邕乙侯府的下人想不通平日里温柔端庄,善解人意的夫人怎么突然间变得这般暴躁失控。
他们的心里畏惧着她,不由自主就躲着她。
谁都知道邕乙侯与他的夫人恩爱有加,就算在侯府内,邕乙侯都对她处处体贴温柔。
未曾想竟在几天前,突然就下令将祁禾灵关在屋内,不准她与任何人接触。
祁禾灵被关了两天,明显待不住了,恼羞成怒,不顾形象的斥责侍卫。
就在这个时候,封岂也应声赶来。
俩人一个屋内,一个在屋外,遥遥相望。
神情淡漠,面色不虞。
院中的下人们见状,纷纷弯腰退了下去。
这不是他们能听的。
祁禾灵冷漠的眼神比之外面的冰天雪地还要寒人心。
此时此刻的封岂,就有这种感觉。
封岂微叹一口气,缓慢的入屋,嗓音低沉疲惫,“你闹够了没有?”
他径直的错过祁禾灵,直接落座。
祁禾灵皱起眉,似乎很不爽男人对她的冷待,五指蓦然间攥紧,冷冰冰道:“那你关够了没有?可以放我出去了吗?”
封岂闻言,毫不犹豫道:“你就在府里待着,哪也别去。”
“凭什么?!”祁禾灵轻呵了一声,两步上前质问,“你坏了我的好事,现如今还敢关着我,这就是你口口声声说爱我的方式吗?”
封岂的脸色渐渐沉了下来,直勾勾的审视眼前有些陌生的女人,“就是因为保护你,才把你关在府里。”
“府里你可以自由的走动,但出府这件事,没得商量。”
祁禾灵的脾气在一这瞬间就炸了,开始咄咄逼人,口无遮拦:“你先是从我手里抢走那两个孽种,又是把我关着,是生怕我去杀了祁雁知吗?!”
封岂大惊,急声怒吼了一句:“事到如今你还不悔改?”
祁禾灵紧接着急眼回道:“我有何错!?”
封岂顿时僵住了,眼里满是不可置信,声
音也不自觉的拔高:“那只是两个无辜的孩子啊!你想对付祁雁知,对付其他任何人,我都随你,但为什么要对两个孩子下手?”
“他们什么都不知道,更没做错过什么,杀了他们对你有什么好处?!”
祁禾灵张了张红唇,眼底渐渐泛红,咬牙道:“他们是祁雁知的孩子,就得死!”
“现如今他们的身份曝光,你看到了吗?陛下根本就没有处置祁雁知!”
“马上....马上祁雁知与封湛就会凭着两个孩子坐到更高的位置。有了他们,你觉得太子之位会落在谁的头上?”
祁禾灵的话语微顿,低头看着面前的男人,有些恨铁不成钢,“二皇子一旦上位,封湛必定封王,届时大皇子一党包括我们,还有生路吗?”
“你知不知道你放走的那两个孩子于南朝而言有多重要?但凡他们现在死了,祁雁知膝下无儿无女,南朝子嗣单薄,于南朝而言他们就毫无用处,你到底知不知道?!”
封岂猛地拍案而起,怒言:“让自己的亲生子女沦为质子有什么好的!?”
“就算他封湛有儿有女,他的儿女将来也只会沦为质子,一辈子困在宫廷,他那王位有何用?”
祁禾灵:“只要能得封王位,区区质子算得了什么?一辈子荣华富贵,受人尊崇,当那质子又如何?!”
俩人争得面红耳赤。
封岂更是露出极为震惊的神色,瞳孔猛地放大。
似乎极为不相信这些话是从面前这位一向温柔可人,善良懂事的人嘴里说出来的。
“这...就是你一直以来真正想要的?”
从前所有的善良大度,都是装的。
而且一装便是十几年。
封岂身体渐渐失力,嘴唇隐忍似的抿了抿,“一直以来,你都很嫌弃我侯爷的身份,对吗?”
“你一直觉得我很没用,不如封湛立下战功无数得到万千尊崇,打从一开始
,你就没想嫁我,对吗?”
过往事迹渐渐串起,如今他才缓缓醒悟。
眼眸里闪过一丝痛色,封岂大受伤害。
祁禾灵在那一瞬,心里也升起了一丝愧疚,撇过脸不忍看他,紧接着轻声冷淡道:“上元后,我会把麟儿送入宫,养在太后膝下。”
封岂微微一愣,“你要把我们的孩子送入宫?”
“祁禾灵你是不是疯了?”
他们好不容易得了特令,可以不需要与骨肉分离,可祁禾灵竟然自己将孩子剥离身边?!
封岂的脸色渐渐冷了下来,定定道:“本侯决不会让你把麟儿送走的!”
“由不得你。”祁禾灵觉得与他争吵实在无趣得很。
每喊一句,她的心就绞痛几分,嗓音便愈发清冷,显得有些无情。
“我已经向太后禀告,太后也应允了。”
“封岂,别再挡我的路。”
话落,她转身就想离开。
封岂蓦然间心惊,猛地擒住她的胳膊拽了回来,寒声质问:“你要去哪!?”
祁禾灵语气淡淡,望向他的眼神里没有一丝感情,像在看一个陌生人,“明日是上元灯节,我要回娘家陪祖母。”
“这下你总没有理由拦我了吧?”
话落,她拧着眉挣脱开男人的束缚。
然而脚步还未踏出门槛,男人的声音又传了过来。
“上元节后,陛下会封二皇子为太子,我们没有机会了。”
他们本就是大皇子那边的人,一旦二皇子得封太子,封湛便是第一功臣。
他们邕乙侯府,会彻底没落。
祁禾灵错愕的神色里隐着极深的恨意,一瞬间愤恨涌上心头,肩膀轻颤了颤,回眸冷笑着指责道:“这就是你误事的后果!”
“我看你...就是被那两个小畜生的一声声大伯迷昏了脑!”
“现如今我倒要看看,你放了他们后会有什么‘福报’!”
“封岂,你自求多福吧!”
话落,转过身那刻,祁禾
灵的眼泪狂涌而出,红唇微张着,大口大口的吸着冷气。
心中恨透了封岂,更恨不得现在就让祁雁知去死。
自此后,祁雁知又要狠狠压她一头了。
从小到大,从未变过,她自以为这次能翻身,到头来却功亏一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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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神府,书房。
“圣旨到闽南王府了吗?”封湛手握兵书,细细看着,不忘淡声询问底下的暗卫。
暗卫闻言,作揖恭敬道:“已经到了!”
“现如今玉氏正在被送往观庙,欺压不了祁四小姐。”
封湛满意的点了点头,心中对此事又放心了不少。
早在准备让祁奚回去之前,他就先一步让二皇子奏禀陛下:闽南王府玉氏私吞王妃留给爱女的嫁妆,继而毒打苛责自家孙女,德行有亏,需得重罚,以儆效尤。
所以祁奚前一脚刚入门,玉氏后一脚就被罚入道观抄经一年,无召不得踏入王都半步。
他也是先一步替祁奚铲除了一个隐患。
封湛想到方才在门口祁雁知悲伤落泪的模样,心里也不好受,“让我们的人盯紧闽南王府的人,别让那些人伤了祁奚。”
“当然,不到关键时刻,不能暴露行踪。”
底下暗卫:“属下遵命!”
“将军放心,战神府内近一半的暗卫已调往闽南王府,祁四小姐定能完好无损的离开那里。”
封湛微叹了一口气,满腹惆怅,“怕就怕,我们的计划还是有所纰漏。”
“还是谨慎小心些吧!”
暗卫:“是!”
“将军,还有一事,有些奇怪,关于夫人那边的。”
封湛闻言,握着兵书的大掌一顿,蹙眉抬眸,严肃道:“怎么回事?”
暗卫:“原先夫人的欢颜院是有末嬷嬷的隐灵坊人在守护,可不知为何,他们这几日渐渐的换了一批人。”
“原先的那批人行踪诡异,属下特地去请启校尉动用细步军网的势力才探查到,那些人
都偷偷的往城外的清泉庙里设下了埋伏,好像在等什么人。”
清泉庙!?
封湛闻后,大为吃惊。
他对清泉庙也有很深的印象,记忆里祁雁知还曾经在清泉庙外跪了一整夜.....
莫不是,她们偷偷在准备什么行动?
封湛的眉间紧皱,久久无法舒展开,沉声命令:“将战神府另一半暗卫调出来,随时准备行动。另外让启河带着细步军网暂时在战神府周围设防,没有命令,不得轻举妄动!”
“此外,去门房那里问问,夫人明日亦或是后日,可有什么安排。”
暗卫知晓事情不简单,已经提前问过了。
“回禀将军!属下已经提前询问过了,夫人倒是没有出门的准备。只是夫人说了,上元节她没心情过,要在屋内照看主子们,让其余人不要随意出入欢颜院打扰她。”
“.....包括您。”
暗卫话落,还小心翼翼的瞟了封湛一眼,生怕自己说错什么话。
怎料封湛的心思根本就不在这里。
太奇怪了....联想祁雁知之前曾千叮咛万嘱咐自己,上元节前后不要出去“丢人现眼”,难道当真是关心自己的断肠毒发吗?
封湛待不下去了,急忙起身往屋外走,“跟上!去西山军营!”
他要亲自调动细步军网查探隐灵坊近日的行动,心中感觉,莫名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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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上元节。
欢颜院内,祁雁知着一身红色的流仙薄裙,外披着带斗篷的红色大氅衣,缓慢的走了出来。
阿咒,阿水,阿淘三人已等候多时。
“小郡主,马车已备好,可以出发了。”
祁雁知的脸色淡漠,闻言,微微点了点头,“辛苦你们了。”
紧接着转身看林末,含笑,“末姨,等我回来。”
林末突然间握住祁雁知的手,细细的看了她一整圈,温声细语,“我家雁儿穿红色的衣裳真是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