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哭什么哭,你妈我还没死呢!小崽子哭丧呢!”
一个妇人尖锐的怒斥声险些将自己耳膜振破,随着妇人难听的骂人声,许优优还隐隐约约的听见一阵微弱的哭泣声。
她努力挣扎,勉强的动弹了僵硬的手指。
微弱的哭声并没有停止,妇人的怒骂声仍然回旋在耳畔。
“哭哭哭,就知道哭!难道我是欠了你们老许家的吗?”妇人的声音尖锐的穿破许优优耳膜,她痛苦的挣扎起身,却浑身无力。
微弱的哭声是个女人发出来的,她抽泣着上气不接下气,说的话也是前言不搭后语:“妈,您总是给大胜要钱。我实在是没钱了。”
这声音……任务者许优优一愣,是从自己魂穿的原主身体里发出来的?
可是为什么这具躯体还有原主的意识呢?这具躯体为什么动弹不得呢?
她甚至还没反应过来,妇人就抄起鸡毛掸子往许优优身上抡,原本麻木僵硬的身体瞬间犹如被电击一般刺痛火辣。
原主小声的呜咽声像只猫一样,妇人仍然骂骂咧咧说着极其难听的脏话,丝毫不管不顾原主疼的满头大汗,苦苦哀求。
“我真是上辈子欠了你的,老娘辛辛苦苦把你养这么大,现在
问你要点钱花就推三阻四。怎么?又皮痒了是吗?”
妇人丝毫不手软,每一下都像是用尽全身力气在抽打原主。
任务者许优优感同身受此刻原主的痛苦,水深火热的皮肉之苦远远比不上原主的心如死灰。
突然原主的意识渐渐模糊,意识一点点的抽离身体。
刹那间,原主的记忆如浪潮一般的袭涌而来。
原主许优优,原名许念娣,今年32岁,大龄剩女一枚。
她出生在西南内陆最偏远的小镇上,家中排行老三,上面有两个姐姐许盼娣、许招娣全部都因为身体原因相继夭折而死,底下还有个小妹妹许来娣,一出生后就被送人。
直到原主六岁那年,家中第五个孩子出生了。
他没被送人,也没有因为缺少营养夭折而死。
老许家的第五个孩子是个男孩,是原主亲生母亲蔡梅花千盼万盼来的小子。
原主的爹是个瘸子,常年酗酒,也经常因为蔡梅花生不出儿子在家里摔打碗碟。在原主记忆里,她背着比自己还要大的竹篓上山挖野菜的时候经常能听见半山腰的家里传来打骂声。
蔡梅花不是吃素的,每当许老爹喝完酒动手的时候,她都会抄起家里唯一的长木板凳还
手。两个人常常是打的你死我活,但偶尔也会为了生儿子难得和睦。
家里只有一张床,所以在原主的记忆里,每次被撵出家和狗坐在路边的时候都是爹娘为了生弟弟在亲热。
年幼无知的她并不知道什么名字的意义,只知道自己六岁那年许老爹很高兴,自己从鸡窝里掏出两个热乎乎带着鸡屎的鸡蛋,亲自烧火下锅卧了俩水煮蛋。
在许优优匮乏的美好记忆里,那天爹娘难得没有打架,爹还在水煮蛋里撒了一把红糖。
红艳艳的水里面躺着两个香香白白的鸡蛋,爹亲自端到里屋给娘吃。
那天娘也难得没有骂自己,爹还把自己抱到炕上,许优优才发现多了个小小皱皱的人。
那是原主第一次见到弟弟许大胜。
“念娣,你以后要对你弟弟好。你要是把弟弟看好了,我就不把你送人了。”
年幼无知的许优优并不明白这话背后的深意,只是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她以为有个小人陪自己了,以后不再是门口的老黄狗陪自己说话了。
六岁的许优优笑了,小心翼翼的摸了摸红红皱皱的许大胜。
原主的噩梦自此也开始了,许大胜三岁以前就没下过地走路,蔡梅花找了红布条将
许大胜捆在许优优身上。
许优优走到哪,就背着许大胜到哪。
挤羊奶、喂米糊、洗尿布、哄睡觉……这些事情都是六岁许优优每天从睁眼到闭眼都要做的事情。
蔡梅花每天都要去镇上的集市摆摊,她卖许优优从山上采的药草和野草,偶尔运气好的时候许优优还能从山上拎回来几只野兔子。
许老爹的生活并没有因为家里多了口人发生改变,从早喝到晚,蔡梅花出了月子就把他的铺盖收拾收拾扔到猪圈里了。
两个人吵的很凶,但蔡梅花只说了一句话,许老爹就没再吭声了。
“儿子也生了,你滚出去睡。”
生了儿子后的蔡梅花硬气了不少,脾气也暴躁了许多。
年幼的许优优每天都尽心竭力的照顾着小弟弟许大胜,直到七岁那年村支书敲响了自己家门。
小小的许优优背着许大胜从门缝里偷看,村支书抽着旱烟把,烟气呛人,对着蔡梅花说了一大堆奇怪的话。
“她七岁了,该上学了。”
“镇上每年都有人查,现在国家都九年义务教育了。不管咋说娃都得读小学,初中再说初中的话。”
“给娃收拾收拾,明天去村小学报道。整天让一个小娃娃背着小奶娃
像什么话?”
蔡梅花也不说话只是低着头一把鼻涕一把泪。
村支书闷闷的抽了一大口烟,“有啥困难就说,你们家娃也不多,也算是有养活的钱。村子里比你家还困难的都供娃读书,你家咋就不行?”
蔡梅花耍赖一样的一屁股坐在地上,直接撒泼“俺家没钱,养活就已经很难了,怎么还有钱供娃读书?女娃不用读书!”
村支书立刻吹胡子瞪眼,“放屁!咋就没钱让娃读书?现在都是国家付学费,让念娣去读,本子铅笔我包了。什么女娃不用读书?明天我去村小等着,把娃送去。”
蔡梅花还是不情愿,扭捏半天“那村支,俺家还有个小的。要是让念娣去上学了,小的就没人看了。让念娣背着她弟去上学行吗?”
村支书才不听她胡咧咧,把旱烟在土地上磕了磕,语气坚定“这事没得商量,明天把念娣送学校去。那个娃你生的你自己看,让个小娃娃看奶娃子你怎么想的?传出去也不怕人笑话。”
蔡梅花欲哭无泪,只能低着头挨训。
村支书起身就走,小小的许优优并不知道眼前这个可怕的凶爷爷改变了自己一生的命运,只是目送着他拖拉着草鞋走远在乡野小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