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清对方容貌的一刻,松岭月的眼神中流露出猝不及防的诧异与惊愕,口中呢喃出两个字,却是没发出声音。
但相思子已经看清了他的口型,他说的是“红豆”。
相思子只与松岭月对视了一眼便垂下眼眸,不再看他。她现在的人设可是失忆的可怜少女,她不认识松岭月,眼中不该流露出任何除卑微以外的情绪。
而现是在赵曦晴的院子,她也不应该长时间直视松岭月的眼神,那样是对赵曦晴正室权威的挑衅,是大不敬。
像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伴随着赵曦晴对两个妾室训话的声音,松岭月的眼睛一直没离开相思子的脸。
从上到下打量个遍,看完一遍再看一遍,直到他收回目光,相思子知道松岭月确认了,确认了自己就是红豆。
来之前相思子思考过一品红的话,一开始她觉得自己只要嫁给了松岭月做妾室,然后再被白满川和南山影发现就行了,不需要真的勾引松岭月。
但经过深思熟虑之后,她才发现一品红的安排更为缜密。
比如现在,松岭月发现了她的身份,极有可能会把她送回到南山影身边,进而拉近松岭家和南山家的关系。
所以如果她想留在松岭家引起未来的纷争,那么就必须让松岭月心里有她。只有松岭月心里有她,他才会不舍得把自己还给南山影。这样自己才能达到目的。
相思子之前和松岭月没什么交集,几乎从来没说过话,她从不觉得松岭月会对自己存在那样的感情。
可是现在,看着松岭月瞧着自己满含深意的眼神,相思子有些不确定了,这眼神怎么看都不太单纯啊。
“老爷,您还有什么要叮嘱的吗?”
赵曦晴满含爱意的看着松岭月,眸色温柔如水。与刚才用桂圆莲子为难她们的模样判若两人。
“桃花,梨花回去歇了吧。”松岭月又忍不住看了相思子一眼,“曦晴,母亲找你叙话,午膳你就在母亲那边吃。”
离开赵曦晴的竹园,相思子和梨花一前一后走在回桃园和梨园的路上。
相思子见梨花走路一瘸一拐的,快走几步,上前轻轻抚住她,“我那里有活血化瘀的药膏,姐姐需要吗?需要的话,我让桃子拿去给你。”
梨花还没说什么,梨子忽然在相思子手上拍了一巴掌,这一巴掌不至于拍掉相思子的手,却还是能感觉到使了些力道。
相思子还是松开了手,冷眼瞧着梨子,“不想你家小姐的膝盖快点好吗?你这丫头可真是不懂事。”
梨子扬着脖子,那高傲的模样与刚才的竹心如出一辙,“你算什么东西还敢训斥我?我是小姐的陪嫁丫鬟,而你…听说你是被人牙子卖过来的?本来也是要做丫鬟的,长了张好脸被抬做妾,还以为能和我家小姐平起平坐吗?我家小姐生长在书香门第,可是好人家的姑娘。就算是做妾,我们也是良妾,而你只是个贱妾。”
桃子一听火气就上来了,一蹦三尺高就要上去理论一番,“嘿?你再说一句!”
相思子拉住桃子,“桃子,不得无礼,走吧,我们回去。”
正好走到了岔路口,四人分道扬镳,分别回了院子。
刚才梨花任由梨子羞辱他她,却一直没阻止。看来在梨花心里,自己同样也是个卑贱的人。
若不是主子有那样的想法,丫鬟又怎能说出那样的话呢?
相思子一想到刚才梨子据理力争,为自家小姐争取地位的样子就好笑。一个妾室而已,良妾贱妾,说来说去都是妾,谁又比谁高贵多少?
自己身份低微,压了别人一头,就高兴了?
桃子被相思子惯坏了,私下里一点丫鬟的样子都没有,抱着胳膊站在门边气鼓鼓的生闷气,也不过来服侍相思子换衣裳。
“行了,她说的是我又不是你,你生什么气?”
桃子瞪着圆溜溜的眼睛,一跺脚,“三夫人,你这么说可就不对了。我和你一同进了松岭山庄,一进山庄就被分过来给你做丫鬟,在我心里你就是我的主子,我们是一家人,他羞辱你就等同于羞辱我!”
“好啦好啦,别生气了,我们不跟那样的人一般见识,以后我们就在自己家过自己的小日子,好不好?”明明年岁差不多,都是不到十六岁,相思子却要反过来哄这丫头,也是无语至极,“我想洗个澡,你去打水过来。”
妾室不需要每日给松岭月的母亲请安,那是正妻才做的事。同样的,前院的下人也不会过来服侍这两位妾室,院子里一切大大小小的活计都只能由桃子来做。
包括洗澡水也是在院子里的小厨房烧。每天早上管家婆都会给她们送来当天的食材,一日三餐也是由桃子来做。她们就像是与这山庄格格不入的另外的小世界的人,只有在松岭月需要的时候才会闪现一下,云雨一夜,而后又隐没起来。
直到松岭月种下的种子开花结果,她们才会有出头之日。
按理说,新婚的头一个月为了保证正室能怀上孩子,松岭月都应该在赵曦晴那里过夜。可是没想到当天晚上松岭月就要来桃园。
接到管家婆的消息,桃子兴奋的上蹿下跳,赶紧把卧房收拾一遍,又去重新烧了一桶水,硬要让相思子泡个香喷喷的花瓣浴。
相思子无语地仰躺在浴桶里,眼神有些空洞。
她没想到松岭月竟然这么沉不住气,即使想要当面确认她的身份,难道不能私下里来吗?这样大张旗鼓的来她这里过夜,不就是让她彻底得罪了赵曦晴?
“老爷安!”门外传来了桃子恭恭敬敬又略带小兴奋的请安声。
“桃花睡了吗?”松岭月走到门口又犹豫了。
“没呢,三夫人听说您今晚要过来,特意好好准备了一番,正等着您呢。”桃子乖巧回应。
相思子听着桃子添油加醋的回答,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