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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锁娇儿(十九)

    “当我将直无庸牵扯和冷铭等人牵扯进来的时候,你才松了一口气。”

    直无庸:“陆寺丞,真不知该说你聪明还是愚蠢。”

    “哼,我自然比不得直县令才智过人,其实我早该想到,范家虽然贵重,但光凭一个小小的范辉,怎么可能让庐州上上下下,乃至刺史冷铭都为他大开方便之门。”

    “其实范辉路高达还有直县令,不过都是在为冷铭做事。”

    “从调查铜矿案最开始,我就忽略了一个最关键的地方,那就是冷铭和黔中道节度使李金的关系。”

    “这两个看似没有交集的人,却师出同门。”

    “多年前陛下平定天下,当时还是典客署令的冷铭曾经作了一首诗,数年风雨漂泊中,今日开宴喜开融。未老晋中李十四,愿安秋心与君同。”

    “大家都以为这个李十四是当时的右仆射晋阳李十四,冷铭此举无非为求官途。”

    “事实也是如此,不过这个李十四却是当时的河东道行军总管李金,李金家中排行第七,师门第七,故有人将他戏称为‘二七’。”

    “冷铭在师门呆的时间并不长,是以很多人不知道妙谷子有这个弟子。”

    “自从和李金搭上线,不到七年,冷铭就从一个七品小官做到三品大员,同时也成了李金侵吞公产的得力帮手,而直县令则替冷铭掌管着私铸铜钱的重任。”

    “私铸钱是抄家灭族的重罪,直县令既然发现了矿场的秘密,竟然还能安然无恙,那么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你们是一家的。”

    “直县令,陆某能来到庐江,怕是也有你的功劳吧?”

    “不错,这都怪范辉那蠢货,为了能得到范鸿青眼,竟然私自跟上头的人打交道,这才让朝廷有所察觉,于是许泽提议将计就计,我和冷刺史都深为赞同,遂以成行,为的就是扫除朝廷的怀疑,你们查抄的不过是转移后的铸所。”

    苏县丞:“什么,许泽也是……”

    陆方:“看来直县令很满意自己的计策,只是不知道寒光寺里的东西有没有被转移?”

    “你说什么?”直无庸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寒光寺那么大一座寺庙,即便此地人不崇佛法,也不至于荒废至此,更甚有菩萨不灵的传闻,我手下陈新去寒光寺确认陆天青身份时便觉得十分奇怪,于是我即刻派人严密监探,才发现果然有问题。”

    直无庸回过劲儿来,连连拍手:“好啊,本以为是个青儿虎,没想到是个藏头猫,只可惜你再没有机会走出庐江了。”

    直无庸一挥手,一众杀手冒了出来。

    “等等。”

    “怎么,陆寺丞还要演一出情深意长吗?”

    “直县令哪来这么大的自信,认为陆某一定要死在庐江?”

    “哼,沈将军一早便离开庐江,那个沈御史早已被我拿下,你还有何倚仗?”

    “是吗?我怎么不知道!”

    沈自清迈着大步进来,笑得跟个弥勒佛似的。

    “你,怎么……”

    沈自清:“某些人总以为自己绝顶聪明,实则不过是跳梁小丑。”

    陆方:“这个时候,想必沈将军已经将寒光寺众人拿下,淮南节度使的官军也已将冷铭缉拿归案。”

    “来人,将一干逆贼拿下!”

    沈自清一声令下,随行侍卫便将一众杀手围困,让他们只能束手就擒。

    “想不到我自诩聪明,竟落得这般下场。”

    洛潇:“多行不义必自毙,若让你等奸贼得逞,天理何在?”

    直无庸却突然狂笑一阵:“天理?这世上还有天理吗!”

    “想我直无庸满腹才华,金榜高中,就因为没有根基,只能到穷乡僻壤做一个小小的县令,这一做就是二十年,二十年呐!”

    “这二十年我兢兢业业,善待百姓,可结果呢?结果是我依旧只能在那群人面前卑躬屈膝,逢迎讨好,才能换来安稳度日,我受够了!”

    “你们这些世家子弟生下来就享尽荣华富贵,年纪轻轻便是高官厚禄,怎么懂得我的苦楚!”

    “我只不过是为自己争取一点公平,这有错吗?有错吗?”

    直无庸质问着众人,没人予他回应,洛潇半句话哽在喉咙里怎么也吐不出来。

    “等李使相大功告成,我就是头号功臣,可你们!是你们毁了我的前途,毁了我的公平,你们才是罪人。”

    直无庸早已不同于平日的谦卑姿态,怒喝道:“等着吧你们,李使相这个时候已经攻占了西南,到时候你们都得死!”

    对于直无庸存在的想象,沈自清正要将他戳穿,陆方忍不住制止了他,让人将直无庸带走。

    “看来陆寺丞觉得真相对他而言是一种残忍。”

    “反正都是要走的,或许这样他能走得轻松一点。”

    “道法无常,世事无常,也许人应该清醒的活着。”

    “沈御史从前是这样想的吗?”

    沈自清勾唇,眸中暗藏玄机:“庐江县出南门三十里有一座龙池山,山上有个观,叫做别云观,或许你可以去那里走走。”

    沈自清说完径自离开,两袖清风,不沾染分毫琐事。

    蒹葭依旧不觉得自己有罪,可即便陆天青是自愿的,那也不是杀人分尸的理由。

    谭犀若是知道自己导引了这么一场血案,也不知作何感想,可怜蒹葭一直将那段时光当做纯粹的美好偶遇,殊不知那只不过是这位风流公子留情逗乐的日常手段罢了。

    蒹葭被带走的时候,执意要带着那幅牡丹图,陆方应允,可秦县尉心里就不是那么好受了,这么些年,他一次感觉到累。

    采薇看着蒹葭离去,叹了一口气:“陆大人要如何处置我这个帮凶?”

    “帮凶采薇已经伏法,姑娘若是无处可去,可到颍州落脚,颍州司马会替你安顿好一切。”陆方说着将一封书信交给她。

    采薇泪眼朦胧:“大人。”

    天地之大,原来她真能有一个安身之所,过上普通百姓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