
许老爹去世,蔡梅花也没有闲心去管束许大胜,加上常年娇惯着来之不易的独子,许大胜变得性格古怪乖戾,自私自利。他丝毫没有亲情观念,在蔡梅花多年精神洗脑下,许大胜的人生目标就是——啃老,啃姐姐,坐享其成。
原主弟弟许大胜初中辍学后无所事事,整日里在村子里游荡,没有一技之长。
蔡梅花第一次开口问原主要钱的时候就是说要给许大胜开家汽修店,当时原主才刚进入社会不久,每个月的工资除去社保和房租水电基本上就所剩无几了。
但蔡梅花却不管这些,开口就问原主要两万。
原主只能拿出五千块,但没想到蔡梅花竟然也没再因为这事闹。
后来才听说,这五千块钱完全就是打水漂,所谓的给许大胜开个汽修店就是个借口。是许大胜把他初中同学的肚子搞大了,两个人的婚事又谈不拢。
蔡梅花这才东拼西凑的拿出一万块钱把这事私了了。
有一就有二,许大胜游手好闲丝毫不知道收敛,出门和那些不务正业的朋友酒后驾驶,结果骑着摩托车把过路的人撞了。
好在许大胜没有一脚油门踩到底,再加上当时在拐弯的时候有个缓冲,人被撞出去之后又没有摔的很严重。
对方家里直接报警,蔡梅花彻底慌了,第一时间就给许优优打去了电话。“念娣啊,你救救你弟弟吧。他把人撞了。”
那年
,原主才刚工作满一年。为了解决这件事情,她请假半个月,将一年省吃俭用的所有积蓄都拿出来给人家赔钱。
因为许优优的态度好,比起来蛮横的肇事者许大胜和无赖撒泼的蔡梅花,许优优是又赔礼又道歉,晚上不睡觉的守在人家病房外。
后来那家人松口私了,不追究这件事全是因为许优优。
再后来,原主工作能力强,工资涨了,但是就是攒不下积蓄。
因为每过一段时间,蔡梅花都会开口要钱,理由总是千奇百怪,家里得买猪崽子了,家里得买化肥了。
许优优每次拿钱都是成千上万的拿,就连她自己都算不清楚自己到底花了多少冤枉钱。
直到这次。
记忆戛然而止,任务者许优优魂穿到原主身上。
这一次,蔡梅花狮子大开口要三十万,说是给许大胜买房付首付。
首付二十万,剩下的十万说是让原主给出钱装修了。
原主工作这么多年,除去必要的生活开支,几乎所有的钱都被蔡梅花想方设法的要走了。
原主看着自己工作近十年,存款却仍然少的可怜,再回想自己从来不敢在公司和同事们订外卖聚餐,省吃俭用了这么多年。
听到蔡梅花狮子大开口的那一刻,原主再也没忍住,她嚎啕大哭,把这些年自己的拮据和委屈诉说出来。
可是她高估了蔡梅花的良心,还没等自己倾诉完这些年的苦楚,蔡梅花就对她破口大骂。
“白养你这么多年了,要是知道你这样,你一出生我就该掐死你。”
“你怎么不像你那两个姐姐一样出生就死呢?我早知道就把你也送人了。”
那些不堪入耳的话根本不像是一个母亲能说出口的,那一刻原主的内心如山崩地裂。
原主挂断了电话,可就在她强打起精神去工作的次日下午,蔡梅花把她堵在了公司楼下。她是连夜坐着火车来的,下了火车第一件事就是找到许优优工作的地方。
她站在公司大厦楼下破口大骂,撕心裂肺的哭,向过路的人倾诉自己的委屈。
“我辛辛苦苦把她养这么大,上了大学后她就没回过家。”
“她那酒鬼的爹没管过她一天,我辛辛苦苦把这姐弟俩带大,现在家里有用钱的地方了,她却挂我电话。我的命苦啊!”
蔡梅花一直在公司大厦下面“抹黑”原主,同事、路人都用异样的眼神打量着她。
那一刻许优优感觉自己像是个十恶不赦的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