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你与贺音最大的区别是什么吗?”
封湛艰难的咽了咽口水,两只手掌被他掐得咯吱作响。
耳边祁雁知的声音还在继续响着。
“贺音是直接要我的命,不问缘由不顾后果,伤的是我的身体。而你,则是在行为言语上刺伤我的心,诛心之痛,永生难忘。”
“我本欲放下一切,不做报复,可贺音呢?她前后派了无数波人围杀我,我命硬,身边的人却一个个替我去死。”
“你叫我如何放下?”
祁雁知恨透了这俩人,咬着牙忍耐,斥责道:“多年来,你苛待我就算了,还无数次在言语上羞辱我,折磨我....”
“现在你知道所有的真相,包括贺音是怎么毒害我,怎么毒害我身边人,怎么一次次的辱没我的名声,害我受千夫所指,你却还敢央求我放过她,你们要脸吗?”
祁雁知眼中带恨,猛地用管灵抵着男人的心脏,低声咒骂:“我看你简直是疯了。”
管灵一出,封湛身后的暗卫皆是浑身一激灵,手中的刀刃便愈发不可收拾,直接滑伤那几个人质,警惕的盯着祁雁知。
祁雁知听见周围的愤怒声,眸光沉沉的看过去,咬着牙收回了管灵。
封湛从始至终都没有任何闪躲,看着她的双眸中盈满了愧疚,“祁雁知,八年前,是我的不对。”
“现如今,贺音全族入狱,她的容颜尽毁,近乎失去一切。不管她做过什么,她的报应都已经遭了。”
“放她走吧!余生所有的时间,奴仆也好,畜生也罢,我随你处置。”
祁雁知的呼吸一顿,猛地抬头,怒目圆睁,斩钉截铁:“不可能!”
“我墓园十几条的人命,阿迫的死,我一定要讨回来!”
“你这种狗屁三观不要同我讲放不放过她的话,毁容就是遭报应了?!那些死人,仅仅用她毁个脸就可以偿还吗?!”
祁雁知真的是怒火中烧。
眼前的狗男人包庇起贺音来简直不是人,在他心中,贺音一张脸就可抵十几条人命。
封湛苦着脸摇头,对上那双近乎可以喷火的眼睛
,他知道自己没退路了。
紧接着,他后退两步,不忍的眼神望着祁雁知,声音却异常的坚定且无情:“你可以过去,只不过,你得踩着隐灵坊的人的尸体过去。”
“祁雁知,你要吗?”
祁雁知瞪红了眼,美眸中闪过一抹名为荒唐的神色,柳眉紧蹙,红唇忍不住蠕动。
此时此刻,恨不得将眼前的男人撕成碎片。
“封湛!你真是丧心病狂!”
“你这种人,说出跟我们在一起这种话的时候,真的不恶心吗?”
她的一字一句都含着巨大的恨意、愤怒,化为利箭,直射封湛的心脏。
封湛不可能没有触动,只是路已经走了,他回不了头了。
今天,他必须送贺音离开!
封湛不再看祁雁知的脸,撇过头,露出轮廓清晰的下颚线,表情异常坚定。
祁雁知本就有些松垮的发髻被寒风吹落,蓦然间满头的乌发就散落了下来。
她无暇顾及,殊不知此刻的她看着极为阴鸷可怕。
她的眼神扫过那几个人质,红唇不甘的咬着,手中的管灵被她攥得极紧。
隐灵坊中人脸上没有丝毫惧色,纵使脖子上的热血已经涌了出来,他们也不带怕的。
祁雁知猛地闭上双眸,怒吼一声:“好!”
单一个字,被她咬得牙床都在颤抖。
静谧的破庙外响彻她的声音,此刻连几个暗卫都有些愧疚的低下头。
“小郡主、”阿淘下意识皱眉轻唤了一声,眸光不小心扫到红衣袖口处女子洁白的手,一滴滴鲜血滴了下来,染红了白雪。
那是祁雁知恨透自己无能而硬生生划破了自己的指尖,指甲在刹那间陷入肉里。
封湛也注意到了,黑眸微闪,心疼得皱起眉。
“放人!我们走!”祁雁知猛地朝他呵了一声,决绝道:“此后我与你就算见面,也是形同陌路,我不允许你再接触我院中人半步!”
“还有!”祁雁知咬着牙,下颚抬起,沉沉的吐出一口气,愤恨道:“你这种人,不配祭拜阿迫,阿迫的骨灰由我们带走!我相信,他也不会想要再认这样一个丧心病
狂的兄长!”
字字泣血诛心,祁雁知终究还是恨透了眼前人。
封湛的眸光愈发阴沉,薄唇轻颤着,感觉整颗心脏都被揪紧揉搓。
半响,他才恢复理智,渐渐找回自己的声音,“我的人守在王都城城门口,你入了王都城,我就放人。”
声音嘶哑得厉害,似乎每说出口一个字都是在折磨他的心脏。
他也不想威胁祁雁知,他知道祁雁知无法忍受身旁人一个个离去,最怕的也就是这个。
如今他捏着祁雁知的命脉,逼着她离开,已然不可能再得到她了。
“祁雁知,我会说话算话,以阿樱阿....”
“你闭嘴!”祁雁知不等他说出那两个名字,猛地吼一声打断他的话语,美眸中是无穷无尽的痛恨,愤怒的从牙缝中挤出一句话,“你不配提我的孩子!更不配提我院中任何一人!”
话落,她嫌恶的闭上眼转身,似乎是不想再看什么脏东西一般,急急的上了马车。
封湛下意识追随她的脚步,不过两步,就停了下来。
俩人渐行渐远,他的眸光里是从未有过的悲伤。
封湛站在原地看了马车许久,强硬的掩盖喉间渐起的苦涩。
缓缓回身,看了那几个人质一眼,毫无感情道:“别伤了他们。”
已经伤了。
封湛抬脚入庙,寒风雪将俩人隔得犹如千里远,久久无法走到一起。
回程的马车内。
阿淘心疼的想为祁雁知包扎伤口,被她毫不在意的扯了回来。
祁雁知冷淡的脸上没有一丝情绪,只有那发红的眼眶暴露了她此刻的心情。
绝望,痛苦,愤怒。
阿淘与阿水对望一眼,皆是愧疚的低头,“小郡主,是我们的疏忽。”
祁雁知默了半响,才哑着声道:“不怪你们。”
“我一直都没有忘记他是南朝杀伐果断,嗜血无情的战神将军,更没有忘记他有一支细步军网。”
她清冷的声音一落,车内的俩人迷糊了。
什么意思?
“小郡主的意思是?”
祁雁知面无表情的脸上滑过一丝狠意,阴声道:“自然是,让他相信我毫无退
路。”
原先她是挺自信的,但昨晚睡梦中惊醒,开始害怕事情无法顺利进行,所以她去找了一个人。
封湛以隐灵坊的人威胁她,这件事她想不到,所以不可能马上想出应对的法子。
但那人告诉自己,封湛今天是要送贺音离开的。
只要贺音离了他封湛的视线,她那条贱命,就必须是祁雁知的!
祁雁知沉沉的吸了口气,缓慢道:“守关将领那里应该有什么东西可以跟封湛联系.....”
—————
清泉破庙内。
“阿湛!”女子欣喜的声音在庙中响起,蓦然间急急的起身,朝那黑色的身影狂奔而去。
封湛没有闪躲,任由她抱了个满怀,脸上却没有一丝表情,冷淡得不像话。
“阿湛....我就知道你不会不要我的.....”贺音的嗓音轻柔中带着一丝娇羞,紧接着哽咽委屈道:“阿湛,我好想你...”
贺音从他怀中抬头,眸光水盈盈的望着他,软着嗓音道:“阿湛....我想明白了...我什么都不要了。你去战场带上我,让我跟着...永远陪着你就行,好不好?”
现如今她也回不去了,皇后不会放过她,岭山里的人也不会再帮她。
她只有封湛了。
封湛复杂冰冷的眼神看着她,脸上表情没有半分松动。
下一秒,直接将贺音推开,冷声道:“我有一件事想问你。”
贺音的眼泪顿时就刹不住了,一颗颗泪珠洒落,无声的委屈。
“阿湛,你知不知道当我看到你给我的信的时候,我有多开心?”
“你知不知道为了见你,我得冒多大的险,为什么你现在还是要推开我啊?呜呜呜~”
她宛若没有听到封湛的话,哀怨声响起,紧接着抹泪啼哭。
封湛全程毫无表情的看着,直到她话音落,才继续冷淡说道:“你说完了吗?”
“说完就该轮到我了。”
贺音猛地一下怔住了,错愕憋屈的看着他,伸手想握男人的大掌,“阿湛你怎么了呀?”
封湛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冷着眼,薄唇死死的抿着,“贺
音别装了。”
“你做的所有事情我都知道了!”
贺音闻言,心里咯噔了一下,肉眼可见的慌了。
她连忙上前想抱住封湛,却被男人嫌恶的抵着肩膀推开。
“别碰我!”
封湛寒声呵斥:“你已从战神府除名,不再是战神府的二夫人!”
冷漠无情的话语向来最伤人心,贺音无辜的摇头,错愕的脸上挂着泪珠,“阿湛,你今日叫我来,就是为了来指责咒骂我吗?”
“你给我写信,就是为了让我来听你的怨怼吗?”
贺音悲伤的落泪,时至今日,她还觉得自己无辜至极。
封湛隐忍的闭了闭眼,强迫自己不要被她影响情绪、带走节奏,沉声质问:“我问你,阿迫与阿轲的死跟你有没有关系!?”
贺音一听,泪光闪闪的眼眸顿时一躲。
那是下意识里最真实的反应,脸上闪过一丝慌乱。
下一秒,委屈的拔高音量,矢口否认:“阿湛你在说什么啊呜呜呜!?呜怎么可能...我怎么可能害阿迫啊?”
“杀死阿迫的是岭山的人呜呜,从始至终我都不知情,阿迫可是你的弟弟啊!我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情...!”
封湛闻言,黑眸中满是失望,嗓音低沉道:“可我没说阿迫是谁害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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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都城门。
封湛的细步军网就安在了这里,严查每一个过城门的人。
“吁~”阿咒在距城门几步远的位置拉停马车,凌厉的眼神审视着守门将,继而低声朝门内的人道:“要入城了。”
车内的人回之以两声“叩叩。”
阿咒接道指令,驶着马车驾近,当即有两个守门将神色严肃的对视一眼后朝他们走了过来。
守门将铁面无私的呵道:“下车检查!”
阿咒闻言,嘴角弯起,热情道:“两位大哥,我们前两个时辰才从城内出来,我们家夫人感染了风寒,不便下车,你们行个方便。”
守门将毫不犹豫的拒绝顺带将人扯下车。
“唉!你们怎么那么粗暴呢!”
就在守门将的手要碰到车门时,一道声音陡然间响起。
“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