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雁知与阿淘同骑一马回了王都,俩人直奔东岭山而去。
“吁~”
“小郡主,不能从前面上去。”
阿淘一脸沉重的望着前方一排排的军队,还有山上雾蒙蒙的景象,有些懵。
她们来回奔波已经耗了六个多时辰了,前方皇宫的禁卫军将东岭山围得水泄不通,根本上不去。
阿淘回身看了眼祁雁知,只见她一脸心事重重的模样,无奈只能叹了口气,调转马头。
“还有一个地方能绕上去,就是很耗时间,郡主坐稳了!”
祁雁知闻言,顿时松了口气。
俩人骑马绕到城郊一处偏僻的角落,再兜到半山腰,继而朝那瘴气盘绕的地方驾去。
祁雁知连忙掏出两个口罩,先替阿淘戴上,再给自己戴紧。
封湛领着西山军中最精锐的部分将士,戴着口罩独自与岭山杀手一战。
拼搏中,他的双腿结结实实的挨了两刀。
封湛见此,连忙抬手示意放出毒瘴气。
祁雁知看见远方愈来愈近的人影,心情沉重:“是西山军。”
她看到左岭了。
只是,封湛呢?
马蹄声溅起大片的积雪,一声声啼叫引得西山军纷纷回头戒备。
左岭为首,定睛一看,眼眸当即就亮了,激动的喊道:“是战神夫人!”
“夫人来了!”
祁雁知踉跄着下马,还未开口说话,就见面前雪雾之中,隐隐绰绰的出现一堆人影。
他们所经之处,地上的积雪全部变得一片血红。
祁雁知在那一刹那,仿佛能听到自己沉重的呼吸声。
右手顿时握住管灵,眼神凌厉了不到一瞬,渐渐变得吃惊。
“封湛.....”她低声喃了一句,惹得众人纷纷回头。
只见雪雾之中走来的那一片人皆是西山军,个个脸上都戴着自己特制的口
罩,唯独....封湛。
“将军!”
“是将军回来了!”
“.......”
耳边夹杂着的声音复杂无比,惊喜、激动亦或是担忧,都有。
祁雁知却只看到他一身金色盔甲染成血红,双腿处的血迹尤为明显,眼皮似乎极为沉重。
是被郑令与启河扛着出来的。
“封湛.....”祁雁知的双腿好像灌了铅一般,行动艰难,朱唇不由自主的蠕动,喃喃似的唤了一声。
守在雪雾外的西山军似乎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连忙朝封湛一拥而上。
郑令血红的黑眸精准的捕捉到祁雁知的身影,眸光中闪过一丝大喜,连忙沙哑着声吼道:“夫人!将军是夫人!”
封湛怏怏的抬眸,目光中一抹清丽的蓝色身影朝自己飞奔而来,在自己将将要倒下之时,她张开双手接住了他。
终究是没敌过他的体重,近乎被压得跪在了地面上。
祁雁知错愕震惊,“封湛!”
一旁的郑令在慌乱间将自己的口罩扯了下来,紧跟着跪下,扯着祁雁知的胳膊,奔溃禀告道:“夫人,将军在撤退之时口罩被扯了下来,他吸入了毒瘴气!”
祁雁知蓦然间瞪大双眼,男人已经窝在了她的怀中,呼吸很是混乱。
封湛确实吸入了毒瘴气,但那会毒瘴气几乎已经散得差不多了,岭山杀手不是死于他的剑下就是吸入毒瘴气在顷刻间爆体而亡。
而封湛被重伤,那时连自保能力都没有,被岭山主疯狂的扯了回来,临爆体而亡之前,还想拉着他同归于尽。
郑令死死攥着祁雁知的胳膊,咽了咽口水,哀求道:“夫人,救救他!”
阿淘站在一旁,看见跪了满地的西山军,个个脸上都是痛苦悲伤的模样,一时间也陷入了沉
默。
她曾听祁雁知说过,吸入毒瘴气必死。
况且,祁雁知没有解药。
祁雁知低下头,双手不自觉的攥紧封湛的盔甲,脸色复杂难辨,眼眶蓦然间就红了。
“封...封湛...?”
她低声轻唤身上的男人,声音颤抖,眼睛根本不敢直视在场的任何一个人。
“我..我的...毒瘴气没有解药.....”
话落,场上的每个西山军都呆愣住了。
“不!不可能的夫人....”郑令灰头土脸,眼泪不自觉的掉落,紧紧抓着祁雁知的衣裳,就像在抓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他哽咽道:“祁奚...祁奚受了那么重的伤你都救得了...你一定有办法救将军的对吗?”
祁雁知心揪得厉害,眼神无助间也跟着眼泪直掉,摇了摇头,艰难道:“我没有九转丸了。”
那起死回生的续命丸她只有两颗.....
一颗给了封老夫人,一颗给了祁奚。
早就耗光了。
大雪之中,满地染血。
将士们一个接一个失力般的跪在地上,低泣声络绎不绝的响起。
封湛强撑着体力看眼前模糊的蓝色影子,下意识的揪了下祁雁知的衣裳,低声呢喃:“祁雁知....”
祁雁知紧跟着跪坐在了雪地上,艰难的撑起他的身子,与他四目相对。
那一霎那,眼泪彻底决堤。
祁雁知咬着朱唇,皱着眉头,干净的衣裳上也沾满了鲜血,“我....”
她并不想他死。
此时与他靠得这般近,她不知该说什么,该以什么姿态面对这个男人。
封湛见状,扯着嘴角,艰难的笑了笑。
他的眼角有一摊血,整个人显得有些了无生气。
紧接着,他的大掌抚上了祁雁知的脸,整个人又靠在了祁雁知的身上。
耳畔边,封湛流下滚烫的泪水,与鲜血融合,缓缓滴在了祁雁知的肌肤上。
封湛染血的薄唇开合着,喃喃低语:“祁雁知,你爱过我吗?”
祁雁知闻声,身体顿时僵住了。
心脏处一阵阵的刺痛感袭来,此刻她竟因为封湛的话语,感觉心如刀割,难受得要命。
祁雁知终究还是双手攀上了他的脖子,抿着朱唇,哽咽道:“爱过的....”
同样是在他的耳畔,柔着声,沙哑低喃:“封湛....八年前的祁雁知...至死都还深爱着你。”
“可我...不是....”
话落,远处一阵马蹄与疾跑声响起,似乎在朝着他们飞奔而来。
阿淘慌乱的看了一眼,连忙弯腰拉扯祁雁知,顾不得其它,急声道:“小郡主,来不及了,快走!”
一顿推搡中,祁雁知的怀中一空,眼看着封湛倒向了一旁的郑令。
她含泪看着那个模糊的身影,殊不知那人的黑眸望向自己时,显得极为疑惑复杂。
“小郡主!皇室的人来了我们就彻底走不了了!”
隐灵坊的人已经全部撤出王都了,单靠她一人,是不可能带祁雁知离开的。
封湛突然间又呕出了一摊血,虚弱不堪的模样吓得在场的所有人迅速的往他靠近。
不一会祁雁知就被挤出了人群,临走之际,她沉沉的最后看了一眼男人,眼泪不受控的滑落。
一时之间,她竟不知道是原主的感情在操控着她落泪还是她自己不忍如此,悲伤落泪。
阿淘慌忙的望赶来的禁卫军方向看了一眼,继而转头朝另一个方向跑去。
她们必须马上离开王都城!
祁雁知在一阵暴风雪中狂奔到了王都城城门,此时守将已将大门封锁,任何人不得外出。
阿淘沉沉的
吐出一口气,冷声道:“郡主,属下为您拼出一条路,您骑着马离开,不要再回头了!”
“等等!”
眼见着她就要飞奔下马,祁雁知连忙拦住她,掏出“半步颠倒”,沉声道:“我放毒气!”
反正这东西不会死人。
“皇后驾到!”
蓦然间一声高呼,守关的所有人都跪了下来,百姓自动让出了道路。
祁雁知在怔愣中回眸,入目就是一身凤袍,面容尽显威严的皇后。
阿淘掏出双刃,凌厉的目光如刀刃般射了过去。
祁雁知蓦然间握住她的手,翻身下马。
“小郡主!”
皇后也朝她走近,看她满身斑驳血迹,一时之间不知该说什么。
祁雁知也是满眼复杂,深深的吸了口气后,发出几近沙哑低沉的哀声。
“皇后.....”
皇后闻声,扯了扯嘴角,眉眼动容。
紧接着拿出一个卷轴,递给了祁雁知,柔声解释:“婚书。”
祁雁知的身体顿时僵在了原地。
只见皇后朝她靠近,紧紧的抱了抱她,凤眸含泪,苦笑道:“礼部那里有你名字的婚书,本宫已经销毁了。”
“一共两册,如今仅剩下的最后一册,本宫交还于你。”
“走吧!”
皇后不舍的轻抚了下她的后脑勺。
祁雁知闻言,顿时热泪盈眶,手握卷轴,低低的发出一声哀泣。
紧接着便听到皇后厉声命令道:“开城门!”
守城的将领面面相觑,犹豫了半响,还是起身开了城门。
祁雁知回身看了一眼,复又转头看向皇后。
下一秒,后退一步,扑通一声跪地,朝皇后磕了三个响头。
祁雁知抬起满是泪水的眼眸,撇了撇朱唇,艰难蠕动道:“皇后恩德,雁儿来世再报!”
“今日在此叩别皇后,望皇后余生皆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