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盘精致的糕点放在书案上，向来贪吃的普明却没有动。
文杰笑眯眯道：“小殿下，怎么不吃？”
“现在没什么胃口。”
文杰隐约察觉普明心绪不佳，他暂时没多理会，等来到李惊蛰的寝殿，给他说了文杰刚才普明的情况。
“殿下，今日臣看小殿下似乎有心事，他一向爱吃甜食，今日却不肯再动？”
李惊蛰手里的笔停了，抬起眼皮，“明儿这两日有接触过什么人么？”
“没有呢殿下，小殿下一直都待在永安殿，没有出去接触外面的宫人。”
意思就是，外面的流言议论，普明还不知道。
“我等下忙完去瞧瞧他，永安殿的宫人你也看紧了些。”
“是。”
等到文杰退了出去，外面路起正好迎面而来。
“总管，今日陛下设宴，会宴请群臣和皇子公主。”
今日也不是什么特殊的节日，陛下怎么突然宴请？文杰不敢多言，只得将消息先告知了李惊蛰。
本来打算去和普明谈话，李惊蛰只好先放放。他打算给他点时间，看看他自己是否能消化。
晚宴，李惊蛰牵着普明的手，去抬虹宫赴宴。
他小心翼翼拉着普明，像个对刚出门孩子的关爱的老父亲那般。
然而等他们入座，李惊蛰才发现，他们的案桌上除了一盘水果，什么也没有。
李惊蛰还奇怪，怎么宴会会这么布置饮食？他四下张望，看到别人的案桌上，美食佳肴。琼仙玉酿，一下便反应过来了。
他脸色很难看，知道宫里的人向来势利，但没想到如此势利。
他端坐在案桌前，冷着脸。
一边的普明自然也察觉到了不对。他低下头，心里觉得这都是因为自己么？
很快人都来齐，皇帝领着十九皇子坐在首座上，李惊蛰没有看向他们，拿起面前的水果递给普明。
“先垫垫肚子吧，等会回去，再给你做好吃的。”
只是周围人好奇打探，幸灾乐祸的目光让普明如坐针毡。
周围的皇子大多都幸灾乐祸，毕竟以前是李惊蛰分掉了他们的宠爱，他们从前嫉妒李惊蛰，如今嫉妒十九皇子，但落魄的李惊蛰正好可以拿来发泄他们心中的不满。
“哎，小孩儿，给你个好吃的。”
十三皇子拿着一串晶莹剔透的葡萄，叫了叫前面的普明，普明回头，以为十三皇子是在逗他。
他很高兴，毕竟有人终于肯和自己主动说话了，他伸出手正准备去借，忽然十三皇子一把将葡萄塞进嘴里。
李惊蛰回头恰好看到这一幕。
“十三哥好出息，竟然对一个孩子这般。”
普明拉住李惊蛰的袖子，“阿父，我困了想睡觉。”
李惊蛰看了一圈周围，这时如果离席不太好，但是现在他只是个处处受排挤的失势皇子，没有什么好顾虑的。
“阿父带你回永安点好不好？”
普明眼睛一下子亮了。用力地点点头。
李惊蛰牵着他起身，离开了抬虹宫。
夜里漆黑，文杰打着灯笼在前面引路，普明一路上心事重重。李惊蛰察觉到他的情绪，停下了脚步。
“是在为刚才的事而多思么？”
普明刚想摇头拒绝，对上李惊蛰的眼睛，他下意识地点点头。
李惊蛰深呼一口气，看了看头顶的星光。
“明儿，你知道你的名字的含义么？”
“普明，普照世间的光明，阿父知道你来这里时，遇到了很多事，那些事困扰你，让你难受。”
“但是，困难只是一时的，你今日跟着夫子学习，也知道，古以前很多圣贤乃至皇帝，都有一段艰难的岁月。”
“阿父给你取这个名字，希望你能守得住现在的暗淡，往后的路，能学会坚韧不拔，阿父觉得你往后能比阿父做得更好。”
普明看着李惊蛰，他听不懂，李惊蛰尽量用最简洁的话开导他，但是普明隐约听懂了一点。
阿父觉得他能干大事，要是干大事，他要成为阿父口中坚韧不拔的那种人。
须臾间，他胸中的郁结之气荡然无存，他好像有了目标，有了方向。
回到永安殿，文杰亲自下了两碗面，普明吃了半碗就吵着要睡觉。
他回到寝殿，却没有睡下，他启蒙比其他孩子晚，好多功课都落下了。
书案上放着书，他坐在灯下，认真地温习起来。
李惊蛰刚准备过来，远远看到一豆灯火下挑灯夜读的身影。
他又退了回去。
“殿下，我觉得小殿下将来一定可以有所作为。”
“其他皇子，甚至他们的孩子，都没有咱们小殿下这般刻苦呢。”
李惊蛰侧头看了看他，“那是自然，当初我一眼看中了这个孩子，总觉得这孩子眉宇间气质不凡。”
“更重要的是，面对宫中这么多人的冷眼，他一个孩子竟然能挺到现在。”
普明来到宫中已经有四个月了，从他进宫的那一天起，宫中时常就有议论，只不过碍于他的身份，不敢为难。
如今他失势了，那些宫人便觉得可以肆无忌惮地议论了。
一群势利小人，今日宫宴上的所作所为，怕是内务府哪个不长眼的东西故意安排的。
如若不是为了普明，按照李惊蛰的性子，这个事儿没完。
当初他被他的父皇宠的骄纵，虽然不是那种性格顽劣，但也是很刁钻任性，如果他要为难其他人来，内务府的人即便是说破了天也没用，李惊蛰即使失势，但也是皇子，内务府的人也不敢冲撞了他。
路起正好这时过来了，“殿下，大皇子来了。”
李惊蛰皱了一下眉头，这个时候宫宴还没结束吧？他来做什么？莫非是他父皇发难？
他硬着头皮，脑中已经想好了说辞。
一入正殿，大皇子上前，“刚才看到你忽然离席，是身体不舒服么？”
李惊蛰错愕了一下，“多谢皇兄关心，明儿身体不适，我带他回来，不是什么大碍，喝了些药睡下了。”
他一番话把李山来想问的全答了，李山来没话可问，气氛突然尴尬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