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长颂刚从宫里上朝回来,今天朝上为了西北闹饥荒一事,几个官员吵得不可开交,原因就是前阵子批的赈.灾银不到位。
前段日子,岭西闹了蝗灾,皇帝要下诏赈.灾,中央官员下拨银两,难免有人从中趁机拿一点,赈.灾银再拨到各地方上,地方长官们再留下点,之后是州、县,一层一层下来,一大笔赈.灾银,真正到老百姓手里的所剩无几。
老百姓们辛辛苦苦种的庄稼颗粒无收,上头批的赈.灾银又没几个子儿,没钱没粮,只能饿死,西北一带饿殍遍野。
偏偏如今的岭西布政使不是个怕事的,将赈.灾不力的情况如实上报。
今早皇上发了大怒,负责此事的几个官员互相推诿塞责,皇上下旨严查此事。
阮长颂为此事心烦不已,回到相府,刚进门就见阮云懿从外头回来。
她神色紧张,一溜小跑到阮长颂面前,“爹,十一叔出事了。”
闻言,阮长颂神色一紧,浓黑的眉毛已经蹙起,忙问道:“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阮云懿声音哽咽:“十一叔昨晚遭遇刺杀,身受重伤,我赶去山庄
的时候,见他胸口中了一剑,伤口很深,他勉强留着一口气,还好我暂且保住了他的命,但他现在还昏迷不醒。”
话音一落,阮长颂一副天塌了的表情,手里的官帽掉在了地上,骨碌碌滚到了墙角。
小厮忙去捡回来递给他,但他没有要接的意思,半张着嘴,眼神呆滞地望着天。
阮云懿一边假模假样地擦眼泪,一边瞧着阮长颂。
她是不是说得太严重了,别把她爹吓出个好歹来啊。
“爹,你不用太担心,至少十一叔现在……还活着。”
她的话没有起到一点安慰作用,阮长颂哆哆嗦嗦地吩咐道:“快快,去请大夫。”
“不用了。”阮云懿叫住往外跑道小厮,“那里已经有大夫在候着了,爹你跟我去看看吧。”
“好好好。”阮长颂好似魂都丢了,忙跟着阮云懿上了马车。
马车一路疾驰,路上阮长颂不发一言,眉头就没松开过。
等到了山庄,见到阮青霄,他一个腿软差点坐地上,阮云懿忙扶住了他。
躺在床上不省人事的阮青霄,面色苍白,双目紧闭,胸口处的纱布渗
出了血,看起来性命堪忧。
“这这,这是怎么回事啊?”阮长颂痛心疾首。
来的路上,他还抱有一丝侥幸,兴许阮云懿一个姑娘胆子小夸大其词了,可待真的看到阮青霄,他才知道情况有多严重。
陈景站在床边抹了抹眼泪,满脸怆然地说道:“昨个十一爷正喝酒呢,不知从哪儿冒出来两个蒙面杀手,那两人功夫厉害,我拖住一个,另一个直接向十一爷攻去,十一爷喝了酒,抵挡不得,胸口生生中了一剑。”
说罢,他露出愧疚的神色,扑通一声跪在了床前,扯着阮青霄身上的被子,哭喊道:“都是小的没护住十一爷,让十一爷惨遭毒手啊!”
阮长颂连声叹气,“你们不是有……”
话没说完,他看了阮云懿一眼,随即把话咽了下去。
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他拍着脑门,惆怅不已。
阮云懿看着阮青霄,叹了一口气:“十一叔现在虽然命是保住了,但陷入了昏迷,能不能醒过来就看天意了。”
听了这话,阮长颂差点哭出来。
他知道阮云懿会医术,但下了这么个结论,显然不是
他想听的。
一旁还有一个老者,头发花白,眼睛微眯,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想必也是大夫,阮长颂上前问道:“老大夫,依您之见呢?”
那个老者往床上看了一眼后,闭上了浑浊的老眼,长出一口气后,无言地摇了摇头。
阮长颂心又凉了半截。
“爹,别着急,好歹人还在,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十一叔一时半会儿也醒不了,您干着急也没用啊。”阮云懿扶着他坐了下来,“爹,十一叔这次保住了命,下次可不一定有这么幸运了。那些杀手是想要他的命,这次没能得手,肯定还会再次出手的。”
听着阮云懿的话,阮长颂面色凝重。
他这会儿接受了现实,平静下来了,知道阮云懿的分析不无道理。
阮云懿继续道:“现在的当务之急就是找出是谁对十一叔痛下杀手,这样我们才能有所防范。”
阮长颂沉吟片刻,“你说的对,必须马上查出凶手。”
说罢,他站起身子。
看了阮青霄一眼后,他扭过头,双手攀着阮云懿的肩膀,“云懿,你十一叔就交给你了,你先别回去了
,就留在这儿照顾他。”
阮云懿想了一下,点点头,“放心吧爹,我会好好照十一叔的。”
阮长颂拍了拍她的肩膀,随即离去,走之前还叮嘱陈景,不要把阮青霄受伤的事传出去。
待阮长颂离去,阮云懿脸上神色转悲为喜。
刚刚还昏迷不醒的阮青霄,已经从床上坐了起来,拆下来胸前的纱布,嫌弃地看着上头的鸡血。
阮云懿再进屋时,看到的就是他赤裸着上身,手里捏着涂了鸡血的纱布,一脸幽怨的样子。
目光触及到他光裸着的胸膛,阮云懿赶紧背过身。
阮青霄看着她,没好气地哼了一声,系好了衣服,慢悠悠地下床,“我现在很后悔陪你演这一出。”
阮云懿没听清,“什么?”
一旁的老头还没走,扯着嗓子接话道:“他说我想吃烤乳猪。”
阮青霄:“……”
陈景忍着笑过来搀着他,在他耳边大声说:“葛大爷,您还到后头看园子吧,我扶您回去。”
被临时拉过来冒充大夫的葛大爷不乐意了,“什么?你们吃烤乳猪,让我吃炸丸子?那可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