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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国公夫人

    这签文凶得指向性太强,直指秦思思不仅会招致灾祸,且这些灾祸都因她前世作孽而起,后两句更是斥她来到佛门只会打扰佛家清净。身后众人都开始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秦思思挑眉。

    她素来不信这些,但既然这签文如此有趣,她也要看看,究竟是什么祸端在等着自己。

    秦思思双手交叠行礼:“那依居士之见,小女应该怎么做呢?”

    麻衣青年看着她,摇头道:“拟将修福欲灭罪,后世得福罪还在。但向心中除罪缘,名自性中真忏悔。”

    “居士的意思是,我是罪人?”

    麻衣青年温和笑道:“施主自会知晓。”

    秦思思微微一笑,并不多言。她拉住了想要争辩的潘氏,欠身一礼,离开抽签的案台。

    抬眼望去,后面的秦凝雁与秦盼月都神色有异。

    潘氏被她拉着,皱眉道:“这人就是苏右通政家的独子苏逸尘。他幼年体弱,被家人送进广觉寺当在家弟子,听说极具慧根,得住持青眼。我还以为是什么出世脱俗的佛子,竟然如此心胸狭隘。”

    潘氏自然觉得,这张攻击性极强的签文,就是苏逸尘故意做的手脚。秦三老爷把他的亲事在两个女儿间换来换去固然不妥,但他就算要心有不忿,也应该报复这位老爷才是。为难女儿家,还是为难毫不相干的秦思思,算什么本事。

    秦思思若有所思地看着远处的麻衣青年,安慰潘氏:

    “既来之,则安之。若我们驳斥,便成质疑广觉寺的占察灵签,反而会引得众怒。区区签文翻不起什么浪花,且看这位苏公子,究竟要做什么了。”

    法事结束后,众人在广觉寺的厢房中安顿下来。

    潘氏派出丫鬟小厮去各处询问,那个在茶铺所救的小孩究竟是谁家丢失的。

    寺内香客众多,厢房并不宽裕,二夫人与三夫人各自带着嫡女住一间,秦思思则与三房的另一位庶女秦寄翠被安排在一间里。

    秦寄翠是个性子怯懦的。秦思思与她聊了几句,见她惶恐非常,不喜与人交谈,便起身去外面逛逛。

    秦思思行到广觉寺的清幽潭边,此时已经是傍晚时分,太阳西沉,潭水在余晖中披上金光。

    她正欲去潭中小亭一览景色,却见亭中已聚集着不少夫人小姐,众人围着一位正在歇脚的美妇人安慰不停。

    其中有一个分外眼熟的身影,正是与秦思思一向不对付的苏瑶,她身体前倾,正用手中帕子为美妇拭去眼泪:

    “国公夫人莫要太过忧心,我们都已吩咐身边仆使四处寻找,定能找到小公子的下落。”

    另一位被众人簇拥着的女孩也握住妇人的手,点头宽慰道:“广觉寺周边我们都已派人搜寻,想必很快就会有消息传来。”秦思思认出她来,是萧贵妃的小女儿,嘉宁公主。

    妇人倚靠在栏杆上,唇色发白,鬓发汗湿,凌乱地贴在未施粉黛的脸儿上,已然是累极的模样。

    她把能派的丫鬟小厮都派出去了,自己也从厢房前殿找得精疲力尽,但寻了一整天也没有结果。眼看就要入夜了,若再找不到,怕是凶多吉少。

    秦思思听她们说走失幼子,心中一动,正要上前。

    苏瑶看了过来,瞥见走来的秦思思,心中不由一阵恼怒。

    上次暖寒会时,她献计让秦思思去查证真相,虽也为两位娘娘解了燃眉之急,受到皇后的赞许,出了不小的风头。但事后秦思思与秦凝雁都得到了萧贵妃的赏赐,她却分毫没有,气得她在府中砸了好几个青花瓷瓶。

    她凑到嘉宁公主身旁,压低声音道:“郡主,这位是秦思思,前些日子刚与安远伯府和离,大归还家。当日暖寒会上,就是她妹妹弄伤了贵妃娘娘的御赐猫儿。”

    嘉宁公主微微皱眉,神色中带着一丝不满。她并不知晓其中内情,只知道秦思思巧言令色,后来此事竟成了萧贵妃宫中侍猫宫人的错处,不仅连累她母妃被罚,还得给秦家两位小姐送去赏赐。

    几位夫人听了苏瑶的话,也纷纷对秦思思投来鄙夷的目光。

    “一个和离的女子,不好生在佛前反省,还出来到处攀附,真是不知羞耻。”

    “是呀,如今国公夫人正心急如焚,哪有功夫搭理她这号人!”

    秦思思并不搭理她们,她神色平静,上前几步,向国公夫人见礼:“国公夫人走失的幼子,可是带着一枚刻有"宸"字的玉佩?”

    国公夫人猛地抬头,眼神骤然亮起,如溺水之人抓到救命稻草。

    她急切地抓住秦思思的手:“是!是!我的宸儿是有一枚这样的玉佩,是宫中赐下的,很好认。秦姑娘在哪里见过吗?可否告知我?”

    秦思思轻轻拍着她,安抚道:“今日我与家人来广觉寺的路上,救下了一个戴着这样玉佩的小男孩。夫人可还有力气,与我回去认一认?”

    国公夫人喜极而泣,顾不得身体疲倦,忙道:“能!请姑娘这就带我前去。”

    二人即刻起身前去,凉亭中的夫人小姐大部分也跟了上来。

    苏瑶满腹狐疑,与嘉宁郡主嘟囔道:“这天下有这么巧的事?别是她拐走了国公夫人的孩子,又在这做好事吧!”

    众人跟着秦思思回到秦家女眷所在的厢房,走近潘氏那一间,却是空空如也。

    苏瑶见状,立即高声哀叹起来:

    “这都快要入夜了!我们跟着你兜兜转转,跑了这么老远的路,浪费了这大把大把的宝贵时辰!你莫不是存心耍弄我们,存心想害那小公子性命不成?”

    被苏瑶一喊,国公夫人也神魂俱散,好不容易燃起的一点希望重新破灭,比原先的绝望更甚!

    正说话间,潘氏的侍女推门而入,见房中这么多夫人小姐,惊疑道:“大小姐?”

    秦思思不理会苏瑶喊叫,转头问侍女:“二婶与那位小公子呢?”

    侍女答道:“下人们打听到了,魏国公家的小公子今日清晨走失了,问了与他们相熟的,应该八九不离是小姐您救下的孩童。但国公家的夫人与仆使都出去找人了,院里一个都没留下,潘夫人便带着小公子去他们那边候着了。”

    听闻此言,国公夫人转悲为喜,这一番大起大落,让她眼泪不停地掉,但也顾不上擦,忙起身跑回自己房去。

    魏国公的小公子清早被发现走失,家眷与仆使上午便把厢房周围通通翻了个底朝天,等秦家人赶到寺中时,他们已经散出去周边寻找了。一来一去之间,正好擦肩而过,害国公夫人惊惧了一个下午。

    在自己房中看到失而复得的儿子时,国公夫人差点给秦思思与潘氏跪下,眼泪更是止不住的落。

    母子好一番团聚,看得人心中暖暖的,连苏瑶也觉得有几分感动。

    潘氏在一旁娓娓道来她们发现小公子的经过,大致与魏国公家对上孩子走失的首尾,也是多一份教训与警醒。

    魏国公长子早逝,人到中年才又得了这个小儿子,阖府都疼得如眼珠子一般,到了府外也敢贪玩乱跑。小孩儿趁家人熟睡,偷溜到寺院前殿去玩,这才被人拐走。

    正抹眼泪间,却听屋外一阵嘈杂。小沙弥在外一间一间地敲门:

    “寺塔走水了,大家先出门避一避!”

    众人出门看去,只见厢房后方一片火光冲天,染红了晦暗的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