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妖精今天又换马甲》 第1章 认铃不认人 “相思,你的铃铛呢?” 半夏与相思子撕去面部伪装,同时露出了倾国倾城的容貌。只不过半夏略微成熟有韵味,而相思子还有些婴儿肥,显得颇为稚嫩。 相思子心虚的透过车帘缝隙看向马车外,一只手紧紧抓着袖口,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刚才逃跑时掉进井里了,井水太深,我捞不上来。” 半夏从相思子手中收走被揉成一团的面具,松了口气,“原来是掉井里了,那没事,粗铁制的东西,很快就锈蚀了,没人会发现。回凌云阁我再给你申请一个新的。” “嗯,谢谢半夏姐。” 相思子回过头,明亮的桃花眼眨了眨,嘴角一勾,便露出两个可爱的梨涡。 半夏忍不住轻轻戳了戳相思子的梨涡,“小妖精,这么小就会勾人,以后可怎么得了。”转而又柔和了语气,摸摸相思子的头,“别怕,我会帮你解释的,不会受罚。” 普通的不会惹人多看一眼的马车很快驶出城外,半夏和相思子又换上快马,身着夜行衣连夜赶回凌云阁。 凌云城紧邻皇城,而凌云阁就坐落在凌云城中的凌云寺后山。 一座看起来荒废了几百年的九层高塔,湿漉漉的墙壁破败不堪,上面爬满了青苔和各种藤蔓。 真实的凌云阁就在九层塔的地下,守卫极其森严,除本阁人员,一只苍蝇都飞不进去。 相思子刚进去就被手持长剑的侍卫拦住,“站住。” 侍卫瞥了眼相思子腰间,“你的摄魂铃呢?” 半夏把相思子护在身后,“程科,你不认得她,还不认得我么?” 半夏五岁入凌云阁,今年二十五岁。程科八年前入凌云阁做事,自然对半夏再熟悉不过。 但…程科高傲的扬了扬下巴,“阁主有令,认铃不认人。” 半夏嗔怪的瞪了程科一眼,“你这个死脑筋。”转而又去安抚相思子,“等着,我去去就回。” 程科放半夏进去,而后又与相思子大眼瞪小眼。一改刚才一本正经的模样,微微俯身凑近相思子,吊儿郎当的笑了下。 “第一次出任务?以前没见过你。” 凌云阁的女孩子都是罪臣之女,大多满门抄斩,女孩子本来该充做官妓,却因容貌出众而躲过一劫,被选入凌云阁为官家做事。 入凌云阁的女孩年岁不能超过八岁,而后要在阁中学习各种技能,琴棋书画、刀枪剑戟等,无一不能精通。待到十五岁杀出重围成为隐士,便开始出任务。 那些不能杀出重围的也不会被送回去,她们会被当做一次性物件执行最危险的暗杀任务,不成功便成仁。 相思子今年才十五岁,刚刚同半夏一起做完人生中第一个任务,将一个不愿归顺朝廷的小门派灭门。 入凌云阁以后相思子就再也没见过男人,被程科这样看着,她厌恶的皱起眉头,后撤两步躲开。 “嗯。”不情不愿的回了句。 “切,这么爱害羞,以后还怎么出任务?我说你…” 程科正要继续说教一番,便猝不及防的被一只香喷喷的小手拍了一巴掌,“闭嘴。” 半夏拉起相思子的手,“走,红阁主要见你。” 凌云阁分为红鸾阁和青鸾阁两部分。青鸾阁鱼龙混杂,主管内勤及善后,都是一顶一的高手,程科便是青鸾阁的一员。红鸾阁则全是罪臣之女,只出外派任务。 半夏直接带相思子去了戒律堂,红阁主一品红正等在那里。 “只能送你到这了。”半夏在戒律堂门口停下,“相思,实话实说就好,别怕。” 相思子深吸口气,推开门进去。 “红阁主。”相思子抱拳施了一礼。 “去那边跪着。”一品红眼神瞥向冰冷地面中心的一盆碎玻璃。 被罚也不是第一次了,什么样的刑罚都经受过,一盆碎玻璃对相思子来说不算什么。 坦然的跪进去,尖利的碎玻璃立即刺破薄纱布料扎进皮肉里。 “摄魂铃哪去了?”一品红拿着皮鞭站起身,在相思子身后来回踱步。 “掉进井里了。”相思子早就没了先前的慌张,冷静的仿佛摄魂铃真的掉进井里了。 身后传来皮鞭的破空声,相思子岿然不动,好在一品红只是吓吓她。 一品红转而半蹲在相思子身侧,观察着相思子的表情。 “相思,凌云阁阁规,外出任务者不得留一丝一毫与凌云阁有关的物品在外,哪怕自己的尸身也不行。” “相思知道,相思真的不是故意的,相思没骗您。之前离开时相思被绊倒了,摄魂铃滚进了水井里,那井水太深,相思子尝试把摄魂铃捡回来未果,可半夏在等相思,相思不能让半夏因我而涉险。” 相思子脊背挺的笔直,一字一句铿锵有力,眼神直视着一品红,全无半点心虚。 一品红盯着相思子的双眼看了会,一笑,点点头,“起来吧。” 相思子忍着疼痛艰难起身,一品红将一瓶药膏丢进她掌心,“拿回去擦,别留疤了。” “多谢红阁主。”相思子把药膏收进腰封里。 一品红又抛给相思子一只新的摄魂铃,“相思,因你年纪小,再给你一次机会。要知道,但凡你过了二十五岁,你都没有机会活下来。” 冷冰冰的话语透着十足的警告。 “你这一批五十人中共出阁五人,你是最优秀的。最优秀的却犯最低级的错误,相思,如果阁主知道了,你就没命了。不只你没命,培养你的半夏,准你出阁的我,都会没命。” “相思知道了,相思再也不会了。”相思子这次是由衷的抱歉,她知道丢失摄魂铃这件事会很严重,却没想到有这么严重。 早知道…早知道她就该把摄魂铃从那人手中抢回来,哪怕那人是无辜被卷进来的。 第2章 “卖身葬父” 相思子的住处在地下二层,与一同出阁的另外四个女孩子住在一起。 相思子一进去就看到千金子在涂药,和她一样,被碎玻璃刺伤了膝盖。 两人相视一笑。 相思子先去洗了澡,回来坐在床上涂药。 “我帮你?”千金子坐在床边。 “没事,一点小伤。”相思子婉拒。 谁能想到一起长大的女孩子们十几年后互相厮杀,谁又能想到两个月前刀剑相向的五人如今成了相亲相爱一家人。 凌云阁中谁都不能信任,但她们五人的性命却息息相关。 “其他人还没回来?”相思子盖了被子在身上,看了眼千金子的膝盖。 “应该快了吧,第一个任务都不难。”千金子顺着相思子的眼神看过去,觉得膝盖好像又痛了。 “易容面皮破了,你呢?” “我弄丢了摄魂铃。” 相思子轻飘飘的一句却让千金子瞪大了双眼,“你…” “没事。”相思子拍拍她的手,“这不是活着回来了?” “算你幸运。”千金子转了个身钻进相思子被子里,“我们都要长命百岁,好不好?” “好。”两个女孩相拥着入眠。 红鸾阁中的伤药都是最好的,虽然女孩们训练中经常受伤,娇贵的身子却从不允许留下一点疤痕。 相思子一个月后领到了新任务。 “武林七盟中南山家和白家要联姻,你要做的就是杀了南山家的新娘,再嫁祸给松岭家。” 破坏两家联姻,同时引起三方猜忌内斗。 一品红把任务包交给相思子,“这种长线任务不要操之过急,他们眼下只是刚有了婚约,你有充足的准备时间。要想全身而退必须谨小慎微,一开始先打入内部,以取得信任为主,而后再徐徐图之。” 相思子接过任务包,小小一只,巴掌大小,里面是毒针毒药迷药和伤药之类的东西,另外一品红又交给相思子一幅画像。 “这是南山氏少主南山影,未来南山氏掌舵人。这次联姻的是南山影的表姐南山梦,你先接近南山影…” 一品红话还没说完就被相思子打断,“我不能直接接近南山梦么?” 南山影一看就很不好对付的样子,虽说模样很俊俏,那眼神却凌厉的慑人,仿佛能看透一切。 “别担心,这边线报,南山影有收集年轻美色的癖好,你这一款恰好是他喜欢的类型。跟在他身边,让他信任你,以后还有别的用处。” 一品红摸了摸相思子腰间的摄魂铃,“若是成了,可能会有连环任务。阁主很信任你才把这个任务交给你,别让她失望。” “是。”相思子拆了任务包,将其内物品藏在身上各处。 以前听说只要圆满完成三个长线任务就可以离开凌云阁,相思子一直觉得那不是什么难事。后来半夏告诉她,长线任务一做就是三五年,有的十年八年。更有甚者,一做就是一辈子。 武林七盟分别是南方南山氏,东方松岭氏,西方白氏,东南方风氏,西南方燕氏,东北方江氏,西北方林氏。 朝廷之所以要瓦解这些江湖势力,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武林七盟的位置正好将大楚皇城围在中间,留一个北方缺口却是谁都不能撼动的魔教七星阁所在。 如此心腹大患,朝廷怎能任由其发展下去。 南山氏的地盘位于皇城正南方向,正是江南好风景,南山城中却出现了卖身葬父的女孩。 相思子此时正跪在地上哭泣,身旁的草席里躺着个不认识的死人,大概是青鸾阁从牢里搞来的死囚。她胸前挂着“卖身葬父”的牌子,正被城中几个纨绔子弟盯着。 “抬起头给爷看看。”一人用折扇挑起相思子的下巴。 “呦,不错。”另一人眼神亮了亮,想摸摸相思子的脸,一伸手却被相思子躲开。 “死丫头,竟敢躲!” 相思子被结结实实踹了一脚,狼狈的向后倒去,头撞在身后的石阶上,瞬间眼前一黑。 好在晕眩感只维持了几秒,她撑着手臂坐起来,胆怯的看着向她步步紧逼的几人。 “你们…你们要做什么?” “不是卖身葬父么?爷几个不得先验验货?满意了才能给银子不是?” 相思子被两个人按住手臂,第三人用力抓着她的手掀起左侧衣袖。 相思子奋力挣扎,“救命,救命!别碰我!” 左侧手臂上红艳艳的守宫砂晃的人头晕目眩,那人淫笑着拉起相思子,“走吧,爷买了。” “不要,我不要跟你走。”混乱中相思子咬了那人一口,灵活一闪就向外跑。 目标马车已经来到身前,相思子状似不经意的一头撞了上去,随后便晕了过去。 不出所料的,相思子被带回了南山山庄。 “你醒了?”看上去和相思子年岁相仿的丫鬟把她扶了起来,“你别怕,那几个纨绔没把你怎么样。” 相思子揉了揉依然很痛的脑袋,“我这是在哪?” “南山山庄。今日少庄主出门,你被他的马车撞倒,少庄主便带你回来了。”丫鬟拿了药给相思子,“已经不烫了,趁热喝。” 相思子捧着药碗刚喝了一口,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着急的就要下床。 “我父亲!” 丫鬟连忙按住她,“别急,你父亲已经被安葬了,等你养好了身子,我带你去祭拜。” “真的吗?谢谢!”相思子感动的热泪盈眶。 “别谢我,这都是少庄主的决定。”丫鬟又把药碗递过去,“我叫翡翠,你呢?” 相思子捧着药碗,“红豆。” 相思子第二天下午才见到南山影,此时她正在休息,躺在床上假寐,进来的脚步听得一清二楚。 脚步很轻,几乎不会引起任何人注意,可见此人内力之深。 带着剑茧的掌心摸上相思子的脸颊,“在装睡?丫头,睫毛在抖呢。” 装睡被揭穿,相思子羞涩的睁开双眼。水汪汪的桃花眼眨了眨,拉起被子把小脸遮住一半,躲在被子里发出闷闷的声音。 “对不起,我有点害怕。” 第3章 贴身丫鬟 之前见到相思子倒在马车前,脏兮兮的小脸依然掩盖不住她的绝色。南山影亲自抱着人上了马车,又交给翡翠照顾。 相思子已经洗过澡了,白净稚嫩的小脸剔透的像最精致的白瓷。南山影把被子拉下来,就看到了随着相思子嘴巴一动一动的两个可爱的梨涡。 相思子没易容,长线任务易容很容易穿帮,只有短线任务才会易容。反正以后任务成功,只要躲起来就行了,对于她们这种行走在刀尖上的人来说,每天处于生死之间才是常态。 “我帮你安葬了你父亲。”南山影笑着。 相思子坐了起来,想了想,干脆下床,穿着洁白的中衣跪了下来。 “多谢恩公。”相思子给南山影磕头。 只是那场景怎么看都很别扭,眼前的女孩仿佛不是在跪谢恩公,而是在祭拜死人。 “地上凉,快起来。” 相思子以为南山影要扶她,没想到对方直接把她打横抱起,放回床上,还顺手在她的腰肢上捏了一把。这一下若有似无,相思子若真是个涉世未深的小丫头,恐怕还真发现不了。 原来这就是半夏所说的男人心…风流倜傥自以为,花心男子爱无边。 南山影本人比画像上看着温和许多,模样确实俊俏,还带着点书生气。目测年岁不大,十七八岁的样子。 “以后这里就是你的房间,有事请教翡翠就可以。” “我可以留下?”相思子惊讶的看着南山影,眼神亮晶晶的盛满了喜色。 “我葬了你父亲,你不就是我的了?怎么,想反悔?” 南山影撑着手臂矮下身,眉眼弯弯的靠近相思子。 相思子小脸一红,偏过头去,像是羞涩的不敢与南山影对视,实际上是对这张近在咫尺的俊脸有些抵触。 “少庄主说的是。” “叫我公子,以后做我的贴身丫鬟,贴身服侍我,懂么?”南山影干脆坐了下来,一只手捧住相思子的小脸,让她没地方躲。 相思子瞳孔颤了颤,“是…公子…” 半夏说过,男人就得吊着,不能让他吃的太快,否则男人很快就变心了。 相思子的眼泪唰的流下来,豆大的泪珠啪嗒啪嗒砸在南山影手上。 “公子,我能去看看我父亲吗?” 人家女孩子才没了父亲,南山影就算是禽兽也应该不会马上动她吧。 看到小美人哭泣的模样,南山影果然心软了。他松了手,站起身,又恢复了高高在上的贵公子模样。 “翡翠。” 原来翡翠就在门外。 “少庄主,您有什么吩咐?” “明天带…”南山影转头看向相思子,“你叫什么?” “红豆。”相思子回。 “带红豆去祭拜她父亲,再教些山庄中的基本规律,然后…把她送去南山别院。” “是。” 第二日,相思子趴在坟头上哭了整整一个时辰,眼睛肿的快睁不开。心里忍不住埋怨催泪粉太辣眼睛。 翡翠用冰块给她敷眼睛,“红豆,能不能在少庄主身边站稳脚跟可全靠这张脸了,以后不许这样哭,知道吗?” “哦…”相思子懵懂的点了下头,“别院是什么地方?” “公子哥们玩乐的地方,少庄主经常和武林盟其他几位少庄主在别院小聚。到了那你就听少庄主的,其他别多想,别多看,也别多问。” 南山别院的位置在南山城外偏北的位置,别院内冷暖适度,气候分外舒适。 相思子被人领着去换了鹅黄色的薄纱长裙,又被人带着去了别院后面的温泉馆。 “公子在里面,进去吧。”说话的是琥珀,南山影的另一个贴身丫鬟。 温泉馆内被雾气笼罩,隐约辨着绿色的花草勉强能找到方向。离温泉近了,相思子终于听到了说话声。 “罗汉派灭门的事查的怎么样了?” “有些线索了。” 她们根本没留下任何破绽,相思子正往里走,听到这话,脚步忽然顿住。 “谁做的?” “不知道…但…似乎与七星阁有关,罗汉派附近发现了魔教留下的痕迹。” “灭了满门,搜刮走了全部钱财和武功秘籍,这确实像魔教的做派。” “武林大会在即,是时候商讨剿灭魔教的事了。” 相思子脚步放的很轻,走路小心翼翼。 忽然,一根白绸自水雾中飞了出来,卷上相思子的细腰将人拉了进去。 相思子装作被吓到,啊的叫了一声,随后便狼狈的落入温泉池中。 周围响起了此起彼伏的笑声,有男有女。 温泉池水不深,相思子扑腾两下站了起来。池水正好到她的脖子,她捂着胸口咳了起来。 即使没呛水,也要装作呛水的样子。 相思子的衣服和琥珀是一样的,发髻也和琥珀一样,众人一眼就认出她是南山影的贴身丫鬟。 “哪里找来的小美人?” 白满川不客气的围着相思子转了一圈,肌理分明的身体靠的很近,对相思子很感兴趣。 相思子小身板抖了抖,求助的看向不远处的南山影,“公子…” 南山影大咧咧的靠坐在温泉中的石阶上,对相思子勾勾手指,“过来倒酒。” 相思子如临大赦的飞奔过去,期间还不小心滑了一跤,这次是真喝了一大口水。 “这是红豆。丫头胆小,别吓她。”南山影对白满川挑了下眉,“不然我让琥珀来伺候你?” 白满川此时已经回了原来的位置,身边还靠着个身材丰腴的美人。 “不用了,继续说刚才的。” 几个公子哥在聊武林大会的事,谈话中相思子弄清了几人的身份。 除却陪酒的侍女,刚才围着她转的是白满川,也就是南山梦的未婚夫。白满川身边有一男一女,分别是林栖月和他的妹妹林舒悦。 林舒悦虽说是林栖月的妹妹,坐的位置却是离白满川更近一些,看着白满川的眼神也很暧昧,看来这两人似乎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 南山影身边则是武林七盟中余下几位公子哥,他们看起来年龄相仿,都是二十几岁的模样。 第4章 临时任务 相思子自那日后就被留在了南山别院,从琥珀那里得知南山影确实收集了很多年轻漂亮的女孩,但都留在山庄或者别院,出门谁也不带。 南山影来过几次,每次都会让相思子服侍他,但大多时候他都在山庄那边。 相思子无法接近南山影,更加无法探听更多消息,连这次的任务目标南山梦也没能见到。 “不能操之过急…不能操之过急…” 相思子第一次独自做任务,还是最难的长线任务,确实有些心浮气躁。可一想到一旦暴露就是死路一条,还是硬生生的把心里的浮躁压了下去。 “红豆,公子找你。”琥珀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来了!”相思子对镜抚了抚双眼,那双漂亮的桃花眼满是疲色,眼尾红红的像是刚哭过。 南山影又去了温泉池,相思子拿着酒水寻了过去,在南山影身边侧身跪着,斟酒。 “公子。”相思子把酒盏递了过去。 南山影刚才闭着眼,闻言睁开眼,偏头看着相思子。 “听琥珀说你最近总是睡不好?夜里说梦话还做噩梦?” 相思子举着酒盏的小手微微发抖,南山影不接,她就只能一直举着。 “我没有…”相思子委委屈屈。 酒水马上倾洒的一刻南山影终于接过了酒盏,“以前…也有丫鬟说发噩梦,想我陪她,勾引我上床,你猜怎么着?” 南山影看了相思子一眼,眼神玩味,“睡是睡了,不过第二天人就被发卖了。如果你也想,我可以成全你。” “红豆不敢。”相思子垂下头,又开始掉眼泪,“公子就是这么看红豆的吗?父亲死后红豆确实每天都害怕,害怕到发噩梦,害怕到睡不着,可是红豆从来没找过您不是么?您若是觉得烦,想发卖了红豆那就卖吧,反正红豆也是个没人疼没人爱的无家可归之人,大不了一死了之,百年后重头再来。” 相思子抹了把眼泪,起身跑了出去。 不一会琥珀就找了来。 “公子。” 南山影掀开眼皮看了眼,还以为是红豆。 “红豆呢?” “红豆打包了行李在别院小门跪着,说是您要发卖了她。” 南山影揉了揉眉心,叹了口气,“磨人的小妖精。” 相思子如愿以偿被南山影带走了,每日与南山影同进同出,山庄里上上下下议论纷纷。 南山影的母亲来找过相思子一次,看到她守宫砂还完完好好的在手臂上,女孩子又还算乖巧懂事,重要的是模样确实不错,以后做个妾室也不是不可以。 南山夫人松了口气,但还是警告相思子,“少夫人进门前,南山山庄永远不会有你的位置。若是真想要那荣华富贵,就忍忍,若是忍不了,遭了要命的罪,也只怪你自作孽。” 相思子确实每天和南山影同住一个屋檐下,谁让她说了自己会害怕呢。 好在南山影表面上是个风流的,私下里对她还算隐忍。动手动脚是免不了的,但南山影确实没对她做过什么更过分的事。 “公子,我不舒服…” 吃饭也被抱着,屁股底下坐着南山影腰间的玉佩,相思子屁股痛死了。想动动又不敢,上次就被警告了--无声的身体“立”行的警告。 南山影捏着相思子的细腰,“多吃点,好像又瘦了。” 相思子最近似乎到了发育期,婴儿肥退去不少,身材越发纤细,该丰腴的地方却像发面馒头似的猛长。 相思子捧着小碗一口一口咀嚼着,心思却已经不在这里。门口飞舞着两只不起眼的蝴蝶,一黄一白,看起来平平无奇,但相思子一眼就认出那是凌云阁的传讯蝶,她有临时任务了! 下面正汇报武林大会事宜的弟子被两人的打情骂俏打断了思路,正在发呆。 南山影看过去,“继续。” “是!” 武林七盟七大家族轮流做盟主,每三年更换一次,武林大会也是每三年一次。 这次武林大会上林家会将盟主的位置移交给白家,由白家主持武林大会。而武林大会的举办地点每年都不一样,今年是在白家地盘上,白云城中一座奢华的园林别院。 南山影计划两日后启程,却没说带不带相思子。 夜里相思子借口小解离开了房间,相思子去了后花园,这里到了晚上通常没什么人,有巡逻的弟子但这个时间正好没有弟子经过。 两只传讯蝶在相思子眼前跳起了舞,翅膀上的鳞粉扑簌簌落下勾勒出各种奇奇怪怪的图案,同时散发出阵阵奇异的芳香随风飘散。 相思子认真看着,看着看着忽然红了眼眶。 传讯蝶接收到相思子的终止信号后便离开,独留相思子失神的怔愣在原地。 白附子被抓了!如今就被关在白云山庄地牢之中。一品红要相思子去杀了白附子,并毁尸灭迹。 凌云阁隐士出阁前身体都被种了一种名为蛾火的蛊虫,母蛊在阁主那里,子蛊主要起到追踪宿主的作用,还能避孕。 子蛊每五个小虫为一组,若是一只小虫活着离开宿主,其它四只小虫便会立刻杀死宿主。而若是五只小虫同时离开宿主,取出的瞬间宿主同样会被杀死。 白附子便是同相思子一同出阁的五人之一,白附子被活捉,她身上的蛊虫也极有可能被发现。若是她的蛊虫被取出,相思子就没命了。 凌云阁知道这些一起长大的女孩子感情好,她们视彼此为亲人,极有可能团结起来背叛凌云阁。 但只要有了蛊虫的牵制,哪怕为了保命,她们也不得不杀掉最亲近的姐妹。 今天是白附子,明天会不会就是她了呢? 相思子躲在一棵桃树下吹了会风,待自己冷静下来才返回卧房。 南山影正在等她,拍拍身旁位置,“怎么去了这么久?” 相思子揉揉肚子,乖乖钻进被子里被南山影抱着,“肚子不太舒服,现在好了。” 南山影忽然靠近,鼻尖贴着相思子的后颈用力吸了吸鼻子,“好香啊,什么味?刚刚出去之前还没有。” 第5章 小心思最多 相思子不适的动了动脑袋想躲开,怎奈整个人都在南山影怀里,根本没地方躲。 “花粉吧,刚才在桃树下坐了会。” “是吗?”南山影吸猫似的又闻了闻,“怎么出去一趟感觉你心情不好了?又怎么了?” 相思子沉默了一会,转过头,眼尾泛着诱人的粉,一开口却是委屈巴巴,“武林大会,你要离开多久啊?” 南山影忍不住吻了下相思子的眼睛,笑了,“就为了这事?放心,武林大会我带着你,别怕。” 相思子眨眨眼,也跟着笑了,可爱的梨涡盛着一汪春水,像是要把人溺死在里面。 后脑被一只大手扣住,南山影霸道的索了个深深的吻。 武林大会聚集了整个武林中几乎所有大大小小门派弟子和无门无派的游侠剑客,城中客栈早就爆满。好在南山影他们不用住客栈,白云山庄早早为南山氏在别院中留了位置供他们一行人休息。 下了马车相思子才发现,后面的马车正坐着南山梦。也许是为了见白满川,南山梦还精心打扮了一番,穿着一身仙气飘飘的淡紫色纱裙,一下车就四处张望寻找白满川的身影,惹得南山影忍不住调侃。 “表姐,能不能矜持点。” “胡说什么!”南山梦嗔怪的瞪了南山影一眼,扭着细腰先进了别院。 相思子跟在南山影身边正要进去,正好遇到几乎同时到达的林氏。林栖月与南山影互相寒暄,相思子觉得无聊,一偏头就看到林舒悦正恶狠狠的盯着一个方向。 相思子看过去,恰好看到廊柱后随风纷飞的一小节淡紫色裙角。 哦吼,情敌见面,分外眼红。 其实一品红给的任务总结出来只有两点:破坏联姻,挑拨离间。 让相思子杀了南山梦再嫁祸给松岭月只是一种计划和建议,如今看来,也许可以借由林舒悦的手做成这件事。 只是不知道没有按照计划行事,一品红会不会惩罚她。 第二日白云山庄为七盟聚首举办了游园会,老家伙们关起门来商议大事,晚辈则三五成群聚在一起品酒赏花。 姑娘小姐一个个像是花蝴蝶似的在花园中来回穿梭,只有相思子只穿了一身素净到过于单调的白裙,乖乖巧巧跟随南山影左右。 “你这小美人安安静静的,不争风吃醋,调教的真好。”松岭月笑着对南山影举起酒盏,转而又与身旁的白满川碰了杯。 南山影摸摸相思子的头,“说不上调教,红豆本来就很乖。” 白满川却是摇了摇头,“我看你们都被这小丫头骗了。松岭月,你看看,今天有谁带了丫鬟?南山影,你仔细想想,除了这丫头,你又带谁来过武林大会?你们说她乖巧,说她不争风吃醋,我却觉得她的小心思最多。暗地里也不知做了多少事,如今才得到了这个能随时随地被南山影带在身边的机会。” 南山影眉梢微挑,看向身旁低垂着眉眼一言不发的小美人。他竟然觉得白满川的话很有道理。 此时的相思子虽然面上一派坦然,甚至有些委屈,心底里却早已惊涛骇浪,恨不得一刀灭了白满川,让他快把狗嘴闭上。 “说什么呢?” 身后忽然出现一个人,挺拔的身姿将相思子笼罩在阴影之中,让人一时间看不清她的表情。 “江云倾?你好了?” 南山影的思绪被突然出现的江云倾打断,几人都不约而同的向江云倾靠近,相思子则默默的换了个位置站着。 “听说你伤的很重,怎么这么快就好了?”松岭月不客气的捏着江云倾手臂,像是在检查他的断骨。 江云倾龇牙咧嘴嘶了声,“没好利索呢,别捏。” 白满川赞赏的拍了拍江云倾的肩膀,“以一敌十,剿灭魔教暗桩,你的事这两个月可是在武林中盛传,还有说书先生给你写了小传。” “哪里哪里。”江云倾被夸的不好意思,提起衣摆坐下。 相思子耳边忽然传来极其轻微的叮叮声,她最熟悉不过的摄魂铃的声音。 摄魂铃是一只拇指大小的铁制铃铛,外涂白色染料,内里什么机关相思子不懂,但摄魂铃没有芯,却能发出特殊的声音。只有内力登峰造极或者经受过特殊训练的人才能听到。 摄魂铃不只是凌云阁隐士身份的象征,关键时刻还能捏碎摄魂铃保命。摄魂铃被捏碎的一刻能使对方瞬间晕眩,醒来后短暂失忆,给凌云阁隐士制造足够的逃生机会。 相思子的摄魂铃被她藏在脚踝处,亵裤肥大足以隐藏。她能控制自己的摄魂铃不发出声音,那么现在听到的又是哪来的声音。 摄魂铃的攻击范围很小,几乎是两个人一步之内的距离,而只有那个人出现在亭子里之后她才听到了摄魂铃的声音。 相思子的目光忽而转向正在慢悠悠品茶的江云倾,却惊讶的发现对方正借着茶盏的遮挡偷瞄她。 虽然模样变了,但那个眼神…玩世不恭,特别欠揍! 相思子微微瞪大双眼,是他!罗汉派灭门那天,在后门拿走了她的摄魂铃的人。 相思子下意识摸向自己的脸,对了,那天她易容了,对方不可能认得出她。 可是,那天的人是江云倾? 武林盟在联手调查罗汉派灭门的事,虽然蛛丝马迹把矛头指向魔教,可江云倾看到了她。只要他说出来,武林盟就该知道这件事另有蹊跷。 可见江云倾有所隐瞒。 他为什么要隐瞒? 此时正好丫鬟来上酒,相思子接过托盘,“我来吧。” 走了一圈满上酒水,最后到了江云倾这里,相思子左腿绊右腿,一壶酒全奔着江云倾脸上洒去。 易容的面皮一怕温泉池硫磺水,二怕酒水。若这个江云倾是假的,那么一切就说的通了。 第6章 无心却会想 身后的南山影眼疾手快把相思子捞进怀里,而那壶酒全打在江云倾宽大的袖子上,一滴都没溅到脸上。 江云倾咧嘴一笑,“这丫头该不会是故意的吧?” “怎么会?”南山影拍了拍相思子的屁股,“还不给江公子道歉。” “对不起,江公子。” 相思子模样像是被吓到了,眼中有些水汽。 “没事。”江云倾抖了抖湿掉的衣袖,“扶我去换身衣裳。” 相思子回头看了南山影一眼。 “去吧。”南山影点头。 江云倾走起路来一瘸一拐,摄魂铃的声音更明显了。相思子扶着他的胳膊,眼神若有似无的往对方身上瞄,到底在哪呢? 相思子随江云倾进了客房,径直走向柜子,拿了件外衫出来。 “江公子,这件可以吗?” “可以。”江云倾张开双臂,等着相思子给他更衣。 脱掉湿掉的外衫,相思子慢悠悠换上干净的外衫,却没急着收拢衣襟。 小手忽然摸上江云倾的胸膛,用力按下去,一寸一寸,寻着可能放东西的位置,却什么都没摸到。 直到那双小手越过腰间继续向下,江云倾忽然抓住了相思子的手腕。两节细瘦的瓷白手腕被江云倾轻轻松松用一只大手撰着。 一抬眼就撞见了轻轻滚动的喉结,“你在勾引我吗?” 相思子脸不红心不跳的解释,“中衣散了,帮您整理。” “哦?是吗?”江云倾忽然收紧手臂,相思子被他拉到胸前,差点提了起来。两个人距离近到呼吸可闻,“我还以为你在勾引我。” “江公子说的什么话,红豆可是南山公子的人。” 江云倾望进那双会勾人的桃花眼里,危险的眯了眯眼,“东西呢,我不会给你,但你放心,我也不会拆穿你。” 相思子被江云倾放开,注视着对方穿衣服,眼神却是不断向下,寻找摄魂铃。 “红豆听不懂您说什么。” 江云倾不满的啧了声,“还看?要不要脱了裤子给你看?” 相思子倒打一耙,“您是在调戏我?” “你该不会是要去找南山影告状吧?”江云倾手指摸进裤腰,随后掌心便出现了相思子一直在找的东西,“别告状,我给你看个好东西。”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你认得吗?”摄魂铃被江云倾捏在指尖把玩,“这铃铛无心,却会想呢。” “无芯却会响?那确实有趣。说不定是什么绝世法宝,您还是收好吧。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相思子推开了门,做了个请的手势,“扶您回亭子里,别让公子们等急了。” 内力深厚能听到摄魂铃的声音;罗汉派灭门当天出现魔教痕迹;江云倾在魔教暗桩据点受伤…也许已经死了。一切证据都指向了一件事:眼前的男人,不是江云倾,而是个不好对付的魔教中人。 刚回到亭子里就听到几人在讨论剿灭魔教的事,相思子瞥了江云倾一眼,若有似无的冷笑一声。 这是在打入敌人内部探听消息?好大的胆子。 “百里榆风很久没现身了,也不知在密谋什么。白氏埋在魔教的暗桩最近有消息吗?”南山影拖了把椅子过来,让相思子在身边坐着服侍。 白满川的目光若有似无的在相思子与江云倾之间流连,复又低垂的眉眼,勾了唇无声轻笑。 “没有,三个暗桩都在半年前失联,新的暗桩送不进去。百里榆风自从接任魔教教主以来,行事极其隐秘,到现在都没人见过他的真容。” 白满川把酒盏往一侧推了推,“小红豆,给哥哥斟酒。” 南山影笑着打趣,“怎么,你想认我家红豆做义妹?” 相思子被两人夹在中间调侃,只闷声斟酒,仿佛两人讨论的不是她。一抬头就见江云倾在看笑话…这人真是讨厌。 “小红豆这么惹人怜爱,收做义妹也不错。”白满川从相思子那边拿回酒盏,还故意蹭了下对方的手指,“以后她嫁与你做妾,也算有娘家人撑腰了。” 听了这话,南山影真的认真思考起来。 “有道理…红豆,还不拜见义兄?” 相思子乖乖站了起来,面向白满川,想了想,又回头,“公子,只有我自己拜么?” 松岭月抚掌大笑,“小红豆,你想什么呢?难道让白满川和你对拜,那不是成了拜堂了?” 相思子小脸一红,结巴起来,“义…义兄,请受义妹一拜。” 白满川坐在原位,只微微侧了身子,在袖袋中摸了摸,摸出一枚成色极好的羊脂白玉,“拿着,哥哥送你的。” 羊脂白玉的形状很奇怪,小指一半长度,捣药杵的形状,底下还坠着三颗羊脂白玉的珠子,提在指尖叮叮作响。 相思子双手接过,“谢谢哥哥。”却是深深蹙了眉…这玉佩的形状可真丑啊。 风静塘、燕辞楹和林栖月今天话不太多,这三家在武林七盟中的地位处于下位,江湖势力和影响力也不如其他几家大。 “你妹妹怎么了?” 风静塘指向亭子外面不远处,一群小姐聚集在一起,林舒悦面前站着梨花带雨的南山梦,两人似乎在争吵。 林栖月叹了口气,“我是管不了她了。” 此时所有人又把目光转向白满川,虽然此时白满川满眼都是相思子。 “都看我做什么?”林舒悦喜欢他又不是他能控制的,白满川还觉得自己挺无辜的,“别指望我去做和事佬,我不去。” 白满川干脆转过头去不看那边,勾心斗角的女人可是真讨厌。 “要不要我去看看?”相思子站了起来,看看白满川,又看看南山影,眼神征求两人的意见。 之前就一直没机会接近南山梦,好不容易机会来了,相思子恨不得马上飞过去横插一脚。 “小红豆这么好啊?这是想为哥哥分忧吗?”白满川握住相思子的小手,旁若无人的捏着对方掌心软乎乎的嫩肉,偏头看向南山影,“借用一下你家小红豆?女人的事让女人来解决,小红豆可以做到的吧?” 第7章 被抽鞭子 周围已经围满了人,相思子靠近了才发现林舒悦的裙子被弄湿了,南山梦脚边有个碎杯子,大概也就猜到了发生了什么。 都是关系不错世家子女,其实也就是道个歉再赔身衣服的事。但南山梦的未婚夫可是林舒悦的心上人,而林舒悦已经习惯了从小到大被青梅竹马们捧在掌心的日子。 如今心心念念的好哥哥要娶别人,追着她屁股后头的弟弟们也有了新欢。前后落差如此之大,林舒悦心头早就憋着一口气上不去也下不来。 南山梦却在这个节骨眼上惹她,她怎么可能轻易放过南山梦。 相思子看看南山梦,没挨打,没受伤,又看看林舒悦,虽然很生气,其实也只是胸口一点清水而已。 “林小姐,您没事吧?”相思子拿着帕子在林舒悦胸口擦了下,确定只是清水,“白公子让我陪您去换身衣裳。” 听着好像是白满川主动为林舒悦出头了,林舒悦凶狠的表情果然缓和不少。 “哼!走。” 林舒悦仿佛打了一场胜仗,趾高气扬的随相思子离开。 相思子临走前还对南山梦使了个眼色,示意对方去亭子那边。 南山梦是聪明人,她马上就要和白满川成婚了,哪怕心里有再多不满,也不会像个泼妇一样在外大呼小叫。 表面上是被相思子带走的林舒悦赢了,实际上围观的人却都对南山梦赞赏有加。 林舒悦的衣柜里整齐码放着各色罗裙,相思子指尖从自己的腰封带过,从那些衣裙上一一抚过,最后按照林舒悦今天的穿着选了件水蓝色的。 “这件可以吗?” 林舒悦不置可否,直接张开双臂。就是同意了。 “是热水吗?林小姐没烫着吧?” “没事。” 林舒悦垂眸瞧着相思子,这丫头确实颇有姿色,怪不得南山影走到哪都要带着。 想到这里,林舒悦忽然脸色一黑,抬手就是一巴掌。 相思子被打的差点摔倒,一侧脸颊迅速红肿起来,她捂着吃痛的脸,不解的看向林舒悦,“林小姐,您这是做什么?” “这里是白家别院,到处都是白家的丫鬟。而你是南山影的人,白满川为什么会让你过来?当初在温泉馆就觉得你不是个安分的,上了南山影的床,还来勾引我白哥哥是么?” 林舒悦越说越生气,顺手抄起一旁的腰带便抽了过去。 林舒悦是习武之人,软软的布带在她手中就像皮鞭一样。相思子被抽了好几下,最后一下抽到腿上,她终于一个不稳倒了下去。 “滚出去。”林舒悦又补了一脚。 相思子对着荷花池中的倒影看了看自己的狼狈相,戳戳眼睛,挤出几滴眼泪。 回亭子时南山梦还在那里,看到相思子如此模样大吃一惊。 “林舒悦打你了?” 就刚才那个情况,任谁看了都会以为相思子是替南山梦承受了林舒悦的怨气。 相思子红着眼睛不说话,只乖乖在南山影身后站好,一副受气包的模样。 白满川吩咐亭子外的丫鬟取了热鸡蛋和冰块来,南山梦心里过意不去,亲自帮相思子敷脸,才敷上去忽然瞥见相思子衣襟下隐约露出的红色鞭痕。 南山梦轻轻碰了下,惹得相思子一声抽气,“疼…” 南山梦犹豫了一下,回头告诉南山影,“她身上也有伤,我带她回房间检查一下。” 南山影和白满川闻言同时皱眉,又同时不满的看向林栖月。 “我和你一起去。”南山影站起身。 他们一起回了南山氏的院落,相思子想回自己房间,却被心里过意不去的南山梦拉去她的房间。 “你跟进来做什么?”南山梦走到门口又停下,将南山影堵在门口。 南山影将相思子向后一拉搂在怀里,“她身上哪里我没见过?我就看看她的伤,你在这里,难道我还能做什么不成?” 南山影还是如愿以偿跟了进去。 相思子自己脱了衣服,脱到最后只剩下肚兜和亵裤。胸前有数道伤痕,后背上的伤痕很长,一直延伸到裤腰里。 南山影直接上手扒裤子,相思子一把拽住,“别脱。” 相思子小脸红的要滴出血来。 “害羞什么,又不是没见过。”南山影忍不住捧着相思子的小脸亲了一口。 “南山影!” 南山梦看不下去了,把南山影扒拉到一边,只拉开裤头看了一眼,“红豆没事,里面伤的不重,我帮她上药。” 南山影就挽着手臂靠在门边欣赏着相思子的美体,却是时不时的皱皱眉。 凭他对林舒悦的了解,若是真的要打人,在相思子出现之前就打了。林舒悦的怨气可都来自南山梦,和相思子有什么关系?可为什么都走了那么远,回房间又打了人呢?想不明白。 南山影这边正小心翼翼上药,一低头就瞥见相思子左侧手臂内侧的守宫砂,不禁愣了愣,眼含深意的瞧了南山影一眼。 “看我做什么?”南山影被她看得不自在。 南山梦一笑,“不错,我家阿影长大了,懂事了,知道疼人了。” “说什么胡话呢,快点上药。” 南山影自然知道她在说什么。按他以前的性子,遇到喜欢的女孩那是必须拉上床的,然后被他母亲发卖掉,他也不会心疼。 可这次却为了相思子一忍再忍,就为了保护相思子,所以忍着不做到那一步。还因为相思子说害怕一个人待着,就一直把人带在身边。 南山影觉得自己有点魔怔了,竟为了个小丫鬟做到如此地步。 往后几天相思子都在院子里养伤,没陪南山影出门。可她也没闲着,偷偷去了白云山庄寻找地牢的位置。 相思子每天都易容,扮成白云山庄里侍奉花草的丫鬟,拎着个水桶在庄子里四处溜达。已经第四天了,身上的伤也好的差不多,若是再找不到,就要另寻时机了。 “唉,你,过来。” 一个穿着更加华丽的丫鬟叫住了相思子,不客气的往她怀里塞了个很重大花盆。 相思子装作很吃力的样子,吭哧吭哧跟在丫鬟身后,“这位姐姐,我们要去哪啊?” 第8章 不该动情 “后花园,一会儿有客人来访,你今天就在那伺候着。” 丫鬟带相思子去了后花园,又登上小船去了湖心亭。 “放那边。” 相思子把花盆放在一根亭柱旁边,乖乖站在那等待吩咐。 丫鬟又踢了一脚地上的水桶,“把桌椅擦干净,然后去一边候着。” 不一会便有丫鬟端着美酒佳肴鱼贯而入,紧接着三艘小船靠岸。 相思子又听到了那熟悉的摄魂铃的声音,从亭柱后面探出头一看,果然,一群再眼熟的不过的公子哥下了船。 白满川作为主人招呼其他人坐下,又命丫鬟放下竹帘去外面候着。 相思子守着她的花盆四处张望,地牢究竟在哪里呢? “红豆伤还没好?”是白满川的声音。 “白满川,你昨天问一遍,今天又问了一遍。”南山影挑挑眉,“你这义兄当的还真上心了?” 白满川坦然一笑,“毕竟是在我白家伤的,理应负些责任的。” 这话说的倒是没问题。可若对方身份只是个小丫鬟,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松岭月吃了口鱼,“今天的鱼有些酸。” 燕辞楹也跟着吃了一口,“酸吗?我吃着还好。” 松岭月只是笑笑。 江云倾一直坐在那里默不作声,眼神却若有似无的瞥向亭柱后面,一抹鹅黄色的裙摆调皮的动来动去。 “那女人肯开口了吗?”江云倾问。 动来动去的裙摆忽然立正,不动了。相思子竖起耳朵,听他们继续说下去。 “那女人嘴硬的很,什么都不肯说。而且我发现她除了轻功什么都不会,身上就几根绣花针和药粉。也不知是哪来的,就这样还敢做暗桩。” “会不会是七星教的人?” “不像,七星教不会收留手无缚鸡之力之人做教众。” 凌云阁中从不会有人知道其他隐士在做什么任务,相思子也只是知道如今白附子被白家抓了。 一品红让她杀了白附子,可若是能把人救出去,相思子还是不想多一条无辜性命在手上。 至于白附子回了凌云阁以后能不能活下去,那就得看她的造化了。 湖面上忽然起了一阵大风,白满川手边的酒壶掉落地面摔碎了。 亭子外几个丫鬟面面相觑,同时看向相思子。 “还不去收拾?” 这些丫鬟同之前的丫鬟一样,穿着更加华丽。相思子一看就是最低等的粗使丫鬟,眼下谁都想踩她一脚。 相思子默默掀开帘子去收拾。白玉酒壶碎了一地,酒水飞溅的到处都是。相思子小心翼翼把碎片收了,又去擦地上的酒水。 公子们又开始聊武林大会的事。 “明天你们谁上么?” “谁都不会上吧?演武场大多都是江湖散客比武,我们跟着凑什么热闹。人家要那个排名扬名,我们用不上。” “说的也是。” “表演场呢?让你家小红豆上?射箭骑马,她总会一样吧?” 忽然被点名,相思子手上动作微不可察的顿了一下,擦到桌帘时,又发现白满川脚下那块木板有些突兀。 相思子正要把帘子掀开,忽然被白满川捉住手腕,“那里不用擦。” “是…”相思子又看了那帘子一眼,捧着碎片默默退下。 用完午膳,公子哥们又乘船离开湖心亭。 大丫鬟们丢相思子一人收拾。相思子一边漫不经心的收拾,一边靠近之前白满川坐着的位置。在桌帘下,白满川脚踩的地方,似乎是一处暗门。 相思子想了想,将桌上剩的一壶酒和两个小菜捧在托盘里,掀开暗门走了下去。 底下有弟子把守,见相思子过来便把人拦住。 “做什么的?” 相思子举着手中的托盘,“少庄主赏你们的。” 守门弟子笑着接过,“多谢了。”随后招呼人过来,“都过来,少庄主赏酒了,哥几个分一分。” 酒水和菜里都被下了药,顷刻间倒成一片。 怪不得之前一直找不到,原来地牢在这么隐秘得地方。 由于地牢在湖地下,到处都泛着潮湿阴冷的水汽,凹凸不平的墙壁布满翠色青苔,走路一个不稳甚至有些打滑。 有水得地方最适合做水牢了。相思子挨个水牢查看,都没找到白附子。直到走到最里面,干干净净的,不是水牢,但墙壁上挂着很多恐怖的刑具。 白附子面色苍白的躺在刑床上,身上只盖着一块布满干涸血迹的白布。 “白附?”相思子一手摸脉,一手探鼻息。 白附子缓缓睁开双眼,一开口嗓音沙哑的不像话。 “你是来杀我的?” “我想救你出去。” 相思子掀开白布,白附子身上一件衣物也没有,身上全是各种刑具留下的伤痕,十个指甲也被拔了去,指尖血淋淋的红肿起来。 “杀了我吧。”白附子抬起手想摸摸相思子,可刚抬起来就因脱力落了下去,“回去也是死,比起死在凌云阁,我更想死在外面。死在外面起码是自由的…” “那我救你出去,把你藏起来好了。”相思子捧着白附子的手,“跟我走吧,好吗?” 白附子缓慢摇摇头,“别傻了,娥火母蛊能追踪子蛊的位置,我能逃到哪里去呢?到时不只我活不了,你也会被连累。相思…” 白附子落下泪来,“我们下辈子再做好姐妹,让我解脱吧,好吗?” 相思子红了眼眶,努力控制自己不哭出来,“白附,我…我做不到…” “不,你能做到。把我当做威胁你性命的陌生人,相思,为了活下去,你不能对任何人心软,知道吗?我就是…我…我对白满川动了情…我不该的…” 如果可以重来,白附子一定不会再听信白满川的花言巧语。 “相思,我的摄魂铃被白满川拿走了。你一定要拿回来,否则就是收尾不善,一品红不会放过你。” 相思子红着眼睛点点头,“我知道了。” “还有…我的任务失败了,一品红也许会交给你来做…你…别相信白满川…” 白附子深吸一口气,猛的吐出一大口血。 相思子扶着她的头,眼泪还是落了下来,“白附…” 白附子用力抓住相思子的胳膊,“相思,我好痛,痛死了,让我解脱吧,求你…” 第9章 骑马射箭 绣花针刺进心口,化尸水毁尸灭迹。相思子用水管将尸水全都冲刷干净,冲刷到水牢出水口。那里连接外面的湖水,湖水则通向白云山庄之外。 白附子会得到自由的吧。 当天晚上就来了传讯蝶,一品红让相思子去白满川那偷一块令牌,据说是八卦图的一角,一块铜牌,后背是白云山庄的白云图腾。 原来这就是白附子的任务。 第二日南山影带相思子去了比武场,看了几场比试后又去了练习场。 “会骑马吗?” “不会。” 骑马射箭,相思子都会。不过她最擅长的还是飞针暗器。 “来。” 南山影先把相思子抱上马,而后自己才上马。身后是白满川一行人。 “行了,反正什么都问不出来,人跑了就跑了。怎么,跑了个美人,你还伤心了?” 松岭月牵动马绳赶了上来,与白满川并排骑行。 白满川从今早起面色就阴沉的紧,“就她?公子我根本看不上,何谈伤心?我就是想不明白,那么大一个人,哦不,两个人,还是两个小姑娘,怎么逃出去的?其中一人还受了重伤,不可能一点蛛丝马迹也没留下。若不是山庄内布防都由我亲自参与,还真会以为这白云山庄不堪一击。” 南山影勒紧缰绳也放慢脚步,“不是说是你庄中丫鬟?那就是潜伏很久了,能轻易逃出去也不是做不到。” 白满川摇摇头,“不是,就昨天那个…”白满川懊恼的叹了口气,“就昨天擦地的那个丫鬟,根据地牢守卫的描述,就是她。昨夜连夜召集了庄中所有下人,竟然所有人都不认识她。这就说明她有可能最近才进入山庄,甚至是昨天第一次进山庄。” 偌大一个白云山庄被一个小丫头耍的团团转,白满川不生气就怪了。 “别生气了,往好处想,东西不是没丢么?”松岭月安慰。 要了人家的身子,现在又说看不上… 相思子的小手紧紧抓着缰绳,后背绷的笔直,小口小口深吸气,平复情绪,以防一怒之下对白满川做出什么来。 “别紧张。” 南山影亲亲她的后颈,“我们慢慢走,去前面射箭。” 几人都带着弓箭,松岭月几人已经迫不及待骑着马进山里打猎,白满川兴致缺缺,没跟过去,而是坐在河边钓鱼。 南山影越来越像个热恋中的毛头小子,最近特别喜欢和相思子贴贴。 “你去钓鱼吧,我自己练习。” 相思子真的被他贴烦了。 “那好,一会给你烤鱼吃。”南山影又捧着相思子的脸亲了一口。 白满川远远望着,忍不住调侃,“要不你娶了林舒悦得了,娶了正妻,你母亲就不阻止你纳妾了。” 南山影走向河边,挑了根鱼竿挂上鱼饵,“林舒悦…我是无福消受。” “你以前不是很喜欢她?”白满川问。 “那是以前,小时候,觉得她特别美。现在么,美人见多了,也就那么回事。不过自从你有了婚约,林舒悦是越来越疯了,我可不想娶个疯婆娘进门。后宅不宁,家门不幸。”南山影甩出鱼竿。 射箭靶场与河边有一定的距离,相思子胡乱的射了几支箭,忽然转身对准白满川。 一道破空声划破耳边,南山影还没来得及格挡,一旁的白满川就倒了下去。 紧接着身后传来相思子的尖叫声,“啊!” 相思子丢下弓箭跑了过来,南山影正给白满川止血,弓箭射的不深,已经被拔出来。 只是射到了右臂,而白满川刚才倒下去也只是为了躲避这支箭。没伤到要害,相思子颇为遗憾。 “对不起,白公子,我不是故意的。”相思子假惺惺跪在一边请罪,老演员-眼泪珠子集结在一起,汹涌落下。 “最近怎么这么倒霉。”白满川拍拍相思子的小脸,“哥哥手臂伤了,怎么办?” “我…”相思子可怜兮兮的看向南山影,“我来照顾白公子?” 南山影犹豫了,这一犹豫完全被白满川看进眼里,“南山影,你想什么呢你!” “没想什么。”南山影扶白满川起来,“红豆,带上东西,走了。” 白满川回了白云山庄养伤,为表歉意,南山影还是把相思子送了过去。 “乖点。” “嗯,红豆知道。” “你不知道。”南山影双臂圈着相思子的细腰,大手不老实的捏着对方臀上的软肉,“小妖精,安分点,别到处勾搭。回来我会检查的,你身上若是有一点痕迹,我就要了你的命。” 为了方便照顾白满川,相思子就住在白满川卧房外间。她穿的不是庄中丫鬟的衣服,模样又相当俊俏,难免招来流言蜚语。 南山梦当晚就杀了过来,一看是相思子就愣住了。 “怎么是你?” 相思子不是南山影的人?还是南山影很喜欢的?就算关系再好,也不会把自己的女人送给兄弟吧? “我伤了白公子的手臂,南山公子让我过来伺候的。”相思子正在外间铺自己的小床。 南山梦笑了下,“南山影也真是舍得。” “白公子不在,表小姐要去里面等吗?”相思子摆好小枕头,作势就要给南山梦开门。 “不用了,别…”南山梦俏脸一红,连连后退几步,“我没别的事,马车在外面,这就走了。别告诉白满川我来过。” 南山梦虽然和白满川有婚约,对于教养很好的大小姐来说,成亲之前都不能和其他男子共处一室,更何况还是男子的卧房。 不让告诉白满川她来过也是为了维护自己未来高门主母的形象,毕竟她刚才是为了个小丫鬟来兴师问罪的。 白满川在地牢待了一下午,回来时天都黑透了。 相思子早就把卧房翻了一遍,什么都没找到。这会正在装睡。 鼻头忽然有些痒,相思子忍不住打了个喷嚏。一睁眼就见白满川坐在身边看着她,手中还拿着一根狗尾巴草。 “白公子,你回来了。”相思子揉揉眼睛坐了起来。 第10章 给点惩罚 掌心被塞进一根狗尾巴草,“过来,伺候我洗澡。” 相思子调好水温又放了香露进去,一抬头就见白满川正伸着双臂等着她。 “看什么?给我脱衣服。” 只是伤了手臂而已,又不是残废了。 相思子心里嘀咕,还是过去把衣服一件件脱下来,脱到只剩一件亵裤却是停了下来。 虽然她并没什么多余的想法,但…南山影知道了会不会生气? 不对啊,她管南山影生不生气做什么?她的任务几乎快完成了,南山影对她什么态度早就不重要了。 眼一闭心一横,亵裤被退了下去。 白满川看着好笑,“睁眼。” 耳边传来哗啦啦的水声,相思子以为白满川已经进了浴桶,一睁眼却发现人还站在原地。 一下子没有心理准备,漂亮的大眼睛眨了眨,慌乱的不知道该把眼珠子放在哪。 瓷白的小脸眼看着染上一层诱人的粉色,白满川忽然抱住相思子,身子紧紧的靠了过来,相思子被夹在浴桶和白满川之间动弹不得。 “究竟是有什么特别的?竟然让南山影这样的人都转了性。你这小妖精还真有勾人的本事。” 相思子一动也不敢动,又闭上了眼睛,“白公子,放开我,这样不合适…” 回应她的是白满川的公主抱,相思子被放进了浴桶里。白满川慢悠悠跨坐进去,把人拉到腿上坐着。 “听说你翻了我的卧房?”语不惊人死不休。 暗中有人监视,相思子竟然没发现。尽量忽略到腰上作怪的手,相思子若有似无的看向屋顶。 原来那里有暗卫。 还以为像白满川这样的高手不需要暗卫保护。不对…难道是专门派人监视她的? 白满川不信任任何人,哪怕是个看起来手无缚鸡之力的小丫鬟。怪不得白附子会被抓。 “只是看看白公子日常用的东西都放在哪里,没有乱翻。”相思子解释。 白满川咬着她的耳垂轻笑,手指在腰带上摸来摸去,抬起手来,那只羊脂白玉吊坠就出现在白满川掌心。 白满川送她的白玉药杵,这是要收回去? “今天在靶场…”白玉药杵被捏在指尖把玩,“箭靶的方向正好与钓岛相反,我真是想不通,哪怕再笨,也不至于射中我吧?除非…” 白满川捏着相思子的下巴强迫她抬起头,白满川眼神凌厉的直视着相思子的双眼,此时哪怕有一丝丝心虚都会被白满川精准捕捉到。 “除非你是故意的。你很恨我?” 相思子终于明白白满川为什么非要坚持让她来照顾他,原来这是要秋后算账。 小巧的下巴被捏出红红的手指印,相思子眼圈一红就开始掉眼泪。 “白公子,我真的不是故意的。若是您不信,就把我交还给南山公子,让他来发落,行吗?” 白满川看着美人落泪,眼神却是冷冰冰的没有一丝温度,仿若从不知怜香惜玉为何物。 “南山影被你吃得死死的,交还给他?你想得美。今天是没证据,但…红豆…我确实在怀疑你。” “放开我,我要去找南山公子。”相思子开始挣扎,双手抓着浴桶想要出去,人却被白满川牢牢箍在怀里,根本离不开一点。 “老实点。”白满川一只手抓着相思子,两人调换位置,相思子被甩进水里呛了一大口水。 相思子挣扎出水面,刚喘了口气,下一刻就又被按了下去。 如此反复好几次,相思子开始头晕乏力,再也没了挣扎的力气。 白满川把几乎晕厥的人抱上床榻,白玉药杵在相思子眼前晃了晃,下面坠着的三颗珠子互相碰撞,发出清脆的叮叮声。 “这次我就信了你,但要给点惩罚。” 青纱帐落了下来,湿透的衣裳一件件被扔出帐外。 “含着。” “不行…” “听话。” “疼…” “这就疼了?还有更疼的想要么?” “不…不想…” “那就乖乖听话。” “……” 第二天一早,相思子醒来后白满川已经不在了,估计又去了地牢。 相思子身子难受的紧,却还是艰难起身。床头放着那只白玉药杵,相思子越看越气,干脆直接摔碎了。 羊脂白玉碎裂的声音引起了屋顶暗卫的注意,那人竟然跳了下来,开门进来查看。 “看什么,这是我的东西,我想摔就摔了!”相思子是真的在发脾气。 不得不承认,白满川年纪比南山影大五岁,某些方面的经验就是丰富。可一想到她昨晚竟然还挺享受的,就打心底里无法接受,甚至有些唾弃自己。 不行,她必须尽快离开这里。 白附子就是这样沦陷的吗? 太可怕了。 不知道白满川什么时候会回来,相思子又开始翻箱倒柜,至于那暗卫,若是每天都告状同一件事,想必白满川就该麻木了。 昨天翻过的地方又重新翻了一遍,依然一无所获。期间相思子吃了白满川命人送来的午膳,又接着翻。 第四次挪动枕头时,相思子忽然听到里面有些异响。拿起晃了晃…管它什么呢,举起来直接摔碎。 为了不显得突兀,相思子又摔了两个花瓶,营造出一种她在发脾气的假象。 满地都是碎瓷片,乱七八糟,相思子一眼就看到了枕头里滚出来的东西。圆圆的小小一只,是白附子的摄魂铃! 佯装蹲在地上哭泣,相思子把摄魂铃拿到手,藏在亵裤里侧暗格中。起身抹了眼泪,又去床上躺着发呆。 摄魂铃找到了,令牌呢?会在哪里? 白满川又是晚上回来的,发现房间乱七八糟也没生气,反而哄着相思子一起用晚膳。 好在白满川今天没折腾她,只是搂着一起睡觉。相思子睡不着,侧身盯着白满川看了很久。 怎么会有这么冷心冷情的人?白附子死的真不值。 “睡不着么?”白满川人没睁眼,嘴巴却动了。 就在相思子怀疑他在说梦话时,白满川缓缓睁开了双眼,还在相思子眼皮子底下打开了床头的暗格。 第11章 义兄的赔礼 床头有暗格?她今天检查好多次竟然都没发现。 相思子明摆着好奇的伸出脑袋向暗格里看去,只见白满川又拿了一只形状一模一样的羊脂白玉,只不过比之前那只更长更粗一点。 相思子小脸刷的白了,抓着那只羊脂白玉就扔了回去,顺便扫了一眼暗格里面。 似乎…看到了个与令牌描述很像的东西。 “白公子,求你了。”相思子耷拉着脑袋跪在白满川身边,“我家公子知道了会杀了我的。” 白满川也没为难她,又把人捞回被子里抱着,薄唇贴着相思子的后颈,轻轻摩擦。 “来之前…南山影警告过你?” 相思子点点头,无声的默认了。 白满川叹了口气,“好了,不折腾你,快睡吧。” 相思子在白满川这里住了五天,期间白满川不再出门,而是又开始折腾她。虽然没了那只小小的玉杵,但还有白满川的一小节手指。 相思子苦不堪言,却不敢反抗。 白满川这人把表里不一做到了极致,表面上是个温和有礼的世家公子,实际上疯批一个,甚至有点可怕。 相思子有理由相信,若是真把白满川惹急了,他根本不会顾及与南山影的情分,会直接把自己杀掉。 到了第六天,一大早白满川又走了,相思子一开门就被从天而降的暗卫堵在门口。 “少庄主有令,红豆姑娘不可离开房间半步。” “我只是想去花园走走,一会就回来。”相思子快闷死了。 “姑娘请回。”暗卫做了个请的手势。 相思子叹了口气,又回了房间,躺回床上,放下床帐,研究暗格。 她都说了要出去走走,暗卫也看见了,是暗卫不许。这样她大白天闷在房间里睡大觉,就没人会质疑了。 那天白满川似乎轻轻碰了哪里就开了。 相思子研究半天,忽然灵机一动,躺在了白满川的位置。 视线向暗格处看去,果然只有这个角度才能发现一处微不可察的凹陷。 轻点那里,暗格果然开了。 从一堆玉器底下摸出那天看到的东西,黄铜令牌,三角形的,虽然看不出八卦图案,但背面确实有白云山庄的白云图腾。是它没错。 把白云令牌收进亵裤暗格,相思子暴力扯开床帐,对着屋顶大叫一声。 “啊!” 暗卫被引过来时,就见相思子蜷缩在床上,一动不动,像是死掉了。 就在暗卫一点点靠近,想要查看情况时,相思子忽然扑了过去,抓住暗卫的大手抢夺长剑。 暗卫急了,抬手反抗,没想到相思子忽然又不抢了,挺起胸膛直接接下一剑。 那一剑捅在左肩上,鲜血直流。 “你这是做什么?”暗卫慌了,正要出去求救,眼前忽然出现一只小手。 咔嚓。 相思子捏碎了白附子的摄魂铃,又把摄魂铃的碎片收好。 暗卫晕倒在床边,相思子举起一只花瓶砸在暗卫头上,光着脚丫,捂着流血的左肩冲出门外大声呼救。 “救命!” 白满川得到消息赶回来时大丫鬟正在给相思子包扎伤口,见白满川来了,便向他说明情况。 “红豆姑娘的左肩确实是被暗卫的长剑所伤,暗卫晕倒在卧房,后脑有伤,是红豆姑娘用花瓶砸的。暗卫已经醒了,人在私牢,但是晕倒前的事他不记得了,只记得听到红豆姑娘的呼救声。” 白满川点点头走进里间,床边乱成一团,地上和床上都有血迹。床头暗格开着,白满川摸了摸,果然令牌没了。 上次那个女人没偷成,这次又派了人硬抢么? 可是这个暗卫跟了自己近十年,又怎么会做出这种事? 最近想不通的事怎么越来越多了。 头疼。 白满川揉揉眉心,“去,通知南山公子把红豆接回去吧。” 人在他这里受了伤,他还得给人一个交代。 烦,真烦。 南山影六天没见到相思子,想的抓心挠肝。一见了面就抱着亲两口,再去看相思子的伤,看着不重。本来想发作数落几句,可一想到相思子也伤了白满川,就算扯平了。 “需要帮忙吗?”南山影问。 白满川把那枚大一号的玉杵塞进相思子掌心,“哥哥给你的赔礼。”复又看向南山影,眉宇间带着点疲惫,“不用,需要帮忙我会说。” 相思子握着这烫手山芋只想马上扔掉,一抬头对上白满川带着威胁意味的眼神,又认怂的握紧了掌心。 “出什么事了?”南山影看得出这次不是小事。 白满川命下人都出去,客堂里只有他们三人。 “白云令牌丢了,你们也小心些。对方不会只要我这一枚。” 南山影想了想,不以为然,“江湖令想起作用,八枚令牌缺一不可。除却我们七盟之外,还有一枚在魔教七星教手中,只要不是他们偷的,就没什么好怕。” 毕竟,就算当今朝廷都不敢轻易招惹七星教。 南山影说到做到,回去后第一时间检查了相思子的身子。被手指玩弄过度的地方有些红肿,南山影瞳孔骤缩,还以为相思子被破了身。 “贱人!” 重重一巴掌打在相思子脸上。 相思子被打的头晕目眩,直接摔倒在地。手臂伸展在胸前,守宫砂明晃晃的证明着这副身子的清白。 南山影的气消了些,亲自检查,确定那道阻力还在才作罢。 “公子,红豆真的尽力了。”相思子可怜兮兮的爬了起来,抓住南山影的胳膊请求原谅。 心里却想的是:这日子真是一天都过不下去了,南山梦怎么还没毒发?早知道多下些药了。 南山影还在生闷气,没理她。 相思子不吭声了,趴在那里不知不觉睡着了。 睡得迷迷糊糊时被人扶了起来,紧接着温温热热的触感游走在嘴唇上,相思子被吻的喘不上气,呼吸逐渐急促,被迫醒了过来。 “公子?” “起来吃点东西。” 房间里满是饭菜香气,相思子披着衣服坐在桌前,发现饭桌上都是她爱吃的菜。 这算…道歉? 第12章 三种毒药 “看我做什么,怎么不吃?” 南山影给相思子夹菜,盛粥,一勺一勺喂到嘴里。 虽然嘴上不说,但似乎真的在道歉。 南山影其实明白的,若白满川真的想要,相思子根本躲不过。但不知道相思子用了什么办法,白满川竟然没强迫,而仅仅过了手瘾。 整整六天,还受了伤,相思子也不容易。 他打相思子也确实在气,气她为什么只是一个小丫鬟,为什么没有足够保护她的背景家世,为什么她那么弱。 要是门当户对就好了… 按照相思子的估算,南山梦毒发就在这几天。她本应该毒死她,可她了解的南山梦又是个善良隐忍的人,对她也不错,相思子一时心软,用了能让对方无法生育的药。 如果不能生孩子,应该就不能成婚了。 又等了好几天,终于在武林大会结束的前一天等来了消息。 一些人准备提前离开,别被通知现在谁都不能离开别院。 南山影一大早就匆匆出了门,甚至没顾得上命人给她准备早膳。一定是出了大事。 很快白满川便来了南山氏的院子,相思子趴在窗边探出头来,见白满川拐进了南山梦的房间。 大夫进进出出,端出一盆盆的血。 相思子皱皱眉,怎么这么多血?她用的药只会让南山梦下腹疼痛难忍而已。 预感到事情没按照预计的发展,相思子也赶了过去。 房间里里外外挤满了人,相思子挤不进去,只好抓住一个丫鬟打探。 “这是怎么了?” 丫鬟端着一盆血,哭红了眼,“表小姐要不行了。” “不行了?为什么?被行刺了吗?” “不是,听说是中毒。” 房间里全是浓重的血腥味,南山梦口中含着参片,吊着最后一口气。 白满川了解完情况就要走,还没出去就被南山影拦住。 “这就走了?” 白满川皱眉,“不然呢?我得去调查清楚究竟是谁下毒。你拦着我做什么?” 南山影一想到白满川对相思子做的事就一肚子火,说话语气冲的要命。 “调查下毒的事也不是非你不可,可是梦儿现在需要你,你是她的夫君,现在应该留下来陪她!” “不是夫君,还没成亲。”白满川轻描淡写的纠正。 南山影冷笑一声,“行啊,人还没死呢,现在就急着扯清关系了?还是说…白满川你心有她属,早就不在梦儿这了?” 白满川沉默一瞬,竟然没否认。这样的行为更加点燃了南山影的怒火,挥起拳头就要揍过去。 好在其他几个公子哥及时赶到,把两人分开。 白满川让几人留下安慰南山影,带人离开院子。临走前路过相思子身边,白满川顿住脚步,“别过去。” “为什么?我想看看表小姐。”相思子已经被人群挤到了最外围。 白满川回头看了眼,没人注意这边,干脆堂而皇之的拉起相思子的手,“那你随我去查案,也算为表小姐出一份力了。” 南山影刚才的那句“心有她属”,白满川脑海里竟然出现了相思子的身影。他想要弄弄明白,自己到底对相思子是怎样的一种感情。 男人们身高腿长,步履匆匆,步子很大。相思子只能小跑着跟上,跑的气喘吁吁。 “去搜房间吗?还是找制毒师分析毒药来源?” “已经知道是什么毒了,直接搜房间。”白满川无差别搜查,别院里所有人的房间都搜。相思子也跟着一起搜。 直到搜查到林舒悦的房间,相思子故意晚一步进去,眼看着白满川打开了衣柜。 一股不同寻常的异香扑面而来。 白满川捂住鼻子后退一步,又将柜门关上。 “带走。”留下一句冷冰冰的话,白家人押着林舒悦去了刑堂。 此时距离南山梦毒发已经过去了两天一夜,南山氏那边传来消息,南山梦已经去世了。 南山梦身上被下了三种毒,一种来自西域的慢性毒药陌茵,闻之身体逐渐衰败而亡。一种来自北疆的野草三日败,三日败本身微毒,吸食过量会产生幻觉,但若是配合陌茵,便成了剧毒。还有一种是野外中常见的毒草堕神,女子接触十天以上就会终生无法生育。 堕神是相思子下的,林舒悦衣柜里也有。但另外两种她就不知道了。 然而白满川却在林舒悦那里搜到了两种毒药,一个是堕神,另一个则是陌茵。 陌茵本不该这个时候发作,其中混合了三日败的毒性才导致毒发提前。 “不是我做的,有人陷害我,我怎么可能给自己下药让自己无法生育?白哥哥,你相信我!” 林舒悦跪在地上哭成泪人,林栖月担心白满川对林舒悦用刑,干脆带着所有林氏弟子把刑堂围了起来。 昔日关系要好的两家如今剑拔弩张,拔刀相向。 庄内大夫检查了林舒悦的身体,“衣服上确实有微量的堕神,但达不到致病的剂量,林小姐也没中毒。而藏在衣柜里的这一小包药粉确实是陌茵。” 陌茵确实是林舒悦的,但她用完早就把剩下扔了。至于那堕神,更是不知道从何而来。 仗着青梅竹马的情谊,确定白满川不会把她怎么样。林舒悦不服气的从大夫手中抢走那包药粉,起身就往外跑。 “哥,救我!他们要害我!不是我做的!” 林栖月把妹妹护在身后,迎上白满川毫无温度的目光,“白满川,你不能凭一包药粉就定舒悦的罪。不是说三种毒药么?还有另外一种没搜到。你放心,我们不走,舒悦这边我会问清楚,若真是她做的,我林家毕竟会给你们一个交代。若不是她,你们也休想动她一根头发!” 白满川给身旁的白家弟子使了个眼色,“去,陪林公子回去,带人把林氏得院子保护起来。” 名为保护,实为软禁。 相思子躲在角落里全程看完了这场闹剧,指尖勾着衣裳飘带绞了一圈又一圈,眉头微微蹙着,满脸愁容。 “想什么呢?”白满川又去拉她的手。 “是谁要害表小姐呢?她那么善良。”相思子这次是发自心底的疑惑。 第13章 铃铛湿了 “先不说这个,跟我来。” 先不说这个?那说什么? 相思子脚步有些沉,被白满川拖着走。落后白满川半个身位,深深看着白满川的俊朗的侧脸。 若说南山影是斯文败类浪荡子,那么白满川就是道貌岸然腹黑冰山。这人没有心,谁也不爱。 未婚妻死了。他不伤心,不急着调查,只想着和好兄弟的女人打情骂俏。 相思子被他拉到一座假山后面亲吻着,手指不老实的钻进裙摆里。 “有感觉了?” 相思子有些抗拒,“我现在不想,能不能放开我。” 白满川却不听她的,继续动。 “疯子…”相思子怒骂。 青天白日,假山另一侧偶尔有人经过。相思子紧张的不行,去的也快。小脸红成一片彩霞,软倒在白满川怀里。 白满川满意的放过了她,转而说起了正事。 “那天你砸了我的枕头,有没有捡到什么东西?” 那个铃铛被白满川随手塞进枕头里,后来就忘了。最近搜查地牢时忽然又想起来。 “没有。”相思子低头整理着裙摆。 “你想都不想,就说没有?”白满川捏着相思子的下巴,让人抬起头来,“看着我。” 看就看,谁怕谁! 相思子小脸气鼓鼓的瞪着白满川,“我没拿你任何东西,所以没什么好犹豫的,不行么?我为什么要想?你以为你很聪明吗?凭什么你认为的就是对的?我不遵循你的想法就是错吗?” 呦,小兔子急了要咬人。 白满川第一次见相思子发小脾气,不觉得像林舒悦那样讨厌,反而越看越可爱。 “原来你也是有脾气的?那你平时忍着不难受么?” “你管我!”相思子扒拉开白满川手,“我要回去了,别跟着我。” 南山梦的尸身已经送回南山家她父母那里,南山氏大部分弟子也跟了回去。南山影借口调查投毒事件留下,这几日又带着余下几名弟子把别院各个角落搜查一遍。 查到相思子的房间却发现了奇怪的东西。 一只白色的小铃铛,之前搜查时确定是没有的。铃铛无心无法发出声音,摇晃起来却令人非常不舒服。 直觉让南山影觉得这铃铛有猫腻,相思子回来时,就见南山影在房间里等她,手中还摆弄着那只摄魂铃。 自己的摄魂铃还在,白附子的捏碎了,这个又是哪来的? 摄魂铃又不是菜市场的白菜,最近出现的频率也太大了。 相思子忽然想起一种可能…那个假冒的江云倾要害她! “公子,您来了。”相思子乖巧的去斟茶,双手奉上茶盏,看都没看摄魂铃一眼。 南山影没接,“去哪了?”语气听着比平时冷,像是忍着什么不发作。 “我…出去散步。” 因为任务基本完成,相思子这几天有些散漫,只想着快点找机会死遁,心早就不在南山影这了。 “去假山后面散步?掀起裙子散步?”南山影抬手打翻相思子手中茶盏,茶盏落地碎裂在相思子脚边,溅起的茶水打湿了两人的衣摆。 “公子恕罪。” 相思子双膝一弯就要跪在碎瓷片上,这次她真没什么可解释的,趁着南山影忙的脱不开身,一大早就跑到白满川那。 若说她不知道白满川对她那点心思那是不可能的。 她知道,可她还是去了。 膝盖还没碰到碎瓷片,人却忽然被南山影捞了起来。气归气,却还是舍不得相思子受伤。 卖身葬父的乡下丫头,没见过世面,这辈子也许就这么两个人对她好过。一时间迷失了心性也不能全怪她。 南山影勾着相思子的腰,“就知道下跪,我有把你当下人过么?你就这么喜欢自轻自贱?红豆,我最后警告你一次,离白满川远点。再让我看到你和他独处,我真的会杀了你。” 相思子主动亲了南山影一口,眼神落在摄魂铃上,上面细小的划痕清晰可见,还真就是她之前丢失的那个。 “那是什么?”相思子好奇的摸摸摄魂铃。 “在你房间发现的,不像寻常之物,一会要交给机械师鉴定。”南山影指尖捏着摄魂铃在相思子掌心滚来滚去,“腰带解开。” “什么?” “要我帮你?” “不用…” 小小铃铛卡在柔软湿润的某处刚刚好。 铃铛湿了。 南山影找了南山家自带的机械师,武林七盟中各家都有不少机械师,他们精通各种奇门遁甲新鲜玩意,各自擅长的领域又各不相同。 之前白家的机械师就没看出摄魂铃的门道,可这次南山家的机械师却发现这铃铛不简单。 “能惑人心神,具体要怎么用,还要拆开来看看。” 除了林栖月,公子哥们此时已经聚在一起,白满川一眼就认出了那铃铛。 “是那个女人的。” “谁?”众人看向他。 松岭月先反应过来,“地牢里逃跑那个?” 白满川从机械师手里拿过摄魂铃,仔细看了看,又摇摇头,“一样的物件,但不是同一个。我拿到的那个很新,但这个有不少划痕。” “把你的拿出来看看。”南山影一直抱着相思子,像是故意的,宣示主权。 白满川意味深长的看向相思子,“我的那个…我放在枕头里,枕头被小红豆砸了,然后那铃铛就不见了。” 话音刚落,众人的目光同时投向相思子。那些眼神不只是怀疑,还带着点探究,探究这小丫头和白满川是什么关系。 相思子往南山影怀里拱了拱,小声解释,“我说过了,我不知道。” 白满川把铃铛交还给机械师,“没错,我拷问过小红豆了,她确实不知道。” “拷问”两个字说的极重,让南山影不由得想起之前看到的假山后的一幕。 “你们那边搜查的怎么样了?”南山影不理白满川,转而询问起其他几家协助搜查的情况。 “连续搜了两天,一无所获。”一直沉默不语的江云倾忽然开口,“我看不如搜身,我们先来,再搜下人。” 第14章 不让你好过 江云倾率先站了起来,展开双臂,示意别人来搜。身旁的松岭月却是也站了起来,“先搜我的。” 几个男人很快互相搜完了,轮到相思子,自然是南山影来。 “红豆就不用了,来之前我已经里里外外检查过一遍了。” 也许是为了报复白满川的“拷问”,南山影的“检查”二字也说的极重。 “真的仔细检查了么?万一亵裤里有暗格呢?”江云倾笑着指指相思子的裤脚,“我看那里异常肥大,能藏不少东西。” 相思子闻言走了过去,对江云倾展开双臂,“既然江公子不信,那么还请江公子亲自来。不过相应的,红豆也想亲自检查江公子的衣物。” “没问题。”江云倾自信满满的去翻相思子的裤脚,翻着翻着笑容逐渐消失。 相思子裤脚里没有任何东西,连暗格也没有。 “该我了。”相思子抓住想要反悔的江云倾,“不想被我搜?” “哼,怎么会。本公子说到做到。” 相思子装模作样在江云倾身上从上到下摸了一遍,摸到裤脚时,随着裤脚被翻上去,从那里掉出来一堆小东西。叮叮当当落了一地。 几片摄魂铃的碎片,几根绣花针,还有一包药粉。 空气中瞬间安静了,真真的落针可闻。 白满川率先反应过来,抬手给出信号,接着把相思子拉到身后护住,长剑指向江云倾。 “是你?” 其他人反应慢了一步,几乎同时拔剑把江云倾围了起来。 “是江公子杀了表小姐?他为什么要这么做?”相思子在白满川身后添油加醋。 这个假的江云倾明明知道相思子身份有异却不揭穿,还问过相思子关于摄魂铃的事。 凌云阁虽然很神秘,但江湖并不是密不透风的墙,若是魔教,也许会对凌云阁了解一二。 假江云倾想让相思子在众人面前露马脚,想让武林七盟发现凌云阁,调查凌云阁,甚至一举歼灭凌云阁。魔教再坐收渔翁之利。 相思子完全捋顺了魔教的意图,也不再优柔寡断、心慈手软。利用搜身把证据转移到假江云倾身上,对于从小接受各种技能训练的相思子来说轻而易举。 “以一己之力挑了魔教暗桩?江云倾,不是我瞧不起你。以我对你的了解,能活着回来已是奇迹。” 白满川瞧着地上的摄魂铃碎片,总觉得忽略了什么东西。但眼前之人显然更可疑。来不及多想,一个眼神暗示,众人便打了起来。 相思子默默后退,找了个相对安全的地方躲了起来。 她人几乎和墨色屏风融为一体,指尖却时不时飞出一个绣花针,针针刺向假江云倾的要害。 直到其中一根绣花针差点刺中假江云倾的心口,游刃有余对于一众武林人士的他终于怒了。 只用内力就震飞了所有人,同时卸去伪装,露出了有些妖媚的雌雄莫辨的面容。 狠厉的眼神几乎要将相思子撕成碎片。 相思子暗道不好,拔腿就跑。只是两人武力值相差太过悬殊,相思子没能跑出多远,就被对方抓住脖子提了起来。 庞大的内力托起二人,那人居高临下的看着地上刚刚爬起的一群人,声音一出,竟不是如同他本人一样的邪性,竟然有些略带成熟的清亮少年音。 “这丫头可是把你们耍的团团转,别被她骗了。” 像是老朋友的临终忠告,若对方不是魔教的话。 相思子被抓得快透不过气,脸色涨红,拼命拍打对方的手。 那人盯着相思子的小脸看了会,忽然邪魅一笑,低头吻了上去。 众人骇然,重新提起的剑纷纷顿住。 微凉的唇瓣重重压下,口中随即滑入了什么冰冰凉凉的东西,相思子呼吸不畅,眼睁睁感受到那东西毫无阻力的滑进咽喉。 唇瓣分开,那人状似意犹未尽的舔舔嘴唇,凑近相思子耳边,暧昧低语。 “小妖精,你不让我好过,我也不让你好过。” 一掌把相思子推了下去,南山影飞身而起把人接住,却在落地的一刻将相思子狠狠掼向地面。 “贱人,你和他是一伙的?” 那人已经逃之夭夭,独独留下百口莫辩得相思子。 “不是的…” 相思子趴在地上一阵干呕,想把那冰冰凉凉的东西吐出来,却是怎么努力都无济于事。 “白满川,借私牢一用。” 南山影丢下相思子转身就走。 私牢与地牢不同,地牢一般关押外来犯,而私牢关押得则是庄内人。 白满川借了自己的私牢给南山影,相思子被关在里面整整三天,水米未进,南山影却一次也没来过。 相思子想过很多种死法,却从没想过自己可能被饿死。 牢房外隐隐听到脚步声,相思子无力的掀开眼皮,瞧见是白满川。 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嗓子却痛的像被刀片划过。 “白…” “别说话,听我说。”白满川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他手中提着个食盒,诱人的饭菜香气几乎将相思子的脑子搅成一团浆糊。 “红豆,南山影不要你了。你跟了我,我救你出去好不好?” “不好。”相思子艰难起身,“南山公子对我有恩,若是没有他,我也许根本活不到今天。我知道你们都不信我,可我确实什么都没做过。我…我贱命一条,死就死了,如果能让南山公子安心的话…” 相思子想着也许这是个死遁的好机会,尽管这里没人接应,风险极大。 可没想到刚才的一番话正好被隐藏在暗处的南山影听见了。 南山影每天都来,今天见白满川提着食盒过来,便隐藏了身形没出来。 “不劳白兄费心了。”南山影一伸手,“钥匙给我,我是来接红豆回家的。”顿了顿,眼神复杂的看向相思子,“我相信红豆。” 白满川知道人是留不下了,也不再强求。给了钥匙转身离开,刚走了两步又停下,“对了,林家把林舒悦带走了。下毒的事…” “再议。”南山影代表南家给出了回答。 马车摇摇晃晃驶离白云城,相思子吃了丹药,正窝在南山影怀里休息。 “红豆。”南山影轻轻抚摸着相思子的眉眼。 “嗯?”相思子睁开了眼睛。 “偷偷怀个孩子给我,我护着你,不会让母亲知道。等孩子生下来,我就纳你为妾。” 南山影说的认真,也只是告诉相思子他的决定而已,并不是在征求相思子的意见。 相思子沉默一瞬,微微点头,“都听公子的。” 第15章 他流泪了 南山影急着赶回南山山庄商议有关林家的事,路上经过城镇并没停留,连夜上了山。 耳边狂风呼啸变了天,头顶黑云密布,豆大的雨点夹杂着冰雹噼里啪啦砸下来。 马车不得不停靠在树下躲避冰雹。 南山影这一行只有三辆马车,加在一起不足十五人,眼下正分散开躲雨。 相思子睡了会,忽然被马车外刀剑的激烈碰撞声惊醒。 “怎么了?”相思子看向车外。 车帘被风掀起,隐约能看到外面一群人在打斗。南山家的暗卫将马车围在中间,可对方人数十倍于南山家,双拳难敌四手,不停有抵挡不过的刀剑砍到马车上。 “别怕,是土匪。” 南山影手中拿着长剑,一只胳膊把相思子圈在怀里,对马车外一声令下,“各自回庄,分散!” 如果不是为了保护主子,那些弟子想逃命轻而易举。南山影犹豫半晌,最终决定带相思子先行离开。 长剑劈开车顶,南山影抱着相思子飞身而出,足尖轻点树干,三两下腾挪出土匪视野之外。 “车里的人跑了,快追!” 以这群土匪多年来打家窃舍的经验,那群弟子护卫的人想来一定身份不凡,哪怕搜刮不到钱财,把人抓了再勒索主家赎人,照样能得到一个相当可观的数字。 南山影虽然只有十八岁,却是从学走路起就开始习武,想要甩掉这群土匪轻而易举。 相思子向后看着那群被越甩越远的土匪,又看看神色凝重的南山影。这是个死遁的好机会,可南山影若不是为了护她,大可以不必如此狼狈。 若是这个时候离开…相思子竟一时有些拿不定主意了。 冰雹还在下着,两个人浑身都湿透了。相思子被南山影护在怀里,感受到对方温热的身体,却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哆嗦,更何况用身体为相思子遮风挡雨的南山影。 “公子,那群土匪被甩开了,放我下来吧。” “等一下。”南山影寻了个地势较高的山洞进去,“明早雨停了再走。” 山洞里燃起一小团篝火,篝火旁架着两人的外衫。南山影也累了,疲惫的靠在石壁上小憩。 相思子坐的靠篝火更近一些,手中拿着树枝拨弄着地上的泥土。 要走么… 抬头看看南山影,欲言又止。 “有话想说?” 南山影并没睁眼,换了个姿势侧靠着墙壁。养尊处优的小少爷,大概第一次吃这种苦。 “衣服干了。”相思子拿了南山影的外衫给南山影披上,“雨停了,我出去看看。” “别走。”南山影拉住相思子的手,“一个人出去太危险,留下来,我才能保护你。” 相思子靠在南山影怀里,“好,我不走。” 温软馨香的人儿陪伴在侧,南山影寻到了从未有过的归属感。十指交握,沉沉睡了过去。 一场大雨过后,清晨的阳光裹挟着泥土的芬芳铺洒在南山影眉宇之间。 掌心空空如也,身旁也没了柔软的温度。南山影猛的睁开眼,四处看看,空无一人。 “红豆?” 篝火早就灭了,树枝搭成的木架倒在地上。洞口落着三只小鸟叽叽喳喳叫了几声,又被飞奔出来的南山影吓的一哄而散。 “红豆!” “红豆!!” “红豆!!!” 南山影漫无目的找了两个多时辰,直到去而复返的南山氏弟子寻到他。 “少庄主,您没事吧?” “红豆不见了,快去找!” 南山影的模样比昨晚还狼狈,衣裳都被树枝划破了,鞋子也被厚厚的泥土覆盖。 直到即将日落,终于有弟子在山后的悬崖旁发现了相思子的鞋子。 一只小小的水蓝色布鞋,几片带着血迹的外衫碎片,还有四处散落的野果。 南山影抓着那些碎片仔细辨认,越看心越凉。 “红豆姑娘可能是出来寻野果时遇到了野兽袭击,一时不慎掉落悬崖,或者是…被野兽…”一名弟子分析。 “住嘴!”南山影一脚踹了过去,“继续找,去悬崖下…还有…还有附近…看…看有没有她的…”尸身。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南山影绝不接受相思子的凭空消失。 南山影开窍早,玩过不少女人。可从来都是玩过就忘了,弟子们还是第一见他们的少庄主对一个女人如此在乎。 尸身是没寻到,悬崖下是湍急的河流,若是被冲走了,更加无从找起。 心中或许已经有了答案,南山影却还是抱有一丝希望。 “你们留下继续找。”他必须回去了。 “少庄主?”一名弟子惊讶又惶恐的递上帕子,“您…” “什么?” 后知后觉脸颊上一点凉意,南山影指尖摸过去,他…竟然流泪了。 风吹的吧,一定是。 回南山山庄后第一件事就是宣布暂停与林家的合作。 “梦儿的死现在还不能定论是否与魔教有直接关系,林栖月不做任何交代就带走了林舒悦,我南山家不会和这样的人合作。” 武林七盟中最富有的当属南山家,南山家几乎与武林中各个大小世家都有合作。南山家作为出资方具有绝对的话语权。 这次与林家是打算开办一所江湖武院,意在将那些江湖游侠的后代集中起来,收编,将来为武林盟所用。 但因为南山梦的死,这件事彻底搁浅。 “与白家的火器营合作也暂停。”南山影给出了第二个决定。 南山影的父亲不赞成,“梦儿虽然死在白家,却是与白家无关。影儿你无端迁怒,为父认为不妥。” “不是因为梦儿的事。”南山影想了想该如何措辞,“是这些时日的相处,发现白满川这个人与我志不同道不合,与他的合作再议,我现在还没决定。” 四五岁就认识的人,相处十几年都相安无事,现在却忽然说志不同道不合?南山影的父亲也是过来人,知道在南山影这个年岁最容易感情用事。 成长总需要付出代价的,父母再多的教导也只是纸上谈兵。未来的路,还是要南山影一步步的自己走下去。 “好,既然庄里的事已经全权交由你打理,为父就尊重你的决定。” 第16章 青阁主 相思子带着满心愧疚死遁回了凌云阁。 回去后沐浴更衣,便带着摄魂铃碎片和白云令牌去一品红那里交差。 一品红的房门紧闭,相思子等了好久才听到里面一点动静。 “红阁主,你在吗?是我,相思,我回来了。” 随着悉悉索索的衣物声传来,房门打开。开门的却不是一品红,而是个仅披着外衫袒露胸膛的年轻男子。 “进来吧。” 相思子还抬头看看门牌,确实是一品红的房间。 “红阁主在吗?不在的话我过会再来。”相思子并不打算与这个陌生男人共处一室。 “相思,我在,你进来吧。” 紧闭的床帐里传来了一品红慵懒的声音。 男人兀自坐着喝茶,淡笑着轻瞥了相思子一眼,“你不认识我?” 相思子迈进门槛,又把门关好,人就站在门口没往里走。 “不认识。” 一品红掀开床帐下了床,身上只披着一层透明的红色薄纱,姣好的肉体和其上斑驳的暧昧痕迹清晰可见。 相思子把摄魂铃碎片和白云令牌交上去,“红阁主,这是白附子的摄魂铃碎片,我擅自用了两片。还有白云令牌。南山梦已死,南山家与白家婚约解除。林栖月擅自带走林舒悦已经引起南山影不满,还有…” “还有什么?”一品红心情不错,没计较用掉的两片摄魂铃碎片。 “还有,南山影和白满川的关系似乎也不复从前。” 一提到南山影,相思子心情就不太好。可她不能表现出来,凌云阁隐士不能对任何任务对象动心,哪怕是一丝丝怜悯也不行。 “很好。相思,你做的不错。别人至少一年才能完成的任务,你只用了半年,还顺带完成了白附子的任务。先回去休息吧,这阵子不要离开凌云阁,以防生变。” “是。”相思子抱拳行礼,正要离开,又被一品红叫住。 “这是青鸾阁青阁主水临轩,以后见了他也要行礼,不可怠慢。” “是。”相思子转向水临轩,“青阁主,刚刚多有冒犯,还请见谅。” “无事,你下去吧。”水临轩眼神落在相思子身上,眉眼弯弯。这个人似乎一直在笑着。 相思子转身离开,“笑里藏刀”四个字始终在脑海里挥之不去。 房间里除了白附子之外,其他三人都还没回来,相思子独自休息了三天,之后千金子拖着一身伤回来了。 “我帮你准备药浴。”相思指命人搬来了浴桶,亲手调了药粉在洗澡水里,“怎么受这么重的伤,没联系青鸾阁的人接应你吗?” 千金子脱了破烂不堪的衣裳泡进浴桶里。身体融入药水的一刹那,淡绿色的药水马上被染成了红色。 淡淡的草药香钻入鼻腔,冲散了千金子满心疲惫。身体完全浸在药水里,千金子痛的眉心紧皱,向后仰着头,轻轻抽气。 “别提了,差点就回不来了。” “你去…”相思子刚想问千金子去做了什么任务,忽然想到任务是秘密,她们互相之间是不可以问的,也不可以向对方透露,“是接应的人去晚了吗?” 千金子叹了口气,“不,接应的人来了,但他们动静太大,我差点暴露,所以打了起来。” “撤离时弄伤的?”相思子扶着千金子的头,舀着清水帮她洗头发上的脏污,“青鸾阁的人也太不小心了。” 千金子葱白的指尖拨弄着水面,指尖落下,清水滑落肩头上的伤处,刺得她身体微微一颤。 “是接应的人以为我逃不出来了,想要杀我灭口。” 千金子声音很轻,仿佛在讲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相思子拨弄着头发的指尖一顿,微微垂了眸,眸色染上一丝悲凉,“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千金子的身体往下沉了沉,让浴桶的水一直浸到她的下巴上。 相思子顺势把千金子的长发捧着放回水中,拨动肩头的水,查看对方肩头的伤口,“我回来三天了,任务完成的不错,红阁主让我休息一下,躲一阵子。” 千金子并没因为相思子任务完成的好而欣慰,“那看来你不久之后应该又要出任务了。” 水面扬起清浅的水花,千金子抬手握住相思子的指尖,轻轻摩挲,“你知道吗?你这次任务完成的不错,红阁主会让你继续回到原来的地方做任务,继续接触原来的人,这叫连环任务。后续都同这个任务相关,属于同一个任务。相思,不要把任务做得太完美,连环任务必须一直做下去,要么做到武林盟被瓦解,要么做到死,你可千万别犯傻。” 相思子当然明白这个道理,半夏也曾经提过这件事,但想要把握好那个度实在太难了。 一旦把握不好,就会像白附子一样丢了命,或是像千金子一样差点回不来。可若是做的太完美,那任务便是无穷无尽的,直到死。 相思子自己并没什么主意,眼下只想保住命,以后的事以后再说,“放心,我心里有数。”其实她心里完全没数。 泡过药浴,千金子浑身软绵绵的,疼痛到麻木的身子一点力气也没有。 相思子费劲的把人抱到床上,擦拭干净,又一寸寸的检查她身上的伤口。 千金子身上遍布几十个细小的真空以及数道狰狞的剑痕。真空被水泡过全部肿胀起来,微微泛着红。剑伤向外翻出露出里面的白肉。 相思子撒了些药粉上去,又用纱布包好,“最近几天就别沾水了,药浴也不能天天泡。你这个伤口有些严重,养不好的话会留下疤痕。” 千金子趴在床上,缓慢点了下头,眼神落在对面白附子的床上。 “白附子怎么还没回来?她出任务比我们都早,第一个长线任务应该不会很难的。” 相思子正在收药箱的手微微一顿,淡淡的嗓音压抑着不可言说的情绪,“白附子不回来了。” “什么意思?”千金子看着相思子晦暗不明的侧脸,瞳孔颤了颤,“她…跑了?还是…死了?” 第17章 旧人死新人来 相思子抱起药箱走向柜子,没回头,“不知道,我也是听红阁主说的,也许是任务不好做,小心些总归没错。欲速则不达。” 话音刚落,房门就被人推开。来人是个年纪与她们差不多的姑娘,背上背着个小包袱,站在门口扫视一圈。 目光先定格在后背满是纱布的千金子身上,又掠过千金子,落在返回千金子床边的相思子脸上。 “姐姐们好,我叫虞美人,是新来的。白附子的床位在哪?” 相思子和千金子同时都沉默了,这个人是来接替白附子的。 红鸾阁隐士五人一组,一个人死了就必然要有一个人来接替,这样才能成功的让她们体内的娥火子蛊互相牵制。 正所谓,旧人死,新人来。 相思子看了眼门边的床位,“你旁边就是。” 千金子抖着手拉住相思子的手腕,红了眼眶,“白附子已经不在了吗?” 相思子也同时红了眼眶,缓慢蹲下身,与千金子靠的很近,轻声回应,“我…我不知道…” 虞美人见两个人蹲在一起抹眼泪,心下不悦,“你们哭什么?见到我不开心吗?我才是你们的新伙伴。白附子死了又不是我杀的…”虞美人盯着相思子的后脑勺,轻笑了声,“杀完了人又来给哭丧,真是好笑。” 抽泣声戛然而止,相思子和千金子同时看向虞美人。千金子怒声质问,“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相思子安抚的摸摸千金子的头,示意她稍安勿躁。 相思子站了起来,眼神冰冷,语气带着警告,“凌云阁阁规,隐士之间不可以窥探彼此的任务,不可以说,也不可以问。你现在这样说是想证明什么,证明你违反了阁规,知道了别人的任务。虞美人,我怀疑你是外面来的奸细!” 虞美人自然不是从什么正规渠道得到了这个消息,但经相思子提醒,她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她不应该知道关于其他隐士的任何情报。 “我猜的还不行吗?你这么生气做什么?心虚吗?” 千金子见虞美人这么嚣张,气的要从床上爬起来,可她身上实在太痛了,又缠着纱布,行动不便。刚支起一条手臂,就痛得直抽气。 相思子俯身扶住她,“你要下床吗?” 千金子瞪着虞美人,“我要去找红阁主,问问这人到底是哪来的,我不想跟这种人住在一起!” “别乱动,小心牵动伤口。”相思子扶着千金子躺回去,“你别生气,这事我来处理。” 相思子转身走到虞美人身边,压低了声音,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音量问,“你希望我去问红阁主吗,我会跟她说怀疑你是奸细,千金子同样也会告发你。你会被她彻底调查,即使是冤枉的,从戒律堂出来,你也得掉层皮…” 红阁主雷霆手段,若有人犯错,她从不姑息。虞美人刚从阁底出来没几天,早就对一品红的为人有所耳闻,自然是惧怕的。 虞美人睫毛颤了颤,嚣张的气焰立马熄了大半,“别了吧,我又不是故意那么说的。” 相思子冷嗤一声,“不是故意的?我还以为你想要污蔑我。” “怎么会?我们可是生死相依的伙伴。” 虞美人变脸的速度很快,这会已经完全是一副谄媚的嘴脸,好姐妹似的拉住了相思子的手轻轻摇晃。 “相思姐姐,我这里有上好的伤药,去腐生肌有奇效,绝对不会留疤,你拿去给千金姐姐用吧。” 相思子低头看了那药瓶一眼,没收,“这不是红阁主赐给我们的药,你这药是哪来的?” 虞美人惧怕红阁主的惩罚,为了讨好相思子,让相思子不去告状,只好交代了药膏的来源,“我有朋友在青鸾阁那边,是朋友送我的。” 原来如此,原来虞美人认识青鸾阁那边的人。 青鸾阁那边的人和她们不同,她们都是罪臣之女,一脚踏进鬼门关的人,没有尊严可言。 而青鸾阁那边,从上至下大大小小都是官宦子弟,身份尊贵,没想到虞美人竟有胆量去勾搭青鸾阁的人。 想到在红阁主房间见到的一幕,相思子大概也猜到了虞美人是怎样讨好青鸾阁的人了。 相思子只想好好的做个普通人,她明明已经摆脱了成为官妓的可能,绝不想再活得像个妓子一样。她是绝对不会为了蝇头小利而委身于青鸾阁的官宦子弟的。 “多谢。”相思子拿走了药膏。 虞美人一来就得罪了相思子和千金子,三人处在同一屋檐下,却活成了两个世界的人。 相思子和千金子压根就不搭理她,经常闷在一起说悄悄话,什么都不让虞美人听到。 不过虞美人的药确实有奇效,千金子的伤没用上半个月就痊愈了,虽然还有一些淡淡的疤痕,但看样子很快就会消失的。 “一品红说没说让你藏多久?” 千金子柔软的身体在床上摆了个极其高难度的姿势,一下下拉伸筋骨,活动关节。 “她没说,我也没问。你想出去?”相思子指尖沾着一点药膏涂在千金子肩头的淡色疤痕上,“你想出去的话,我这就去问问,我陪你一起。” “好!”千金子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差点打翻了相思子手里的药瓶。 上次相思子是傍晚去的一品红那,碰见了水临轩。这次她学聪明了,选择早点去,中午,吃午膳的时间,水临轩应该是不在的。 大老远就闻到了一品红房间里飘出来的饭菜香气,闻起来相当丰盛,绝不是与她们一样的两菜一汤。 一品红的房门大开着,圆桌旁坐着一男一女两个人,相思子脚步逐渐放慢,忽然就不想进去了。 水临轩怎么又在,他是常住在一品红这了么? 一品红笑盈盈的心情颇好,时不时的给水临轩夹菜。水临轩今天倒是衣衫整齐,腰间还挂着佩剑,看样子是特地来这里用午膳的。 两个人似乎还得吃一阵子,相思子决定不打扰了,转身往回走。 “怎么走了?”水临轩略带轻佻的声音忽然从身后传来。 第18章 羊脂白玉 相思子脚步一顿,只好又转过身来,迈着小碎步走到门口,对着两人行了礼,“红阁主,我想问问我现在能出去吗?” 似乎每次水临轩在时,一品红心情都很好,人也比平时好说话。 “你想去哪?”一品红红唇噙着笑意,依偎在水临轩身上。 “就想出去走走,和千金子一起。” 水临轩放下筷子,盯着相思子瞧。相思子却一个眼神都不肯放在他身上。 “去吧,最多三天,回来有任务派给你。别忘了易容。” 一品红垂了眸不再理会相思子,相思子识趣的退下。 虞美人看到相思子和千金子在易容,好奇的凑过来,厚脸皮的搭话,“你们要出去吗?能带我一起吗?” 千金子不耐烦的白了她一眼,“我们请示过红阁主了,你请示过吗?再说,你是新人,做过任务吗?你不用做任务吗?” 虞美人扁着嘴,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小模样像是要哭出来了,“你怎么那么凶啊?我就问问还不行吗?” 千金子最后照了照镜子,确定了易容面皮很完美,才起身去换衣服。 “虞美人,其实做自己就好,没必要讨好任何人,也没必要融入哪里。毕竟我们说不定哪天就会死掉,人生短暂,别委屈了自己。” 相思子知道白附子的死对千金子打击很大,她们是出生入死的姐妹,千金子却连对方的尸体都没能看到,更别提立冢祭拜。 她们携手离开了凌云阁,去往不远处的皇城郊外。 “我也是出任务时听别人说的,无常寺可以为往生之人供奉牌位,我们凑钱给白附子立个无字牌位吧?” 千金子一边走一边翻找自己的钱袋,她们的月例不多,经受不起高昂的消费。 供奉一个牌位需要多少银两尚未可知,但每天都有僧人诵经,想必价钱是不菲的。 相思子也在翻自己的钱袋,两个人凑在一起才只有五两碎银。 “恐怕不够吧。”千金子垂头丧气。 相思子忽然想到什么,翻开裤脚,在暗格里摸了摸,摸出一块半个实指大小的羊脂白玉,药杵形状。 正是白满川后来送给她的那只。 “我们把这个当了。” 千金子小心翼翼把羊脂白玉捧在掌心,转着圈的端详,“这是真的吗?哪来的?” 想起这东西的来历,相思子便忍不住一阵阵的耳朵发烧,嘴巴也支支吾吾起来,“就…那个…谁送的吧…我…我忘了。总…总归是不打紧的人,当就当了。” 千金子看着相思子含羞带怯的模样忍不住轻笑起来,“我说…不会是你的任务对象送的吧?” 她们互相都心知肚明,任务对象约等于床上深入交流之人。 说起任务对象…相思子又想起了南山影,心情顿时低落下来。她离开快一个月了,南山影应该已经忘了她了吧。 “不是,不是我的任务对象。” 不是相思子的任务对象,是白附子的任务对象。 相思子杀了白附子,接下了白附子的任务,勾引了白附子的任务对象。白满川,那是白附子爱而不得,为之付出性命的人。 而现在,相思子要当掉白附子心爱之人送自己的东西,为白附子供奉牌位。 满打满算,也算是白满川为白附子供奉的牌位。 想到这里,相思子忽然下定决心,不管她们的银两够不够供奉牌位,都必须当掉这块羊脂白玉。 “走,去城里把它当掉。” 相思子他们五六岁就进入凌云阁,每天经受艰苦的训练,为了保持体型控制饮食,这辈子几乎没吃过好的,没用过好的,也没见过什么贵重的东西。 她们不了解羊脂白玉的价值,先进了皇城逛了逛,寻找大小差不多的羊脂白玉询问价格,心里有了计较后才拿去当。 “三发当铺,就这里吧。” 羊脂白玉在千金子手里,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当铺。 小二迎上来上下打量两个人,见她们身穿粗布衣裳,容貌普通,一看就不是大富大贵之人,估计买不起什么。 “要当什么?拿出来看看?”小二一摊手,模样颇为高傲。 千金子把手里的羊脂白玉拿给小二看,“这个。” “嗯?我看看…”小二刚要去拿,就被相思子捏住了手腕。 相思子两指收紧,捏在腕脉穴位上,小二立刻感觉全身经脉不畅,站都站不稳了。 “哎哟,姑奶奶,女侠,大侠,快松手。”小二点头哈腰的求饶。 “拿开你的脏手,带我们进去。”相思子不但没松手,指尖还加重了力道。 直到小二真的跪了下来,相思子才松手。 掌柜见来人是个不好惹的,也不敢怠慢,好茶伺候着,亲自接了羊脂白玉,用丝帕托着细细打量。 成色极好的羊脂白玉,细腻通透,同时也是与眼前这两位布衣女侠身份极其不符的东西。估计这两位根本不了解羊脂白玉的价值。 “嗯…这块羊脂白玉成色尚可,但有些许瑕疵。”掌柜用手比了个五,“最多五十两白银。” 这个数目和她们预期的差不多,千金子刚要答应下来,相思子却按下掌柜的手,“我觉得不止五十两,掌柜要不要再看看?” 一想到刚才小二被相思子两根手指捏的差点哭爹喊娘,掌柜就觉得手腕一凉。 “再…再加二十两,七十两,真不能再多了。” 相思子当然知道这羊脂白玉上百两白银也是值得的,但她们没那么多时间挨家当铺去问。 相思子见好就收,“成交。” 等人走远了,掌柜擦擦头上的汗,松了口气。 “快,白公子没走远,把他叫回来看看,这是不是他找的东西。” 当铺小二快马从相思子和千金子身旁经过,不一会又快马回程,身边还有另一位身穿月白长袍的翩翩公子。 两匹马从相思子和千金子身边急驰而过,卷起一阵大风吹起两人的长发。 擦身而过的一瞬间,相思子不经意间瞥了一眼马背上的人,而那人也同时垂了眸,扫了相思子一眼。 第19章 是白满川 是白满川! 相思子倏然低下头,眼神中流露出一瞬间的惊慌。 白家刚接任武林盟主,现在正是忙碌的时候。白满川不在白云山庄帮忙,怎么有空在皇城里纵马? 况且,朝廷现在有意打压武林盟,他们不是不知道,难道他就不怕被抓么? “到了。”千金子出声打断了相思子纷飞的思绪,“这就是无常寺。” 大楚皇帝信奉神佛,出资在皇城周围建了几十间寺庙。 凌云寺是其中之一,无常寺也是其中之一。 这些寺庙的特点就是距离皇城特别近,面积不大,殿宇不多,功能单一。 求财的只能求财,求子的只能求子,求功名的只能求功名。像无常寺这种,是专门用来为往生之人超度的。 供奉一个无字牌位根据牌位材质不同价格也不同,相思子和千金子在她们有限的财力范围内给白附子选择了一块最好的牌位。 消费六十五两。 两人又花费五两银子给白附子存了香,之后便坐在蒲团上休息,商量着接下来去哪。 白满川没认出相思子,到了三发当铺,他一眼就认出了这块羊脂白玉,分明就是他送给相思子的那块。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相思子跌落悬崖,白家也派人去找过,根本没找到尸体。白满川总觉得相思子还活着,也许被人救了。 为了报答救命之恩,相思子或许会把这块羊脂白玉送给恩人。即便相思子没拿羊脂白玉送人,沿河村落的普通村民看到相思子身上的羊脂白玉也难免不动歪心思,拿去当了也不一定。 那么,这块羊脂白玉就极有可能出现在某家当铺里。 相思子跌落的地方,沿河下游直达皇城。 这一路上有些名望的当铺白满川都去了,亮明身份,还递了话。只要有人拿到这块羊脂白玉,马上通知他,必有重谢。 比起颓废成一摊烂泥的南山影,白满川显然更加乐观积极的多。 小二对白满川描述了两名女子的穿着长相,白满川又快马加鞭追了出去。 他清清楚楚的记得,来时的路上看到了那两名女子,她们应当是去了城外。 皇城外是通往各个城镇的官道以及旁支小路,周遭数十座寺庙,根本无法分辨那两名女子去了什么方向。 白满川骑着高头大马漫无目的在城外晃到了傍晚,眼看着城门即将关闭,白满川叹了口气,不甘心的返回城内。 他今晚得住在城内的客栈,明天才能回白云山庄。 随着城门渐渐关闭,两道瘦削的青色身影出现在了白满川刚才游荡的地方。 在给白附子上了一炷香之后,相思子和千金子商量好了,她们打算直接返回凌云阁。 不是因为囊中羞涩,也不是因为这皇城中没什么好玩好看的地方,只是她们想要把银子攒起来,以后也许有别的用处。 比如以后离开了凌云阁,她们可以在乡下定居,买一座宅子,一起耕种,一起采药,一起织布,养几只鸡,养一只狗,互相陪伴,就这么走完后半生,也不算太孤独。 不过,眼下除了凌云阁,她们没有更合适的去处。 回城途中两人脚步放的很慢,身后是不可预知的未来,前方是一眼就能看到头的归宿。 千金子时不时的抬头看相思子一眼,似是有话要说。 “想说什么就说,你我之间,不必拘泥小节。”相思子停下脚步。 千金子支支吾吾的小声问,“你…你之前是去白云山庄做任务吗?刚才那个骑马的男人是你的任务对象吗?他是白满川吧?白云山庄少庄主。” 回想起刚才惊险的一幕,相思子还心有余悸。 她们刚从无常寺出来,远远就看到了马背上的四处张望的白满川,相思子下意识的就拉着千金子躲回了无常寺。 她们从小成长在凌云阁,根本不会认识凌云阁以外的人,除非是通过做任务认识的。 而为了方便凌云阁隐士执行任务,她们出阁前所上的一课就是辨认武林七盟中重要人物的画像。 虽然有些人实际面容和画像上有些出入,比如之前的南山影,但绝大多数人的神韵还是与画像上极其相似的。 千金子眼色极好,一眼就认出了那是白满川。 相思子目视前方,再走百十来步就到了凌云阁,原来她们并没离开多远。 “她不是我的任务对象,只是之前确实有过接触,这个人很聪明,也很难缠,我差点被他揭穿,所以不想碰见他。” 千金子意味深长的一笑,眉眼弯弯,“我猜到你的任务对象是谁了。” 相思子指尖轻轻按在千金子的薄唇上,“别说,别问,别提。这不合规矩。” 千金子努努嘴,有些不满,“我又不是虞美人,我们这样的关系都不能互相透露吗?” 不是不能互相透露,是怕知道的多了,千金子会猜出白附子死亡的真相,她怕千金子会恨她。 相思子叹了口气,不想再提,“走啦。” 千金子小跑几步跟上,“那我说我的,你听着,我真的很想说,憋在心里难受。我怕我以后死了,别人都不知道我是做了什么,或者是因为什么而死。” 相思子捏捏千金子的脸蛋,拉着人去一旁的树下休息,“行,你说,我听着。” 千金子小鸟依人的靠在相思子肩头,小声说起来。 “其实我之前是去了松岭家。一品红派我去做了松岭淮山的妾室,给他投毒,我回来的时候他已经毒发了。算算时间,松岭家应该已经办完葬礼。松岭家旁支都是女人,松岭家族这一辈只有松岭月一个男丁,如今他父亲死了,松岭家必定急着开枝散叶,以防这唯一的男丁遭遇什么不测。娶妻纳妾,大概会同时进行,并且不会只纳一个妾。你猜一品红会不会让你去做松岭月的小妾?” 相思子忽然抱住千金子的胳膊,轻声叹气,“希望你说的不是真的,我宁愿去做暗杀任务…” 而不是又要去勾引谁而达成什么目的。 相思子不怕失身,不怕丧命。她只怕像白附子那样,丢了心。 谁知道哪一天假戏做着做着就会成真了呢?想想就可怕。 第20章 三夫人 该来的总归要来,还真的被千金子猜中了。两个月之后,一品红派给相思子新的任务是继之前任务后的连环任务,两个任务相辅相成。 一品红把松岭月的画像递给相思子辨认,“你已经见过他了吧,这是松岭月,如今已经是松岭山庄的庄主。这个月十五他就会成亲,松岭家又为他选了两个妾室,而其中一个妾室就是你。” 相思子把画像卷起来,不解地问,“松岭月认得我,难道我要易容吗?” 一品红摇摇头,“不用,我们已经给你想好了说辞。你从悬崖上坠下,撞到头失了忆,被下面的村民捡到,养好了身子,又把你卖掉。你是松岭家从人牙子手中买来的,本来想用来做丫鬟,但你天生得了副好生养的身子,人又漂亮,就改了主意让你做妾。你没有记忆也没有名字,见到松岭月,就装作不认识他,什么都不知道就好了。因为有暴露身份的可能,这次在松岭家有我们的人接应,你不必太过担心。” 相思子默默消化好了一品红的安排,又问,“那我这次的任务是…” “像勾引南山影和白满川那样勾引松岭月,让他爱上你。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南山影和白满川早晚会在松岭月那里遇到你,到时你已经是松岭月的妾室,你觉得南山影和白满川会放过松岭月吗?“ 相思子听明白了,又是要挑拨离间。 “还有…”一品红继续说,“松岭家的令牌不在松岭淮山那,但松岭淮山已经不在,为了巩固松岭月新任庄主的地位,松岭令牌现在应该已经回到了松岭月手中。所以,你要想办法拿到那块令牌。” 松岭月未过门的妻子是松岭城中首富之女赵曦晴,与松岭月的母家赵氏有些姻亲关系。 她的哥哥赵景晨如今在皇城中做官,也是个可仰仗的大人物。 赵曦晴是个养尊处优的大小姐,人长得很美,脾气却骄矜跋扈,一言不合就为难下人。 这桩婚事由松岭月的母亲赵氏全权操办,松岭月每天要处理山庄中大大小小的琐事,还要与武林盟中其他几家接洽,忙得不可开交。 至于这婚事,他自己确实是没什么意见,总归是要结婚生子,开枝散叶,只要能生孩子,娶谁都一样。毕竟他现在没有心上人。 松岭月也知道赵曦晴脾气不好,但他也知道松岭家需要赵家的财力支撑。 大把白花花的黄金白银摆在那,赵小姐的小脾气就显得微不足道了。 不过有一点,既然是大户人家的小姐,她们就该明白,自己的脾气不能发给自己的夫君以及家中长辈。因此受气的只能是下人,这也是松岭月的母亲敢把赵曦晴娶进门的原因。 未过门之前,相思子和另外一名妾室被安排在松岭家的别庄暂住,待正妻过门的当天夜里,她们两个人才能从小门被抬进去。 相思子取代的女人是凌云阁按照她的身材找来的,之前戴了易容面具,如今相思子来了,那个女人便功成身退被秘密安排离开了别庄。 所谓的好生养在长辈眼中便是胸脯够饱满,胯骨够宽,臀部够圆润。相思子的确够这样的身材,只是腰肢和四肢都很纤细,与另外一个丰乳肥臀的妾室相比还差了点意思。 相思子是纯与欲的结合体,而那个女人举手投足都透露着成熟女人的风情。 两个人在花园中远远的对望过几次,那个女人似乎并不想理会相思子。只看了一眼就回过头去,导致相思子几次刚伸出的打招呼的手尴尬的停在半空。 “姑娘别多心,梨花可能是眼神不好,没看见你。” 梨花是那个妾室的名字,而现在说话的则是相思子的丫鬟桃子。 两个妾室都只有一个丫鬟,梨花的丫鬟是家中带来的。而相思子本身就是个该做丫鬟的人,身边没什么人,松岭家便给她派了一个和她一起从人牙子那买来的小丫头。 这个小丫头比相思子矮一点,身材也不错,面容普普通通。但她说话的声音以及走路的姿态相思子总觉得有些熟悉。 桃子摘了几枝桃花插在花瓶中,“姑娘你看,好不好看?” 相思子嗅了嗅那花瓣,“很香,也很好看,你喜欢桃花?” “不是啊,”桃子抱着花瓶,“因为姑娘你叫桃花。” 桃花也是进了松岭家之后松岭家人给相思子取的名字。桃花的丫鬟叫桃子,另一位妾室是梨花,梨花的丫鬟叫梨子。 名字取的随意,待遇自然也是普普通通,只比下人好一点点。 转眼到了三月十五,松岭山庄那边是何其热闹的婚礼场面她们是没见到。 到了夜里,相思子穿着简简单单的新衣裳坐上朴素的小轿,被从松岭山庄的小门抬了进去。 一左一右两个小门,同时抬着两个妾室。进到后门后轿子被抬去了后院,西边两个距离不远的小院内。 等人都走了,相思子扯下头上盖着的盖头丢到一边,对一旁站着的桃子招招手,“过来坐吃点东西。” 桌上放着一壶酒水和一盘糕点。 “姑娘,这样不好吧,万一一会老爷过来了,看我们这样成何体统?您快把盖头盖上。”桃子不安的向门外张望。 两个妾室都穿着粉色的衣裳,盖头也是粉色,屋内简简单单的装饰了一下,一点新婚的气氛都没有。 相思子捏了一块糕点在口中,又递给桃子一块,“今晚是老爷和正妻的洞房花烛之夜,我们是妾室,怎么可能轮到我们?你放心吃,老爷不会来的。” 桃子闻言也跟着坐下,安安心心的吃糕点,“姑娘,你对我真好。” 相思子一笑,“我都被抬进门了,你不能再叫我姑娘了。” “哦对,应该叫你二夫人。” 相思子摇摇头,“不行哦,我的地位比那位低,你应该叫我三夫人。” 桃子叹了口气,“三夫人就三夫人,没关系,谁先怀上孩子,谁才叫有本事。” 第21章 给老爷夫人请安 相思子轻瞥了她一眼,没再说话。 怀孩子吗?被种了娥火子蛊的隐士根本不可能怀孕,除非把子蛊拿出去,可是没了子蛊也就没了命。 生孩子这种事她从来就没想过。 不过一品红给了她可以造成假孕的药,到时也许可以利用一下。 第二天一大早她们就被后院的管家婆喊醒,管家婆嗓门极大,语气也不太好。 “才嫁过来就睡懒觉,不知道今天该给夫人请安吗?快点起来收拾一下,赶紧过去,晚了小心受罚,别怪我没提醒你。” 昨天晚上相思子和桃子把那盘糕点吃个精光,又把那壶酒也分了,分完之后微醺的两个人衣服都没脱就一起挤在床上睡着了。 桃子砰的一下从床上弹起来,紧张兮兮的抓着相思子,“三夫人三夫人,快起来,我先给你擦擦身,换身衣服。” 还要请安…可真是麻烦。 相思子翻了个身,掀开沉重的眼皮,慢悠悠坐起来“,不擦身了,直接换衣服吧。” “也行!” 桃子给相思子选了一套草绿色的衣裳,盘了个简简单单的发髻,清水擦了把脸,捧着相思子的脸瞧了瞧,看样子是要给相思子涂脂抹粉。 相思子拨开桃子的手,“不用了,涂个口脂就行。 “也行,我们三夫人天生丽质,不涂脂粉也漂亮。” 没有哪个正室不会把家中的妾室视为眼中钉肉中刺,新婚夜最担心的就是自家夫君跑到妾室那过夜。 好在松岭月很懂规矩,也很给面子,昨天一整晚都在赵曦晴那。因此赵曦晴今天心情不错,连带着看着两个年龄比她小上许多的妾室也顺眼了些。 但该立的规矩还是要立。 相思子和梨花一进去就见到满地的桂圆莲子,两个人犹豫了一下,还是同时跪了下去。 这是要给下马威啊。 坚硬的桂圆和莲子像石头一样,痛的梨花皱了皱眉,相思子使了点巧劲稍微抬一抬膝盖,可时间久了,膝盖上依然很痛。 因为赵曦晴根本没有让她们起来的意思。 主位上一左一右两把椅子,左边的椅子空着,赵曦晴坐在右边。 本来妾室给正室奉茶只需要赵曦晴一个人在场就好,但赵曦晴为了显示自己正室的身份地位一定要松岭月陪着她。 松岭月一大早就去了书房处理事情,这会还在忙。 贴身丫鬟竹心趴在赵曦晴耳边小声耳语,“老爷书房那边有点事,说尽快就过来。” 相思子和梨花跪在地上,垂着头,两个丫鬟站在门外。 松岭月没来,赵曦晴始终不松口让她们起来,就让她们一直这样跪着,也不说话,只坐在那摆弄着手腕上的镯子。 名义上相思子是从人牙子那儿买来的小丫头,虽然没吃过太大的苦,但也没过过什么好日子。 梨花就不同了,梨花也算是好人家的姑娘,只是家境贫寒,祖孙三代都在读书,却一直没考出个名堂。这次要不是因为弟弟赴皇城赶考需要盘缠,也不会把她卖给松岭家做妾。 梨花心里本来就委屈,如今又被这样欺负,越想越难受,忍不住红了眼睛,一滴眼泪啪嗒掉了下来。 竹心狗仗人势的指着梨花,“你哭什么?真晦气。让你跪着桂圆莲子就委屈了?这是夫人给你们的赏赐,寓意早生贵子,不懂吗?还是书香门第出身呢,在夫人面前哭,这就是你的教养?” 相思子身子未动,眼神却朝着梨花那边瞥了一眼。梨花刚开始只是忍着不流眼泪,眼泪落下来时也是忍着不再继续哭泣。 被竹心这丫鬟指着鼻子骂,那眼泪就像开了闸的河堤,抑制不住的奔涌出来,止都止不住,不一会就哭得抽抽搭搭,身子也跟着一颤一颤。 “小姐!” 门外的梨子看到自家小姐受委屈,忍不住的想冲进来,却被门口的侍卫拦住。 她们跪了差不多有一盏茶的时间,相思子的膝盖都痛到麻木,更别提从来没吃过苦的梨花。 就在这时,门外匆匆忙忙跑进来一个穿着和竹心差不多的丫鬟,那丫鬟趴在赵曦晴耳边轻声说,“老爷过来了。” 赵曦晴点了下头,“收拾掉。” 竹心竹叶立马上前推开相思子和梨花,将满地的莲子桂圆收好,又丢了一张帕子给梨花,“快把你的眼泪擦干净,老爷就要过来了,你这样像什么样子!” 梨花哭花了妆,相思子跪着蹭到梨花身边,拿起帕子帮她擦掉眼泪,又把晕染的妆轻轻抹掉, 梨花缓慢眨了下眼,小声说,“谢谢。” 松岭月进来时,相思子和梨花已经像之前那样乖乖跪好,脊背挺直,垂着头,只露出两个盘着简单发髻的头顶给他们看。 管家婆先给梨花上了茶,梨花端着茶,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眼睛还有点红肿,慢悠悠走到赵曦晴面前,重新跪下。 管家婆忽然开口,“老爷在这,二夫人应该先给老爷奉茶,这点规矩都不懂吗?” 梨花一声不吭的挪了挪身子,跪着膝行到松岭月面前,高高的举起茶盏。 “梨花给老爷请安,祝老爷夫人万福金安。” 松岭月嗯了声,接过茶盏喝了一口。梨花又从管家婆手中接过另外一碗茶,膝行着回到赵曦晴面前,高高举起茶盏。 “梨花给夫人请安,祝老爷夫人万福金安。” 赵曦晴也接了茶盏,抿了一口,茶盏放在手边。 “去坐吧。” 主位一左一右各有两把椅子,梨花缓慢起身,哆嗦着腿挪步到靠近赵曦晴的那把。 人坐在椅子上,直起身,抬起头,松岭月才抬眼看过去。 这是他的妾室,他可以肆无忌惮的打量。丰乳肥臀,看着却是个好生养的,容貌尚可,只是那眼神不够清明,有些浑浊。 接下来轮到相思子了,她复刻着梨花的步骤,先给松岭月敬了茶,又给赵曦晴敬了茶,而后坐在了赵曦晴的下手位。 抬眼的一瞬间,相思子与松岭月的目光撞了个正着。 第22章 良妾贱妾 看清对方容貌的一刻,松岭月的眼神中流露出猝不及防的诧异与惊愕,口中呢喃出两个字,却是没发出声音。 但相思子已经看清了他的口型,他说的是“红豆”。 相思子只与松岭月对视了一眼便垂下眼眸,不再看他。她现在的人设可是失忆的可怜少女,她不认识松岭月,眼中不该流露出任何除卑微以外的情绪。 而现是在赵曦晴的院子,她也不应该长时间直视松岭月的眼神,那样是对赵曦晴正室权威的挑衅,是大不敬。 像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伴随着赵曦晴对两个妾室训话的声音,松岭月的眼睛一直没离开相思子的脸。 从上到下打量个遍,看完一遍再看一遍,直到他收回目光,相思子知道松岭月确认了,确认了自己就是红豆。 来之前相思子思考过一品红的话,一开始她觉得自己只要嫁给了松岭月做妾室,然后再被白满川和南山影发现就行了,不需要真的勾引松岭月。 但经过深思熟虑之后,她才发现一品红的安排更为缜密。 比如现在,松岭月发现了她的身份,极有可能会把她送回到南山影身边,进而拉近松岭家和南山家的关系。 所以如果她想留在松岭家引起未来的纷争,那么就必须让松岭月心里有她。只有松岭月心里有她,他才会不舍得把自己还给南山影。这样自己才能达到目的。 相思子之前和松岭月没什么交集,几乎从来没说过话,她从不觉得松岭月会对自己存在那样的感情。 可是现在,看着松岭月瞧着自己满含深意的眼神,相思子有些不确定了,这眼神怎么看都不太单纯啊。 “老爷,您还有什么要叮嘱的吗?” 赵曦晴满含爱意的看着松岭月,眸色温柔如水。与刚才用桂圆莲子为难她们的模样判若两人。 “桃花,梨花回去歇了吧。”松岭月又忍不住看了相思子一眼,“曦晴,母亲找你叙话,午膳你就在母亲那边吃。” 离开赵曦晴的竹园,相思子和梨花一前一后走在回桃园和梨园的路上。 相思子见梨花走路一瘸一拐的,快走几步,上前轻轻抚住她,“我那里有活血化瘀的药膏,姐姐需要吗?需要的话,我让桃子拿去给你。” 梨花还没说什么,梨子忽然在相思子手上拍了一巴掌,这一巴掌不至于拍掉相思子的手,却还是能感觉到使了些力道。 相思子还是松开了手,冷眼瞧着梨子,“不想你家小姐的膝盖快点好吗?你这丫头可真是不懂事。” 梨子扬着脖子,那高傲的模样与刚才的竹心如出一辙,“你算什么东西还敢训斥我?我是小姐的陪嫁丫鬟,而你…听说你是被人牙子卖过来的?本来也是要做丫鬟的,长了张好脸被抬做妾,还以为能和我家小姐平起平坐吗?我家小姐生长在书香门第,可是好人家的姑娘。就算是做妾,我们也是良妾,而你只是个贱妾。” 桃子一听火气就上来了,一蹦三尺高就要上去理论一番,“嘿?你再说一句!” 相思子拉住桃子,“桃子,不得无礼,走吧,我们回去。” 正好走到了岔路口,四人分道扬镳,分别回了院子。 刚才梨花任由梨子羞辱他她,却一直没阻止。看来在梨花心里,自己同样也是个卑贱的人。 若不是主子有那样的想法,丫鬟又怎能说出那样的话呢? 相思子一想到刚才梨子据理力争,为自家小姐争取地位的样子就好笑。一个妾室而已,良妾贱妾,说来说去都是妾,谁又比谁高贵多少? 自己身份低微,压了别人一头,就高兴了? 桃子被相思子惯坏了,私下里一点丫鬟的样子都没有,抱着胳膊站在门边气鼓鼓的生闷气,也不过来服侍相思子换衣裳。 “行了,她说的是我又不是你,你生什么气?” 桃子瞪着圆溜溜的眼睛,一跺脚,“三夫人,你这么说可就不对了。我和你一同进了松岭山庄,一进山庄就被分过来给你做丫鬟,在我心里你就是我的主子,我们是一家人,他羞辱你就等同于羞辱我!” “好啦好啦,别生气了,我们不跟那样的人一般见识,以后我们就在自己家过自己的小日子,好不好?”明明年岁差不多,都是不到十六岁,相思子却要反过来哄这丫头,也是无语至极,“我想洗个澡,你去打水过来。” 妾室不需要每日给松岭月的母亲请安,那是正妻才做的事。同样的,前院的下人也不会过来服侍这两位妾室,院子里一切大大小小的活计都只能由桃子来做。 包括洗澡水也是在院子里的小厨房烧。每天早上管家婆都会给她们送来当天的食材,一日三餐也是由桃子来做。她们就像是与这山庄格格不入的另外的小世界的人,只有在松岭月需要的时候才会闪现一下,云雨一夜,而后又隐没起来。 直到松岭月种下的种子开花结果,她们才会有出头之日。 按理说,新婚的头一个月为了保证正室能怀上孩子,松岭月都应该在赵曦晴那里过夜。可是没想到当天晚上松岭月就要来桃园。 接到管家婆的消息,桃子兴奋的上蹿下跳,赶紧把卧房收拾一遍,又去重新烧了一桶水,硬要让相思子泡个香喷喷的花瓣浴。 相思子无语地仰躺在浴桶里,眼神有些空洞。 她没想到松岭月竟然这么沉不住气,即使想要当面确认她的身份,难道不能私下里来吗?这样大张旗鼓的来她这里过夜,不就是让她彻底得罪了赵曦晴? “老爷安!”门外传来了桃子恭恭敬敬又略带小兴奋的请安声。 “桃花睡了吗?”松岭月走到门口又犹豫了。 “没呢,三夫人听说您今晚要过来,特意好好准备了一番,正等着您呢。”桃子乖巧回应。 相思子听着桃子添油加醋的回答,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第23章 松岭月的心思 松岭月这时应该并不知道她失忆了,所以相思子在松岭月的心里依然是南山影的人,还和白满川牵扯不清的那种。 现在却心甘情愿洗白白的等着松岭月宠幸,这话听在任何人耳中都会把她当做一个极其不检点的姑娘吧。 相思子深吸口气,对着镜子摆了个无辜又懵懂的表情。 房门被推开,松岭月回身关了门。相思子迎上去跪下,“老爷安。” 面前的人没动,就这么静静看着相思子,良久,才听得松岭月开口,“你不认得我么?” “您是老爷。” 松岭月扶起相思子,将人半揽在怀里,“还有呢,我是谁?” 漂亮却带着点怯生生的大眼睛小心翼翼的与松岭月对视,“您是松岭月,松岭山庄的庄主,是桃花的夫君。” 松岭月眸色深沉的凝视着相思子的双眸,回想起与这丫头的初见,眼前便是一抹惊艳。 不过他知道那是南山影的人,后来好像也是白满川的人。不管相思子是谁的人,松岭月都不敢越雷池一步,那两个都是他得罪不起的人。 后来听说相思子死了,死了也好,大家都别惦记。没想到这人忽然就出现在了自己身边,还成了自己的妾室,也不知道究竟是自己太过幸运,还是太过不幸。 “那你呢?你又是谁?” 松岭月一个俯身忽然将人打横抱起,走向床边。 松岭月坐下,把相思子放在自己的腿上,揽着相思子的细腰,手臂稍稍收紧,感受着对方温热柔软的身体…原来抱着她是这种感觉,终于体会到了。 相思子被松岭月抱的一阵发懵,贴的太近了,他是什么意思?他不会真要和自己圆房吧,他难道不怕南山影和白满川吗? “桃花,妾身是桃花。” 相思子用自己的小脑袋瓜蹭蹭松岭月的脖子,小鸟依人的模样勾人至极,可爱至极。 “你一直叫桃花?” 松岭月扶着相思子的肩头,把人拉远了一点点,注视着相思子的双眸,想从中得出个确切的答案。 相思子想了想,说,“其实我也不记得了,他们说我之前受过伤,摔坏了头。我没有名字,是被卖过来时管家婆给我取的名字。” 从那么高的悬崖上跌落,确实有可能摔破头而失忆,怪不得对方看自己的眼神那么陌生。松岭月心下了然。 既然已经失忆了…松岭月温柔的目光忽然染上一抹不可察觉的阴鸷,那就把人永永远远藏起来好了。 “老爷为什么这样问?您以前认得我吗?”相思子在试探松岭月的态度,成败在此一举。 “不认识,是我认错了人,你跟我以前见过的一个人很像,但不是同一个人,你是我的桃花。” 松岭月像是捡到了什么稀世珍宝,捧着相思子的小脸亲了亲她软软的嘴唇,又重复一遍,“你是我的桃花。” 在松岭月看不到的地方,相思子低垂着眉眼,瞳孔忍不住颤了颤。 今天晚上该不会躲不过去了吧,可是,她真的不想啊! 思绪凌乱之际,相思子已经被松岭月推倒在床上,一只手划过腰肢浮上胸口,色情的揉捏着。 相思子曲起一条腿挡住了松岭月探入裙底的手,“老爷,桃花今天身体不适。” 松岭月的手停下,微微蹙眉,“哪里不适?看过大夫了没有?” 相思子小脸红了红,“不是生病,桃花来了葵水。所以今晚桃花恐怕不能服侍老爷了。” 搁在胸口的大手顿了顿,松岭月犹豫了一下,直起身,把相思子扶了起来,“那你伺候我更衣就寝吧,既然你身子不适,那我便等你好了再来临幸你。” 相思子怎么也没想到,勾引松岭月的计划还没开始就已经完成了。 而她现在却要反其道而行,不能让松岭月得了她的身子。不是不行,而是她不想。 若说相思子对南山影是愧疚,对白满川是情欲,对松岭月却是一点感情也没有,只有执行任务时急切的心情。 若是真有破身的那一天,相思子不希望那个人是松岭月。 以前南山影和白满川也只是抱着她睡觉,睡着了之后也不会动手动脚,可到了松岭月这里,她却成了人形把件。 这一觉睡得实在不舒服,明明没做什么,相思子胸口上却被捏出了好几个红红的手指印,腰也酸痛的厉害。 “醒了?”坐在桌案旁处理公务的松岭月对相思子淡淡一笑,“我让厨房熬了粥,起来吃点。” 才睡醒的相思子还有些发懵,不是说松岭月每天天不亮就去书房处理公务吗?他怎么还在这? 相思子下了床,慢悠悠走的松岭月身边,垂眸看了一眼,他真的在处理公务… “老爷,您吃了吗?” 松岭月把手中的本子合上,拉住相思子的小手,“一起吃。” 相思子吃到了入山庄以后最丰盛的一顿早膳,不过她知道,这顿早膳的代价是巨大的。 松岭月刚离开不久,相思子就被传唤到了竹园,赵曦晴要见她。 松岭月离开之后桃子才被允许进入卧房,人还在小兴奋的去瞧床单,却惊讶的发现那纯白的床单上没有一丝血迹。 桃子惊讶的看向相思子,“这是怎么回事?” 相思子捧着热茶暖手,“没圆房。” 桃子有点小失望,想了想,又觉得很庆幸,“太好了,这样夫人见您的时候,我们就有说辞了,不然就夫人那个性子,三夫人你今天去了,不死也得掉成皮。” “你就不能盼我点好的?”相思子放下茶盏,“走吧,去晚了又要平添了人家刁难的理由。” 桃子被拦在了正堂之外,一眼就看到了不远处探头探脑的梨子。桃子白了梨子一眼,嘴里嘟囔着,“看热闹不嫌事大。” 此时相思子已经在正堂中跪好了,竹叶拿着戒尺围着相思子转了两圈。 “大胆贱妾,竟敢勾引老爷,你算是什么东西?” 未等相思子开口解释,粗犷的戒尺便抽上了她的脊背。 第24章 跑什么? 相思子背上刺痛,闷哼一声。她声音传达出来的痛感要比她背上感觉到的疼痛更加强烈。 在一品红那里早就受过不少各色的刑罚,这个戒尺对相思子来说无足挂齿。但如果她不表现的痛一点,竹叶只会打得更凶更狠。 见竹叶把戒尺抬起来,又要打下去,相思子赶紧插话,“夫人明鉴,桃花并没勾引老爷,昨晚老爷并没与桃花圆房,不信您可以去查。” 竹叶手中的戒尺刚要落下去,只见赵曦晴一抬手,阻止了她, 赵曦晴身子前倾,对相思子的话颇感兴趣,“你说的可是真的?” 相思子红了眼眶,那模样要多委屈有多委屈,“老爷可能之前确实对桃花来了兴趣,可昨晚桃花脱了衣服之后,老爷便说不喜欢,没心情。昨晚桃花是在地上睡的,老爷一个人睡的床,桃花的身子还在,老爷并不想要桃花。” 竹叶和竹心都忍不住偷偷的乐了起来,赵曦晴脸上也是掩饰不住的笑意,“竟然是这样吗?你先起来,竹叶,赐座。” 赵曦晴的心情突然好了起来,“叫管家婆来给她验身。” 守宫砂可以作假,只有管家婆验明正身她才会相信相思子的话。 半晌,管家婆离开竹园。 正堂,赵曦晴非但没继续惩罚相思子,反而给她赏赐了热茶和糕点。 “你也是不容易。老爷也真是的,也太不懂得怜香惜玉了,可真是委屈妹妹你了。” 相思子抹了下好不容易挤出来的眼泪,“桃花不委屈,桃花明白自己的身份,桃花就是个卑贱的奴婢,老爷怎么可能看得上桃花呢?” 竹心也在一旁安慰相思子,“桃花,你别伤心,老爷看不上你,你跟着夫人就好。” 相思子泪眼婆娑的看向赵曦晴,眸中尽是感恩之色,“夫人,桃花真的可以依靠您吗?” 赵曦晴骄傲的挺直腰身,“我可是松岭城首富之女,你说你能不能靠得住我?” “多谢夫人!”相思子赶忙跪下来磕头谢恩,这身子能不能保住可全靠赵曦晴了。 竹叶把相思子扶起来,语气带着几分无奈,“做妾的,好歹也算半个主子,别动不动就下跪,跌份儿。不过话说回来,你可比梨园那位懂事多了。梨园那位…” 竹叶一边说着,一边摇头,口中还啧啧两声,“孤傲的很,谁都瞧不起。” 门边的桃子听到竹叶说了这话,马上伸出头来插嘴,“昨天梨子还骂我们三夫人是贱婢呢!” 竹叶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玩的事情,略带兴奋的看向赵曦晴,“夫人,这梨园的人可真是胆大包天,她以为自己是这后院的主子吗?一个丫头竟然也敢训斥别院的主子。奴婢看得给她们一点教训了,不然以后她们还不得反了天?” 赵曦晴揉揉脖子,淡淡开口,“今儿个跟桃花妹妹聊的挺开心,不想见那些污七八糟的人,哪天她若是惹了我,我必定帮桃花妹妹出了这口恶气。” 相思子微笑着点了点头,没回应。 “老爷中午来我这用膳吗?”赵曦晴问竹叶。 “早上前院来传过话,老爷中午不来您这里用膳,他说您觉得闷的话可以去老夫人那。” 竹叶绕到赵曦晴身后和竹心一左一右,为赵曦晴揉捏着肩颈。 赵曦晴放松的微微眯了眼,“那桃花妹妹中午就留下和我一起用膳吧,反正你回去也吃不上什么好的。” 松园,松岭月的书房。 近侍把刚从竹园出来的管家婆带了过去。 松岭月眉心有一点阴郁,一只手扣在桌面上轻轻敲打,显得很不耐烦,“夫人叫你去做什么?” 管家婆跪在地上,哆哆嗦嗦。 老庄主可从来都不过问后院的事,管家婆仗着自己是庄中老人,从来都是颐指气使横行霸道。 可没想到松岭月却忽然把她叫过来,看脸色像是生气了。为了什么?总不会是为了桃花那个贱妾吧? 松岭月见管家婆哆嗦着不敢吱声,又问,“桃花伤的重吗?” 管家婆见松岭月似乎是误会了什么,连忙解释,“奴婢可没动三夫人,三夫人背上有一道戒尺伤,不重。夫人叫奴婢过去,是看看…” “看什么?” “看三夫人有没有被破身。” 松岭月怒而一拍桌子,站了起来,“你竟敢骗我,活腻了是吗?桃花来了葵水,你怎么能看出她有没有被破身?” 管家婆被吓的脸色煞白,趴在地上不敢抬头,“回老爷,奴婢真的没骗您。桃花没来葵水,身下干净着呢。您若是不信奴婢的,可以自己去检查,奴婢真的没骗人!” 相思子刚坐下准备用午膳,就见竹叶急匆匆跑进来,“夫人,老爷朝这边来了!” 赵曦晴闻言忙摸摸自己的发髻是否凌乱,竹心帮着整理衣裳。 相思子默默放下筷子,“夫人,桃花还是先走吧,改天再来陪您解闷。” 赵曦晴忙着照镜子,没看相思子一眼,“好,你走吧。” 相思子脚步飞快的往外走,想趁着松岭月没来赶快离开。可她刚迈出竹园的大门,便一头撞到了来人结实的胸膛上。 主仆两人走的太急,一个两个都没能刹住。相思子撞到了松岭月身上又弹回来,桃子又撞到了相思子背上。 相思子被桃子这么一撞,身子不受控制的趔趄一下,直接扑进了松岭月怀里,被松岭月张开双臂牢牢接住。 “三夫人,你怎么突然停下了?” 桃子揉着酸痛的鼻子,一抬头就见自家主子被松岭月抱在怀里。 “老…老爷!”桃子赶忙侧身一步把路让开。 松岭月扣住相思子的腰肢,另一只手极其不温柔的抓住相思子的头发把她的头向后扯,让人扬起脸与他对视。 “跑什么?这么快就吃完了?” 相思子觉得头皮都被扯起来了,也不知道松岭月哪来的这么大火气。 “老爷,夫人在里面等您呢。” 松岭月深吸口气,压制住体内蠢蠢欲动的暴戾因子,松开了相思子的头发。 “走,服侍我用膳。” 第25章 叫哥哥 赵曦晴见相思子又跟回来有些不悦,可当着松岭月的面又不好发作。 “刚才留妹妹用午膳妹妹不肯,这是又想留下了?竹叶,再添一副碗筷。” 话音刚落,就听松岭月缓缓开口,“桃花是我带来伺候用膳的,她不吃。” 听到这话,赵曦晴主仆三人同时向相思子投来了同情的目光,原来是被松岭月留下当丫鬟使唤呢。 赵曦晴又进一步相信了相思子的说辞,看来松岭月是真的不喜欢她。 相思子明明是三人中容貌最好的,可松岭月偏偏不喜欢。难道松岭月更看重内涵?那就不得不提防梨园那位了。 赵曦晴坐在松岭月身边,抬起筷子给松岭月夹菜,“老爷您尝尝,这是清蒸鲈鱼,今天来的新鲜活鱼。” 松岭月一抬筷子挡住赵曦晴的筷子,语气温柔,“夫人多吃一些,养好身子好给松岭家开枝散叶。桃花…” 转眼冷冷看向相思子,语气也没了之前的温柔,“桃花,不知道布菜么?还让夫人亲自动手?” “是…”相思子站在松岭月身侧,伺候着夫妻二人用完了午膳。 松岭月起身欲走,“桃花,松园藏书阁缺了个洒扫丫鬟,你去做。” “老爷,这…不妥吧?” 赵曦晴都看不下去了,相思子虽然是丫鬟出身,但现在毕竟已经不是丫鬟。 “你想替她做?”松岭月冷眼瞧着赵曦晴,“晚上我会过来。” 话毕,带着相思子抬步离开。 桃子被松岭月打发走,松岭月亲自带相思子去了松园的藏书阁。 相思子第一次进这种地方,不禁对书架上琳琅满目的书籍颇为好奇。竟然自顾自的参观起来,还时不时的抽出一本读上几页。 “桃花,我还没走呢。” 松岭月一开口把相思子吓了一跳,差点把手中的书掉在地上。 “您…您怎么还在啊?” “这是我的藏书阁,我不能在吗?” 松岭月缓步靠近,从相思子手中把书抽走,放回书架。 “还记得我让你来做什么吗?” 松岭月微微俯身压向相思子,把她困在书架边动弹不得。 靠的太近了…相思子微微蹙眉,头偏向一侧,“这就打扫。” 相思子抗拒的表情被松岭月尽收眼底,他眼中闪过一抹寒芒,忽然抓住相思子的脖子,质问,“你恢复记忆了?” 相思子迷茫的眨了眨眼,“老爷您在说什么?桃花至今记不得以前的事,您真的认识桃花?” 松岭月盯着相思子的眼睛瞧了许久,若是假的,这丫头就太可怕了,那眼神根本看不出一丝的心虚和慌张。 “不认识。”松岭月松开手,托着相思子的屁股把人抱了起来。 相思子猝不及防的被托高,重心不稳,下意识抱住松岭月的脖子。 “老爷,这样我还怎么打扫?” 松岭月把脸埋进相思子胸口,深吸口气,“桃花,你有没有什么要跟我交代的?我给你一次机会,主动交代,我不惩罚你。” 人说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相思子做的亏心事太多了,她杀过很多人,也骗过很多人。 松岭月没头没脑的忽然让她交代,难道松岭月知道了什么? 相思子抱着松岭月的手臂微微收紧,眼神迅速扫过周围,没人。窗外或许有暗卫,但应该赶不及来救松岭月。 她若是完不成任务,把松岭月杀了,让松岭家绝后,这样回去交差,也许能得到宽大处理。 “交代…什么?”相思子试探的问。 松岭月没抬头,口鼻埋在相思子胸口发出闷闷的声音,“昨晚。” 这算是给相思子提个醒。 昨晚? 昨晚的话…相思子恍然大悟。 相思子娇滴滴的捧着松岭月的脑袋,一开口全是委屈,“老爷恕罪,桃花只是有些害怕。” 声音有些发颤,松岭月一抬头,就见相思子已经哭了。水晶珠子似的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漂亮的桃花眼泛着诱人的粉,勾得人只想把她欺负的更惨。 “哭什么?我还没把你怎么样呢?这就委屈上了?” 松岭月把相思子放下,双手捧起相思子的小脸,脸上带了点笑意。他喜欢这张带着泪珠的小脸,喜欢那双闪着泪花的桃花眼,并不准备帮相思子擦眼泪。 “跟我说说,你怕什么?” 相思子抽抽搭搭好半天才开口,“怕发生今天这样的事…桃花无权无势,无依无靠,您越是宠爱桃花,夫人就越容不下桃花。桃花想要的不多,只想平平淡淡活下去。” 平平淡淡活下去,这是相思子的心里话,也是对凌云阁隐士来说最奢侈的愿望。 面前的人轻叹口气,抬手抚摸相思子的头发,“是我思虑不周,昨晚去你那…太草率了,没考虑到你的处境。” 松岭月心疼的把人抱进怀里,“以后不会了,我会顾着你的感受,考虑你的处境,顾及你的安危,有我在,你什么都不用怕。” 有你在才最可怕啊…相思子腹诽。 相思子点点头,“嗯。”她轻轻推开松岭月,“那…老爷去忙吧,桃花该打扫藏书阁了。” 松岭月闻言一笑,指尖擦过身旁的书架,又把那根手指送到相思子眼前,“骗你的。这里每天都有专人打扫,根本不脏。我就是想跟你说说话,想跟你单独待一会,一刻看不到你就食不下咽睡不安稳…” 相思子耳根一红,竟然被撩的害羞了。 松岭月这人看着老实,怎么花言巧语一套一套的? 武林盟盛产阴阳人么?这几位公子哥怎么都当面一套背后一套? 哼…名门正派,不过如此。 气氛正好,松岭月瞧见了相思子红透的耳根,忍不住吸吮上去。 口技一绝,相思子耳朵相当敏感,没几下身子就软了下去。 “老爷…别…” “叫我哥哥。”耳边的声音异常性感。 从听到相思子叫白满川哥哥,松岭月就曾幻想过这样的场景。相思子软软糯糯的唤他哥哥。 “哥…哥…”这两个字确实让相思子想起了白满川,想起了那个让她第一次对情欲产生期待的人。 第26章 不许吃醋 哥哥两个字一吐出口,相思子就羞耻的泄了身,身子彻底软了下去。 如此敏感的小妖精,松岭月愿称之为极品。 松岭月胀的发疼,急不可耐的把人放在地上,伸手就去解相思子的腰带。 “哥哥!” 相思子一把抓住松岭月的手腕,正要想个借口拒绝,肚子忽然咕噜噜响了起来。声音震天响。 “我饿了。” 松岭月手上动作一顿,无奈的笑了,“桃花,你这是在报复我么?中午不让你吃饱,你现在就不让我吃饱?” “桃花没有…”相思子讪讪松开手,“哥哥…” 松岭月把相思子扶了起来,将软成一团的人打横抱起,“走,给你开个小灶。” 松岭月从不允许任何人随意进他的书房,这次却为相思子破例,不仅允许相思子在书房里翻来翻去,还在书房里为相思子准备了一桌子的餐食。 因为不知道相思子爱吃什么,还特别让小厨房准备了以前家里的姨娘们比较爱吃的东西。 相思子并不挑食,只是因为在凌云阁中养成的习惯,吃东西比较慢也比较少。 一品红不允许她们每顿吃很多食物,她们每天都要测量体重以及被检查身体发育情况。身材超标一点就要受到惩罚。 松岭月看相思子放下筷子,“刚才不是很饿,怎么这么快就吃完了?” 相思子刚要解释,又听松岭月继续说,“如果你吃饱了,是不是轮到我吃了?” 说什么呢?人这不是就坐在自己身边正吃着呢吗? 吃饱的脑子有些放空,理解能力骤降,相思子没理解松岭月话中的含义,“哥哥,是要我服侍你用膳吗?” 相思子边说边站了起来,拿起一双干净的筷子就要给松岭月夹菜。松岭月轻柔握住相思子的手腕,把筷子拿下来。 “真的不懂吗?我不是这个意思…” “嗯?”相思子大眼睛眨了眨,透着深深的疑惑,而后在对方愈加深沉的笑意中,忽然回过神来,“啊…” 松岭月看到相思子亮晶晶的瞳孔微微颤了颤,紧接着小脸染上了一层诱人的粉。 “哥哥,别开玩笑,桃花害怕。” 松岭月把人拉进怀里抱着,“怕什么?我不是说了会护着你?” 相思子回过身,仰头望着松岭月,认真的说,“哥哥,不是桃花不愿,是现在真的不能。哥哥不如多去夫人那走动走动,让夫人先怀上孩子,有了孩子做依靠,夫人便不会忌惮我和梨花。这样哥哥也有借口来桃花这里过夜是不是?” 松岭月自然明白相思子的顾虑,只是这里是他的书房,别说是赵曦晴,就连他亲娘想进来都要有人通报,没人能硬闯他的私密空间。 若是他想在这对相思子做些什么,也没人会知道,更没人能阻止。 但相思子说她害怕。 松岭月低垂着眸,瞧着相思子,微皱了眉心,“行,既然你害怕,那我就给你些时间。就按你说的,以后我每晚都会去竹园,你不许吃醋。” 打扫书房也不会打扫一整天,松岭月怕赵曦晴那边又出什么幺蛾子,用过膳就让相思子回了院子。 相思子终于松了口气。 最近这些时日,赵曦晴应该不会再找她麻烦了,梨园的那位压根就不愿意搭理她,松岭月短时间内也不会再来找她, 那她岂不是自由了?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桃子。”相思子坐在院中,随意喊了一嗓子。 “三夫人!”桃子从厨房那边跑过来,手里还拿着个刚烤好的土豆,用木棍串着,正冒着热气。 “我不在你就吃这个?”烤土豆的香气飘到相思子这边,隐隐约约还夹带着点糊味。 桃子一笑,“我喜欢吃这个,三夫人要尝尝吗?”桃子把土豆递给相思子。 “不了,我吃饱了,你坐,我跟你商量点事。”相思子拍拍身旁的石凳。 桃子提起裙摆在相思子身边坐下,一边剥着土豆皮,一边竖起耳朵听着相思子讲话。 “入夜之后我打算出去一趟,你留在家里,如果有人来找我就说我睡下了。” “三夫人你要去哪?”桃子好奇的歪着小脑袋。 “我对山庄不熟,想到处转转,白天人多眼杂怕冲撞了山庄里的贵客,所以想晚上出去。” “桃子陪你去?” “不用了,你留下看家。” “哦…”桃子小眼睛滴溜溜转了一圈,“三夫人,您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桃子?其实您可以信任桃子,因为桃子是您的伙伴。” 伙伴?这两个字好像在哪听过。 “我们是伙伴?”相思子重复着桃子的话,“为什么?” “因为…”桃子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千言万语都憋在肚子里,眼神疯狂暗示,可相思子就是不看她的眼睛。 “您也看到了这山庄的情况,人吃人就像大鱼吃小鱼,如果您是小鱼,桃子就是一只小虾米,离开了您我可就活不成了。桃子倚仗着您,自然什么都会听您的。” 桃子之前好像就表达过这个意思,一直在暗示相思子她们在同一阵营。 这是一个十五六岁没见过什么世面的小丫头会说出的话么?相思子心中存疑。 今晚就测试一下这丫头的忠诚度好了。 松岭月今天说了要去赵曦晴那过夜,也就是说他松园的卧房今晚没人。偌大一个山庄,能藏令牌的地方太多了,但最可疑的地方必然就是松岭月的私人领地。 深夜,子时。 相思子身着一身紧身的黑色夜行衣短打,翻上屋顶,运着轻巧的轻功,悄无声息翻进了竹园。 刚落进院中就见有五个人在打斗,其中四人穿着藏青色暗卫制服,应该是松岭月特意留在院中的护卫。 还有一个人和相思子一样身着黑色夜行衣,但看身高和体型明显是个年轻男人。 相思子躲在暗处,脚步极轻绕过打斗的五人直奔松岭月的卧房。 刚刚掀开窗户准备翻进去,一颗石子忽然打在了相思子的右肩,这一下猝不及防,力道极大。相思子吃痛,抬起的一条腿晃了晃,一个重心不稳扑通向后倒去。 这不同寻常的声音马上引起了四个暗卫的注意,其中一人指着相思子的方向,“他有同伙!” 第27章 做个游戏 只见其中两名暗卫直奔相思子的方向挥剑砍来,相思子见状不好,原地打了个滚。 右肩落在地上产生剧烈疼痛,相思子咬了咬牙,猜测骨头应该是裂了。 这个该死的! 相思子瞪了那边的黑衣人一眼,翻身滚进草丛,运起轻功逃了出去。 暗卫见同伙溜的太快,又转身去对付之前的入侵者,然而相思子只是绕了个道,从另外的窗户翻了进去。 上次白满川的白云令牌就是在床头暗格找到的,相思子一进去就直奔床头,上上下下都敲了一遍,发现根本没有暗格。又把床底也翻了翻,依然一无所获。 转头又看到窗边的书架和书案,相思只轻巧的翻过椅背,跳了过去,站在桌子上,把书架从上到下也都检查了一遍。 门外的打斗声渐弱,相思子听着听着,忽然就没了声音。 相思子翻找书架的手上动作一顿,戳开窗纸向外看了一眼,只见四个暗卫都被那人撂倒,打晕了,而那人却不见了踪影。 “跑了?” 就在相思子疑惑之时,身后忽然出现了一个声音,“你在找我吗?” 声音有些耳熟,清亮又富有磁性,若是配上一个俊朗的外表,应当是深得相思子的心意的。 不过,在如今在这样一个环境下,那声音悄无声息的靠近之后,相思只觉得毛骨悚然,也来不及思考到底在哪听过这个声音。 这人刚才若是想杀她,恐怕自己现在已经凉透了。 相思子微微僵硬的转过身,站在桌子上,那人站在地上,两个人一上一下在黑夜中互相对望。 男人向后退了两步,张开双臂,“跳下来,我接着你。” 相思子微微蹙眉,“你是什么人?” 男人反问,“那你又是什么人?” 相思子顺口胡诌,“怪盗一颗桃,专门劫富济贫,行侠仗义,你呢?” 男人扑哧笑了出来,“那可真是太巧了,在下摘桃人,也是专门劫富济贫的江湖游侠。既然这么有缘,不如一起去望乡楼喝一杯?” 男人还保持着张开双臂的姿势,看起来像是要抱她,又像是将这书架的一角牢牢圈住,让相思子无处可逃。 “喝一杯就不用了,我是独行侠,向来独来独往,不愿交朋友。” 有人搅局,今天松岭令牌怕是找不成了,相思子俯下身,“可不可以把手臂放下,你挡着我了。” 男人倾身凑近,借着淡淡的月色,两个人互相望进对方深沉的眼中。 多情而妖冶的眼眸,雌雄难辨,这双眼睛也很熟悉,答案几乎就在嘴边,呼之欲出。 男人同样也打量着相思子,轻笑一声,直接开口,“我见过你。” “我也见过你。”相思子冷声回应。 表面上像是老朋友在叙旧,实际上双方都已经摸上了腰间的兵器,仿佛下一刻若是对方说出了自己的名字,便能立马割断对方的喉咙。 男人后退一步,先行妥协,为相思子让出跳下桌子的空间,“请吧。不知道姑娘在这松岭山庄拿到了什么宝贝?我们可以一起去深渊交易,我认识个不错的买家,南疆巫寨传人,在他那里能卖上好价钱。” “都说了我只喜欢独来独往。” 相思子跳下了桌子,两个人并排站在平地上,相思子这才发现男人高出她许多,这样的身高差带来了更多的压迫感与威慑力。 相思子行了个抱拳礼,“告辞,后会无期。” 相思子刚翻出窗子,没想到那男人就跟了出来,“你跟着我做什么?” 男人耸耸肩,一脸无辜,“我没跟着你,我也打算离开,只不过跟你走的是同一条路。” 相思子侧身让路,“那你先走。” 男人大摇大摆走了两步,走到相思子的身侧,忽然长臂一伸紧紧搂住相思子的窄腰,抱着人以极快的速度腾挪几下迅速踩着墙头的大树翻出了白云山庄。 男人的手臂结实有力,一只手扣着相思子的头牢牢箍在胸口,相思子被闷得喘不过气,挣也挣不开,头晕眼花。 耳边是男人疾行时衣带带起的猎猎风声,而后相思子听到门窗轻碰的声音,风声戛然而止。 男人极不温柔的将相思子掀翻在床上,相思子受伤的的右肩受到二次撞击,痛得她浑身都麻了一瞬。 充满浓郁馨香的房间,红色轻纱幔帐,桌上摆放着鲜花和酒水糕点,窗边架着一把古筝。 “这是什么地方?”相思子撑着手臂坐了起来。 白云山庄里应该没有这种庸俗的地方。 男人在床边负手而立,修长的身影落下来,将相思子完全笼罩其中。 “望乡楼,请你喝一杯,说到做到。” 望乡楼是松岭城中有名的青楼,相思子有所耳闻,却从来没来过。 “你把我带出了松岭山庄?” 望着相思子惊愕的表情,男人忍不住嘲讽,“怎么,不是你说了要走,我帮你一把,有何不妥?看你的样子,像是不愿离开松岭山庄,难道你是山庄内部的人?监守自盗?” 男人边说话边俯下身,修长的手臂撑在相思子身侧,身体压下来,靠的极近。 “做个游戏好不好?只要你配合我,我就放你走。” 相思子看着他,输人不输阵,目光不躲不闪,“什么游戏?” “到了这望乡楼,不脱你衣服是我对你的最大尊敬。不过,面巾总是要摘掉的吧?刚才你说了,你认识我,恰巧我也认识你,我们都把面巾拆掉,坦诚相见。我告诉你我是谁,来自哪里,你也告诉我你是谁,来自哪里,好不好?这样很公平。” 公平是游戏规则上的公平,实际上相思子知道她没有拒绝的权利,男人一根手指就能轻轻松松的制住她,若是她不愿,对方用强的她也无法抵抗。 相思子蜷起双腿,一只手落在脚踝上,指尖向亵裤内侧勾了一下。男人目光落在那里,忽然拉住相思子的脚踝,把人向床外拽去。 相思子被拎鸡仔似的被迫换了个姿势,腰部以下落在床沿,身子平躺在床上,眼前就是压下来的男人。 第28章 一杯酒一个问题 男人脸色比刚才冷沉了几分,似乎对相思子刚才的小动作相当不满意。 “别乱动。我知道那里有东西,是个铃铛对吗?捏碎了能短暂的控制我。但我不怕,我的内力足以对抗它。” 听到这里,相思子伪装出来的表情差点绷不住,这个男人究竟是谁?他竟然知道摄魂铃的用处! 男人忽然一笑,对相思子的反应很满意,“小妖精,你终于知道怕了?所以,你要不要跟我做那个游戏?”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相思子有理由相信这个男人已经对凌云阁有着深入的了解。他在试探自己,又或者他想拉拢自己。 否则自己早就成了他的刀下亡魂。 相思子也很想知道对方到底是何来路。做个交易而已,如果男人不说谎,这个交易不亏。知己知彼,才能早做打算。 勾人的桃花眼眨了眨眼,相思子语气轻柔了些,“要这样躺着谈?” 男人双手一抬,松开了相思子,转身坐在桌边,为两人斟酒。 见相思子过来,礼貌的点了下头,伸出手,“请坐。”完全没了刚才咄咄逼人的模样。 相思子指尖把玩着酒杯,另只手毫不犹豫的拉下面巾。 男人神色波澜不惊,果然是早就看出她是谁了。 “小红豆,原来你真的没死,好久不见。” 男人也拉下面巾,露出了那张过分妖冶又雌雄莫辨的脸。果然是那个假江云倾。 “你究竟是谁?”相思子问。 “一杯酒,一个问题。”男人言笑晏晏,率先将自己面前的酒一饮而尽,“我喝完了,我先问。你是谁?” 竟然先发制人! 相思子举起酒杯,深吸口气,同样一饮而尽。辛辣的酒水入喉,度数不低,但相思子依然面不改色。 凌云阁有专门针对欢场的训练,无论是琴棋歌舞,还是饮酒作诗,相思子都是手到擒来。 “我是红豆,你是谁?” 男人皮笑肉不笑,“你怎么不说你是怪盗一颗桃了?小姑娘,说谎是要付出代价的,你还想我嘴对嘴的喂给你什么吗?” 不说她都忘了,这人之前喂给她一颗冰凉略甜的东西,相思子身子没有任何不适,还以为这人在故弄玄虚。可现在看来,恐怕没这么简单。 “你给我喂了什么?” 男人又给相思子倒了一杯酒,“这是第二个问题。还有,你第一个问题还没回答我。别想着骗我,你是否说谎,我看得出来。” 相思子深吸口气,“相思,我是相思。” “红豆配相思…妙啊。小相思,我是百里榆风。” 听到这个名字,相思子倏然抬起头,看向面前的男人。 “你是…” “呀,看来小相思听说过我,真是受宠若惊啊。”百里榆风笑眯眯的。 北方魔教七星教,教主百里榆风,相思子怎么可能没听说过。想不到百里榆风这么年轻?看着也就二十出头。 知道了男人的身份,相思子马上猜到了对方的意图。 武林七盟和朝廷都忌惮七星教,七星教不可能毫无动作。为了排除潜在的危险,最好的办法就是解散武林盟或控制武林盟。 遣散武林盟的同时容易被朝廷黄雀在后,腹背受敌。最好的办法还是控制武林盟。 凌云阁在双管齐下,集齐江湖令是为了控制武林盟,让隐士潜伏其中则是为了让武林盟分崩离析,互相猜忌,不再团结一心。 七星教得到江湖令才能扶持傀儡控制武林盟,在搜集江湖令途中发现了有着相同目的的凌云阁。 看百里榆风的样子应该还不能确定凌云阁是敌是友,因此一直在试探。 相思子狡黠一笑,把杯中酒洒在了地上,“我没什么想问的了,游戏结束。” 百里榆风面色一沉,“你不想知道我之前喂了你什么药么?你不要命了?” “还能是什么?我猜是做做样子罢了,若真是什么了不得的东西,你早就用它来威胁我了,不是吗?不然你现在让它发作给我看,否则我不会相信你的话。” “你不配合我,我现在就能杀了你!” 从来没人敢这样挑衅百里榆风,这个小妖精可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 百里榆风深吸口气,“如你所愿。” 催动心口娥冰母蛊,百里榆风扣住相思子的肩膀,等着看相思子求饶的模样。 相思子很快就感觉到身体不对劲了,心口处开始发热,那热源逐渐蔓延至四肢,甚至直冲天灵盖,血液沸腾到无以复加,浑身酥酥麻麻的仿佛中了春药。 相思子的脸红的像要滴血,微微蜷缩起身子,双手握拳,紧紧攥着,“你做了什么?你在酒里下药了?” 百里榆风不屑的冷哼一声,“我堂堂七星教教主,会在酒水里给你下春药?想什么呢小相思,实话告诉你,之前其实在你体内种了蛊,现在蛊虫发作了,感觉舒服吗?有没有欲仙欲死?” 相思子的身子渐渐发软,嗓音干哑到说不出话来。 百里榆风一伸手,把即将摔倒的相思子捞起来抱到床上。冷白修长的指尖搭在相思子的腰封上,轻轻摩挲。 “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否则我会让你先失了身,再丢了命,我还会把你的尸体炼成傀儡,供人玩乐。” “疯子…”相思子死死咬着唇,艰难吐出两个字。 百里榆风勾着相思子的腰封,指尖顿了顿,忽然想到什么,指尖顺着腰肢向下,越过修长笔直的双腿,落在相思子的脚踝上。 指尖隔着衣裳划过皮肤的触感引得相思子忍不住战栗,喉间抑制不住的泄出一声呻吟。 “唔…” 百里榆风慢悠悠卷开裤脚,目光落在那针脚极好的暗格上,果然有东西。 把暗格里的药粉、毒粉、迷药、绣花针和摄魂铃全掏了出来,摄魂铃在百里榆风掌心抛上抛下。 侧身躺在相思子身侧,欣赏着相思子隐忍难耐的表情。 “小相思还没想好吗?我是在等你松口,而不是给你拒绝的权利。你知不知道你这个样子真的很勾人,再不松口,我可要把持不住了…” 第29章 主星命格 上一个摄魂铃就是被百里榆风拿走的,现在又被拿走一个。 相思子恨的牙痒痒,想骂人,一开口却发出来令自己面红耳赤的声音。 相思子立马闭了嘴。 “看来你们那的训练很严格啊,这都能忍得住?佩服佩服。” 百里榆风指尖捏着摄魂铃在相思子眼前晃了晃,“我若是把它捏碎了,会怎么样?” 相思子瞳孔肉眼可见的微微放大,摄魂铃被捏碎,被控制的就是自己了。 到时岂不是任人摆布,对方想知道什么自己都会说出来,恢复意识后还会不记得自己做了什么。 说什么,不说什么,相思子还想自己掌控。 “不行…”相思子眉头紧皱,“我…我说…” 百里榆风满意的勾起了唇角,坐起身向后撤开几步,退到桌旁,一只胳膊撑着桌面,身体散漫的靠在桌边。 “说吧,我听着。” 相思子极致隐忍着心口那小猫抓挠般的痒意,大汗淋漓的爬起来,靠在床头,喘了好一会。 刚要开口,忽觉心头一痛,仿佛是有小虫咬了那里一口,紧接着又是一痛,心脏扑通扑通无规则的跳动起来,里头似是有小鹿乱撞,但绝不是心动的感觉,小鹿倒像是要把她撞死。 相思子难受的捂住胸口,弯下腰,把头埋在膝盖上,动都不能动了。 百里榆风忽然察觉相思子的情况不对,因为他身上的娥冰母蛊也出现了躁动不安的情况,母蛊在试图牵制那头的子蛊,越是牵动,那头反抗的越厉害,像是被什么东西影响了。 百里榆风用真气安抚住娥冰母蛊,又去查看相思子的情况。 “你怎么了?” 掌心陷入胸口,能感觉到相思子胸口下有两只小虫在打斗,战况很激烈,势均力敌,你咬我一口,我咬你一口,你咬我一口,我再咬你一口。 “你身上之前被下过蛊虫?”百里榆风问。 相思子不想说,这是凌云阁的机密。 南疆巫寨的娥火世间罕见,知道的人也并不多。 南疆巫寨是个很神秘的部落,他们从不与外界联系,沿河自成一派,圈地为牢。 千百年来族人也鲜有踏出过那片领地的,只有成年之后的女人才会被允许隐藏身份,在外游荡,怀上孩子后去父留子,返回巫寨,绵延子嗣。 凌云阁背靠朝廷,卧虎藏龙,才能得到苗疆巫寨的帮助。 百里榆风见相思子抿着唇不说话,有些急了,掐着她的胳膊把人提了起来,“都这个时候了还不说,你以为你不说我就查不出来吗?我现在把你带回去,把你的心剖开,照样知道里面有什么。想要活命就赶快说出来,或许我还来得及救你。” 相思子痛的浑身麻木,头晕眼花,向后仰着头,靠在百里榆风怀里。百里榆风正为她输入真气护住心脉。 好像真的要死了,这次是真的要死了… 相思子心里重复着这两句话,暗暗下定决心,她要活下去。 相思子缓缓开了口,“是娥火,娥火子蛊,你应该没听过。” 百里榆风再神通广大,也不应该知道娥火。没想到对方输入真气的手掌微微一顿,竟是马上松开了相思子。 百里榆风把人推离自己的怀抱,扶着相思子的肩膀,皮笑肉不笑,“娥火?” 他重复着那两个字,一脸的难以置信。 相思子点了点头,“说了你也不会懂。” 百里榆风轻笑出声,“躺着吧,忍过这阵痛你就解脱了。” 解脱?那是放任她自生自灭去死的意思吗?相思子皱着眉,不满的瞪着百里榆风。 百里榆风见相思子误会了,解释说,“是两种蛊虫在你体内打架,我的蛊虫和你的蛊虫。你的蛊虫赢了,你还是凌云阁的人。我的蛊虫赢了,你以后就是我的人。” 他知道凌云阁! 相思子瞳孔颤了颤,“你还知道些什么?” 百里榆风装模作样的想了想,“知道的不多…也不少,你知道的或许我都知道。所以,我说了,你不要骗我,如果你骗我,我会知道。” 百里榆风把相思子一个人丢在床上,为了防止她因为疼痛丧失理智而自残,把她的手脚绑到了床的四角,绢帕塞住了嘴巴。 一个人在旁边慢悠悠品着酒,欣赏着相思之痛苦挣扎着被汗水湿透的狼狈模样。 心中却是思绪万千,在想这究竟是巧合还是被人利用,相思子体内的两种蛊竟然互相克制。 半个时辰,一个时辰,两个时辰…两个时辰过后,心口的痛感终于消失了,相思子也疲惫不堪的昏睡了过去。 百里榆风掌心陷入相思子胸口,探查进去,看究竟是哪只蛊虫活了下来。 …竟然都死了。 两只蛊虫都控制不住她,原来这就是大巫师说的主星命格。没人能控制她,她早晚要成为自己的主人。 “来人。”透着菁纯内力的嗓音缓缓飘向房间之外。 房门很快被推开,进来的女人也是一身贴身短打,微微俯身向百里榆风行了一礼,“主人。” 当那人抬起头来,露出的是一张平平无情的脸,抛去那格格不入的表情不谈,此人赫然与相思子朝夕相处的桃子一模一样。 女人看了一眼瘫倒在床上的相思子,不确定的问,“她死了?” “累了,睡着了,你去给她擦擦身,再换身衣服。”百里榆风微微蹙着眉,心事重重。 女人走到床边,把相思子四肢的绳子解开,绢帕拿掉,又听得身后的人说,“易容面具戴久了会伤皮肤,脱下来透透气吧。” 女人感恩戴德的谢恩,撕下易容面皮,露出的了那张属于虞美人的脸。 一层一件剥掉相思子身上的衣物,直到那柔白的身躯一丝不挂,虞美人用帕子一点点擦拭相思子身上的香汗。 “主人,属下有一事不明。” “什么事?”百里榆风一瞬不瞬的盯着相思子,目光里是深深地探究,和他自己也未曾察觉的欣赏。 “娥冰母蛊的子蛊,独此一只,为什么要种给她?” 第30章 大巫师 换言之,虞美人认为相思子不够格,相思子太弱了,配不上百里榆风。 “我也想知道,但大巫师指定了这子蛊一定要种给她,如果我不这么做,便得不到苗寨的帮助,这算是一种交易。你想不通,我也想不通。” 百里榆风抚摸着自己的心口,娥冰母蛊种在里面,子蛊已死,母蛊不知道还有没有用。 可即使没了用处,他也无法自行取出,还是要大巫师来取才行。 总觉得大巫师有什么事瞒着他。 虞美人指尖划过相思子细腻的肌肤,同样是女人,她也要忍不住感叹相思子生的是真好。无论是容貌还是身体,都挑不出一丝瑕疵来。 “巫寨那位,难不成是相思子的爱慕者?” “这不是你该问的,也不是你该想的,做好你该做的事。”百里榆风声音冷了下来。 “在她醒之前把她带回松岭山庄。”百里榆风转身离开。 相思子醒来后,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桃园的卧房之中。 身上换了干净的衣裤,亵裤暗格中被百里榆风拿出来的东西也重新回到原处,包括那只摄魂铃。 “三夫人,你醒了吗?”桃子轻轻敲了门。 身子虽然是清爽干净的,但疲惫感和右肩上的痛感却是无法忽略。相思子缩在被子里翻了个身,声音恹恹的。 “你进来。” 桃子端着清水,臂弯上搭着干净的布巾,抬布进门,把清水和布巾放在门边的架子上。拨开一侧床帐,就要扶相思子起来。 相思子按下桃子的手,“我想再躺一会儿。” “今天有重要的客人来,老爷说所有人都要去前院迎接。”桃子把另一侧的床帐也收起来。 相思子微微诧异,“所有人,也包括我?” 像她这样的贱妾最是上不得台面的,怎么可能让她也去迎接贵客,这不合规矩。 “谁知道呢,昨晚就传话来了,说是让都去。不过我猜贵客不会来这么早,三夫人若是实在疲乏,那就等穿戴好了再小憩一会儿。” 桃子微不可察的观察着相思子的神色,相思子眼下淡淡的乌青,脸色也有些苍白。 提到昨晚…相思子问,“我是怎么回来的?” 桃子迷茫了一瞬,挠了挠头,“我也不知道,半夜渴了去厨房找水,回来时就见你躺在这儿,您为什么这么问?您不是自己回来的吗?” 唯一的解释就是百里榆风送她回来的。百里榆风放过了她,没伤害她。估计是因为凌云阁的蛊虫更胜一筹,百里榆风的蛊虫输了,他受到打击,不再缠着自己。 这个解释怎么想都不太合理,就因为一只蛊虫?又不是斗蛐蛐。堂堂魔教教主会不会太幼稚了点? “没事了,伺候我洗漱更衣吧。” 刚换完衣服,门外就一阵喧闹,桃园里闯进来几个家丁,二话不说就闯进了各个房间。 “哎,你们干什么?这是我们夫人的院子,你们怎么能硬闯?”桃子愤怒的抓住为首的一个家丁的胳膊,抱着不撒手,“说清楚,不说清楚就不让你进去!” 为首的家丁解释说,“昨夜山庄中遭了贼,庄主命各院排查可疑人员。” 桃子松了手,不满的哼了声,“有什么可排查的,桃园就我们主仆两人,都站在这了。” 话音刚落,一名从卧房中出来的家丁急匆匆便跑过来,手中还拿着个模样怪异的布娃娃。 定睛一看,竟然是个贴着不知何人生辰八字的巫蛊娃娃。 为首的家丁斜眼瞥向桃子,声音冷沉,“都带走。” 没孕育过子嗣的妾室,即使犯了错误也没资格进祠堂挨训受罚,相思子和桃子直接被押到了审讯犯人的私牢。 作为潜在受害者,梨花正站在松岭月身旁,眼神不屑的扫了相思子一眼。 松岭月遣散了所有人,赵曦晴想来凑个热闹也被打发了回去。家丑不可外扬,他只说了这几个字。 隔着铁笼牢门,松岭月和相思子互相对视着。 松岭月沉声问,“那个娃娃是你做的?” 相思子无语回怼,“是我做的为什么要放在自己房里?为什么不让桃子拿到外面,或找个有利的方位埋掉?老爷您懂巫蛊之术吗?那个娃娃做的合格吗?” 松岭月自然是不懂,松岭山庄也没人懂这东西。 相思子既然敢问这样的问题,应该是断定那娃娃是人随意做出来栽赃陷害的。 松岭月从一开始就不信这娃娃是相思子的手笔,因为相思子根本不需要用这样拙劣的手段争宠。如果相思子愿意,他随时能给她一个侧室的名分。 松岭月必须还相思子一个清白,但身旁站着楚楚可怜的梨花,她是受害者。松岭月不能明目张胆的偏袒相思子,他必须找出证据。 “这件事尚有诸多疑点,还不能盖棺定论。梨花,你先回梨园,今日来的客人恰好精通巫蛊之术,到时让他一看便知。” 按理说,父亲死后,松岭月需要守孝三年,不能成亲。但考虑到松岭家这一代只有他一个男丁的情况,必须先延绵子嗣,以防绝后,于是便顾不得规矩,先让松岭月成亲。 成亲之后第一件事便是着手调查松岭淮山遇害之事。 松岭淮山死的蹊跷,外表看像是中毒而亡,却找不出任何中毒的迹象,松岭月怀疑那是蛊虫,找了精通蛊虫的巫医却没看出究竟是什么蛊虫,也引不出来。 南疆巫寨最善用蛊,只是巫寨的掌权人大巫师和大巫女几乎没人能请得动。松岭月本来没抱多大的希望,被重礼差人去请,没想到对方竟然答应了。 长途跋涉一月有余,南疆巫寨的马车才停到了松岭山庄的门口。 鹿眠野一下马车就受到了松岭山庄上上下下热情的迎接,门口甚至为他铺上了红毯。红毯一路延伸到主厅招待贵客之处,松岭月带头将人迎进去,将庄主另一侧的主位让给了鹿眠野。 南疆巫寨的大巫师和大巫女身份都颇为神秘,相传他们是世袭制,祖祖辈辈极少离开巫寨,没人见过他们的真面目。 第31章 是舅舅 至于年岁如何,若是刚继承大巫师和大巫女的位置,可能只有十三四岁,若是已经年迈到百余岁也是有可能的。 而眼前这位大巫师,目测三十岁左右,虽为男子,容貌却艳丽无比,好看的紧,让人目光落在他的脸上便移不开眼。 大概是为了入乡随俗,他穿着一身低调的黑色长袍,长发也梳起了大楚男子流行的样式。 谈话间,松岭月对上鹿眠野的眉眼,总觉得有些似曾相识。 “父亲的棺椁现停在冰室之中,大巫师今夜先行休息,明天再带您开棺验尸。” “嗯,全凭主家安排。”收钱办事,鹿眠野相当懂规矩,不是那么盛气凌人的人。 门外整整齐齐的排满了人,按照大巫师的要求,庄子里所有人都来了。 松岭月陪鹿眠野去到外面,鹿眠野站在门前的石阶上,居高临下的扫视过众人。淡淡开口,“所有人都到了?” 松岭月沉默了一下,轻声回,“没有…大巫师…这边…其实有点事想请您帮忙。” 鹿眠野轻点了下头,“带我去。” 松岭月有些诧异,他没想到鹿眠野这么好说话。 松岭月直接给鹿眠野看了那巫蛊娃娃。 鹿眠野拿起娃娃捏了两下,又瞧了那生辰八字一眼,“这是什么东西?” 松岭月回,“像是巫蛊娃娃,但不确定。在我府中三夫人房中搜出来的,不过我认为这不是她做的,大抵是有人栽赃陷害,所以想请您看看。” “用料拙劣,填充物是普通的棉花,生辰八字用黑墨随意勾勒,若是没猜错,这娃娃也是随随便便的塞在了主人家的卧室中。松岭庄主可知,这种娃娃是要根据被害人的生辰八字埋在固定的方位才行。” 鹿眠野像是摸到了什么脏东西,嫌弃的把娃娃抛还给松岭月,“既然您拜托我帮忙看看,我也就实话实说。确实是栽赃陷害无疑,还请您快把那位三夫人放出来,别让人受了委屈。至于这娃娃是谁做的,那就是你的家事,在下不好过多参与。” 松岭月命属下去调查娃娃各个部分的来源,感激的拜了一拜,“真是太感谢您了。” 鹿眠野微微颔首,回了一礼,“帮人帮到底,我怀疑对方给你这位三夫人下了蛊,还请让我单独见见她。” 若是不放在心尖上,若是不喜欢,堂堂一庄之主又怎么会劳烦千辛万苦请来的南疆大巫师来为他的一个小妾平反。 鹿眠野猜到了那位三夫人在松岭月心中的地位,只要稍稍吓吓松岭月,松岭月一定会让他单独见那位三夫人的。 关押相思子的牢房环境很好,家具一应俱全,但毕竟在松园的地下,一年到头见不得光,有些潮湿阴暗。 私牢里没有其他犯人,桃子被放回了桃园,守卫也被遣散出去。松岭月安排鹿眠野单独见了相思子,又转身出去,亲自守门。 鹿眠野推开牢门走进去,“三夫人,您好。在下南疆巫寨大巫师,鹿眠野。” 相思子沉着的打量着鹿眠野,声音、体型、面容都是极其陌生的,她不认识,但这人却给他一种熟悉之感,不觉得抗拒,也提不起戒备之心。 鹿眠野看着她的眼神很陌生,那是一种…自凌云阁中再没体会过的温柔和…慈祥? “你找我有什么事?”相思子问。 鹿眠野靠近两步,克制着保持一段不会引起相思子反感的距离。 “时间有限,我长话短说。相思子…” 听到这三个字,相思子瞳孔颤了颤,鹿眠野认识她! 鹿眠野连忙安抚,“别怕,我不会伤害你。相思子,也许你不认得我,但你必须记住我说的话。” 鹿眠野深吸一口气,这段腹稿打了千百遍,如今马上要说出口,他其实比相思子还紧张。生怕相思子不相信他,不愿意听他说完。 “我是你舅舅,亲舅舅。” 听到这话,相思子微颤的瞳孔映出一丝疑惑,再次打量起鹿眠野。是了,她就说鹿眠野怎么这么眼熟,这个人确实长得和母亲很像。 或许相思子应该问一句“我为什么相信你”,可是她真的一无所有,除了美貌,他想不到对方能图她什么。但对方看她的眼神,显然没有那个意思。 再者,对方是南疆大巫师,南疆盛产美人,鹿眠野想要什么样的美人没有,怎么可能看上她一个贱妾。 鹿眠野说他是她舅舅… 见相思子有些呆愣,像是被吓傻了,又像是还处在蒙圈之中,鹿眠野试探着又靠近了一点,见相思子没什么抵触情绪,心下放宽了些。 “你身处凌云阁,应该听说过南疆巫寨,也应该听说过我,我是这一任的大巫师。你母亲是我的同胞姐姐,她在十五岁那年离开巫寨去外面采种,怀胎之后本该返回巫寨,可是她却爱上了你父亲,和她成了亲。但没想到在你五岁那年,你父亲被诬谋反,全家满门抄斩,你是唯一活下来的人。当我知道这件事想去救你的时候,却发现你已经被带入了凌云阁,那地方戒备森严,我闯不进去,也救不了你。答应与凌云阁合作,为他们饲养蛊虫,也是为了你。” 相思子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你想问什么?”鹿眠野看着她。 “你说…我父亲被诬谋反…” 相思子对幼年的事记不太多,也不知道父母是因为什么被杀,自小被凌云阁灌输“罪臣之女”的思想,自然而然的认为父亲一定犯了大错。 而她们本该充做官妓,如今却能有尊严的活着,她们合该对凌云阁感恩戴德。 “这件事说来话长,现在还不是时候,舅舅以后会全部告诉你。眼下最重要的,你要离开凌云阁那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舅舅会帮你。” 相思子紧紧攥着拳,心脏扑通扑通的乱跳,眼前的舅舅,美的仿佛上天派来的神明,即将救她于水火之中。 “舅舅…你真的能帮我?” 相思子叫了舅舅…鹿眠野眼眶微红,欣慰的笑了。 第32章 云秋甜 “百里榆风喂给你的娥冰子蛊与你体内的娥火子蛊互相蚕食,形成了新的蛊虫,娥蛊王。娥蛊王两月之内便能在你体内生长扎根并成熟,你体内的娥蛊王成熟后能反向控制一切与娥冰和娥火蛊虫,包括母蛊。凌云阁那边不会发现你的娥火子蛊已经被蚕食殆尽,而你却可以利用你身体里的娥蛊王反向控制凌云阁中所有人。至于百里榆风那边,你也可以利用娥蛊王来控制他。不过他现在还不知道自己中了计,如果他知道了这件事,可能会来杀你,但你不要怕,一旦你死了,他也活不成。” 相思子像是听到了什么新奇的故事,拖了把椅子推给鹿眠野,“舅舅,您坐。” 鹿眠野点点头,坐了下来,相思子坐在他身边。鹿眠野近距离看着自己的亲外甥女,恍惚间像是看到了自己的姐姐,相思子长得和她母亲一样美,大概也是南疆最美的女人。 “巫寨是个很小的部落,但因为独特的制蛊之术和传承数千年的神秘巫术,大巫师和大巫女一直都是南疆真正的领导者。上至各国朝廷,下至江湖武林,有无数双眼睛觊觎着巫寨里的人,大巫师和大巫女是唯二能护着那座寨子的人,如今你母亲早已不在,如果我不遵守在那里,虎视眈眈的人一定会将寨子里的人全部抓走,逼他们为自己炼制蛊虫,逼他们交出巫术所在。” 鹿眠野轻轻拉住相思子的手,温柔的拍了拍,“舅舅不能陪在你身边,如果你愿意,可以随我回巫寨,继承你母亲的位置,成为大巫女。如果你还有心愿未了,也可以做你想做的事。百里榆风是舅舅送给你的一把利剑,必要时使用他,不必心慈手软。” 鹿眠野递给相思子一本巴掌大小的淡黄的小册子和一块暗红色的令牌。另一排令牌小巧,只有铜钱大小,六芒星形状,底下坠着一颗暗红色的小珠子。不注意的,会以为那是不起眼的檀木吊坠。 “这本册子是巫术誊抄本,我十年前就准备好了,一直没机会送到你手上。这块令牌是大巫女令牌,你可以用它调度一切南疆势力。另外,凌云阁中我也安插了人手,如果你需要,可以联络那里的人帮你。” 相思子捧着那令牌和册子,手有些微微颤抖,“我真的可以吗?” 鹿眠野郑重的握紧相思子的手,眼神坚定,不容动摇,“父母之仇,不共戴天。” 相思子明白了,鹿眠野的意思是,她可以什么都不管,直接回巫寨。但鹿眠野还是希望她能为父母报了仇再去想以后的事。 相思子重重的点了下头,眼眶有些微微湿润,“舅舅,我想留下。” 鹿眠野温柔的摸了摸相思子的头,“舅舅晚了这么多年才来与你相认,你不要怪舅舅。” “舅舅,我不怪你。” 相思子甚至可以猜到,若不是为了见自己,鹿眠野根本不会来松岭山庄。巫寨普通居民很弱小,只有鹿眠野能保护他们。 鹿眠野不能离开巫寨太久,也不能不顾族人安危冲动行事,否则他一定会不遗余力的为姐姐一家报仇。 鹿眠野抽出相思子掌心的小册子,“这是世代相传的巫女秘书,本该属于你母亲的东西,现在交给你,等身体里的蛊虫成熟后,有这本巫术的加持,你便可以畅通无阻的行走在武林之中,不惧任何人的威胁。但双拳难敌四手,若是树敌太多,纵你有千般能耐,也有寡不敌众的那一天,所以认清你的目标,尽早建立自己的势力,才是你现在要做的事。” “我知道了,舅舅。” 相思子收好了小册子和令牌,又听鹿眠野讲了些巫寨中的风土人情,听到自己以后也可以去父留子时,心头一动。 “巫寨…是母系社会么?” 鹿眠野想了想,“不算是。但因为大巫女的地位很高,巫寨中男女地位是平等的,男人能做的,女人都可以做,并且不会因为性别而受到歧视。” “真好,我喜欢巫寨,比大楚好上千万倍。舅舅…能给我讲讲我的父母吗?我记不清了,只大概记得母亲的长相,余下的…就连父亲是做什么的也不记得了。” “当然可以,你父亲…” 鹿眠野正要说下去,耳根忽然一动。他听到门外有些声音,有人碰了门把手,像是在犹豫着要不要进来。 “我待太久,松岭月着急了。相思子,你父母的事以后再跟你说。” 鹿眠野起身向外走,相思子跟随到牢门边上,“舅舅,慢走。” 鹿眠野恋恋不舍的回头看了相思子一眼,“对了,你的名字…云秋甜,不知道你还有没有印象。” 秋甜…秋甜…相思子脑子里忽然回响起一个温柔的女声…是母亲唤着自己的名字。她似乎想起了一些五岁之前的事。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松岭月其实没那么放心,所以才要亲自守着。又怕鹿眠野认为他不信任他,犹豫着没敢进去。 眼看着已经过去半个时辰的时间,人还没出来,松岭月有些着急,正想推门进去看一眼,身后忽然有人来通报。 “庄主,白云山庄那边来信,白满川三日后到庄里来商议火器库的事。” 松岭月点了下头,“知道了。” 白家作为新任的武林盟主,自是要为武林盟未雨绸缪。武林盟忌惮朝廷的长枪火炮,也想建立自己的火器库,哪怕不用,放在那摆着也是一种威慑。 但之前南山影拒绝了与白家合作,白家失去了大部分资金来源,计划搁浅。如今松岭月与赵家联姻,赵家富可敌国,出资帮他们建一个火器库手到擒来。 白满川一个月前曾来信与松岭月商议过这件事,松岭月已经应下,只等白满川亲自过来商议细节。 松岭月又要推门进去,掌心还没碰到门把手,鹿眠野就开门出来。 四目相对,松岭月有些尴尬的笑了笑,“请问我那三夫人如何了?” 第33章 金笼藏娇 鹿眠野一边往外走一边说,“三夫人身体尚可,但体内有微毒,我给她服了丹药,这些时日好生休息,不可操劳过度。” 深夜,相思子正在熟睡,人就被抱了起来。身体一瞬间的悬空让她感觉到了危险,紧紧抓住身前人的脖子,相思子在黑暗中睁开了双眼。 “谁?” “别怕,是我。”松岭月托起手臂上的人向上颠了颠,让相思子的头靠近自己的脸,“带你去个地方。” “那个娃娃真的不是我做的,老爷您是要把我卖掉吗?”相思子可怜兮兮的抓住松岭月胸前的衣襟,把头埋在松岭月肩头。 “不是。大巫师说你需要好好休息,我给你选了个最适合休养的地方,这些日子你都不用出门了,好好休息就行。” 松岭月带她离开私牢,却没离开松园。反而带她进了卧房,但却没打算让相思子在卧房休息,径直抱着她来到衣柜前。 不用出门…那不就是要软禁她? “您不相信我吗?”相思子问。 “相信你,我知道不是你做的,但现在家里有贵客,家丑不可外扬,我不能调查这件事。等人走了,我会亲自调查背后的始作俑者,还你一个清白,为你主持公道。” 松岭月不知触碰了什么机关,相思子眼看着面前的衣柜缓缓向侧边移动,露出了隐藏在衣柜之后的暗门。 竟然有密室! 白满川要来了,松岭月无论如何也不会让白满川发现相思子在这里。 密室只有一室,很大很空旷,像是卧房和书房的结合体。凹凸不平的墙壁上挂着几幅山水画,其中一幅画的后面隐隐透出些寒气。 相思子怀疑那里是冰室,储存应急食物的地方。 余下几幅画看不出什么猫腻,但那后面估计都是暗格。 另外一侧之前不知道放了什么东西,但现在那里放一个巨大的金色牢笼,牢笼里面铺上了柔软的垫子以及白色纱帘。 松岭月推开牢门,把相思子放在软垫上。低头轻轻吻了吻她的唇,声音温温柔柔的宠溺,“以后就在这里休养,晚上我也会来这休息,陪着你。门外有暗卫,有事可以叫他们。” 相思子不可思议的微微瞪大双眼,“你让我在笼子里休养?” 松岭月厚脸皮的解释,“没听过金屋藏娇吗?这可是纯金打造,不是笼子。” 天杀的偷工减料的金屋,这明明就是笼子! 相思子一面腹诽,一面翻身从松岭月身下爬了出来。刚一抬腿,一个暗红色的小牌子便从她裤管中钻了出来,正好落到松岭月眼前。 一时间空气有些凝固,相思子半跪半趴着顿住身形,转头看向那枚小牌子。松岭月的目光也落在那处,并且抬手将小牌子拾了起来。 “这是什么?” 小牌子六芒星图案,光秃秃的,上面没有任何文字,底下还坠着个暗红色的小珠子。 相思子一把抢过来,“这是我自己做的坠子。” 这东西怎么掉出来了?一定是之前见到鹿眠野时太激动,收坠子的时候没收好,挂在了裤脚边。 相思子一边庆幸巫女令牌没有在半路上丢掉,又有点后悔自己怎么就那么大意没收好,还被松岭月发现了呢。 希望松岭月没听说过巫女令牌才好。 相思子坐在松岭月面前,手里拿着巫女令牌,又不能当场塞回裤管中。犹豫了一下,伸手绑在了腰间。 松岭月指尖挑起巫女令牌,皱了皱眉,“这是红木的?” 相思子把令牌从松岭月手中抽走,攥在掌心,“我也不知道,就是随便弄了个木头。” 松岭月心疼的摸摸相思子的小脸。 相思子嫁进来有段时间了,她确实没什么像样的首饰,身边甚至没有值钱的东西。而松岭月也从没想过送相思子什么东西,这样一想,反而是他亏待了相思子。 毕竟相思子不像赵曦晴和梨花,有娘家照拂。 “丢了吧,我给你买新的,这木牌子配不上我的三夫人。” 松岭月身体力行的就要把巫女令牌从腰带上解下来丢掉,相思子死死抓住,与松岭月较着劲。 松岭月也没想到相思子会用这么大力和他抢这个破木头牌子,手腕一转,怕伤到相思子,两个人双双跌倒。 松岭月压在相思子身上,呼吸有些沉,垂着头,脸颊蹭了蹭相思子的脸。 “好了,瞧你吓的,不跟你抢,怎么像小孩似的,一只木牌而已。” 相思子侧了侧脸,避开了对方温热的脸颊,小嘴不满的嘟囔,“再不值钱,也是我亲手做的,你不喜欢也不必丢了吧?” 喜欢,我没说不喜欢,你想留着就留着,改明儿我送你几只新的。你换着戴。” 松岭月一只手扶着相思子的脸,把相思子的脑袋推回来,歪头轻轻咬着相思子的耳朵,一下一下,轻轻摩挲,仿佛在品味着什么人间美味。另一只手也不老实的钻进裙底向上抚去。 相思子被他磨的忍不住哼哼两声,松岭月轻笑,一开口温柔的气息喷洒在相思子半边脸颊上,带来一丝痒意。 “你这是在勾引我吗?” 相思子小声哼哼,“我才没有。” “别动。”松岭月按住相思子乱晃的双腿,一个熊抱将人圈在怀里,“让我抱会儿,晚上还要去赵曦晴那,真是不想去啊。” 相思子被松岭月磨的小脸通红,“你不是说晚上来这陪我?” 松岭月抬起头,侧开一点,注视着相思子的红扑扑的小脸,观察她的表情,“你在吃醋?” 相思子眨了眨微微湿润的桃花眼,“我才没有。”她推了推松岭月,“别搂着我,热。” 密室密不见光,很凉爽,按理说相思子不该觉得热。 但凌云阁隐士体质有些特别,为了让她们长大后能够更加妩媚动人吸引人,从小就服用特殊药物养护身体,还在十三岁时接受过长达半年的特殊调教,她们的身体都很敏感。 但相思子从心理上抗拒这种感觉,抗拒这种让自己随时可能失控的痒意。 怀中的身体确实有些烫。 松岭月以为相思子是真的热,坐起身把相思子扶了起来,拉进怀里,让人背靠着他。 “来人。” 第34章 修习巫术 暗卫推门而入,“庄主。” “三夫人说热,去拿个冰盆进来。” 与其说是冰盆,倒不如说是冰桶,目测那桶和相思子的浴桶差不多大小,塞了满满一盆的冰,就放在笼子旁边。 相思子望着笼子外的床撒娇,“我不想睡在笼子里,我又不是鸟,我可不可以睡那边的床?” 松岭月黏糊糊的贴着相思子的脸颊,“那边是我的床,你要是想和我睡在一起,我当然没意见。不过…” 松岭月指尖勾着相思子的腰带,轻轻挑开一根,“上了我的床就得跟我做我想做的事…” 正要继续挑开余下一根,忽然被相思子按住手腕。相思子不满的瞪了松岭月一眼,那漂亮的大眼睛就算是生气也像是在撒娇。 “我睡笼子…” 松岭月忍不住笑了,起来捧着相思子的小脸,语气颇为无奈,“逗你玩的。” 衣裳还是被松岭月剥了个干净,松岭月磨蹭够了,才放开相思子。 亲自锁了笼子,转身离开密室。 相思子瘫倒在软垫上,浑身泛着诱人的粉,小口喘着粗气。缓了好一会儿才爬起来,抓起一旁的衣裳,一件件往身上套。 准备穿袜子时,忽然发现袜子上有些湿滑的白色粘液,相思子小脸骤然一白,嫌弃地把袜子丢到了笼子外面。 一站起来双腿就有些发软,大腿根磨的通红,相思子痛的小声抽泣了一声,一瘸一拐走到门边,去研究那把锁。 不知道绣花针能不能撬开这把锁。 就在这时,密室的门缓缓移开,相思子背对着门坐下,佯装在休息。 暗卫一进门就不小心瞧见了相思子裸露在外的莹白玉足,慌张地垂下了头,恭恭敬敬的递上一只白玉瓷瓶,“三夫人,这是伤药,老爷让您自己涂一下,他说晚上回来要检查。” 相思子接过药瓶捏在手里,淡声说了声谢。顿了顿,又问,“可不可以帮我把门打开,我想在屋子里走走。” 暗卫恭敬回应,“没有老爷的吩咐,小的不能随便开门,三夫人还请见谅。” 相思子点点头,“好,我知道了,你先出去吧。” 虽然暗卫不给她开门,但相思子得到一个重要信息,那就是暗卫可以开门。暗卫那里有牢门钥匙。 绣花针试了半天,这锁果然是有特殊构造,相思子根本撬不开这锁。 松岭月大概是要在赵曦晴那行完房事才会回来,相思子有大把的时间,却闲来无聊,翻开鹿眠野给她的那本巫女秘术,一页页研究起来。 巫术通常给人一种神秘之感,巫师大多上通天文下之知地理,无所不知无所不晓。他们似乎拥有神秘力量,能力之强堪比神佛。 而这本巫女秘术涉猎之广也让相思子大为震撼。 各种咒术医术,炼蛊制蛊,观星占卜,驱邪除秽,农业生产,冶金勘探,兵器制造,治国安民,驯养野兽…只有相思子想不到,没有它教不到。 薄薄的一本小册子,只有相思子手掌大小,上面是密密麻麻的一般人看不懂的巫族文字。 相思子却奇迹般的看懂了,并且能理解的很通透,仿佛她天生骨子里自带一种识别这类文字的血脉,不需要刻意学习,便能融会贯通。 相思子找到了一种叫做幻瞳术的巫术,可以短暂的控制人的思维,让人替自己做事,正是她现在需要的。 密室里静悄悄,静到能听到相思子均匀的呼吸声。内力高深的暗卫大概会以为相思子在睡觉,其实她在凝神打坐,消化吸收幻瞳术的口诀。 很复杂的口诀,一长串,甚至没有任何规律可言。相思子发现自己只读一遍就能背下来,虽然当时还不能理解,也不知道如何运用。 但闭目凝神的过程中,脑海中却忽然形成了一些奇奇怪怪的画面,有规律的五芒星或者六芒星,甚至是满天蔚蓝的星空,仿佛自己已经身处于此间之外,独立于万物之空。 有了巫女令牌的教训,相思子决定先把这本小册子上所有的东西都背下来,不管有没有用,不管以后用不用得上,全都记下来之后这本小册子销毁掉。 鹿眠野说过这是誊抄本,鹿眠野那里有原版,甚至会有更多的誊抄本。巫女秘术绝不能在她这里外流,也不能被人发现。 不知道是赵曦晴太黏人,还是赵曦晴的身子太诱人,松岭月本来说好了晚上会回来,结果一夜都没回来。 相思子没来由的一阵胸闷,竟然心情有些烦躁。 相思子本来打算分成几天背完,结果她一夜没睡,利用这难得的独处时间将整本册子都背了下来。 身旁的冰桶有一部分化成了水,相思子把小册子在烛火上点燃,泡进冰桶里,又把手臂伸进去猛的搅拌不停,让那些纸灰都融化在里面,看着就像是落进去的灰尘。 等到冰块全部融化,那些纸灰会更加不明显。 相思子熬了个大黑眼圈,也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辰,暗卫还没来送早膳,估计还没天亮。相思子一头扎进被子里,睡了过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耳边传来暗门移动的声音。早膳是松岭月亲自端进来的,见相思子趴在被子里一动不动,还以为她生气了。 松岭月把人从被子里捞出来,抱在怀里哄着,“曦晴昨晚不舒服,硬拉着我留下来陪她。” “哦。”相思子疲惫的动了动眼皮,上下眼皮像是粘住了,根本睁不开。相思子仰头靠在松岭月身上,“知道了,你今天不用去见大巫师吗?” 松岭月亲了她一口,“陪你用完早膳我就去见了。” “我不想吃了。”相思子翻了个身又趴回被子里。 “乖,别生气,昨天曦晴那个样子真的很吓人。她刚嫁进来,若是在我这出了什么意外,我是真不好跟赵家交代。” 相思子心想着,你不就是惦记人家的钱吗?堂堂松岭山庄庄主还会怕赵家那种商贾世家? 就算赵曦晴有个哥哥在宫中做官,朝廷和武林盟近年来一直水火不容,松岭月必然不会把赵曦晴的哥哥放在眼里。 “他是你夫人,你的正室,你的结发妻子,你关心她是应该的,我有什么好生气的。” 第35章 神秘买家 相思子都没察觉自己这话说出来酸味有多重,松岭月更加断定相思子是吃醋了。 犹豫了一下,忽然起身。 相思子掀开眼皮看了一眼,就见松岭月打开了一幅山水画后的暗格,从中拿了一块牌子出来。 “这个送给你,待我买了新的再来换。” 相思子不情不愿的坐了起来,当她看清那块牌子时,整个人瞬间就精神了。 什么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废功夫,这这这…这不是松岭令牌吗? 相思子收敛了震惊的神色,抓着那牌子在掌心细细摩挲,“这是什么?看起来也不是很值钱,还不如我的红木牌子。” 松岭月轻捏了下相思子的鼻尖,“你这个没见识的小东西。整个松岭山庄,除了我,谁也不能碰这枚吊坠,你说它有多贵重?” 却没跟相思子解释这究竟是什么。 松岭月亲自把松岭令牌挂在相思子的腰带上,与相思子的巫女令牌并排挂在一起。 “乖,陪我用膳。今晚一定来陪你。” 用过早膳,松岭月带鹿眠野去了储存松岭淮山尸身的冰室。尸身在冰室中保存完好,没有一丝损坏,甚至还能看出松岭淮山毒发身亡时发黑的面色。 鹿眠野在尸身上几处穴位插入几根极粗的银针,又将一颗红色药丸塞进松岭淮山口中。 松岭月问,“那是什么?” 鹿眠野解释,“这是引蛊,四十九种草药制成,是大部分蛊虫都很喜欢的食物,可将蛊虫从尸身各处引到口中,便于夹取。” 尸身口腔中很快有了动静,甚至从唇缝中探出一根正在蠕动的黑色触角。 父亲的身体里竟然有这种东西,松岭月恨得牙痒痒,又看得一阵头皮发麻。想伸手把那虫子拿出来,却被鹿眠野制止。 “这种蛊虫有剧毒,松岭庄主可碰不得。” 话虽这样说,鹿眠野却徒手将松岭淮山口中的蛊虫全部取了出来,装进一个小罐子中。 松岭月看了一眼,一共三只蛊虫,两只黑色甲壳虫,带着触角,还有一只通体血红的蠕虫。 “头心足三处各有一只蛊虫,这只红色的便是在心口处筑了巢,老庄主的心口已经被这只虫子掏空了,剧毒则来源于这两只黑色的。”鹿眠野解释。 “大巫师能否从这几只蛊虫这里追溯到母蛊所在?” 松岭月皱眉盯着那三只蛊虫,誓要把害死他父亲的凶手揪出来,为父报仇。 鹿眠野将蛊虫收起来,“不是所有的蛊虫都分为母蛊和子骨两部分,这便是一种独体蛊虫,没有母蛊。也追溯不到来源。” 松岭月不甘心的握紧了拳,“那…” 他正要问还有没有别的办法,只听鹿眠野继续说,“但是这两种蛊虫恰好是我南疆巫寨独有。一年前确实有人从我这里花费大价钱购买了三只蛊虫,恐怕就是这三只。” 松岭月又重拾希望,眼神都亮了,“大巫师能否告知买家是谁?” 鹿眠野为难的蹙起了眉,“这…恐怕不合规矩。” 巫寨只负责售卖蛊虫,对方用他们的蛊虫作何用途并不在他们的考虑之中。若是将买家信息透露给他人,则是违反了当初的约定,交易中不守信用,以后会给巫寨招惹上很多麻烦。 身为武林中人,松岭月自然明白这个道理。见鹿眠野为难,又请求说,“您出个价,只需要一点点线索,不需要您直接告诉我。” 鹿眠野犹豫好半天,“这样吧,容我想想,这件事非同小可。” 松岭月把鹿眠野奉为上宾,派丫鬟仆人好生伺候着。转而快马出了山庄,去了城中最大的首饰行购买了整整一盒金银首饰,又去了最好的玉器行,购买了整整一盒玉器。 相思子看着面前快晃瞎眼的两个沉甸甸的木盒,一时间说不出话来。倒不是那木盒里的东西有多吸引人,而是她不想把松岭令牌还给松岭月。 见相思子不是很开心,松岭月问,“没有喜欢的吗?” 相思子捧起腰间的松岭令牌,“我还是喜欢这个铁牌子。” 松岭月无奈一笑,揉了揉相思子的小脑袋瓜,“这个只是暂时放在你这里。相信我,离开这里,你若是带着它招摇过市,必会招来杀身之祸。它虽然很贵重,但并不适合你。” “可是我觉得这枚铁牌子就代表着你,我带着它,就像你陪在我身边,怎么能是那些铺子里随随便便就能买到的首饰可比的。” 相思子嘴巴甜的流蜜,哄的松岭月心花怒放,忍不住捧着相思子的脸一顿乱啃。 等到松岭月松开相思子,相思子的嘴唇已经被咬的有些红肿,还破了皮。 “好疼,你属狗的吗?” 相思子生气的推开松岭月,反被松岭月抓住小手拉到身前,紧紧抱在怀里。 “想造反吗?竟敢骂我。看来我对你太好了,是不是该惩罚你了?” 相思子可怜兮兮捧着松岭令牌,“能不能把这个留给我?你需要的时候再拿走。” 望着那水汪汪的桃花眼,松岭月哪还能说出一个不字。叹了口气,妥协了。 “再让你戴三天,三天后我必须拿走。” 三天后白满川应该就离开了,到时相思子就可以回到桃园过正常的生活,他就可以名正言顺着拿走松岭令牌。 赵曦晴身体不适,不能服侍松岭月,松岭月下午用完晚膳就没离开,抱着相思子折腾了大半夜。相思子后悔了,后悔为了留住松岭令牌说那些甜言蜜语。 “怎么了?生气了?” 沐浴后,见相思子缩在被子里一声不吭,松岭月抱着人轻哄着。 相思子背对着松岭月,裸露在外的白皙肩头遍布暧昧过后的红痕和冲动下的咬痕。 松岭月从背后把人圈住,躺在相思子身后,“过几天带你出去玩,别生气了。” 相思子眉梢微挑,颇感兴趣。转身看向松岭月,“只带我?” 松岭月宠溺的亲吻着相思子的脸颊,只觉得这小东西醋劲真大,不过他喜欢。 “你怎么不问我带你去哪?” 第36章 排查女眷 相思子乖巧的搂着松岭月的脖子,“只要有你陪着,去哪都行。但…” “只带你。”松岭月给相思子服下定心丸。 第二天一早,鹿眠野给了松岭月回复,“松岭庄主的报酬在下便不取了,我只能提点你一点,江湖上出现了一个背靠朝廷的神秘组织,专门派遣一些受过专业训练的美人渗入到武林盟中,意图内部离间瓦解你们的联盟,进而助朝廷将你们一网打尽。” 这还叫提点?鹿眠野可是透露了相当重要的信息,只差把神秘组织的名字说出来了。 松岭月感激的送走了鹿眠野,还额外送上比之前谈好的三倍还多的厚礼。 送走了鹿眠野,松岭月便去书房写了几封书信派人送给武林七盟中除白家外的另外五家。 松岭月将鹿眠野所说之事详细告知,并提醒他们排查家中女眷。至于白家,待白满川登门,他会亲口告知。 一时间各家的美人都成了重点关照的对象,搞得人心惶惶,怨声载道。 之前其实已经派人暗中调查巫蛊娃娃的事,已经可以确定是梨花的侍女梨子所为。严刑拷打后,梨子始终坚持是她一人所为,仅仅是为了引起松岭月的注意,好让她家小姐有机会侍寝。 没有任何证据指向梨花是否参与,但梨子是她从娘家带来的贴身丫鬟却是不争的事实。 眼下又出了神秘组织的事,松岭月干脆把梨花和梨子一同赶回了娘家,不要她们了。 山庄中丫鬟婆子都不丑,但能被松岭月进眼中的就只有相思子了,但松岭月你内心深处不愿相信相思子与那个组织有关。 至于赵曦晴,她的身份太显眼,不可能与神秘组织有关。 白满川翌日下午到了松岭山庄,在客房稍作休息后便去前厅与松岭月商议火器营的事。 白满川拿出了一张大楚地图,上面圈出来一些地点,“这是我之前派人考察过的地方,适合修建火器营,你看一下,可以选其中两处。” 松岭月拿起地图看了一眼,选址大多在深山里,有些甚至在悬崖边,都是地势易守难攻且很难寻得到的地方,位置相当隐蔽。 松岭月拿出笔敲定了以大楚皇城为中心一东一西两个位置,“这两个地方不错,距离我们武林七盟都不算远,还在大楚的边界三不管地带,又能在朝廷向我们发难时及时支援,威慑到大楚皇城。” 白满川看了一眼,同意的点头,“行,那就敲定这两个地方,改日我便派人去修建营房。” 松岭月命人拿了一只木匣过来推给白满川,“这是一万两黄金,用来修建火器营的。” 白满川将木匣递给身旁的侍卫,“弟妹娘家可真是家财万贯,实在让人羡慕。” 松岭月揶揄他,“有什么可羡慕的?哪个城中没有富户,你若想娶你也能娶。不过我倒是奇怪,白兄你今年已经二十有五,为何不娶妻呢?” “我这人比较挑,娶妻必须要娶合心意的人,不过现在还没遇到。” 脑子里却清晰的浮现出了相思子那张倾国倾城的面容,相思子你到底在哪啊? 松岭月一想到相思子坠崖后南山影对白满川的态度,以及白满川大张旗鼓的派人寻找相思子的事,就对白满川此时的说辞嗤之以鼻。 恐怕不是没遇到合心意的人,而是合心意的人他没领能留住罢了。 “白兄喜欢什么样的?不如跟我说说,若是我遇上了,就介绍给你认识。” 白满川还非常认真地想了想,微微蹙了眉。 松岭月忽然插话,笑意不达眼底,像是在开玩笑,又像是在质问。 “小红豆那样的?小红豆很可爱吧,只是可惜了,她人已经不在了。” 白满川一愣,微微点了下头,“小红豆…嗯…是不错。” “你还在找她?”松岭月试探着问。 白满川在找相思子,这并不是什么秘密,连南山影都知道。但南山影认定了相思子已经死了,虽然看不惯白满川连尸体都要夺走的做法,却也知道他这样大张旗鼓劳师动众只是徒劳无功,便也没阻止他。 “好不容易认了义妹,却忽然坠崖了,我这个做义兄的,当然要为我的义妹收尸了。” 也就是说白满川还没放弃寻找相思子。 松岭月听着有些吃味,义兄义妹,对了,他们还有这层关系呢。 “好了,先不说这个。其实这次白兄前来,我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要和你谈。” “哦?什么事?” “前些日子,我请来了南疆巫寨大巫师来调查我父亲的死因,他向我传递了一条重要讯息。江湖上现在有一个背靠朝廷的神秘组织,专门派遣一些美人渗入到武林盟中意图挑拨离间,从内部瓦解我们的联盟,未来朝廷会借此将我们一网打尽。” 白满川神情严肃,“此话当真?” “大巫师的话,应该不会有假。我已经传讯给其他五家,让他们排查家中女眷,白兄回去后,也要尽快排查家中女眷。另外,还要组织一支小队外出巡查,在江湖中寻找那神秘组织的蛛丝马迹,一定要把他们找出来,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美人挑拨离间…白满川一瞬间就想到了相思子。不可能,那样柔柔弱弱的小美人,其实仔细想想,相思子也没做什么,她只安安静静的站在那里就太勾人了,如果她主动去做什么,谁能受得了。 不会的,不会是相思子。 这件事非同小可,白满川本来打算多住两日,又更改计划,连夜带人回了白云山庄。 送走了白满川,松岭月松了口气,命人将相思子送回了桃园居住。 赵曦晴这两日一直病着,松岭月晚上去赵曦晴那里用了晚膳。 赵曦晴脸色发白,胃口也不好。晚膳过后庄中大夫又给赵曦晴把了脉。 “夫人情况如何了?”松岭月问。 大夫抹了把额头上的汗,眼神瞟向赵曦晴。赵曦晴不许他说实话,可他又不是赵家的大夫,松岭月才是他的主子,他不能为了赵曦晴砸了自己的饭碗。 大夫如实说,“夫人宫腔有不规则的出血情况,若是不能好好调理,恐怕会影响生育。” 第37章 给我生个孩子 赵曦晴一听,脾气忽然就上来了,抄起桌上的盘子就朝大夫砸了过去。 大夫抱头一躲,盘子砸到了门柱上,噼里啪啦碎了一地。 竹心赶忙去安抚赵曦晴,“夫人,您现在在服药,不能动怒。” 竹叶则连忙为自家夫人解释,“老爷莫怪,夫人因为生病的缘故情绪总是大起大落,她也不想这样的,只是自己无法控制。” 松岭月看着赵曦晴一副疯婆子的模样,也没心情在这里陪她。挥挥手,嘱咐她好好调养身体,转身离去。 相思子正在用晚膳松岭月就过来了,人坐在她身边沉默了一会儿,又命桃子拿了副碗筷陪相思子一起吃了点。 相思子看着松岭月脸色不太好,问,“夫人身体还好吗?” 松岭月忽然转头看着她,认真说,“桃花,给我生个孩子吧。” 相思子吓的手里的筷子都掉了,“什…什么?” 松岭月看着相思子受惊过度的模样,自知是有些冲动了,但还是好声好气的跟她解释,“梨花被我赶走了,赵曦晴身子出了些问题,恐怕生不了孩子。桃花,我只有你了。老夫人知道了赵曦晴的身体状况也会更加看重你的,明天我就跟我母亲说抬你做平妻。赵曦晴有的,你都会有,以后你的孩子也会成为松岭家的嫡长子。” 条件很诱人,但…这不是相思子想要的。 相思子小脸一白,小声说,“老爷,我还没准备好,能给我些时间吗?” 松岭月摸摸相思子的头,安抚的说,“好,我给你一个月的时间。一个月后我们就正式圆房。” 相思子缓慢点了下头,看来她得在一个月内完成任务跑路了。 晚膳后松岭月又回了书房,着手安排人手出发寻找大巫师所说的神秘江湖组织。 相思子把桃子赶去小厨房烤土豆,一个人坐在房间里静静思考。 她到底该怎么做呢?一个月的时间真的太赶了,她可以偷了令牌马上逃走,可是又怎么让白满川和南山影知道她在这里呢? 如果对方不知道她在这,也就不能挑起三家的纷争,任务就只算完成了一半。 可转念一想,一半就一半,任务完成的不好,一品红下次就不会派她做重要的任务,她也能清闲些,有时间规划自己的事。 可惜松岭令牌刚才被松岭月拿走了,不知道是不是又收回了密室,还是被他随身带在了身上。 相思子闭了闭眼,脑子有些乱。算了,先不想这个。 相思子将脑海中的巫女秘术调出来仔细研究。来都来了,也不能只为凌云阁做事。 相思子最近想学着炼制蛊虫,不如就拿松岭月练手好了。若是操作得当,能将松岭月控制住,就相当于控制了整个松岭山庄。以后还可以复制这番操作,将武林七盟都控制在自己手中。 大楚皇城西北方,林岳城,林岳山庄。 林舒悦自从回到林岳山庄就经常发疯,对谁都有敌意,更加不允许林岳山庄出现容貌美过她的女子。 松岭月提醒林栖月排查庄中美人,林栖月第一时间就想到了一个月前晕倒在庄外的陌生女子。 女子自称红媛,上山采药途中被人迷晕,要将她卖到青楼。红媛拼死逃出来,身受重伤。 若不是红媛伤的太重,林舒悦早就将人赶走了。如今若说庄中美人,红媛当属首位。 林栖月本不想为难那么一个柔柔无力的陌生子女,况且是深受重伤的。哪怕要查,也等对方伤好了再说。 但林舒悦一听庄中女子可能是朝廷派来的奸细,眼睛都红了,不眠不休的将林岳山庄上上下下所有女子都查了个遍,连正在养伤的红媛都不放过。 女人查女人,不扒层皮都是好的。 令林栖月始料未及的是,林舒悦竟然在红媛亵裤裤脚内侧的暗格中搜出了可疑的东西。 过于纤细锋利的绣花针、几包白色无味的药粉和一只很小的铃铛。 林栖月在白满川那里看到一模一样的铃铛,一眼就认出来了,当下便命人将伤势还未痊愈的红媛丢进了地牢,严加看管。 红娘子也没想到自己这么倒霉,青鸾阁的人下手太重,把她的一条腿都打断了。 这出苦肉计是演给林栖月看的,江湖侠客最爱怜香惜玉,救她这样一个柔弱无助的大美人应当是不假思索的。 红娘子确实顺利进入了林岳山庄,可她万万没想到林岳山庄会突然排查庄中女眷,甚至连她一个受了重伤的外来人也不放过。 林栖月念在她伤势很重一直没动她,也没来审问,只是让她在地牢中养伤,以防她之后经受不起刑讯审问死掉。林栖月可是好不容易才抓到人,势必要从红娘子口中得到些有用的信息。 而那位林小姐却像个疯婆子一样,好不容易逮到了发泄情绪的对象,在进入地牢的第一天,就把人绑到刑架上抽了一通鞭子。 发泄够了要往红娘子身上泼盐水,直到红娘子痛的晕了过去,才满意的离开。 “哥,你不觉得红媛很像南山影身边的红豆吗?” 都是大美人,年岁都很小,身世都很凄惨,境况都很无助。 这次是红娘子被他们发现了,那么红豆呢?红豆在南山影身边那么久,她究竟做了什么? 林栖月像是想到了什么,猛地抬头,口中喃喃,“挑拨离间…” 红豆消失后,南山影和白满川的关系可不就不好了,连带着南山家和林家的关系也不复从前。 “哥你怎么了?” 林舒悦其实不知道林栖月为什么忽然要排查家中女眷,但她知道红娘子一定不是什么柔弱农家女。 越漂亮的女人越会扮可怜勾引人,林舒悦只觉得的牙痒痒,恨不得马上把红娘子扒皮抽筋。 林栖月马上分别写了书信给南山影和白满川,讲了他抓住红娘子的事,还写了心中疑虑,怀疑红豆便是那神秘江湖组织中的一员。 并说明下月初一便是松岭月母亲六十大寿,到时他们会借拜寿的机会聚在一起,商讨一下究竟该如何进行下一步动作。 届时,林栖月也会将从红娘子这里拷问来的信息与其他人分享研究。 第38章 去找相思子 林栖月将人留在地牢一个月之后才去审问,看到红娘子奄奄一息几乎要断气的模样,只能扶额轻叹。 想都不用想,一定是林舒悦干的。 这丫头因为南山梦的死受了不小的刺激,对任何美貌的女人都有敌意。 若是他再晚来几天,红娘子恐怕已经被林舒悦折磨死了。 红娘子的伤比一个月前还要重的多,根本承受不起审问,哪怕不用刑,只怕人把你在刑架上都承受不住。 林栖月只好命人将红娘子带出地牢,送到自己院子的客房,并令人严加看管。又命大夫为她好生诊治伤处。 这么漂亮的美人,看着也就十五六岁的样子,是出于什么理由愿意为朝廷效力呢? 林栖月想不通。 她的家人呢?她一定不是官宦子女,也不会出生于大富大贵之家,那样的人家不会舍得女儿流落江湖上吃苦受辱。 她的身世或许真的很可怜,但可怜不是她伤害无辜性命的理由。 一想到松岭月的父亲便是被这样的女孩悄无声息的杀害,林栖月的后背便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她又是为谁而来?她的目的是什么?杀人吗?她要杀谁? 眼看着就要到了松岭老夫人六十大寿的日子,林栖月没那么多时间等红娘子完全康复。 将人绑在床上,大夫在红娘子头顶施针,让人硬生生保持着清醒。 林栖月手中拿着摄魂铃抛上抛下,“不要跟我说你是无辜的,也不要跟我说你什么都不知道。这只铃铛我在白云山庄见过一模一样的,你和曾经出现在白云山庄地牢里的女子是一伙的。” 红娘子闭了闭眼,心中埋怨:白附子啊白附子,你是死了都不让人安生。等着吧,我很快就去找你了,到时一定找你算账。 红娘子轻轻吐了口气,一开口说话的声音显然没有林栖月第一次见到她时温柔,那语气冷冰冰的,没有一丝温度,也没有一丝感情。 “我知道你想知道什么,我说了是死,不说也是死。如果我说了,死的人会更多,所以我选择什么都不说,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红娘子缓缓闭上了眼,这态度是准备死磕到底了。 人都有一死,尤其凌云阁的隐士,她们的每一天都有可能是最后一天,所以,她们从来不怕死。 死,何尝不是另一种解脱。 林栖月没想到这小丫头这么犟,只好拖了把椅子坐在红娘子床边,一改之前高高在上盛气凌人的样子,软了语气。 “你为什么要为他们卖命?是你的家人受到了威胁吗?如果你愿意说,我一定帮你救他们。” 威逼不成改利诱。 红娘子忽然睁眼,看着林栖月,“我没有家人。” 林栖月更加不明白了,“那你为什么?你知不知道,如果你隐瞒不说,死掉的人才会更多。” “可是那些人都与我无关,不是吗?”红娘子很清醒,谁才是她的“家人”。 他们双方有各自的立场,只想保护自己在意的人,想来也是没错。但错就是错在,一方输了,就要付出惨痛代价。 “红媛,别逼我对你用刑。”林栖月冷了语气,顿了顿,又说,“你应该不叫红媛吧?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让凌云阁以外的人知道自己的真名,红娘子从来没想过会有这么一天。红娘子看了林栖月一眼,“如果我死了,你会把我好好安葬吗?” 林栖月点头,“我会,我知道你本性不坏。” “红娘子。”红娘子缓缓开口。 到时,这名字会被刻在墓碑上吧。 红娘子听起来实在不像一个正常人该有的名字,林栖月问,“是那里的人给你取的名字?” “应该是吧,我也不记得了,我不记得自己以前叫什么。” 手脚上绑缚的铁链勒得太紧,红娘子不适的动了动,发出哗啦啦的声音。 “我伤的很重,跑不掉的,能帮我解开吗?” “因为你刚才告诉了我你的名字,算是奖励。” 林栖月松开了红娘子左脚腕上的铁链,坐回椅子上,又说,“如果你愿意把知道的都告诉我,我非但不会杀你,还会让你留在林岳山庄,保护你。让你远离任何朝堂和江湖上的纷争,后半辈子都能过上安逸的日子。” 这条件听起来是很诱人,但红娘子一个字都不信。林栖月只不过是想从她口中诱骗出有关凌云阁的信息罢了。 红娘子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你是不是觉得我年纪小,就很好骗?” 林栖月确实有些侥幸的心理,十四五岁的小丫头,能见过多大世面。在吃人不吐骨头的环境下长大,别人给她一颗糖,她恐怕都会记一辈子。 但红娘子理智成熟的模样一点也不像个没见过世面的小姑娘。 “真没那个意思,我是真心的,今天我先不动你,你自己考虑一下,明天下午我会再来,若是你再没有松口的意思,我真的要对你动手了。” 林栖月转身离开。 深夜,院中传来一点微不可察的动静,红娘子掀开眼皮看了一眼,是大夫,手中提着药箱,似乎是来给她换药的。 可是这个时间…大夫从来不在这个时间换药。守门的侍卫直接把大夫放了进来,继续守门。 大夫放下药箱,缓缓来到床前,掀开被子,查看红娘子的伤势,眼神微微颤动,轻声问,“你还好吗?” 红娘子分辨出了那声音,虽然易了容,她还是认了出来,是千金子。 先是惊愕,随即释然的笑了,“一品红让你来杀我对吗?” 千金子轻点了下头,“可是我不想,我救你出去吧。” “别傻了,我们逃不掉的。” 千金子猛摇头,“我不要,我把你救出去,我们去找相思子,我们逃去南疆,找巫寨大巫师帮我们拿掉体内的蛊虫。我们能活下来的。白附子已经死了,红娘子,我不想再失去你,我们拼一次好不好?万一成了呢?万一成了,我们就一起生活在南疆,远离大楚,远离凌云阁,自由自在的不好吗?” 第39章 建立南门 她们五人里千金子年纪最大,可想法总是最为天真单纯。她接受不了同伴的死亡,也一天都忍受不了凌云阁的生活。 可是谁不是呢? 千金子的话说的让红娘子心动,“真的可以吗?” “可以的。”千金子握着红娘子的手,“我现在就带你离开。” 松岭老夫人六十大寿前半个月,松岭山庄很忙碌,一直有人进进出出,丫鬟仆人都有自己的事要做,松岭月也不能每天陪着相思子,这反而让相思子有了更多的时间独处,研究巫女秘术。 深夜,桃园忽然闯入不速之客,桃子正在外间睡着,头顶忽然被刺入银针,晕了过去。 相思子猛的惊醒,直接抓住三根银针,一步步挪向门口,蓄势待发。 “相思,是我们。”门外响起了熟悉的声音。 听着是千金子的声音,我们…还有谁?她为什么会来这? 相思子深吸口气,赶忙开门将人放进来,顺便瞧了桃子一眼。 千金子说,“晕了。” 相思子点点头,“快进来。” 红娘子将林岳山庄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告诉了相思子,千金子也与相思子说了自己的想法。当她提到要去南疆巫寨寻找大巫师时,相思子只觉得之前遇到鹿眠野真是老天爷都在帮她。 相思子激动的握住千金子和红娘子的手,“不用去南疆,我就能帮你们。” 相思子对千金子和红娘子百分百的信任,将自己与鹿眠野见面的事一五一十说了。 千金子和红娘子先是惊讶的微微张大嘴巴,而后同时红了眼,抱住相思子,无声的啜泣起来。 希望,她们看到了希望,看到了生的希望,看到了关于未来的希望。 千金子说,“一品红只给我三天时间杀掉红娘子,三天后若是她发现红娘子还活着,我们就都活不成了。” 相思子抓着两个人的手腕,“放心,我先帮你们拿掉蛊虫。明天我会借口去茶楼看戏,送你们出去。” 旺盛的烛火在三人眼前跳动着,随着刺啦两声轻响,千金子和红娘子身上的蛊虫被相思子烧成了灰烬。 像做梦一样,她们竟然真的自由了。 相思子翻出了两只木匣,“这是松岭月送我的,你们挑一些值钱的明天带出去,选个安全的地方住下来,以后就在那里会合。” 千金子握着相思子的手,问,“你要为父母报仇是吗?” 相思子没说要和她们一起逃走,就说明了她还有比自己的性命更重要的事。 相思子点头,“对,我是要为父母报仇。可是我现在太弱小,我也要建立属于我自己的势力,像凌云阁那样的势力,吞并武林七盟,吞并七星教,扳倒大楚朝廷。我必须足够强,才能保护你们,保护自己,保护所有我在意的人。你们愿意帮我吗?” 千金子和红娘子同时点头,“我们当然愿意。” 相思子感激的笑了笑,“你们放心,我们永远都是姐妹,我不会像凌云阁那样逼你们去冒险,逼你们做不愿意做的事。”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红娘子打开木匣,看到了里面的东西,眼睛微微睁大,“松岭月对你可真好啊。” 一提到松岭月,相思子就头疼,“别提他。” 千金子轻笑,“你怎么又害羞了?” 相思子下意识摸摸脸,竟然真的有些烫,相思子狡辩,“我没害羞。” 见对面两人用意味不明的眼神笑话她,相思子佯装嗔怒,“行了,不许再跟我提武林七盟中任何一个人!我们说点正事。明天我会从外面叫两个丫鬟过来,千金子,你的摄魂铃用一下。” 千金子接话,“我明白,把她们弄晕,这样我们才能换上她们的衣服出去。” 松岭月对相思子的态度便是整个松岭山庄的丫鬟侍卫对相思子的态度。 松岭月把相思子看的极重,恨不得放在心尖尖上捧着。庄中所有人也都对相思子恭恭敬敬、言听计从。 俨然已经把她当成了平妻,而不是一个贱妾。 相思子顺利带着千金子和红娘子出了府,转身进了巷子。租了马车,驶出城外。 一路向南行了一阵,相思子返程还要一些时间,不能再跟她们走了。 “你们选好位置告诉我,等我这边的事了了,就去找你们。” “好,你要多加小心。”千金子扬起马鞭,马车极速远去。 相思子快马回城,去成衣铺子随便淘了三条价值不菲的裙子,包好带回了松岭山庄。 两个丫鬟还在睡着,相思子把她们扶起来叫醒,“看个戏买身衣服而已,瞧你们累的。” 两个丫鬟迷迷糊糊揉揉眼,看戏?买衣服?她们互相对视一眼,当真以为是出去逛街累着了,回来就在桃园睡着了。 “三夫人息怒。”两个丫鬟跪在地上。 她们第一次伺候相思子,不知道相思子脾气如何。只知道若是赵曦晴,她们必然免不了一顿家法伺候。 “起来,我没生气。”相思子把其中两套裙子递给她们,“送给你们,辛苦了。” 两个丫鬟抱着裙子感恩戴德的退了出去。 相思子又去小厨房拿掉了桃子头顶的银针,“醒醒,别睡了。” 桃子也得到了一条新裙子。 五天后的夜里,相思子的房间出现了传讯灵蝶。 千金子告诉她,她们找到了一处地势易守难攻的悬崖村,村子非常荒凉,那里早年发生过瘟疫,村里的人死的死,逃的逃,现在是一片虚无。 她们在悬崖村周围布上毒瘴,这座村子以后只属于她们。她们打算在那里定居下来,让相思子有时间回去看看,同时留下具体地址。 相思子给她们回了信息,说想要建立一个属于自己的门派,那村子的位置在大楚皇城正南方向,就取名南门。自己要做南门的门主,千金子和红娘子做她的左右护法。 相思子还嘱咐红娘子伤势痊愈之后帮她搜罗江湖中的能人异士,为南门效力。 至于报酬,第一笔金,她会从赵曦晴那里狠敲一笔。 第40章 你就躲吧 相思子身体力行,很快去见了赵曦晴。 “夫人身体如何了?” 赵曦晴一见相思子就心情不好,她已经知道松岭月要抬相思子为平妻的事,“你来干什么?看我笑话吗?” 相思子态度谦卑,“夫人别这么说,桃花还等着您照拂,桃花只会盼您越来越好。” 相思子忽然走上前,趴在赵曦晴耳边小声耳语,“桃花这里有受孕良方,还请屏退左右。” 赵曦晴本来慵懒的靠在贵妃榻上,闻言猛地直起身子。 “你们都出去。” 房间里只剩下相思子和赵曦晴两个人。 “坐。”赵曦晴挑起下巴,指了指身旁的软垫。 “我为什么要相信你?万一你是要毒死我呢?”赵曦晴问。 “我人就在这里,如果您死了,赵家会放过我吗?夫人,我不傻,今日我还年轻,但明日便会有更年轻的女子进门,永远可以有人取代我。等我年老色衰那天,老爷眼里也就不再有我了。我并没有能仰仗的家世,只有您才是我的依靠,我永远都不会背叛您。” 这话说的赵曦晴心情舒畅,语气也柔和了几分,“什么方子?带来了吗?” 相思子递上一颗黄纸包好的药丸,“这是我托了高人为自己准备的,为此当掉了老爷赏赐给我的所有贵重物品。即使如此,也只能购得一颗。” 赵曦晴接过黄纸包,打开看了看,里面是一颗红色药丸,苦味中隐隐散发着清香。 “吃这一颗就行?” 相思子摇摇头,“不。每日一颗,连服七日,七日后可行房事。” 赵曦晴盯着那药丸看了一会,起身从床头暗格中抓了厚厚一沓银票,“这里有一万两黄金,能买多少买多少,三日内交给我。”顿了顿,又嘱咐,“此事不可外传,且服药期间我要你亲自伺候。” 其实就是变相的把相思子软禁在身边。 若是她在服药期间出了什么意外,当下就能解决掉相思子。 意外是绝对不会有的,相思子一点也不担心。恰好赵曦晴开口让她在身边伺候,她也能借机躲掉松岭月的纠缠。 相思子连夜将银票送到南门,嘱咐红娘子做些买卖,让钱生钱。 一起出阁的五人中,红娘子最聪明,也最善经营之道,让她去做生意赚钱,相思子相信红娘子一定会做得很好。 千金子是这五人中心思最单纯的一个,但是她武功最好,最重情重义,正好可以辅佐和保护红娘子。 至于相思子自己,空有一副好皮囊,却是五人中容貌最美,其他样样最废的。 相思子很庆幸千金子没有听一品红的话,将红娘子救了下来。 午夜梦回时,她总能梦到白附子,白附子浑身是血,掐着相思子的脖子,质问她为什么不能像千金子那样拼死一搏,为大家谋一个未来,为什么就杀了她? “桃花?桃花?”睡在身旁的人轻轻亲吻着相思子的脸,把她亲惊醒了。 相思子睁开湿漉漉的双眼,这才发现自己浑身都被汗湿透了。 “做噩梦了吗?”松岭月拨开相思子脸颊上汗湿的头发。 相思子坐了起来,回想起刚才的梦,还如梗在喉,可是眼前的人却不是一个很好的倾诉对象。 “好像是做梦了,但我想不起来了。” 松岭月下床,给相思子倒了水,“喝点水。” 相思子喝了水,靠在床头坐了会,“老爷,你先睡,我一会儿再睡。” 松岭月把人搂在怀里,“最近几天你都睡得不好,明天让大夫给你把个脉。” “我没事,不用把脉,可能是天气炎热的缘故。” 松岭月问,“听说你最近每天都去曦晴那,她没为难你吧?” 相思子两只小手抓着松岭月的大手在掌心把玩,把一根根手指蜷起来又打开,“夫人对我很好,她让我去她那里只是因为她那边更凉爽一些,也怕我自己在院子里待的太闷。” 松岭月摸摸相思子的头,“那就好,如果她欺负你,一定要告诉我。” “好,我会的。” 话音刚落,相思子就察觉松岭月的另一只手从背后钻进了衣服里,指尖勾着腰带往里探,跃跃欲试的想要做些什么。 相思子红着脸一把按住,“老爷,我困了,我们再睡会儿吧。” 松岭月无奈的轻笑了声,低头在相思子耳朵尖上惩罚性的咬了一口,“你啊,你就躲吧,我看你能躲到什么时候。” 比起白附子每夜入梦,相思子更担心每天晚上松岭月来缠着她,要和她圆房。 时常用手,偶尔用腿,心血来潮又逼着用嘴,早晚有一天松岭月会忍不下去,逼她破了身。 想到这,相思子握住巫女令牌的手指紧了紧。是时候炼制蛊虫了。 相思子一共给了赵曦晴七七四十九颗药丸,她和千金子还有红娘子加一起一共有五十颗药丸,相思子自己留了一颗,以备不时之需。 其实那药丸只要服下一颗,一个月后便能出现假孕的症状,大夫把脉也是把不出来的。 为了坑赵曦晴一笔,相思子也算下了血本了。这些药丸可都不便宜,除了凌云阁也很难弄到这样的药。 这些日子相思子不得空,白天要伺候赵曦晴,晚上要伺候松岭月,忙得不可开交。 好不容易到了寿宴的前一天,松岭月要忙的事更多了,赵曦晴作为松岭家夫人,也不能躲在院子里偷懒。相思子终于得了空。 听闻松岭山庄为了给老妇人庆生,在城中办了花灯会,相思子便请了出庄令牌,说夜里想去逛一逛花灯会。 “只带桃子吗?我派两个暗卫保护你。”松岭月说。 “我只是逛花灯,后面跟着两个暗卫不舒服。我只带桃子,你放心,我不走远,只在街上逛,也不去没人的地方。” 相思子小手在松岭月唇上摩挲,踮起脚尖亲了一口,撒娇说,“行不行啊?” 松岭月被相思子撩拨的心痒难耐,可今晚事情太多,否则他一定将相思子“就地正法”。 第41章 偶遇南山影 松岭月用力捏了捏相思子白嫩嫩的小脸,把相思子的小脸捏出个红红的手印。 “只给你一个时辰,一个时辰后你若还不回庄,我便派人去找你了。” “好。” 相思子要去的是松岭城中的地下鬼市,往返在路上的时间,加上在鬼市寻找蛊虫原虫的时间,一个时辰不知道够不够。 不够也没关系,反正她已经打算好在人群中故意与桃子走散,桃子找不到她自然会去庄中求救,到时她就说自己迷路好了。 花灯会天没黑就开始了,相思子和桃子过来的时候松岭城主街上挤满了人,各种小商小贩也被允许营业到深夜,街上别提多热闹了。 桃子看什么都好奇,东瞅瞅西看看,不大一会儿相思子就被她甩到了后面。相思子侧边迈了一步,从人群中穿过去。混在人群中,躲避桃子的视线。 虞美人(桃子)手中拿着个兔子花灯,提起来开心的看着,暗中斜眼瞄着相思子离开的方向,天真的嘴角缓缓压下,露出了一丝冰冷的笑容。 随手把兔子花灯丢下,默默的跟在了相思子身后。 武林七盟各主城中都有规模大小不等的鬼市,这些鬼市中属松岭城中的鬼市年代最久远,规模也最大。 由于制作蛊虫的原料大多来自南疆,大楚这边的江湖人士若是对制蛊炼蛊感兴趣,除了去南疆购买或捕捉蛊虫原虫,就只能来鬼市寻找。 由于街上人太多,相思子无法运起轻功离开,就只能在人群中穿梭。走着走着,忽然在一旁的巷子里发现一个熟悉的身影。 相思子顿住脚步看过去,还以为自己看错了。 穿过人群,靠近了去瞧,胡同里墙边歪歪扭扭靠着个人,衣着华丽不凡,却是醉醺醺的,歪倒在墙边坐着,手里还捧着个酒瓶。 一个小偷试探着靠近,在那男人腰间摸摸索索,相思子一根银针飞过去,扎的那小偷哇哇乱叫着跑开了。 南山影垂着头,坐在地上,像是醉死过去了。相思子把人扶起来,用身体架着,正好就近有个客栈,去客栈开了个房,把人安顿到床上。 南山影那么爱干净,衣服下摆上却沾染了泥土,相思子要来了水,沾湿了布巾给南山影擦了脸和手,又清理了衣摆上的脏污。 身旁有熟悉的气息靠近,南山影稍微清醒了点,他吃力地睁开眼,就见相思子正在叠手里的布巾。 “红豆?”南山影缓缓开口,闭了眼又睁开,没错,正是红豆。 相思子笃定了南山影喝醉了不清醒,也不闪躲,点着他的脑门责备他,“一个人在外面醉成一滩烂泥,也不带侍卫保护你,你就这么不爱惜自己的身体吗?万一有人要杀你怎么办?” 南山影忽然起身,抱住了相思子的腰,“红豆,真的是你,你没死吗?我还以为你死了…” 南山影声音开始哽咽,声音很低,听起来像在撒娇。 相思子哄孩子似的摸了摸南山影的头,“别咒我,你死了我都不会死。” 埋在胸前的脑袋轻轻动了动,南山影点了下头,“那说准了,你一定要死在我后头。” 明天就是松岭老夫人的寿宴,南山影应该是被安排住进了松岭家的别庄。 “你带了暗卫吗?” 这话刚问出口,相思子就觉得问的多余。若是真带了暗卫,哪里还能轮得到自己出手。 南山影摇头,“没有…我就想一个人喝点酒…” 这样子可不像是只喝了一点。 “你住别庄吗?我送你回去好不好?相思子轻拍着南山影的背。 南山影晃晃悠悠坐起身,捧着相思子的脸,“你跟我一起回去吗?” 南山影看着她的眼神太专注,太深情。有一丝浑浊,却还带着几丝清明。 相思子微微蹙了眉,心里一惊,他不会没喝醉吧? 刚刚反应过来的相思子猛的把人推开,从腰间扯过面纱遮住脸,退后几步,转过身去。 “这位公子,您是不是认错人了?我又不认识你,怎么能跟你一起回去?” 南山影眼看着忽然戴上面纱的相思子,有些怔愣。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刚才相思子突然离开,腰间的一只暗红色木牌被南山影扯了下来。 相思子戴着面纱,又用半个后脑勺对着他,南山影恍惚间又觉得自己刚才确实是看错人了。 难道他看到的相思子真的是喝醉酒后做的一个梦? “你不是红豆吗?” “红豆是谁?”相思子缓缓走到门边,“公子好好休息吧,我先走了。” “不对…” 南山影见相思子要开门离开,猛地扑过来,从背后抱住了相思子。 他刚才明明看见了,是他的红豆,就是他的红豆。 虽然看着没有当初那么柔弱,语气也没有以前那么软,可那张脸分明就是红豆,连身上的气味也一模一样,淡淡的桃花香气。 不会错的。 “虽然我喝多了,但我没看错。红豆,你为什么躲着我?你有什么难言之隐吗?你有什么苦衷都可以告诉我,我会帮你的。如果你不愿意被约束在后宅之中,我在外给你购置房产和田产,在外给你购买庄子行吗?求你别走。” 从来见过南山家公子这样可怜兮兮的求人,相思子本来就对南山影心中有愧,眼下更是挪不动步子。喉中有些哽咽,竟一时说不出话来。 南山影用鼻尖轻轻蹭着相思子的后颈,微微张了唇,直接衔起一块白嫩的皮肤轻轻磨蹭,直到把那处磨出一个小小的齿痕。 “红豆,别走…”南山影像只大狗一样趴在相思子背上。 相思子转过身,轻轻抱住南山影的腰,“南山公子,您真的喝醉了,相信我,明天早上醒来,你就会发现这一切都是梦。” 南山影将相思子紧紧搂在怀里,久久默不作声。 相思子估算着时间,她不能留在这里太久,得赶快去地下鬼市。 正当她想把人推开时,一滴温热的液体忽然掉在了她的后颈上,吧嗒,吧嗒,两滴三滴… 第42章 地下鬼市 南山影竟然哭了,默默的流着眼泪。 “我知道我喝醉了,但我确信这不是梦,红豆,你还是要走是吗?你究竟是谁?你究竟是谁?是谁…” 相思子忽然抬头,漂亮的桃花眼含着一汪莫名的情绪,望着眼前的男人。 相思子轻点脚尖,隔着薄薄的面纱吻上了南山影的唇。南山影炙热的回应着这个吻,眼泪却一直没有停下。 他知道这个吻代表着离别,也可能是永别。 一吻结束,相思子的银针也刺入了南山影的后颈。 相思子把昏睡过去的南山影拖回床上,轻轻抚摸南山影的泪痕,热泪沾湿了指尖,刺的相思子心口微微发疼。 “你该休息了,不要想我,我不值得你想念。” 相思子总觉得把南山影留在客栈不太保险,南山影第二天醒来发现自己在不知名客栈,一定会调查是谁把他送来这里。 相思子又折返回松岭别庄,以客栈老板的名义通知南山家的人把南山影接回庄子里。 又在别庄中的马厩里偷了匹马,快马加鞭去了地下鬼市。 虞美人一开始还以为相思子出来是为了与南山影偷情,可后来发现又不是那么回事。看到南山影那可怜样,暗斥相思子真是个祸害。 相思子去而复返,折腾的虞美人有点头晕,忍不住抱怨百里榆风非要她跟着相思子,否则她根本用不上接这一次任务。 一个微不足道的小丫头,空有一张好皮囊,怎么这些男人都这么肤浅,一个个把她看得那么重。 虞美人对此颇为嗤之以鼻。 直到跟着相思子到了地下鬼市,虞美人才觉出一些趣味来。 相思子深入地下鬼市,大多数摊位前都是走马观花,只有在一些售卖虫子的摊位前才会停留片刻。 待相思子走后,虞美人也在那摊位前停留,停留个三四个摊位之后,虞美人终于弄明白相思子是要做什么了。 相思子要买制蛊的虫子,她竟然会制蛊,怎么可能,她为什么要制蛊?她要给谁下蛊? 脑中的疑问有点多,虞美人见相思子停在了前方一个摊位中,交易了蛊虫。 虞美人率先转身折返,去到不远处的树林中,向百里榆风传递了传讯灵蝶,将相思子购买蛊虫原虫的事告诉了百里榆风。 买到了想要的蛊虫原虫,相思子急着回去,转身就快步往回走。没想到刚一回头就撞到了一个人的身上。 宽阔结实的胸膛带着一点点好闻的檀香气息,相思子被撞的的头阵阵发疼,扶着额头抬头看了一眼。 那是一个身材高挑长相帅气的男人,身旁跟着另外一个器宇不凡的男子。 两个人都在瞧着她,颇为好奇,相当感兴趣。毕竟这种地下鬼市,可不适合相思子这样的小姑娘游逛。 被撞的男人唇角勾起一抹笑意,“姑娘,你没事吧?” 相思子撞到眼睛,痛的眼角泛起了泪花,却还是轻轻摇了摇头,“我没事。” 她低头要走,就被那人拉住了手腕,“不如带你去医馆看一下,撞到头了可不是小事,万一你离开这里有什么三长两短,我这心里可真是过意不去。” 相思子垂眸看了眼握住自己手腕的手,有些不悦,“公子还请自重。” 指尖巧妙的打在那人手上的麻筋上,那人立刻松了手。 见相思子又要走,那人赶忙伸出修长的手臂拦住,“萍水相逢,可否认识一下姑娘?” 怎么逛个鬼市还能遇到登徒子? 相思子不耐烦,指尖捏着一根银针,就要刺过去,无奈那男子预判了她的动作,一把抓住捏着银针的手腕。 “人看着柔柔弱弱,怎么性子这么野?姑娘,我没别的意思…” “没别的意思就请松手,我说了我没事,也不用去医馆,你还要怎样?”相思子瞪着他。 男人双手抬起做了个投降的手势,“是我唐突了,抱歉,姑娘请。” 目送着相思子离开,身后的男人缓缓摇晃自己的折扇,好奇的问,“凝风怎么突然对个姑娘感兴趣了,我还以为你偏好男风。” 花凝风无奈的摇摇头,“殿下,不要打趣在下,在下一直喜欢好看的姑娘,但并不是什么样的姑娘都能入在下的眼。” “比如那样的?”楚承乾收拢折扇,指向相思子离开的方向。 花凝风意味深长的说,“我喜欢的一直都是那样的姑娘。” 花凝风眼神看向暗处,马上过来一位穿着极其普通,身材却很魁梧的男子,“公子。” “看到刚才的人了吗?跟上她,看她是哪家的姑娘。” 距离松岭月给出的一个时辰的期限早就过了,虞美人混进了松岭山庄的侍卫之中,佯装是自己回去报了信,与这些人一起在街市中寻找相思子。 相思子下了马就急匆匆地混进人群之中,虞美人见她已经成功混进人群中,便装作很着急的样子冲她跑了过去。 “三夫人你刚去哪儿了?可吓死我了。” 下马太急,腰间的钱袋磕碰了下,相思子下意识看了眼腰间的钱袋,那里装着三只蛊虫原虫,不知道有没有碰坏。 这一看不要紧,她这才发现巫女令牌竟然不见了。 相思子脸色一白,有些慌乱。巫女令牌到底掉哪了? 客栈、鬼市还是还是路上?亦或松岭别庄?她这一晚上去的地方可太多了。 不过这令牌若是换做别人捡到,应该不知道是做什么用的。 相思子决定得了空传讯给鹿眠野,问问令牌丢了到底打不打紧。相思子此刻只期盼着巫女令牌和巫女秘术一样也有复刻版。 回到松岭山庄时,松岭月正在门口等她。见相思子回来了,松岭月第一时间把人拉过来上下打量个遍。 “转一圈。” 相思子木偶一样乖乖转了一圈。 裙子有些褶皱,头发也有点乱,可能是在人群中挤的。 松岭月见人好好的便松了口气,抱住相思子亲了亲她的耳朵,“以后不许乱跑了。” 相思子乖乖点头,“嗯,不乱跑。” 第43章 娃娃亲 相思子一动,松岭月忽然发现她后颈衣领下有一小块不同寻常的红痕,像是吸吮出来的,中间还有类似牙齿咬过的痕迹。 松岭月脸色微不可察的沉了沉,表情上却还是维持着一点点笑意。 “刚才见过什么人吗?” 相思子敏锐的感觉到了松岭月情绪不对,向上瞄了眼,他在看自己的后颈。 后颈有什么…相思子忽然想起南山影好像在那里咬过一口,难道留下痕迹了? 相思子小脸一白,眼泪刷的下来了,“我…我…老爷…我不想在这里说。” 梨花带雨的模样一看就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松岭月一下就心软了,把人抱回松园,屏退左右,才问,“究竟怎么了?” 相思子抽泣着抹着眼泪,“遇到一个登徒子,抓着我不放,还咬我,还好我跑的快…” 松岭月一掌拍碎了桌面,“来人!” 侍卫马上推门而入,“庄主。” 松岭月深吸口气,压制住内心的暴戾因子,以防吓到相思子,“桃花,那人长什么样?” 相思子装模作样认真的想了想,含着眼泪摇摇头,“太黑了,我没看清…” 松岭月抱着相思子,大手拍着后背轻轻安抚,“别怕,我会派人抓到他,给你出气。” 松岭月看向跪在地上得侍卫,“去把人抓来。” 两个侍卫面面相觑,抓?怎么抓?相思子没提供一点有用信息,是男是女是老是少都不知道,总不能随便抓吧? 松岭月见两个侍卫不动,心下不悦,“还用我教你们?城内巡防该加强了。” 松岭月抓着相思子洗了个鸳鸯浴,相思子被他按在浴桶边,只觉得肩头被咬的生疼,下头磨的发痒,忍不住小声哼唧。 “别…” 松岭月咬完了又用力吸吮半天才松口,看到之前的红痕已经完全被自己的杰作覆盖才心满意足。 “罚你以后不许离开山庄。” “你…你好不讲理…”相思子小声抱怨。 松岭月一大早就走了,他是庄主,要亲自迎接很多贵客。最早到的是住在别庄的武林七盟成员,由松岭家的马车接来这里。 余下便是江湖上另外一些名门正派,都是有些名气的小门派,紧接着是提前拿到请帖的江湖游侠。 不是所有人都有资格来拜寿,松岭山庄门口搭了棚子施粥,围满了人。 这时,忽然一辆豪华的马车停在松岭山庄门口。驾车的家丁向守门的侍卫出示了一枚令牌。 家丁速度极快,且有意遮挡,除了守门的侍卫,没人看到那是什么令牌。 侍卫没见过那令牌,但看材质和上面刻印的文字,也知道马车里的人来头不小。 “手掌大小,金色令牌,令牌背后有龙纹,前有乾字纹样。”侍卫描述。 当今太子由大楚皇帝亲自取名,楚承乾。这样的名字普通人是一个字都不敢沾的,沾了就是意图谋反的大罪。 太子怎么会突然造访?松岭月想不明白,但他必须把人迎进来。朝廷和武林七盟虽然有摩擦,但目前还没在明面上起过冲突。 松岭家男丁女眷倾巢出动迎接楚承乾,除了相思子。 花凝风派出的人已经查到相思子是松岭山庄的人,看他们在山庄门口卿卿我我的模样,暗卫猜测相思子应该是个妾室。 可是…花凝风站在楚承乾身侧扫视一圈,女眷里除了松岭老夫人和一华服女子是主子装扮,剩下的女眷都是丫头婆子,且他根本没看到相思子。 这就奇怪了。 那样倾国倾城的美人,有这么见不得人么? 可转念一想,花凝风释然了。松岭月八成是怕有贵客看上他的美人,想藏起来吃独食呢。 楚乾承身份太特殊,送上贺礼后就被松岭月亲自引路去了贵客室,单独开一桌。 “松岭庄主看来还有的忙,不用在意我们,我们也只是恰好路过,来歇歇脚就走。”花凝风笑眯眯的送走了松岭月。 等松岭家的人都走了,楚承乾问,“看到人了吗?” 花凝风摇摇头,“没有,她不在,八成是被松岭月藏起来了。” 楚承乾噗嗤一笑,“他倒是聪明的很,若是真让你见了人,你说是给还是不给?” 花凝风若有所思,“谁知道呢…”顿了顿又说,“不给也得给,本来就是我的…” 楚承乾担心他真为了个身份不明的女子与武林七盟正面起冲突,试图劝说,“都过去十一年了,你就那么确定?云家满门抄斩时你那娃娃亲的甜甜妹妹才五岁,就算还活着,也有十六岁了,早就模样大变,长歪了也说不定。” 花凝风坚定的说,“我不会认错。我记得她小时候的模样,也记得她母亲的样子,那是我见过的最美丽的一对母女。她…和她母亲长得很像…有过之而无不及。” 花凝风伸手把楚承乾手里的折扇抽走,打开摇了两下,“今日松岭山庄鱼龙混杂,殿下不宜到处走动。这松岭山庄的美景,还是由在下替您欣赏一番吧。” 话毕,推门而出。 楚承乾颇为无奈的声音从门缝里飘出来,“武林中人不吃朝堂那一套,冷静点,别惹事。” 松岭月忙到下午才有空闲同好友相聚,武林七盟六位公子哥也单开了一桌。松岭月找过来时酒都喝完了三圈。 之所以是六位,那是因为假的江云倾被拆穿后,真正的江云倾现在不知所踪,是生是死都无从得知。 江家认定了此事与七星教有关,软硬兼施了几个月之久,终于拿到了江云倾身上的一枚玉佩。人真的被七星教抓了。 “你可终于来了。”白满川为松岭月拉开椅子。 七位公子哥中只有松岭月早早继承了庄主之位,还成了家。往那一坐,气质都不一样了,有了些一庄之主该有的威严。 松岭月一坐下就自罚三杯,而后问,“林岳山庄抓到的人说了什么?” 他来的晚,这个问题其他人早就问过了。 林栖月叹了口气,“什么都没问出来,跑了。”顿了顿,又说,“只知道她叫红娘子,没有家人。” “红娘子?”松岭月咀嚼着这个名字,“听起来像绰号。” “她说她记忆中就叫这个名字,应该是那个江湖组织赐名。” 林栖月有些心里话一直憋着,见人都到齐了,说,“我怀疑,之前出现在南山山庄的红豆也是那里的人。” 第44章 偷看被抓包 “不可能!” 闷头喝酒的南山影忽然抬起头,面色阴鸷的一掌拍向桌面,所有人面前杯子里的酒水都被震的洒了出来。 “红豆是我救回来的,我还帮她埋葬了她父亲,怎么可能有假?当时若是我不出现,她就被几个城中纨绔绑走了。” 林栖月冷笑,“这不就是美人计加苦肉计,红娘子对我来的也是这套,只不过她运气不好,被我发现了这个。” 林栖月把摄魂铃抛给南山影。 摄魂铃他们都见过了,最早是在白云山庄,白满川第一个拿过这东西。 白满川嘴角勾着点邪笑,“原来之前我庄里那位也是一伙儿,看来这个江湖组织的规模相当庞大,而且惯用看起来可怜无辜的小美人来让人降低戒心。” 白满川没评价关于红豆是不是组织的成员,其实在红豆坠崖之前他就开始怀疑红豆了。一方面是没有实质性的证据,另一方面也是有些舍不得动这个小美人。 退一万步讲,就算是红豆有什么错,白满川更愿意把人抓起来,关在自己眼皮底下亲自教训,而不是让旁人插手。 其他几位和相思子没有过太大交集的公子哥都只是传递着看了看那只摄魂铃,确实与从白满川那里看到的那只一模一样。 只有松岭月拿到摄魂铃后默默的看了会,缓缓开口,“我也觉得红豆不是那样的人,你们不能因为这件事就对所有的年轻姑娘草木皆兵吧,万一以后找到了红豆,难不成要不分青红皂白杀了她?” 南山影刚拿起酒杯喝了一口,闻言将杯子重重搁在桌上,砸出哐的一声,这次杯子直接裂成两半,没喝完的酒水顺着桌子缓缓流淌到地上。 “红豆是生是死,都是我的人,我看谁敢动她!” 这话听着像是回应松岭月的话,实际上,明目张胆寻找相思子的人在座的只有白满川。 白满川抬了抬脚,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南山影的酒把他的衣摆弄湿了。 接下来几人讨论了如何深入武林去寻找神秘组织的踪迹,只有白满川意味深长的瞄了松岭月一眼。 这个和红豆几乎没有半点交集的人,为什么会忽然帮红豆说话?而且他说话时的表情竟然带着一丝压抑不住的洋洋得意,仿佛他才是最后的胜者。 有古怪。 相思子不用像赵曦晴那样顶着烈日在山庄门口施粥,乐得清闲,躺在院中的大树底下乘凉。 桃子小跑过来在相思子身边耳语,“三夫人,七位公子都到了,正在松园小聚。” 是相思子派桃子出去盯着的,她有点担心南山影,想去瞧瞧。 相思子从摇椅上坐起来,伸了个懒腰,“你留下,我出去转转。” 相思子抬步离开。 桃子望着相思子的背影,眯了眯眼。这女人好像真的很在乎南山影,难道是动了真心? 若真是这样,她的死期估计不远了。 室外太热,七位公子哥这次是在室内小聚,周围摆放着四个巨大的冰桶,关着门,以防冷气跑出去。 相思子趴着墙瞧了会儿,什么都没看见。 偶尔有丫鬟进进出出,门才会打开一会儿但很快就关上,相思子鬼鬼祟祟调整了好几个角度,终于找到了一个能看到南山影的位置。 南山影话比以前少了很多,脸上笑容几乎全无,别人聊着,他偶尔插一句嘴,但大多数时间都在喝闷酒。 想来昨晚就是那样喝醉的吧。 七位公子哥里属南山影年纪最小,今年才十八岁。相思子摇了摇头,小声嘀咕,“年纪小就是不好,这么一点点挫折就受不了,还借酒浇愁。” 此时一个丫鬟端着空酒瓶出来,恰好刮起一阵大风,将左右两侧的门猛的掀开。 相思子正聚精会神的瞧着南山影,大风带来的我的震颤惹得她缩了下头,再次抬眼看去时,不经意间与南山影身旁的白满川的目光撞了个正着。 白满川眼神一凛,忽然起身。 所有人都看向他,松岭月问,“怎么了?” “…没事。”白满川再向墙头看去,人已经不见了,“感觉有些吃醉了,你们先聊着,我出去走走,醒醒酒。” 相思子躲在墙角捂着砰砰乱跳的小心脏,她自认为躲的够隐蔽的了,大树遮蔽下的墙头,光线不足,有些阴暗。 相思子也不确定白满川是否看到了她,但那个眼神…说没看见,还真是自欺欺人。 深吸口气,相思子站起身,拍了拍身上沾染的灰尘,往回走。 走着走着,忽觉身后有极轻的脚步声。那脚步声始终与她的脚步保持着同一频率,相思子停下时,身后的脚步声也停了。 光天化日的,有人跟着她。 想到今天松岭山庄里来了不少江湖人士,有些臭鱼烂虾混进来也不无可能。 相思子加快脚步,想躲回桃园,那里有松岭月留给她的侍卫。 身后的人似乎也发现她想跑,加快了脚步往前追,也不再小心翼翼和相思子同频。 明显被人追逐的感觉让相思子一阵阵的头皮发麻,咬了咬牙,打算抄近路,从桃园的墙翻回去。 刚跑到墙角,人还没跳上去,就被身后的人按住了肩膀,怼到墙上。 肩膀撞在墙上痛得相思子闷哼一声,“谁?” 这个声音,这个身形,以及身上那淡淡的桃花香气。不用看脸,白满川就能确信,他一定没看错。 不知不觉间追到了松岭山庄的后院。这里住的只有松岭月的父亲妻子和两个妾室。 眼前的人衣着单调却不失华丽,怎么看都不是个丫鬟,发髻也是盘起来的,做妇人装扮。 抓在肩头的掌心微微收紧,指尖几乎要抠进肉里。 白满川呼吸深重,咬牙切齿的问,“你为什么会在这?我找了你这么久,你竟然躲在这?你和松岭月究竟是什么关系?” 这声音一出,相思子就知道扣着她的人是谁了,白满川竟敢在光天化日之下追上来,相思子万万没想到。 第45章 小野猫会咬人 本来让白满川发现她是松岭月的三夫人就在一品红的计划之中,但眼下终于看到了这个局面,相思子却只想逃,逃的越远越好。 白满川曾经给相思子带来的记忆太过深刻。以至于这个人明明在生气,明明没做什么过分的事,只是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她后颈上,相思子半边身子就一阵酥麻。 好没出息… “公子何出此言?我不认识你,快放开我,这里是山庄后宅,外男不可入内。” 不说还好,这话一出,白满川更加愤怒,抓着相思子肩头的手指都在微微发抖。 “南山影都快把命交代给你了,我呢,我对你也够真心实意了吧,自你坠崖后我一直没放弃找你。但你既然活着,为什么不出现?你不想来找我,至少也应该去找南山影。但如今你却嫁给了松岭月!红豆,你到底有没有心!” 顿了顿,白满川忽然想到了什么,忽然就没那么生气了。 “你真的叫红豆吗?你接近松岭月究竟有什么目的?你想杀他?松岭淮山也是你们的人杀的?” 话赶话问到这,相思子有理由怀疑自己今天恐怕凶多吉少。想想白附子的下场,想想红娘子的下场。 红娘子运气好,被千金子救走了,然而现在千金子和红娘子都离开了凌云阁,若是自己暴露,一品红会派谁来杀她呢? 天仙子吗?天仙子性格活泼,古灵精怪。但相思子最看不透她,因为她与谁都好,却看不出她与谁是交心的。 若是一品红派天仙子来杀她,大概率真的活不成了。 相思子深吸口气,和白满川商量,“你按的我好痛,我右肩受过伤,先松开我,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还不行吗?” 白满川果然松开了手,抓着相思子的胳膊把人转了一圈,上下打量。真的是她的红豆。 只是那嫁作人妇的发髻刺的白满川眼睛发疼。 “为什么要选松岭月?他给你破了身是吗?” 白满川不服气的把相思子紧紧抱在怀里,那力道像是要将人揉进身体里,让她再也离不开。 每次被白满川抱在怀里就双腿发软,仿佛这个人一出现就是她该一丝不挂尽情释放的信号。 相思子咬着嘴唇让自己冷静下来,吃力的从胸前抽出一只手,假意轻轻抚摸白满川的背。指甲夹着三根银针,一瞬间刺入白满川的后颈上。 白满川猛的一阵头晕目眩,松开相思子,不可思议的看着她,“你…” 此时的相思子在白满川眼里不再是可爱的小白兔,而是会咬人的小野猫,要人命的小妖精。 这一瞬间,白满川以为相思子要杀他。 再多的话都被银针封住,无论如何也无法说出口。 相思子推开白满川,“白公子醉了酒,认错了人,告辞!” 相思子没回桃园,而是在白满川的惊愕目光中逃离后宅,不知不觉来到了梅园。 梅园是松岭山庄专门招待贵客的地方,平时几乎不开放,相思子是从梅园的狗洞爬进来的,一进来才发现今天梅园加强了守卫,院子里还有不明来源的侍卫在巡逻。 梅园里竟然有客人,相思子来的不是时候,稍作休息就打算再从狗洞里爬出去。 相思子正撅着屁股准备从狗洞爬出去,忽然被人揪住了后衣领,往外一拖,原地打了个滚,非常狼狈的跌坐在地上。 抬头一看,竟遇到个熟人。 花凝风已经在松岭山庄转了一大圈了,始终没遇到相思子,想了想,觉得人大概率在后宅。犹豫了老半天没进去,又返回了梅园,没想到在这捡了个大便宜。 “哟,可真是有缘。” 受伤的右肩又撞了下,雪上加霜。相思子皱眉按着右肩,“你怎么在这?” 花凝风潇洒的一挥折扇,“你猜我为什么在这?” 不等相思子回答,自顾自继续说,“我是松岭山庄的贵客,你呢,你为什么在这?” “我是来给松岭老夫人拜寿的。”相思子信口胡诌。 相思子今天的装扮和花凝风昨天在地下鬼市看到她时有些不一样,今天的装扮更能看出她是一个妇人。 “爬狗洞拜寿?”花凝风矮身蹲在相思子面前,折扇抬起相思子的下巴,“你是松岭月的小妾。” 相思子扒拉开那把折扇,扶着膝盖站了起来,“算是吧…对,我是松岭月的小妾。今日多有冒犯,不过,还请公子帮我保守秘密。” “今天我怎么没看到你?松岭月不许你去前院?”花凝风也跟着直起身。 相思子点点头,“所以我是偷溜出来的,若是被松岭月知道我违背他的命令,一定会惩罚我。公子,萍水相逢两次,也算有缘,你会帮我保密的吧?” “可以是可以…”花凝风向前踱了两步,来到相思子近前,“我帮你保密,我有什么好处呢?” 相思子毫不犹豫的把腰间的玉佩扯了下来,这是松岭月给她挂上的,她身上唯一的值钱的玩意儿。 “这个送给你,别的我也没有了。” 花凝风一笑,没接。低下头贴近相思子耳边,暧昧的说,“不如你跟了我吧,我带你离开这里。你看你跟了松岭月自由金钱地位一样也没有,这样的日子多痛苦。” “我乐意!”相思子推开花凝风,运起轻功翻墙跑了。 “刚才还装模作样爬狗洞,现在又当着你的面运起了轻功。”楚承乾看够了热闹,又过来给花凝风添堵,“她在你面前装都懒得装,看来是真的不在意你。” 花凝风俯身拾起掉落在地上的玉佩,语气冷凝且坚定,“早晚有一天我会带她远离这是非之地。” 楚承乾一只手拍上花凝风肩头,“今日是松岭月母亲六十大寿,全武林的人都在看着我们,你可别给我惹事,不然我不好回去跟父皇交代。” 楚承乾也是纳了闷了,明明花凝风是他的伴读,可是花凝风从小到大比他这个太子还要能惹事。 小事都被楚承乾压了下来,大事也都被楚承乾顶了罪,花凝风倒像个没事人一样觉得理所应当,好像他上辈子欠他了似的。 第46章 “采花贼” 可是他们确实是从小到大的好兄弟,这位好兄弟除了有些爱惹祸之外,对他也是实打实的忠心。 将来楚承乾继承大统,还需要花家支持,到那时,花凝风将是他最强有力的后盾。 白满川回去时脸色不太好,还有点头晕, 相思子平日扎人只用一根银针,这次下了血本,一次三根。 白满川手中还抓着那三根针,他可以确定,相思子的确和那两个女人是一伙的。 但他更庆幸,相思子本有机会杀他,但相思子没有。 相思子心里一定是有他的,只是迫于某种原因,身不由己。 这女人还真是让人又爱又恨。 林栖月看着白满川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笑着打趣,“你不是出去醒酒?怎么转了一圈反而更醉了?莫不是出去偷酒了?” 白满川揉了揉还有些痛的后颈,淡定的坐下,“没事,遇见一只小野猫,玩了一会儿。野猫不太听话,我给她喂吃的,她还咬我,真是恩将仇报。” “庄中没有野猫,可能是哪个丫鬟婆子养着逗乐的。咬的重吗?我让下人拿点药给你。”松岭月对一旁候着的丫鬟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去拿药。 白满川冷眼看向松岭月,“是你后宅的野猫。” 黑沉的眼眸里透着毫不掩饰的杀意。 外男不能随意出入后宅,且后宅定期灭鼠,没有野猫,也没人养家猫。 没有猫,只有女人。白满川指的是什么,松岭月立马猜到了。 松岭月只淡淡弯了下唇角,意味深长的说,“是我后宅的野猫啊…那就不是野猫,是我养的家猫。我家猫年纪小,不懂事,冒犯白兄,我在这里代她赔个不是。” 说着就站起身,拿起身旁的酒壶,踱步到白满川身侧,要给他倒酒。 白满川伸手挡住杯口,碰到酒壶。酒壶偏了一寸洒到桌上。 众人猛然察觉,这两人之间的气氛不对。 “你们两个这是…怎么了?”南山影从一堆空酒壶中间抬起头来。 两个人同时朝南山影看了一眼,他们不想让南山影知道相思子在这里。在座的若说最有可能让相思子心甘情愿跟随的人,南山影说第一,恐怕没人争得了第二。 松岭月轻声开口,“白兄,看来你真的是喝醉了,不如现在就去客房休息。我们明日再聚。” 白满川冷哼一声,“我是醉了。所以你替你家小猫道歉的酒,我是喝不下了。” 说着,将自己杯中的半壶酒洒在了松岭月脚边。酒水滑落在石砖上飞溅起来,溅湿了松岭月的鞋子。 酒宴要摆三天三夜,第一天几人莫名其妙不欢而散,各自被安排在松岭山庄客房,没回别庄。 松岭月回到书房处理事情,同时琢磨白白满川是怎么跑到后宅去的。可能真是喝酒了迷了路。 随手拿起一本公文,是今日巡城的侍卫长交上来的:南山影的人拿着三夫人的画像在城中到处找人,是否需要阻止。 松岭月深吸口气,猛的将桌上的东西扫了一地。 这一个两个的,都跟他过不去。 白满川明面上跟他抢人,可恶;南山影背地里找他的人,更可恶! 相思子半夜里睡得迷迷糊糊,就被松岭月的心腹暗卫抬走了。她还以为自己在做梦,翻了个身,忽然发现身下触感过于绵软,这不是她的床! 相思子猛然惊醒,看到眼前金灿灿的玩意,立马反应过来,这是松岭月的密室。 她又回到了笼子里。 松岭月就睡在笼子外的床上,背对着她。 相思子气呼呼的开始摇晃笼子,发出哗啦啦的响声,把松岭月吵醒。 松岭月坐起身,看向相思子,“怎么不睡?” “为什么要关我?”相思子撅着小嘴不乐意。 松岭月扯谎说,“今日庄子里遭了贼,现在还没抓到。我担心你,所以把你带来这里。” “又不是采花贼!我要回桃园!”相思子继续摇晃着笼子。 平常这个时候松岭月应该来哄她了,至少退而求其次让她睡床而不是笼子。 可这次没有。 松岭月坐在床上没动,声音有些低沉隐忍,“采花贼啊…今日后宅还真遭了采花贼,你没遇到么?” 白满川若是看到了相思子,不可能默不作声的观望,一定会露面确认。相思子必然会看到白满川。 相思子一愣…松岭月说的是白满川?这是在试探她? 相思子装模作样想了想,“好像…确实在桃园门外看到过形迹可疑的男子,不过被桃子赶走了。那人是采花贼?” 相思子庆幸的摸摸心口,“幸亏我没出去。” 看相思子那一无所知的模样,松岭月怀疑自己的怀疑是多余的,正想打开笼子把人放起来,门外的暗卫忽然出了声。 “庄主…有事。” 不说什么事,就不是小事。 听着口气像是挺急的,松岭月把手伸进笼子里摸摸相思子的小脸,“乖,等我回来就放你出去。”而后离开了密室。 暗卫来报,“白满川潜入了梨园,人现在还在里面,我们的人发现了他,但没有行动。” 没行动的原因是梨园现在根本没人住,里面也没有值钱的东西。暗卫也搞不明白白满川为什么要去那里。 松岭月冷笑一声,白满川这是来找相思子的,只是现在梨园和桃园两处都是妾室的住所。梨园的门看着更新一些,像是受宠的妾室的住所,白满川找错了地方。 不过就算他找到了桃园,也只会遇到桃子那个小丫鬟。想到这里,松岭月又觉得有些可惜。 白满川若是真找到了桃园,深夜非礼丫鬟的罪名是逃不掉的。 只是现在,即使白满川被暗卫抓住,最后要处理这件事的人还是松岭月。没有实质罪名,抓了也没用。松岭月省过了中间步骤,让暗卫按兵不动,一个人去梨园寻了白满川。 白满川早就发现了暗卫,只是对方不动,他就当作没看见。梨园周围忽然亮起了明亮的灯火,白满川知道暗卫行动了。 第47章 遗落的画像 松岭月就在外面等着他,白满川推开大门走了出去,除却两只撑着火把的侍卫,只有松岭月一个人。 “白兄,醉酒还没清醒吗?这是又迷路了?怎么每次迷路都来我这后宅呢?” “你知道我为什么来。”白满川沉声说。 松岭月挥手屏退左右,黑暗的梨园之中,只剩下松岭月和白满川两个人。 “这里以前是我妾室的住处,不过她被我赶回了娘家。白兄你真是幸运,如若不然,今晚你就成了骚扰别人妾室的登徒子。” “别跟我说废话,红豆在哪?我今天见到她了,我绝对不会认错。松岭月你留不住她,她心里没有你,她留在你身边也不是因为喜欢你。” 松岭月当然知道相思子不是因为喜欢才进入松岭山庄,当时她失忆了,到现在对自己恐怕也是一种依赖。 可是那又怎样?人现在是属于他的。 “你说的人大概是我的三夫人,她不认识你,也不认识除我以外的武林七盟中任何一个人。当初纳她为妾,我是有些私心,她的模样与身形与红豆是有些相似的,但我可以负责任的告诉你,她真的不是红豆。白兄,睹物思人也要有个限度。那是我的妾室,你也不想我们两家因为一个无足轻重的女人闹掰了吧?” 松岭月言之凿凿,加上白满川确实依然有些醉意,他微微蹙了眉,有些怀疑自己之前真的看错了。 世界上真的会有长相如此相似的两个人吗?难不成是失散多年的姐妹? 白满川扶了扶额,装作很难受的样子。松岭月马上给了个台阶下,“来人,白少庄主宿醉不清醒,把他送回客房,熬了醒酒汤送过去,留人好生伺候着。” 松岭月被白满川闹得心烦,眼下根本调整不好情绪见相思子。命人把相思子的笼子打开,但不许她离开密室,只给相思子有限的自由。 白满川这边服了醒酒汤,把松岭月的人打发走了,表面上是睡了,又偷偷爬起来带人回了别庄。 松岭月以为他是放弃了,没想到白满川命人绘制了相思子做妇人装扮的画像在别庄中找了很多仆人丫鬟询问。 想不到真被他问到了一个从主山庄调过来的婆子,那婆子一眼就认出了相思子。 “这是我们三夫人,她住在桃园。” 是桃园不是梨园,原来他找错了地方。 第二天白满川以身体不适为由没来山庄小聚,松岭月还专门派人去别庄探望了白满川,主要是试探他是否在装病。 而白满川也确实在房间中休息,一整天都没出院子。 到了晚上,松岭月去找相思子,忽然发现背后有人跟踪。 轻描淡写的给不远处的暗卫使了个眼色,暗卫立刻行动起来。很快身后便传来了刀剑碰撞的打斗声。 松岭月被一拥而上的侍卫护在身后,远远观望着那边的打斗现场。 来人身着一身夜行衣,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可他的剑却暴露了他的身份。白家祖传的白云剑,黑夜中也能折射出雾色的冷光。 七八个暗卫把白满川围在中间,白满川双拳难敌四手,很快寡不敌众处于劣势。 松岭月怕白满川在他这受伤,不好向白家交代,抬手示意暗卫,“都退下。” 白满川终于得以喘息。 松岭月一步步靠近,走到一个不远不近的位置停下,“白兄,你怎么还没放弃?” 白满川收了剑,拿下面巾,“可是我就是觉得我没认错人,不如你把你那三夫人叫出来给我看看。咱们当面聊聊,解开误会可好?” 松岭月轻嗤一声,“看来你已经找人调查过了。”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松岭月,别跟我兜圈子,把人交出来。” 白满川上前一步,旁侧暗卫想阻止白满川,被松岭月制止。 “都退下。” 松岭月轻笑一声,“既然白兄不信,那您就在我的后宅中翻一翻,看看红豆到底在不在?不过我母亲和夫人的院子是不能惊扰的。” “我不翻,我只要见你的三夫人。” “那不成,我家三夫人胆子小,见不得外男,你若是把她吓坏了,我会心疼的。” “松岭月,你真是找死!”白满川没了耐心,抽出剑凌空刺了过去。 没有松岭月的指示暗卫不敢擅自行动,松岭月也抽出腰间佩剑迎了上去。 他是打算和白满川来一场决斗,他从来没和白满川动过手,谁胜谁负,犹未可知。 白满川的随从匆匆赶来,见自家公子与松岭月打了起来,赶忙跑出去,找人帮忙。 不多时,另外几位公子哥便都围了过来,三三两两去拉架。 林栖月用剑挡住二人的剑,以一敌二,用尽全身的力气,额头青筋暴起。 “大半夜的在这打架,你们两个…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昨天就看你们不对劲。” 两个人的剑都在较着劲儿,却同时沉默着,不愿意说原因。 “都不想说?不说怎么能解决问题?” 林栖月趁机抬脚一左一右分别给了一脚,把两人都踹飞了。 南山影没上手,站在一旁静静围观。白满川跌倒的时候一个小小的卷轴从他的袖管中滑落,滚到南山影脚边。 南山影左右看看,见没人注意,弯腰捡了起来,默默退出人群,把卷轴打开,里面是一个身着妇人装扮头上挽着妇人发髻的女子。 只是那脸,分明就是相思子的脸。 同一张脸两种装扮,而这张卷轴出现在白满川这里。南山影把这些信息碎片结合起来,忽然就明白了,白满川和松岭月为什么会打起来。 相思子就在松岭山庄,而且极有可能被松岭月藏了起来。 南山影这几天一直派人在庄外寻找,从没想过相思子会在松岭山庄之内。也不知道生气还是激动,卷回卷轴的手有些抖,绑了两三次才把上面的红绳系好收进袖中。 那边还在劝架,南山影也融入了劝架的队伍当中。 他看向白满川,“你为什么会来山庄后宅?这里不是松岭月的母亲,就是松岭月的妻妾,你是外男,私闯这里的确不合适。” 第48章 被南山影坑惨了 白满川穿着夜行衣,很难不让人浮想联翩。 “我来找白天挠我的那只猫。”白满川轻轻按着手腕。 松岭月不是他的对手,因此刚才紧要关头林栖月出手帮了一把,不小心伤了白满川的手腕。虽然不严重,但两家的梁子算是结下了。 白满川这话说的完全没信服力,只要不是个傻子,谁都不会信。 松岭月顺杆爬,他害怕南山影猜出相思子在这里,只想让人快些远离这里。 “原来就为了只猫?白兄早说啊,明儿个我就把猫给你送去,要杀要剐,任你处置。” 寻找神秘江湖组织的事已经商议的差不多,酒宴第三天他们干脆不聚了,林栖月和风静塘守着白满川,南山影和燕辞楹守着松岭月。 两人隔得远远的,一个在山庄,一个在别庄,以防他们当着这么多武林人士的面再打起来。 武林七盟是整个武林江湖的主心骨,若是他们起了内讧,必然会造成恐慌,也会给图谋不轨的人以可乘之机。 松园中,燕辞楹和松岭月正在下棋,南山影无聊的拨弄着院中的花草,转了一圈,又把藏在腰封中的巫女令牌拿了出来。 这是从相思子腰上扯下的,若是松岭月见过相思子,一定认得出,他要试探一下。 回到房中,正好一局棋下完了,燕辞楹已经连输了三次。 南山影也扶着燕辞楹的肩膀淡笑,“想不到松岭庄主棋艺了得,让我来请教一二。” 松岭月垂眸浅笑,一颗颗收着棋盘上的棋子,“私下里就别叫庄主了,多生分。” 燕辞楹拿走自己的茶杯把位置让出来,“快快快,你来帮我扳回一局。” 南山影坐下,漫不经心的将手中的巫女令牌放在棋盘边上。松岭月还没注意到,站在南山影身后的燕辞楹却好奇起来。 “这是什么?”燕辞楹把巫女令牌拿起端详,“檀木的?”燕辞楹还闻了闻。 松岭月一抬头就见到了那巫女令牌,相思子说那是她亲手做的。既然是亲手做的东西,世界上应该是独一份的。 可燕辞楹手中的那块木牌怎么看都是 相思子的那块。 捏着棋的指尖无意识的顿住,棋子啪嗒掉落在棋盘上,打歪了之前南山影落下的棋子。 南山影慢悠悠的把歪掉的棋子归位,缓声提醒,“松岭月,棋子掉了。” 松岭月目光从那木牌上收回,讪讪一笑,“出汗了,没拿稳。”说完还用帕子擦了擦手指。 巫女令牌已经回到了南山影手中,他捏着木牌,叹了口气,“不瞒你们说,其实…老夫人寿宴前一天夜里,在花灯会上,我似乎见到了红豆。” 燕辞楹一口茶没咽下去,反而呛了一下,他没想到南山影竟然还在惦记那个小丫头。不可思议,简直魔怔了。 松岭月稳稳落下棋子,掩饰的拿起茶杯,杯盖擦过杯口,却没喝。 “人有相似,又是夜里,我猜,你当时喝醉了吧?” 南山影摇了摇头,“我是喝酒了,但没醉。红豆与我相会于客栈,坦诚相见,互诉衷肠。但我不知她有何难言之隐,趁我睡去又离开了。不过她落下了这个木牌,这几日我一直在城中寻她,却始终找不到。” 所有人都沉默了。 燕辞楹张了张嘴,想安慰南山影,却不知道说什么。松岭月却是偏过头去,望向桃园的方向,眼底划过一道寒芒。 相思子那晚去看了花灯,又与桃子走散。回来后后颈上留下可疑的红痕,她当时说遇到了登徒子,自己竟然傻乎乎的相信了。 松岭月怎么也没想到,相思子是背着他私会南山影去了。她究竟是有多在意南山影? 想到这里,松岭月瞳孔颤了颤…她不是失忆了吗?怎么会记得南山影?那难道她已经恢复记忆了? 南山影收起巫女令牌,继续落子,“明明见着了,却怎么也找不到,我现在真怀疑是不是那晚做的一个春梦,其实我根本没见过红豆…” 南山影把“春梦”两个字咬的很重,眼神若有似无的扫过松岭月的面容,观察着他的表情。 松岭月面色不变,还起了点笑意,可指尖细微的小动作却已经出卖了他的内心。 他的指尖紧紧的捏着棋子,已经泛了青白色。 那枚棋子没能落下,“我认输了。” 燕辞楹看着空荡荡的棋盘,“松岭大庄主,你玩呢?这才刚开始,不行不行,继续!” 燕辞楹连输三局,正不服气呢。 “不下了,我有些头疼,进去休息会,你们自便。”松岭月丢下两人进了内室。 南山影这次格外冷静,他没像白满川那样冲动质问,也没漫无目的的寻找。 松岭月有意防着他们,这人会把相思子起来,甚至有可能人已经不在松岭山庄。 送到别处他们根本找不到,不如暂且放下不谈,让松岭月放松警惕,总有一天相思子会出现在他们面前的。到那时谁也不能阻止他带走相思子。 南山影试探出了他想要的答案,可是却坑苦了相思子。 寿宴过后,松岭月冷了相思子半个多月。一方面提防白满川和南山影的人,另一方面他就想冷落相思子一阵,让她明白离开自己她什么都不是。 可越是这样他心里越难受,一想到他捧着哄着不舍得动一根手指头的小丫头背着他私会南山影,松岭月就想撕碎相思子的衣裳把人狠狠蹂躏。 半月后的一天夜里,松岭月忽然出现在密室。二话不说抓着相思子的头发,把人塞进笼子里,像野兽一样疯狂的撕扯着相思子的衣裳。 松岭月身上都是浓重的酒味,眼眶泛着嗜血的红,眉心紧锁,双唇紧紧抿着。 相思子从没见过松岭月这样发疯,她一边推拒一边往笼子里面逃去,可转眼又被抓着脚踝拖了回来。 松岭月手劲大的直接在相思子的脚踝上留下一道青紫色的掐痕。 相思子不明白松岭月为什么忽然会这样,难道自己这几天偷偷在密室翻找松岭令牌被发现了? 第49章 傀儡蛊 可是,相思子自认为做的很隐蔽,况且她根本没找到松岭令牌,松岭月做什么发这么大脾气? 直到对方的手摸上了平时几乎不会触碰的地方,相思子恍然明白过来。 她抱着身上仅剩的两块破布,大声质问,“松岭月,你这是做什么?不是说好了给我一个月的时间再圆房,你反悔了?” 松岭月咬牙切齿的捏住相思子的下巴,“你是我那的妾室,我想睡你还用经过你的同意?你以为你是谁!” 说着一巴掌扇在相思子脸上。 刚刚撑起的身体经受不住这重重的一巴掌,相思子支撑不住趴在了地上。脸颊迅速肿起,留下一个红红的巴掌印。 从来没人这么打过她,一品红惩罚她们的时候也很少动脸。 相思子落下泪来,看着像是委屈极了,心里却把这一巴掌的仇记下了。 “老爷,你若是真看不上我,大可不必如此动怒,不如直接杀了我,一了百了。” 相思子梨花带雨的跪在松岭月身前,膝行两步靠近,忽然一把抽出了对方腰间的佩剑。 “你要做什么!”松岭月没想到相思子速度这么快,伸手去拦已经来不及阻止。 “士可杀不可辱。”相思子将剑横在脖颈上,眼神冰冷的看向松岭月。 松岭月心中一片凄凉,“你宁愿自杀,都不想和我圆房?” “我没说不愿意,只是我不愿意以这样的方式!我是人又不是畜生,你今日这样辱我,我为何还要与你长相厮守?” 破碎的衣裳凄凄惨惨的挂在美丽的胴体之上,手臂抬起的一瞬间,猩红的守宫砂差点晃瞎了松岭月的眼。 相思子根本没破身,南山影在骗他。 “对不起,桃花,对不起,我错了。”松岭月抓过剑丢在一边,抱住了 相思子。 他中了南山影的计,对相思子发脾气,把原本就心里没有他的相思子越推越远。 相思子脖子上被剑划出了一道血痕,松岭月命大夫好生包扎,还涂了最好的药,以免留下疤痕。 而后亲自抱着相思子送回桃园,想留下过夜却被相思子赶了出去。 “你走开,我再也不想看见你!” 以前的相思子怎么都不会这样对待松岭月,松岭月知道她这次是真的生气了。 至于相思子是否已经恢复了记忆…松岭月根本没勇气问出口。万一得到了那个他不愿意听到的答案,万一相思子要回到南山影身边,他可能放手吗? 不。 所以,干脆不问。 桃子见相思子脖子上缠着一圈纱布,本就心惊肉跳,问相思子原因,相思子也不说。 第二天给相思子洗澡的时候更是吓了一跳,相思子的身上有很多淤青,像是掐出来的。 等身体没那么痛了,相思子借口想一个人静一静,干脆把桃子赶去外面收拾小花园,中午除了送饭进来,一整天的时间相思子都在独处。 松岭月来了相思子也不见,他又不敢再惹相思子生气,每天都派人送来各色糕点鲜花首饰以及漂亮的衣裳,但相思子依然不为所动。 这样一转眼就过去了两个多月,相思子身上的淤青都好了,脖颈上也只剩下一点点微不可见的痕迹。 桃子被相思子冷落久了难免起疑。 大夏天的,相思子这两个月都没开窗子,哪怕房间里有再多的冰桶人也遭不住。 可她帮相思子开了两次窗户之后都被相思子数落了,之后相思子的窗子就再也没开过。 有几次桃子进相思子的房间闻到了一点花草混合着草药的气味,还有些她也说不上的味道。 桃子开始留意相思子房间中的花盆,发现有几盆花枯萎了,有几盆花又过于茂盛,长势非常奇怪。 桃子本就在帮助相思子侍奉院子里的花草,借口帮花晒太阳,将那几盆长势奇怪的花换了出去。 将里面气味奇怪的土壤取样装到竹筒里,暗中命人送到城内百里榆风的落脚点。 蛊虫终于炼好了,但不知道会不会起效,这是相思子第一次炼蛊。 相思子本来只想给松岭月下一只追踪蛊,不伤性命,也不会威胁健康。可这次松岭月的所作所为真的让她害怕了,相思子不怀疑若是松岭月知道了她的真实身份,会不会对她做出更过分的事。比如把她关起来断了她的手脚,严刑拷打,刑讯逼供。 就当是给松岭月的一点小小的惩罚,相思子多用了半个月的时间,将追踪蛊改成了傀儡蛊。 小心翼翼地将蛊虫收好,相思子刚准备放松一下,去院子里赏十五的圆月,房门忽然被人一脚破开。 相思子紧急后退数步才没被破掉的门板砸到,抬头一看,竟是怒气汹汹的百里榆风。 “你来做什么?” 相思子皱眉向百里榆风身后看了一眼,两个暗卫已经被撂倒在院子里,晕了过去,桃子也不知所踪,估计也被弄晕在了某处。 百里榆风像个抓到自家婆娘出轨的汉子,披头盖脸的质问,“你会炼蛊?” “我不会。”相思子立马否认。 百里榆风就知道她会抵赖,掏出一只布包丢在地上,布包散开,撒出一些黑色的花土。 “这是从你房中的花盆中取到的,别跟我说你不知道里面有什么。我是不会炼蛊,但也知晓其中关窍。别跟我说你不会,我一个字都不会信。” 百里榆风抬剑指向相思子,一步步逼近,剑尖几乎要戳到相思子的喉咙。 “说,你和鹿眠野是不是一伙的?” 相思子忽然想到鹿眠也走之前说,百里榆风被他耍了,相思子体内的蛊虫能反向控制百里榆风体内的娥冰母蛊,看来他已经猜到了。 相思子刚学会炼蛊控蛊,百里榆风就送上门,正好可以试一下如何反向控制蛊虫。 相思子轻笑了声,抬起指尖轻轻推开逼近喉咙的剑尖。 “你把我的房门弄成那个样子,明天你让我怎么跟松岭月交代?” “少废话!” 百里榆风收了剑,气鼓鼓的坐在凳子上,一口气喝了手边相思子喝剩的凉茶,又塞了一口糕点进嘴里。 大口大口的嚼着,仿佛在嘴里不是甜甜的糕点,而是相思子的脑袋。 第50章 登徒子 相思子坐在桌子对面的另一把椅子上,此时她早就褪去了平时伪装出的畏畏缩缩的模样,抬眼看向百里榆风的神情更像一个高高在上的王者。 过于她毫无倚仗,看不到未来,只能一直隐忍,走一步算一步。她曾经预计的最好的结局就是和千金子她们攒够了钱,成功脱离凌云阁,避世而居,了却残生。 鹿眠野的出现让相思子确信她的未来还有另外一种可能,不用逆来顺受的,目标明确的,真真正正为自己而谋的未来。 天知道她有多羡慕千金子和红娘子已经脱离了凌云阁,她也想走,可现在还不是时候。 想为父母复仇就必须要接触到朝堂权力的中心,对于她一个女人来讲,如果不想入后宫,凌云阁是最好的跳板。 “是你主动上门被鹿眠野算计,反过来怪我,有意思么?” 这个位置看向外面,正好能看到外面天空中明亮的圆月。相思子清冷的目光望向天空。 “我不信你会那么傻的任他把蛊虫放在你身上,他也一定帮了你的忙,对吗?”相思子问。 百里榆风一拍桌子,气愤地说,“你果然跟他是一伙的!” 相思子摇摇头,想了想说,“怎么跟你说呢,其实他做了什么我根本也不知道,如果你非要说我跟他是一伙的,我也无从辩驳。你就当是他收了我为徒,叫我制蛊炼蛊控蛊。他说北方七星教给我留了帮手,原来就是你啊,这我还真是没想到。” 相思子咧开嘴笑了起来,“他还说我能控制你体内的蛊虫,你想试试吗?” 相思子还没做什么,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百里榆风已经感觉到心口微微刺痛了。 百里榆风隔着桌子抓住相思子的手,“你敢!快把蛊虫给我取出来!” 相思子无辜的眨眨眼,“这个我真不会,鹿眠野只教了我如何制蛊炼蛊控蛊,以及如何用蛊虫杀人,却没教我如何解蛊,以及如何把蛊虫取出来。不过你可以找别人试试。你放心,我暂时不会催动你体内的蛊虫。” “放屁!”百里榆风抓着相思子的手用力收紧,发出咔咔两声,相思子的小手被他捏的泛了白,像只鸡爪似的可怜兮兮。 “我体内的蛊虫是鹿眠野亲自下的,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取出的蛊虫,你以为我没找过别人吗?除了鹿鸣也谁也不能将这个蛊虫取出来,你是他的徒弟,他不可能没教过你!” 相思子的手被捏的生疼,忍不住试着控制着百里榆风体内的娥冰母蛊麻痹了对方半边身子。 百里榆风一瞬间有种半身不遂的感觉,不由自主的松了手,坐在椅子上的身体也向地面滑落,还好另一只手扶住桌子才没狼狈摔倒。 相思子揉捏着泛红的小手,“什么感觉?” 她挑挑眉,站了起来,走到窗边,“你看,这蛊虫留在你体内对你又无害,你若真想取就去找鹿眠野,不要冲我发脾气。你堂堂一个大教主,欺负我这样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丫头算什么本事?” “就你?你是个什么东西你自己最清楚。”百里榆风气愤的起身,追在相思的身后跟着她满地乱转。 “鹿眠野不会帮我的,他就是故意给我下蛊虫,你必须帮我取出来,不然…” “不然怎么样?” 相思子停下脚步,忽然回头。百里榆风一个没注意,向前一步,两个人撞在了一起。相思子被他撞的趔趄了一下,向后倒去,百里榆风下意识将人搂在了怀里。 百里榆风本来想说“不然我就杀了你”,可这美人忽然就软软香香的扑进了自己怀里,那美丽的桃花眼透着股清澈的狠劲儿,看的百里榆风一阵心花怒放,出口的话也就变了味。 “不然我就把你绑回七星教,让你给我生一百个孩子。” “你当我是猪吗?没想到我们的大教主这么幼稚。”相思子嫌弃的推开百里榆风,“我不会取蛊虫,不过如果你帮我做件事,或许我会求求我师父,让他帮你把蛊虫拿出来。” “什么事?”百里榆风问。 “杀了一品红。”相思子轻声说。 百里榆风挑挑眉,“凌云阁很难进,一品红又从不出门,我杀不掉她,换一个。” 相思子也就是试探他一下,没想到百里榆风知道的还挺多,“看来凌云阁中有你七星教的眼线,那让你的眼线动手好了,你顶多也就是折损一个眼线。” 百里榆风想了想,问,“你为什么要杀一品红?你想做红阁主?” 问到这里他又觉得不是那么回事,即使没了一品红,也轮不到相思子做红阁主,相思子资历不够。 再说,成为红阁主对相思子来说也没什么好处。 “问那么多做什么,你就说你做不做吧。”相思子打了个哈欠,有了些困意。 百里榆风向前跨了一步,靠近相思子,微微俯身把脸凑得很近。 “做,但我想提前要点利息。” “什么?” 眼前魅如妖孽的俊脸忽然放大,相思子下意识躲了一下,小脑袋瓜却被一只大手托住。 软软的唇贴在相思子的唇上,一触即分。 百里榆风一脸回味的舔了下嘴唇,“好甜,比你的糕点还甜。” 相思子黑着脸踢了百里榆风一脚,“登徒子。” 百里榆风走后,相思子望着被踢的七零八落的两扇门犯了愁。 另外一边,百里榆风绕到了小厨房去找了桃子,桃子根本没晕,而是等在那里。 “虞美人,过来。”百里榆风在相思子丢掉的威严在虞美人这里找了回来。 虞美人在百里榆风面前恭恭敬敬的跪下,“主人。” 虞美人还以为百里榆风要交代什么重要的事,没想到百里榆风却说,“相思子最近瘦了不少,你盯着小厨房给她多做点补品,太瘦了不好看。还有,别让别的男人碰他,尤其是那个松岭月。” “主人?”虞美人抬头看向百里榆风,很是不解。 第51章 夫人有孕 百里榆风脸色一沉,“怎么,我要做什么,还要向你解释不成?” “属下不敢。”虞美人垂下头,紧紧攥着拳头,“属下遵命。” 相思子正准备把这几天松岭月送她的贵重物品藏起来,装作桃园中遭了贼。门外忽然狂风大作,大风不仅将树木都拔地而起,也把相思子院中的房门窗子也全都吹掉了。 这阵大风吹过,相思子站在狼藉的院子中,看到了挺拔伫立在墙头上的修长身影。 百里榆风对相思子挥了挥手,消失在了夜色中。 相思子哭笑不得,“幼稚。” 百里榆风能以一己之力掌控七星教并且占领北方地盘,不是没原因的。就刚才那一阵风,相思子想象不到江湖上还有没有人内力能够强过百里榆风。 相思子忽然就明白了鹿眠野为什么非要把那只蛊虫种到百里榆风身上,因为他真的是个非常强劲的对手。 如果被这样的人盯上,恐怕很难脱身。若是不能化敌为友,那么控制住对方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昨晚的一阵邪风摧毁了后宅的好几座院落,就连松岭月的松园也受到波及。 很多暗卫和丫鬟都被飞起的石块树木和门板砸晕了,桃园中的暗卫醒来时,自然而然的也以为自己是因为那场大风才晕倒。 松岭月正愁找不到借口来找相思子,忍不住感叹瞌睡到了老天就来送枕头,他一大早就领着人亲自来清理相思子的院子。 “这里不能住了,你先在我那住几天。” 相思子回头看了眼破破烂烂的房子,叹了口气,“可以是可以,我不跟你睡一张床,我睡外间就行。” “那怎么行,外间是丫鬟睡的。”松岭月随口回应。 “那我不去了。“相思子直奔小厨房走去,现在也就那里还算是完整的,勉强能睡人。 “好好好,我答应你。”松岭月连忙拉住相思子的手。 两人还没走出院门,桃子就追了上来,“三夫人,你要去哪儿啊?” 松岭月回头说,“你留在院子里监工,桃花跟我回松园住。” “这…”桃子一阵头疼,百里榆风给她的命令可是不让松岭月碰相思子,可是这怎么可能,除非杀了松岭月。 “老爷、三夫人,慢走。”桃子后退一步,让开位置。 反正百里榆风又看不到,她才不想管松岭月会不会碰相思子。碰了才好,正好让百里榆风死了那条心。 相思子刚住进松园就把蛊虫放到了松岭月的茶杯里,亲自盯着松岭月把蛊虫喝下。 “怎么,有话要说?”松岭月见相思子瞧着自己,心情大好,她终于又把目光放在自己身上了。 “老爷最近要出门吗?”相思子问。 她也是今天无意中听到院子里的丫鬟说的。 “对,我要去到林家,还有些别的事要做。之前不是说要带你出门散心吗?你现在还愿意跟我一起出去吗?” 相思子别扭的攥着衣袖,“只带我一个人的话,我勉强可以考虑一下。” 松岭月被相思子的小模样可爱到了,笑着把人拉进怀里亲了两口,“我说了只带你一个人就真的只带你一个人,放心,其他的我谁也不带。” 蛊虫种下有可能没那么快起效,也可能在中途出现别的排斥反应,毕竟相思子不能保证自己炼制的蛊虫是个合格品。 因此她必须时时跟在松岭月身边观察他的身体状况,这是她的第一个试验品,相思子还真有点紧张。 至于松岭月去林家要做什么,相思子暂时不关心这个。她只希望种下的蛊虫顺利存活。 计划出行的前一天,山庄里发生了大事。 “夫人有孕了!”桃子刚从外面回来,打听到了最新消息。 相思子轻轻点了点头,没什么意外。 赵曦晴有孕,松岭月今晚应该不会回来了,相思子命桃子早早熄了灯,主仆二人早早睡下了。 可没想到半夜松岭月竟然回来了,一脸怒容,摔门的声音极大,睡在外间的桃子被吵醒。 桃子一睁眼看是松岭月回来了,“老爷!”桃子施了一礼,赶忙去里间叫醒相思子,“三夫人,快醒醒,老爷回来了。” 相思子最近一直住在松园,桃园修葺好之后松岭月也没让相思子回去,而是让桃子过来伺候,睡在外间。 而相思子则和松岭月一起睡在里间。 松岭月以为经过了上次的事,相思子留下了心理阴影,抗拒与他过于亲密的肢体接触,因此一直忍着。而实际上相思子只是借口那次的事与松岭月保持距离。 相思子揉了揉眼,刚要坐起来,又被松岭月按回被子里。 松岭月挥手示意桃子出去,而后摸摸相思子的头,温柔的说,“睡吧,明天计划不变。” 计划不变? 漂亮的桃花眼倏然增大,相思子的瞌睡被松岭月一句话打没了。 “夫人刚刚有了身孕,您不留下陪她吗?” 松岭月沉默了一会儿,深吸口气,说,“明天赵家人会来把她接走,我刚刚已经把她休了。” “为什么?”相思子无法理解,有孕了不是好事吗,为什么会被休掉? 松岭月摸摸相思子的小脸,“其实这阵子我根本没碰过她,可今早大夫请平安脉时却说她有了身孕…” 后面的话松岭月没再多说,意思已经很明白,他断定赵曦晴偷人,怀怀了别人的野种。 相思子万万没想到松岭月这几个月以来根本没碰过赵曦晴,他们感情不是很好么? “有没有可能是大夫诊错了脉?” “我这么晚回来就是因为这个,赵曦晴她不承认,一整天把山庄里所有大夫都找来了,还找来了赵家的两个大夫,都说是喜脉无误。” 松岭月越说越气,整段话说下来情绪都被带了起来,险些压制不住。 松岭月深吸口气,“好了,我们不说这个。”脱衣上床,从背后搂住相思子,“睡吧,本来是想带你去散心,但看来明天该是你陪我散心了。” 第52章 相夫教子 天还没亮,相思子就被竹园那边撕心裂肺的哭声吵醒了。 赵家兴许是怕丢人现眼,天不亮就来把人接走。赵曦晴带来的丰厚嫁妆也没要。 相思子无意害赵曦晴,纯粹想着如果赵曦晴有孕就会吸走松岭月的注意力,她不希望被松岭月纠缠。 可没想到事情的结果完全相反,现在这山庄后宅除了老夫人竟然只剩下她一个女主人。原来松岭月说要抬她做平妻,现在没了赵曦晴,那她岂不是要成了正妻?这可不行。 松岭月还是没走成,赵家将赵曦晴接走后,赵曦晴的哥哥赵景晨亲自来了松岭山庄与松岭月交涉。 “这次的事是我妹妹有错在先,价钱随你们开,只一点,休书要改成和离书。且松岭家暂时不要对外透露和离之事。” 看在真金白银的份上松岭月答应了,但他也有条件,“我最多保守秘密到新夫人进门。” 到了新夫人进门的那天,即使他们什么都不说,别人也会明白松岭月和赵曦晴之间一定是出了什么事。没有不透风的墙,只要一打听也就什么都知道了。 赵景晨在朝廷中也是个有头有脸的大官,他向来瞧不上那些没教养只会打打杀杀的江湖人士,可这次却是为了妹妹的声誉低下了高贵的头颅。 赵景晨请松岭月去自家酒楼吃酒,碍于赵景晨的身份,松岭月不得不给个面子。 半夜里相思子睡着睡着就觉得身上一沉,浓重的酒气铺天盖地而来,熏得她睁不开眼睛。 桃子早就被松岭月吵醒了,见松岭月压在沉睡的相思子身上,想去把人拉开,却被松岭月一把甩开,摔倒在了地上。 这会儿相思子也醒了,见松岭月吃醉了不清醒,定定地望着他,“老爷?” 是洗澡,还是喝茶,还是睡觉,总有一样是松岭月需要的。没想到对方什么都不说,再次压了上来。 突如其来的吻堵住了相思子即将出口的问询,松岭月咬着相思子的嘴唇,妄图勾出一小节粉嫩的舌尖吸吮。 两只手伸进被子里去脱相思子的衣服,“后宅只剩你了,以后你就是我的夫人,我们应该可以圆房了吧?我再也不会伤害你了,我会轻轻的,很温柔,别怕,别怕…” 相思子推了松岭月一下没推开,偏头看向呆呆站在原地的桃子,“帮个忙!” 桃子似是在思考什么,神情很冷淡,眼神冰冷的看向相思子。 “真麻烦…“ 桃子从裤脚中拿出摄魂铃,一把砸在松岭月的脑门上。 “看什么看!” 桃子早已没了可爱的小女生模样,一把抓住松岭月的后领将人扔到地上。 相思子呆愣愣的看着她,“你是凌云阁的人?” 桃子撕去易容面具,露出了属于虞美人的那张脸,“现在呢?看出来了吗?” “虞美人?”相思子惊呼出声,“一品红说有帮手,说的就是你吗?” 虞美人拖了把椅子过来一屁股坐下,那模样像个大爷,“对,我就是一品红说的帮手,我一直在帮你,你都没发现吗?要不是你一定要守着那没用的完璧之身,我也不必暴露。今日我用了我的摄魂铃帮你篡改他的记忆,但难保以后他不会想起来。我看你这任务做的怪费劲的,不做也罢,回去乖乖受罚,接个简单的任务算了,我跟着你着实是累得慌。” 被虞美人劈头盖脸一顿数落,相思子反而没觉得自己冤枉。因为虞美人说的都对。 可是…相思子奇怪的看着虞美人,皱了皱眉,“你真的是虞美人吗?” 虞美人扬了扬下巴,“摄魂铃碎片就在你面前,你还要质疑我的身份?” 初次在凌云阁见到虞美人,那女孩子看起来笨笨的,嘴巴毒但说话很直,看着没什么城府。但眼前这人又像换了一个人,看那张脸又确实是虞美人的脸。 “凌云阁见到的你和现在的你,哪个才是真的你?” “现在。”虞美人言简意赅,“好了,把他处理掉。” 虞美人给相思子提了个好建议,让她服用药丸假孕,这样就可以避开床事。 松岭月因为虞美人的摄魂铃被暂时篡改了记忆,醒来后会以为他已经与相思子圆了房。相思子之后几天只要戒口私密处受了伤就可以避开床事。之后再被诊出喜脉就行了。 听到虞美人出的主意,相思子现在可以断定,现在这个的确才是真实的虞美人,之前在凌云阁初次见到的可爱姑娘应该是她的伪装。 伪装给谁看? 相思子又有些搞不懂了,她们可是五岁就入了凌云阁,虞美人从五岁就开始伪装自己吗?如果是这样,这女人的城府也太深了。 “想什么呢?” 松岭月见相思子望着马车外发呆,也顺着她的视线望向车窗外。目之所及是一排排郁郁葱葱的树木,他们离开松岭山中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很快就能到达下个镇上歇脚。 “夫人…她回了赵家之后会怎么样?” 松岭月是一点都不想提赵曦晴,可既然相思子问了,他倒不介意把赵曦晴会面临的后果告诉她,以儆效尤。 “名声毁了,要么下嫁,要么出家,要么在家做一辈子老姑娘。不过她现在已经不是姑娘了,早就被破了身,下嫁估计不容易,除非给人做填房。” “也不是一定要嫁人吧。”相思子小声嘟囔,怎么好像女人离开男人就不能活了一样。 松岭月摸摸相思子平坦的小腹,临走之前相思子已经被山庄中的大夫诊出喜脉,松岭月开心的立马宣布相思子以后就是他的妻子,松岭山庄唯一的庄主夫人。 “姑娘家不嫁人还能做什么?女人生来不就应该相夫教子,侍候公婆么?” 相思子用一种鄙夷的眼神瞧着松岭月,“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松岭月不太明白相思子的脑回路。 相思子摇摇头,“没什么。” 相思子忽然想到那些没什么社会价值的女人,也许相夫教子侍候公婆确实是她们最好的归宿。 可如果她们也能像男人一样为百姓为国家作出贡献,为自己谋出一片天地呢? 那样的话,结局会不会不一样? 第53章 女扮男装 马车走走停停,快十天才到林岳山庄。松岭月在林岳山庄门口四处看了看才跟随仆人进去。 林栖月已经在等着,见到松岭月身旁的人时有些微微诧异。 “这位是?” 此时相思子已经简单易了容,还穿着男装,他身材小巧,骨骼纤细,皮肤白净如丝绸,看着既不像侍卫也不像仆人。面容清秀的倒像个小倌。 林栖月自然是误会了,还以为松岭月换了口味。 “这是灼华,我的近侍。”松岭月轻描淡写的解释。 林栖月笑而不语,自认为自己猜的没错,只是松岭月不好意思承认罢了。 “松岭兄,那件事…考虑好了吗?” “学府打算建在哪?我刚进来时看这城中似乎没有合适的地方。”松岭月不答反问。 松岭月没说不同意,反而关心学府的选址,换言之,也就是同意了。 林栖月拿出一张图纸给松岭月,“选址已经定下了,是一处很隐蔽的悬崖村,不过那里被人提前一步占了,我们的人正在交涉。” 松岭月看了看那图纸,发现悬崖村的位置的确很隐蔽。隐蔽不容易被发现,很适合培养属于他们自己的势力。 “如此隐蔽的地方,怎么会被他人捷足先登?” 林栖月解释,“松岭兄有所不知,此处早年因为瘟疫,村里人都死绝了。周遭城镇都觉得晦气,不愿接手管理此处,久而久之就被荒废在那里,无人管辖。此前这里来了一群避世而居的姑娘,年龄都不大,估计是从哪里逃难来的,恰巧路过悬崖村就落了脚。她们也都是无家可归之人,不好驱赶。” “那还不简单,给些钱打发了就是。一群姑娘,总不能让她们入了学府。” 松岭月见相思子抻着脖子瞧桌上的图纸,随手递给她,“吃吗?”又顺手拿起手边的糕点。 相思子摇了摇头,“不用了,我不饿。” 两个人远超过主仆的互动落在林栖月眼里,更加印证了他的猜想。 “你这近侍细皮嫩肉的,到底能保护好你吗?赐个座吧,我没关系的。” 林栖月眉梢微挑,眼中溢出些揶揄的意味。 松岭月淡淡一笑,也不解释,“那就多谢了。” 相思子坐在松岭月身边,低头研究那图纸。之前听林栖月的描述,相思子就有种不好的预感。眼下再去看那悬崖村的位置,竟然真的与红娘子告诉她的位置一模一样。 虽然不明白红娘子找那么多无家可归的姑娘做什么,但无论做什么,她都支持,她相信红娘子。 林栖月还贴心的命人给相思子上了茶,才继续说,“一开始是打算给些银子把她们打发走的,但是她们不肯。因此才有了交涉一说。松岭兄既然诚心实意的入伙,我明天就可以带你去看看。一群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孩子而已,不会造成太大影响。” 松岭月的目光若有似无的落在林栖月身后的巨大屏风上,“除了我和你,应该还有别人吧?我是最后一个吗?” 林栖月一笑,“自然,见不得南山家和白家两家独大的大有人在。” “还有谁?”松岭月问。 “这个么…”林栖月欲言又止,“松岭兄想知道更多的,还得拿出些诚意才是。” 松岭月轻嗤一声,从袖袋中掏出一沓银票丢给林栖月,“这些诚意够不够?” 林栖月像个狡猾的商人,拿起银票数了数,随后露出个灿烂的笑容。 “松岭兄真是畅快。出来吧…” 话音刚落,屏风后便出来两个人。 相思子看过去,原来是风静塘和燕辞楹。两人与松岭月问过好后依次坐下,目光又同时落在相思子身上。 但两人谁都没开口问什么,毕竟刚才的谈话他们在屏风后已经听的一清二楚。这个小近侍还真是细皮嫩肉的可以。 江家因为江云倾的失踪很早就不参与武林七盟的决策了,也早就失去了在武林七盟中的话语权。 如今南山家和白家两家独大,余下四家便打算背地里团结起来,培养自己的势力,以防以后被两家吞并。 相思子对这些道貌岸然的武林大侠嗤之以鼻。 松岭月没去看清平学府的选址,晚上也没在林岳山庄留宿,而是带相思子去了林岳城中的客栈。 装修奢靡的天字号套房让相思子有些不真实感,东摸摸西看看,好奇的走来走去。 松岭月把不安分的相思子拉过来按在椅子上,送上刚刚命人煲好的滋补汤羹。 “这几天奔波,辛苦夫人了,快补补身子。” 松岭月撩开衣摆坐在相思子身边,随着他的动作,一抹亮色的东西在相思子眼前一晃而过。相思子下意识看去,眼中闪过一抹惊诧。 松岭令牌?原来一直被松岭月戴在身上? 这样的话…她偷了令牌岂不是就可以脱身了? 松岭月现在极其在意相思子的一举一动,哪怕一个微不足道的眼神也不会逃离他的视线。 “想要?”松岭月提起腰间的令牌晃了晃,逗小孩一样。 开玩笑,她要了松岭月也不会给。 但相思子还是点点头,憧憬的眨眨眼,“嗯,想要。” 相思子之前说过,这个令牌就代表了松岭月。当初有多重视这个令牌,现在就应该表现出多想要这个令牌。 可是松岭月也说过,这个令牌戴在身上很危险。 “它之前不是在密室里,你怎么把它带出来了?”相思子问。 松岭月果然没把令牌给相思子,“松岭令牌随我走,我不在山庄就会把它戴上身上。但现在不能给你,你连自己都保护不了,戴了它极易引来杀身之祸。” 松岭月轻轻抱住相思子,又摸上相思子平坦的小腹,“我要为你和我们的孩子负责,绝对不能让你们陷入危险之中。桃花,你放心,哪怕豁出性命,我都会保护好你们。” 相思子舀了口汤羹在口中慢慢咀嚼,低低的嗯了声,表示理解。 可是这心情是怎么回事?心情糟透了,那没来由的深深的负罪感…怎么觉得自己好像真的欠松岭月一个孩子? 第54章 不思归 可能是不完全相信林栖月,离开林岳城之前,松岭月一直让相思子女扮男装,直到两天后他们离开了林岳城。 接下来的路不太好走,为了让相思子舒服些,松岭月换了更大更舒适的马车。三天后他们到达目的地,是一座突兀的伫立在群山之巅的奢靡山庄。 “不思归?”相思子看着门口的金字招牌,一脸疑惑,“这是什么地方?” 松岭月怕相思子误会,先解释一通,“夫人,我来这里有正事,花钱办事,我不会找姑娘也不会找小倌。” “啊?”相思子皱皱眉,“这是…青楼?” 松岭月想了想,“不算是,但…” 松岭月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毕竟在他眼里,单纯的相思子是不会明白江湖这般复杂的地方的。 “这里其实是各种江湖人士接单赚钱或买卖情报的地方。” “啊…”相思子明白了,“类似话本里的百晓堂?” “夫人真聪明。”松岭月宠溺的摸摸相思子的头,果然单纯的相思子只知道话本里的东西。 松岭月付了高昂的酬金并递上一块牌子,一位容貌艳丽的姑娘带他们去了山庄中的一座阁楼。 刚走到门口就听到里头传出悠扬的琴声,淡香清雅的胭脂味从门缝飘出来,钻进相思子的鼻腔。相思子轻轻吸了下鼻子,这气味怎么有些熟悉? 相思子陪着松岭月盘膝坐在软垫上,姑娘坐在松岭月的另一侧为他们二人斟茶。 琴声是从山水屏风后面传来的,两个人静静听了一会儿,直到一曲结束,屏风后面传出一点动静。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只白皙的玉足,精致小巧的指甲上涂着艳红色的寇丹。紧接着是仙气飘飘的白色长裙,待人走近坐在他们对面,相思子也看清了那人的脸。 从出阁之后相思子就再也没见过天仙子,也不知道这人去了哪做了什么任务,只知道她还活着。 没想到天仙子竟然在这里。 两个人若有似无的对视一眼,又同时收敛了目光,装作互不相识。 天仙子使了个眼色,松岭月身旁的姑娘便低头退了出去。 松岭月手边放着一枚葫芦形状的玉佩,也就是之前在不思归门前出示的令牌。这是预约的凭证,也就是松岭月来之前已经联络过不思归,并且表达了自己想要拜访的请求。 得到这枚玉佩,也就是不思归同意了。 天仙子拿起看了一眼,收进自己的袖袋中。 “贵客远道而来,不知有何事相问?” 松岭月抿了口茶,“敢问姑娘如何称呼?” “她们都叫我仙女姐姐。” 天仙子人如其名,她的气质确实是五人中最清冷的,经常穿着一身白衣,翩然若仙。 松岭月月点了下头,确定了这是个假名? “江湖中有一背靠朝廷的神秘组织,他们专门培养年轻姑娘潜入武林盟中做事。或暗中杀人,或盗取至宝。不知仙女姑娘可曾听闻此事?” 相思子一口清茶正含在口中,听到松岭月这话,猝不及防被呛了一下,猛的咳了起来。 天仙子刚要开口,就被松岭月抬手制止。松岭月赶忙给相思子顺背,“小心点。”还是摸了摸相思子的杯子,确定茶水不烫手,而相思子也已经不咳了,又示意天仙子继续。 天仙子刚才是要说的,眼下却不着急了,她若有似无的瞥了相思子一眼,问,“这位姑娘岂不就是年轻姑娘,松柳庄主如此问,难道您不怀疑身边的这位姑娘吗?” 松岭月拉起相思子的手,轻轻吻了下手背,“她是我夫人,尔虞我诈的江湖女子怎能与我夫人相提并论?我怀疑全天下人也不会怀疑夫人。” 天仙子轻笑了声,递给松岭月一个信封,“你想知道的东西都在这里。” 松岭月把信封拆开,里面只有一张薄薄的信纸。相思子也看过去,看到上面的内容时有些微微诧异。 一开始她真是觉得松岭月来这里打探凌云阁实在是太蠢了,可没想到的是信纸上却清清楚楚的说了凌云阁的由来,包括里面分成了红鸾阁和青鸾阁两部分,红鸾阁阁主是一品红,青鸾阁阁主是水临轩。 唯一没说的便是凌云阁的位置,可是松岭月心中却已经有了猜测。 “我记得大楚皇城周围有数十家寺庙,其中有一座寺庙就叫凌云寺,不知可否与凌云阁有关?” “凌云阁,凌云寺,名字相同,或许只是巧合,我们的人也去凌云寺查过,并没发现其中蹊跷,若是松岭庄主不放心,大可以自己前去查看。” 天仙子执手煮茶,给相思子奉上新茶时指尖若有似无的在相思子指尖擦过。两人又对视一眼,都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一会儿见。 相思子搞不明白天仙子在做什么,也不知道天仙子给出的这些消息是否出于凌云阁的授意。但凌云阁一定不会把一品红和水临轩暴露出来的? 尤其是水临轩,他既是青鸾阁阁主,也是朝廷重臣之子,若是身份暴露,极易被盯上。顺藤摸瓜,凌云阁暴露位置是早晚的事。 还有一点相思子也不明白,她们几个都被分配到了武林七盟各家之中,而天仙子为什么来了这里?天仙子究竟是来做任务的还是这里原本就是凌云阁的产业? 得到了想要的消息,松岭月本打算离开,但相思子忽然揉揉额角,脸色看起来也不是很好。 “要走了吗?”相思子抓着松岭月的手,身子略沉,不愿起来。 松岭月把相思子扶起来,摸摸她的额头,不烫。 “夫人哪里不舒服?”松岭月问。 相思子苍白着一张小脸,摇摇头,“没事,就是有些累了。” 天仙子见状,赶忙吩咐人为松岭月和相思子准备房间。 “都怪我这不思归地势偏僻,夫人身子单薄,长途跋涉又颠簸数日,想必是疲乏的紧了。我院中正好有一处天然温泉,极其适合体弱的人疗养,不如夫人随我去温泉暖暖身子,松岭庄主意下如何?” 第55章 既多情又无情 松岭月牵着相思子的手,问,“我夫人有孕在身,不知道温泉是否适合孕妇调养?” 天仙子眼中闪过一丝丝诧异,很快又归于平静,“自然是适合的,松岭庄主还请放心。” “想去吗?”松岭月问。 相思子点了下头,“也好。” 不思归中有很多处温泉池,天仙子的院中只是其中一处。但因为这是天仙子的闺房后院,别人进不来,位置也是最隐蔽的。 两人换上了泡汤专用的白色纱衣,入水便成了透明色,薄薄的一层贴附在玲珑有致的身体上。 天仙子笑眯眯的摸上相思子的肚子,语带调侃,“夫人怀胎几月了?” 相思子拍开天仙子的手,“别胡说。” 天仙子长舒口气,身子向后仰去,乌黑的长发散落在汤池里,在水面上轻轻飘荡。 “知道吗?我们五人之中我最担心的就是你。你最无情,也最多情。” “没良心,我怎么无情了?”相思子不服气的白了天仙子一眼。 天仙子帮相思子捋顺身后有些散乱的长发,“我们五人一起长大,互相陪伴,互相扶持,出阁前若不是能互相信任彼此依靠,也不会如此顺利脱颖而出。我呢,比你们大一岁,也最了解你们…” 说到这里,天仙子停下手上动作,叹了口气,“白附子…是你杀的吧?” 相思子愧疚的低下了头,“抱歉…” 天仙子从身后轻轻抱住相思子,“没什么可抱歉的,你也是身不由己,白附子不怪你,我也不会怪你。但…最好别让千金子知道。” 相思子点了点头,“我知道…” 天仙子拿起旁边托盘里的梳子,把手中捋顺的长发从头梳到尾,“红娘子头脑最灵光,为人最精明,也最让人看不透。千金子是个蛮横少女,有勇无谋,但为人忠肝义胆,没什么坏心眼。白附子胆子最小,心思最细腻,她啊…什么都喜欢憋在心里,有时候我也是看不透的。” “我呢?”相思子问。 天仙子轻笑了声,“你啊,空有一副好皮囊。” “没了?”相思子转头看着她,对这个答案很是不满,“我也不笨啊,轻功很好,心思也很细吧…” 相思子还挺自信的。 天仙子一条条推翻,“和红娘子比,你不够聪明,和千金子比,你轻功只能算一般,和白附子比,你只能算粗心大意。不过你也有你的优点,从小就讨人喜欢,现在长大了,还是讨人喜欢,一点没变。” 相思子被天仙子绕迷糊了,也不知道对方到底是不是在夸自己。 “不过啊…”天仙子又说,“你从小就有见一个爱一个的本事,若不是凌云阁戒备森严,早就不知道被哪个臭小子拐跑了。可是呢,你待人又没什么长性,相处时有多热情,分别时就有多绝情。多亏了我们和你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否则…” 否则…相思子杀了白附子,绝对不会有一丝丝愧疚。 天仙子轻柔的嗓音从头顶落下来,加之梳子反反复复按摩着头皮,相思子压根没听清天仙子说什么,闭了眼,舒服的几乎要睡过去。 直到头被人推了下,“你还真是心大,松岭月等着呢,不能泡太久,上去了。” 天仙子说着就要上去,却被相思子拉住,“不思归也是凌云阁的产业?” 天仙子轻点了下相思子的鼻尖,“不错啊,长了一岁,脑子也变灵光了。” 相思子眨了眨明媚的桃花眼,颇有些羡慕,“为什么你能在这?不思归归你管吗?” 天仙子收回刚才的话,“你怎么还是这么天真。这不思归是水临轩的,我是付出了一些代价才得到了这个位置。水临轩平时不在,我就是二把手。你说这不思归归我管,也没错。” “什么代价?”相思子问。 天仙子一头扎进水里,游了一圈,转身潜入相思子脚下,扶着她的身子一点点往上爬。 直到完全站起来,足尖轻点在相思子的脚背上,修长的手臂揽上了相思子的腰肢。 “我的贞洁,第一次出阁前我就去找过水临轩,他对我很满意,所以指派一品红将我送来这里。一品红视水临轩如命,他说什么她都会听的。所以,这红鸾阁表面上是一品红在管,实际上大多都有水临轩的手笔。” 对于这个回答,相思子没多大意外,但还是有一丝心痛。 “为什么不做任务,你不想离开凌云阁吗?” 毕竟做满三次长线任务就可以获得自由,这是她们共同的认知,也是很多人毕生追求的目标。 天仙子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玩的笑话,娇滴滴的轻笑起来,“三次长线任务,一次五到十年,我都不知道我有没有命活到那个时候。只有你们那么天真,会听信一品红的鬼话。若真的能离开,一点红为什么不离开,你知道一品红是怎么做上红阁主的吗?” 相思子从没想过这个问题,一品红原本该是与她们一样的,从隐士一步步爬到红阁主的位置。 “她不想走?”相思子猜测。 一品红喜欢水临轩,为了水临轩心甘情愿留下来,也不无可能。 一品红是近十几年红鸾阁最优秀的隐士,她用了不到十年时间就完成了三次长线任务。可是,在她完成第三次长线任务后,当年的红阁主忽然不知所踪,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一品红因为能力出众,顺理成章被提拔为新任红阁主。你说,若是出现了下一个能顺利完成三次长线任务的人,一品红会不会也会莫名的失踪?” 相思子沉默了,竟然是因为这样吗? 天仙子捧起相思子的小脸,“虽然你在武林七盟几位少主之间游刃有余,但那毕竟不是长久之计。他们越是看重你,将来东窗事发,你的下场就会越惨。到那时你就会发现,死,并不是最可怕的。他们绝对有能力让你生不如死。相思,你想来这里吗?如果你想来不思归,我帮你求水临轩。别再想着活着离开凌云阁,不可能的,和我一起在不思归安安稳稳过完后半生,好不好?” 第56章 左相幼子 一想起水临轩看自己的那个露骨的眼神,相思子就能起一身鸡皮疙瘩。如果她有事相求,水临轩一定不会放过这大好机会。 相思子摇了摇头,“不了,我自有打算。”顿了顿,相思子又问,“天仙,你从没想过离开凌云阁吗?如果,如果你有机会离开呢?你想离开吗?” 相思子问的很认真,仿佛真的在与她商量这件事的可行性。 天仙子微微促眉,“什么意思?”而后忽然意识到什么,“千金子和红娘子失踪了,你知道她们在哪?” 天仙子目光压下来,同时压下来的还有她软乎乎香喷喷的身体。相思子被天仙子压的难受,将人推离了自己,身子慢慢下沉,沉入水里,只露了个头在外面,抬眼瞧着天仙子。 “你只说你想不想离开,若是你想…我可以帮你。” 一柱香后,天仙子瞧着茶杯里那只被灼烧的焦黑的蛊虫一时沉默。 良久,才缓缓开了口,“你…什么时候懂这些的?你背后的人是谁?他的目的是什么?他有没有对你做什么?” 相思子有些感动,这个问题千金子和红娘子都没问。她们虽然都默认了相思子是突然知道了如何解蛊,却只有天仙子担心相思子因此受人胁迫,付出更大的代价。 相思子也不瞒着,但也没明说,“你放心,是我的亲人,不会害我,我也不用付出任何代价。不过,如果我想为父母翻案,他也会帮我。” 她们这些罪臣之女,至少有一半家人是冤死的。有些是被连累,有些是被陷害,还有些是替人背锅。 因此,相思子想做的事,天仙子完全可以理解。 “你要铲除凌云阁吗?我帮你。”天仙子眼神坚定,小拳头稍稍攥紧,跃跃欲试。 “不,凌云阁对我还有用。不过,若是武林七盟的人调查凌云阁,你可以提供更多的信息给他们。凌云阁隐藏在地下太久了,那里应该乱起来,只有乱起来,腹背受敌,自顾不暇,才会露出更多破绽。” 松岭月等了两个时辰才见到相思子,在隔壁院子急得团团转,几次差点要闯进来。 幸亏相思子在松岭月翻脸的前一刻出现在了他面前,回去后哄着人吃了晚膳才息事宁人,否则松岭月一定会找天仙子讨个说法。 第二天临走前天仙子向松岭月提供了更重要的消息,“最新线报,我想松岭庄主您一定会需要的。” 松岭月等着天仙子说下去,天仙子却转移了话题说,“这线报至关重要,我的人差点因此没了命,您看…” 松岭月心领神会,随手拿出一沓银票给天仙子,“现在可以说了吗?” 天仙子数了数银票的数量,满意的收下。 其实也不是非要这笔银子,但想着红鸾阁的姐妹以后离开红鸾阁自谋出路需要很多银子,这些银票看着也就不算多了。现在能敲一笔是一笔。 “昨天提到的,凌云阁青鸾阁阁主水临轩,他是大楚左丞相的幼子。” 松岭月皱了眉,神情不悦,“左相只有一个儿子,如今在军中历练,你当我不知道?” 天仙子解释,“你说的是左相正室所出嫡子,其实左相还有个青梅竹马,因出身不好不被接纳,一直养在外面,水临轩便是这外室所生。虽母家势微,却是左相最疼爱的孩子,水家都知道这个幼子的存在,只等他做出一番成就便能名正言顺让她母亲进门。三天后左相过寿,我想水临轩一定会去府中拜寿的。” 三天后,相思子和松岭月出现在了大楚皇城楚都。 左相水世泽为人低调,过寿也不会大操大办,只在府中与家人小聚。 只是身份摆在那,即使水世泽自己想低调,那些跟随在他身后,受他庇护的左相一党,以及试图巴结他的官僚并不会放弃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左丞相府一大早就人满为患,前来拜寿的宾客堵了半条街。这里面大多是急于投靠左相的官僚,还有些想要拉拢关系商贾,余下少数则是江湖人士。 江湖人士也不是都效忠武林盟,想要得到朝廷庇护的大有人在。 相思子和松岭月都易了容,混在这些人之中。相思子扮作松岭月的随从,手中捧着一只精致的锦盒。 得知现在城中的境况,水世泽只觉得惶恐不安。生怕被人告到圣上面前,治他个结党营私的罪名。 不多时,这些人便被紧急带到皇城外左丞相私人名下的一处宅邸。 开门迎接他们的,正是水临轩。 来客鱼龙混杂,水临轩亲自一一接过拜礼,顺便查验了每个人的身份,才放人进去。 进门的一刻,相思子若有似无的看了水临轩一眼。这人现在的状态与在凌云阁中完全不同。 凌云阁中的水临轩,一派放荡不羁、唯我独尊的盛气凌人模样。而这里的水临轩,衣着得体,谦卑有礼,做事妥帖,面面俱到,完全一副极有涵养的翩翩贵公子模样。 水临轩在做样子,做给丞相府看,更是做给不熟识他的人看。 皇城中人都知道水世泽有个上不得台面的小儿子,却从来没人见过。就连左丞相府,也只是家主见过。 这是水世泽第一次让水临轩正式的出现在众人眼前。正式向众人介绍他的小儿子,也在告诉别人,他很看重这个儿子,水临轩也并不是什么上不得台面的人。 看啊,左丞相府被正室排挤的幼子,原来如此优秀。 太可惜了,正室善妒,容不下那对母子,否则水临轩一定比他的哥哥优秀百倍。 相思子已然在身边的人口中听到了这样的窃窃私语。 相思子看向水临轩的同时,水临轩也看向了相思子。明明相思子和松岭月已经进了门,可水临轩还是转头看了过去。 松岭月身边的白面小生他很熟悉,白面小生看着他的目光也与其他人大不相同,很难不让水临轩在意。 四目相对,相思子眨了眨眼,转过头去。而水临轩也了然的淡淡一笑。 原来是他的小相思啊。 第57章 偷令牌 “怎么了?” 松岭月见相思子脚步突然加快,还以为她不舒服,赶忙扶住相思子。 相思子深吸口气,随手擦去额头上的汗,“没事,口渴了,想喝冰水。” 不知为何,明明水临轩什么都没做,相思子却莫名的感觉到了一股无形的压迫感。面对这样心机深沉的水临轩,天仙子真的能骗过去吗? 她已经失去了白附子,相思子再也不想失去任何关心她爱着她的人。 “冰水…不行。”松岭月摸摸相思子的肚子,“最多喝一点凉的,只一点。” 相思子脸色发红,看着像是热极了。不满的推开松岭月,自顾自往前走。松岭月刚要追上去,就被人拦住。 “松岭庄主?真的是你!” 拦住松岭月的是五六个江湖游侠,进门时就看到了松岭月,还以为看错了。这会儿人站在面前,他们才敢确认。 “只是路过,顺路就进来坐了。” 松岭月这个解释模棱两可,是他自己主动进来坐,还是左丞相府邀请他进来的?正当有人想要问下去,松岭月已经离开了,只是这边人太多,相思子已经不见了踪影。 相思子是真的很热,那枚可以使人假孕的药丸不仅可以改变脉象,还让相思子的身体产生了如同真的怀孕后的症状。比如胃口不佳,比如偶尔反胃想吐,比如特别怕热,尤其在这样的炎炎夏日。 相思子找了个偏僻的亭子坐下,这里几乎没人,旁边有郁郁葱葱的大树遮荫,亭子里的石桌上还备好了瓜果茶水。 相思子倒了杯茶,触手温热。左右看看,四下无人,使了个简单的巫术将杯子冰冻,里面的茶水很快变成了冰水。 相思子喝了一小口,舒爽的喟叹出声,“唉…” 舅舅自从离开后就再也没联络过她,相思子有些迷茫,不知道接下来该做什么,也不知道自己的所有决定是对是错。 正当相思子闭目沉思之际,一道混合着淡淡檀香的阴影突兀的压了下来。相思子警觉的睁开眼,目光冰冷犀利。 “别怕,是我。” 水临轩笑眯眯的在相思子身旁坐下,扫视过相思子略微懒散的坐姿,那是属于地位低下的男子的坐姿,与相思子这身装扮倒是相得益彰。 水临轩的目光忽然定格在那只裹满冰霜的茶杯上,微微蹙眉,“偷了松岭令牌就可以走了,之后我会安排人制造松岭月因七盟内斗而死的假象。有我在,你不需要担心以后的事。” 相思子也注意到了水临轩的目光,先水临轩一步把茶杯握在手中,“今天就偷?在这里?那样会不会连累左丞相府?” “相思这是在关心我?”水临轩身子向相思子这边倾斜,靠的很近,却克制着保持一段距离,与相思子没有任何触碰。 相思子一偏头就差点撞上水临轩那张笑盈盈的俊脸,“你无所谓的话,我就无所谓。我只是怕决策错误,回阁后受罚。” 水临轩恍然大悟的点点头,“原来你怕一品红?也是,你们都是在一品红的鞭子下长大的。不过你放心,只要我一句话,她不敢惩罚你的。” 相思子忽略掉水临轩的跑题,公事公办的回应,“我知道了,今天就动手。” 相思子刚要离开,忽然被水临轩握住手腕,相思子看向水临轩,“还有事?” “杯子,留下。”水临轩也站起身,“杯子是你弄的?” “什么?”相思子摊开手掌,冰霜早就化没了。 水临轩脸色微微一沉,声音也冷了几分,“相思,你的命可握在阁主手中,别动不该有的心思。” “青阁主说笑了,我怎么敢。”相思子把杯子塞进水临轩手中,语带揶揄,“听闻纵欲过度会影响五感,青阁主怕是目力受损了,还请节制一二。” 望着相思子离开的背影,水临轩脸上的笑意瞬间消失,眸中染上一丝微不可察的狠戾,微微眯起了眼。 “水临轩!”身后忽然有人叫他。 水临轩回头一看,竟然是花凝风和楚承乾。 太子殿下大驾光临,水临轩赶忙迎过去,刚想行大礼,却发现这两人都穿着常服,尤其楚承乾,一副江湖侠客打扮。 “太子殿下怎么不在左丞相府?” “太子殿下微服出巡尚未返回皇城,怎么可能出现在左丞相府?你说是不是?” 花凝风习惯性的摇扇子,手腕转了两下才想起扇子被楚承乾没收了。毕竟江湖游侠手摇折扇实在不伦不类。 也就是说,楚承乾今天不是作为太子来左丞相府,而是以好友的身份来见水临轩。 水临轩一改之前的拘谨,轻轻笑了下,一摊手,“请上座。” 刚一落座,花凝风就注意到了倒在桌上的杯子,身下的座位还有些熟悉的桃花香气。 “刚才谁在这?”花凝风拿起那只倒在桌上的杯子把玩。 三人自幼结交,身份上楚承乾最高,花凝风和水临轩虽然都是丞相府出身,但花凝风是右丞相府的嫡长子,又是太子伴读,而水临轩只是不受待见的庶子。 如此比较下来,花凝风的身份要比水临轩尊贵许多。 只是私下里三人并不把身份看得那么重,也就没那么多礼数规矩。 但花凝风刚才的语气显然是不容置疑的。他没问这里“是否来过什么人”,而是问了“来了什么人”,几字之差,意思大不相同。 那个人对于花凝风来说太重要了,他不想他的甜甜妹妹与其他男人有过多牵扯。 水临轩亲手为二人调制凉茶,闻言微微抬头,望进花凝风的双眼,当下便明白了。 花凝风认识相思子。 果然,他的小相思有事瞒着他。 “松岭山庄庄主松岭月的随从来过,他与松岭月走散了。” 水临轩算是如实回答。毕竟即使有所隐瞒,花凝风也会调查出他想知道的真相。这样坦言相告,花凝风再想质问什么,也不从开口。 松岭月好不容易找到了相思子,拉着人躲到角落,从头到脚打量个遍。 “你去哪了?” 第58章 假孕疑云 “没去哪,迷路了。”相思子主动拉起松岭月的手,“找个房间休息下,我累了。” 在府中管家的安排下,相思子和松岭月被安排住了客房。 相思子不累,但她有事要做,必须与松岭月独处的时候才行。 松岭月忙前忙后的照顾相思子躺下休息,相思子一双亮晶晶的大眼睛却始终盯着松岭月。 松岭月终于被盯的忍不住开了口,“怎么,你夫君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有…”相思子羞涩的点点头,“你过来…” 相思子的模样怎么看都像是想对松岭月做点什么夫妻之事,松岭月呼吸一滞,缓缓靠近,装作不明白相思子的意图,等着相思子给他惊喜。 相思子白嫩嫩的小手捧起松岭月的脸,用力眨了眨眼…嘶…这人怎么没反应? 刚才冰冻了杯子是相思子第一次成功施展巫术,她以为她成了,没想到之前只是偶然。果然,她没那个天赋。 两个人僵持许久,松岭月眼看着相思子的脸越来越红,从羞涩的粉逐渐变成了病态的潮红,他哪里知道相思子内里有多努力的施展巫术。 “又不舒服了?” 松岭月担忧的摸摸相思子的额头,竟然真的很烫。 不等相思子动作,松岭月主动索要了一个浅浅的吻,又迅速分开,把人扶着躺下,“在这等我,我去请大夫。” 别院中的下人都在忙着招待那些胡吃海塞的江湖游侠,松岭月走出好远都没找到能帮他的人。就在他着急的想去外面请人时,眼前忽然出现一个熟悉的人。 “松岭庄主,别来无恙?” 赵景晨作为禁军副统领,今天被安排负责左丞相府外围护卫工作,他本不该出现在这里,可他偏偏就出现了,还好巧不巧的出现在松岭月面前。 松岭月不念任何情分的休了赵景晨的亲妹妹,让赵家在松岭城丢尽了脸面。在松岭城,赵景晨动不了松岭月,可这里是大楚皇城,赵景晨的地盘。 松岭月再傻也该明白,赵景晨这是冲他来的。赵景晨宁愿背负擅离职守的罪名也要来见他,可见其来者不善。 赵景晨不敢杀他,他一个人也可以轻松逃脱,可相思子还在这里。若是被赵景晨发现,他一定会杀了相思子。毕竟那是替代了他妹妹成为松岭月正妻的人。 “赵兄?这可真是巧了,在这还能遇见你。” “哼…”赵景晨皮笑肉不笑,“松岭山庄,请吧。” 赵景晨摊手指了个方向,两人一前一后去了一处偏僻的无人院落。 院中已经备好酒菜和两副碗筷,两人落座,赵景晨开门见山。 “我妹妹是被冤枉的,你新过门的夫人…那个叫桃花的,她给了我妹妹一种药,说是有助受孕,结果却是让我妹妹假孕。如今我妹妹被赶走,她却心安理得的取代了她的位置…松岭庄主,你对你的枕边人还真是一点都不了解。” 竟然是冲着相思子来的,这是松岭月没想到的。 他认识的相思子那么柔柔弱弱,手无缚鸡之力,只有挨欺负的份,怎么可能那么有心机的陷害别人。再说,相思子孤苦无依,又没见过什么世面,怎么有机会接触那样的假孕药? 冤枉人也要有个限度,松岭月只觉得赵景晨在仗着家事身份欺负相思子。只要他对相思子有一点点怀疑,相思子这辈子就全完了。 赵曦晴被休,还有娘家可回,可相思子什么都没有。 松岭月都不敢想,相思子若是没了他的庇护,之后的人生会有多么凄惨无助。 压抑着拍桌子的冲动,松岭月深吸口气,掩饰掉愤怒的情绪,“既然赵兄怀疑,那么…可有证据?若是有了证据,我也好清理门户。” 换言之,没证据就别信口雌黄。 赵景晨闻言脸色微微一变,他要是有证据,早就带着妹妹杀到松岭山庄讨说法了,怎么可能这么沉得住气。正是因为没证据,他才想赌一次,赌松岭月没那多真心,他可以怀疑赵曦晴,照样可以怀疑相思子。 但松岭月的反应令他失望了。松岭月很相信那个女人,这样的信任让赵景晨不禁怀疑之前的一切是不是都是一场阴谋。 松岭家为了妹妹的嫁妆才娶她进门,而松岭月至始至终都只在意相思子一个人。妹妹被休,说不定也是他们的合谋。 想到这里,赵景晨反而沉下心来,没那么多顾虑了。本来还念着妹妹对松岭月有几分感情,想着挽回二人的关系,如今看来,完全不必。 赵景晨沉默了一会,叹了口气,“是我唐突了,没有真凭实据就胡乱污蔑人,松岭庄主莫怪。” 说着,赵景晨起身为松岭月斟酒,微微俯身送到松岭月面前,“这杯酒权当赔罪。” 松岭月看着那杯酒,微微蹙眉。 按理说应该接下的,可赵景晨的态度转变的太快了,快到让他不得不怀疑其中有什么阴谋。 可视线扫过周围,房顶、草丛、墙外,到处都是赵景晨的人。若是他不喝下这杯酒,今天恐怕是不能轻易离开了。 这里是左丞相府别院,赵景晨应当不会在这里对他做什么。哪怕要做,也是离开别院之后。 况且相思子还怀着身孕,身体又不舒服… 想到这里,松岭月也站起身,接过那杯酒一饮而尽。 拜别赵景晨,松岭月找到大夫急匆匆赶回客房。 相思子脸色好了很多,正在等他。见他真的带了大夫回来,一时间竟然有些感动。她在骗他,可他却是真的在意她。 大夫给相思子把了脉,叮嘱注意休息便离开了。松岭月担心赵景晨对他们动手,想趁着赵景晨有公务在身时离开。 可忽然发现他们根本走不掉,赵景晨专门派人盯着他们。 只要他带相思子离开别院半步,便有人上前邀请他们去饮酒,亦或找别的理由绊住脚,不准他们离开。 松岭月搞不清赵景晨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他能确定一件事,至少在左丞相府别院,赵景晨是不敢对他动手的。 既然这样,那他便带着相思子暂时留在这里。 第59章 两不相欠 相思子也明白了,松岭月是遇上了麻烦,也许她能帮上忙,但是她不该出手。松岭月遇上麻烦对相思子来讲是好事,也许她能趁机逃脱。 寿宴要办三天,各路江湖游侠也可以白吃白喝三天。松岭月因为身份特殊,被安排在别院留宿,不必离开。 夜里,相思子睡得正熟,忽然感觉身上一沉。 松岭月平时是喜欢抱着她睡,但自从有身孕之后,松岭月克制许多,根本不敢这样压着她。如果不是松岭月,那压着她的人又是谁? 相思子猛然惊醒,借着明亮的月光,她看清了眼前的人。 松岭月眼瞳血红,恶狠狠的盯着她,手中握着一把尖刀,手臂猛然动作。 刀尖戳进喉咙的一刻,相思子凭本能偏头躲开,锋利的长刀刺中相思子头下的瓷枕,瓷枕立刻四分五裂。 肩膀被按住动弹不得,相思子大喊两声想唤醒松岭月,可对方似乎已经不认识他了。 眼看着那把尖刀再次刺下来,而相思子已经没有能力再躲开。 试着唤醒种在松岭月体内的蛊虫,却发现蛊虫毫无反应,似乎依然沉睡。 难道她要命丧于此了吗? 望着近在咫尺的刀尖,相思子认命的紧闭双眼。 形形色色的人走马观花一样掠过脑海,相思子甚至想起了父亲和母亲的长相。 父亲魁梧有力,又很俊美,母亲也是百年难得一见的美人。自己的模样确实和母亲很像,但却少了几分温柔。 也许是初为人母的关系,母亲看起来真的温柔似水。 等待许久也不见刀尖戳破喉咙,压在身上的人却忽然滚到了一边,砰的砸在地上。 相思子惊恐地睁开双眼,便见到虞美人如鬼魅般伫立在床边,脚边躺着松岭月,手中还提着一把长剑。 “蠢货。”虞美人嘀咕了声。 相思子自然听到了虞美人在骂她,可是对方也是救了她命的人,两相比较,被骂几句便显得微不足道了。 相思子从床上爬了起来,朝地上看去。松岭月的身体陷在阴影中看不真切,但相思子知道人确实是一动不动的。 “你杀了他?” 虞美人提起长剑晃了晃,无语的翻了个白眼,“你看呢。” 相思子这才仔细的朝那把剑看去,那把剑上干干净净,没有一丝血迹。 “我只是用剑柄砸晕了他。”虞美人解释。 相思子松了口气,问,“你怎么在这儿?” 虞美人耸耸肩,“我一直跟着你,在保护你啊。” 相思子想起来了,是水临轩授意一品红派虞美人来保护她。不过这丫头的功夫也太好了,一直潜伏在她身边,她竟然没发现,松岭月也没发现。 虞美人一把扯下松岭月腰间的松岭令牌,“走吧。” 相思子一边穿衣服一边问,“我和你一起走?” 虞美人漫不经心的踢了松岭月一脚,“不然呢,难道你不想走了?” “不是…”相思子俯身查看松岭月的情况,“他被人下了药,有人要害他,我猜是赵景晨做的,如果我走了,赵景晨一定不会放过他,我要先带他离开。” 虞美人不屑的嗤笑一声,“怎么,玩出感情了?” “不是。” 相思子把松岭月扶起来,银针封住松岭月的几处穴道,以防他醒来以后继续发疯,胡乱杀人。但相思子不清楚她这样做是否真的管用,毕竟她不知道松岭月中了什么毒。 “没有,没有感情,只是…” 只是什么,相思子也解释不清楚。若说她对松岭月有感情,有是有一点,但还不到男女之情,若真要说,感动倒多一点。 松岭月的确为她付出了不少,虽然她不能对其报之与相同的回应,但至少这次她希望能救下松岭月。今后她离开,也算两不相欠了。 虞美人见相思子支支吾吾的解释不清楚,气的揪住相思子的衣领,提起膝盖重重的击向她的腹部。 相思子痛的两眼一黑,差点晕过去。 虞美人将相思子丢在地上,“既然你不想走,那我也不强求,令牌我拿走了。他醒来后你总要给个解释,你就说是我抢走了令牌,还把你打流产了,这样也能解释你十月之后下不了蛋了。” 不得不承认,虞美人这丫头有勇有谋,就是脾气不大好。 不过她在凌云阁装出一副单纯的模样,究竟是给谁看呢? 相思子已经痛得说不出话了,眼前逐渐模糊,只略略看到个从门口飞出的身影,以及院子里的喧哗声。 虞美人故意引起了外面的骚动,好让那个解释足以令人信服。 相思子撑着最后一丝气力,将松岭月身上的银针收起来,又服下假性小产药丸便晕了过去。 当她醒来时客房外面围满了人,水临轩正带着大夫给松岭月把脉。相思子独自躺在床上,她身旁坐着个婆子,正在为她擦拭腿上的血迹。 透过薄薄的纱帘,相思子能看到松岭月脸色非常不好。 不是因为中毒而身体不适,而是非常的生气,愤怒即将处在爆发的边缘。 相思子可以猜到那个原因,大夫一定为她把过脉,说她的腹部因为撞击,孩子已经保不住了。 假孕药很逼真,假性小产的药丸照样很逼真,服过之后身下会流血,产出一小团胶状物质,看起来就跟真的小产了一样。 婆子一抬头才发现相思子已经醒了,她握着相思子的手轻声安慰,“松岭夫人放宽心,你还年轻,孩子以后还会有的。” 相思子愣了半秒,才想起她此时是不是应该因为失去孩子而痛哭流涕。 可是她是真的哭不出来。 憋了半天,只红了眼眶,默默的闭上了眼,那模样还真是像极了不想面对现实。 松岭月和水临轩讲了几句话,听到相思子的声音便匆匆掀开帘子走了进来。 婆子退了出去,水临轩也带人离开,并保证会彻查投毒之事。 松岭月俯身吻了吻相思子的眉心,又握着相思子的手轻声安慰,“人没事就好,孩子以后会有的。” 第60章 三人修罗场 相思子缓缓睁开眼,望进松岭月布满血丝的眼中,“你呢,你还好吗?” 松岭月眉头紧皱,“我昨晚中了毒,什么都不记得了…” 说到这里,那只握着相思子的手狠狠的颤抖了两下,“是我…是我打伤了你吗?” 松岭月眼中满是自责,他看着相思子,想从相思子口中得到一个答案,却又害怕结果真的是他想的那样。他以为是他中毒发疯后打伤了相思子,才造成相思子小产。 相思子轻轻摇了摇头,“不是你。你确实中了毒,想要伤害我,但桃子忽然出现,打伤了你,抢走松岭令牌,我想追上去,结果被她踹了一脚…是我自己不小心的。” “是桃子?你看到来人的脸了?” 松岭月确实听说有个女人从房里逃出去,他还以为是赵景晨的人。 “我不会看错的,是桃子没错。虽然穿着不同,但那张脸我认得。可是我不明白,她为什么会忽然出现在这里,还要抢走你的令牌。” 松岭月轻拍相思子的手,了然的点点头,“这件事你就不用管了,我自有分晓。不过你放心,我一定会为你为我们的孩子报仇!” 凌云阁潜伏在武林七盟中的年轻女孩,原来他松岭山庄中的就是桃子。 因为这件事松岭月算是因祸得福。水临轩总要做做样子给众人看,毕竟松岭月是武林七盟之一松岭山庄的庄主。 松岭月在他这里遇到这样的事,他必须要表现出诚意。 皇城因此戒备更加森严,松岭月和相思子离开时由水临轩亲自护送,赵景晨也不能再次出手。 只是可惜了他那从南疆巫寨求来的毒药,只要松岭月服下,他便会失去神智,发疯,胡乱杀人,甚至到咬人吃人肉的地步。且药石无灵。 这必定会让松岭月身败名裂,整个松岭山庄乃至武林七盟也会受到牵连。 只是赵景晨不明白,药效到了松岭月这里怎会如此不堪一击,他只是晕了一下,醒来后便解毒了。 赵景辰不明白的事相思子也不明白,她不明白埋在松岭月体内的蛊虫怎的还在沉睡? 可相思子哪里猜得到,赵景晨拿到的所谓毒药也只是一种蛊虫而已,同样来自南疆巫寨的两种蛊虫狭路相逢,必然要斗个你死我活,分出个胜负。 而结果很显然,相思子种下的蛊虫完胜。 松岭月又不是真的来拜寿的,被水临轩送出城后便带着相思子在城外落脚,埋伏水临轩。 等左丞相府事了,水临轩必定要出城返回凌云阁。松岭月下定决心一定要抓住水临轩,早日捣毁凌云阁,早日为相思子和他们的孩子报仇。 计划没有变化快,松岭月等了几天没等来水临轩,却等来了白满川。 那日松岭月照常去城中打探消息,留相思子一个人在租住的小院中。 这里也没有别人,相思子换回女装,洗去易容,独自在院中乘凉。 门外响起铃铛声,有人碰了大门,相思子没在意,还以为是松岭月回来了。等了会却没见人进来,铃声响了两次也停了。 相思子正要起身查看,就见墙上翻下个人来。 那人稳稳落在地上,与相思子四目相对,两人一时沉默。 “真的是你。” 白满川一步步走向相思子,面前的人仿佛是一场梦,他不敢走的太快,生怕惊扰了面前的美人。 松岭月在左丞相府中毒的事传的很快,之前没人注意松岭月带了谁来,但后来大家都知道在客房中休息的松岭夫人小产了。尽管没人知道松岭夫人是何时进来的。 “我…” 相思子直接傻了,她努力回想,她之前是如何离开白满川的?啊,对了,跳崖假死。 对,失忆,她失忆了。 相思子眨了眨眼,马上调整状态,惊恐的站起身,“你…你是谁?我夫君马上就回来了,你…你别过来!” 说着,还抄起桌上的茶壶作攻击状。 白满川果然停住了脚步,“红豆,是我,你不认识我了?我是白满川。” 相思子疑惑又警惕的看着白满川,一步步退上台阶,后背靠在门上,“这位公子,我不是红豆,你认错人了。” 不是? 白满川见相思子似乎真的不认识他,心下认定是松岭月对相思子做了什么,恨得咬牙切齿。又因听说相思子才小产,更是气松岭月没把人照顾好。 既然照顾不好,那就别照顾了,本来也不属于他。 白满川忽然向前几步,在离相思子两步之远的距离站定。 相思子着急的转身推门,却被一股菁纯的内力牵制住身体,身子不由自主的转过来,手也从门上放了下来。 “你…” “红豆…” 白满川忽然抱住了相思子,久违的淡淡的沁人心脾的桃花香气,相思子长了一岁,已为“人妇”,却更加妩媚动人。 “红豆,别怕。我才是你的夫君,松岭月是骗你的。我知道你不记得我了,没关系,我会想办法让你想起来的。” 相思子从白满川怀里露出小脑袋,疑惑又惶恐的看着他。好一个夫君,一个两个的都趁她失忆占她便宜。 “你认识我夫君?” “我说了,他不是你夫君。”白满川紧了紧手臂,直接将相思子抱了起来,“走,我这就带你离开。” “别,不要…” 相思子动弹不得,只觉得身体陡然失重,白满川已经抱着她一跃而起飞上房顶。正当白满川打算离开时,一把长剑直直从身旁掠过,钉在屋后的参天大树之上,空气中漾起铮铮剑鸣。 是松岭剑。 白满川转身的一刻,来人已经到了面前。迎接他的是一记重拳,但因为相思子在白满川怀里,松岭月打偏了。就像刚才那一剑,为了不伤害相思子,都打偏了。 拳风擦过耳畔,四目相对,两人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浓浓的杀意。 “把人还给我!”松岭月抓住了相思子的胳膊。 白满川冷哼一声,“人?什么人?她没名字吗?” 第61章 生擒水临轩 不得不承认,面对白满川,松岭月是心虚的。他甚至不敢说出相思子的名字。桃花,那个只存在于松岭山庄的见不得光的名字。 “把我夫人放下,她才小产过,需要休养,不能奔波劳累。” 一提这个白满川就火大,“你还敢说!你当初遇到她,为什么不告诉我?而是把人偷偷藏起来?松岭月,你好大的胆子!” 松岭月也不甘示弱的回呛,“什么叫藏起来?她摔坏了头,什么都不记得,被人卖来松岭山庄,如果不是我留下她,她早就被卖到妓院了。是我救了她,我是她的恩人,她知恩图报愿意嫁给我,有什么不对!再说,白满川,你有什么立场质问我?她跟你有什么关系!” “怎么没关系,她是我义妹!” 白满川一不小心说漏了嘴,相思子惊讶的问,“你刚才不是说…” 白满川自知理亏,轻咳一声掩饰尴尬,“这个…回去再跟你解释。” “有什么好解释的。” 松岭月抓着相思子的胳膊不放,生怕一松手人就被白满川拐走了。毕竟,论单打独斗,他不是白满川的对手。 相思子又看向松岭月,“夫君,你们刚才说的…说我失忆了…我…是真的吗?我真的认识这位公子?” 两个男人对视一眼,默契的决定一起坐下好好聊聊。于是三人回了屋内。 “桃花,你先去里面休息。” 松岭月像个男主人一样安顿相思子在里间休息,才带着白满川去了外间。 白满川难得控制不住表情,瞪着松岭月,“无耻。” “与其防着我,你倒不如想想怎样瞒住南山影。红豆现在很依赖我,她对你们都很陌生。不过以后你如果想看她,我不会拦着。” 松岭月给白满川泡了茶,“红豆的事先放一放,我这里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白满川刚要回怼两句,闻言又住了口,只等松岭月继续说下去。 有句话松岭月说对了,他们必须瞒着南山影,毕竟他才是红豆真正的主人。 “你说。” “我得到了可靠的消息,背靠朝廷的江湖组织名为凌云阁,左丞相幼子是凌云阁青鸾阁阁主,执掌凌云阁半壁江山。我这次来,就是准备抓住他。” 白满川给出了同样的疑惑,“左丞相幼子?他不是只有一个儿子?” 松岭月解释过后,白满川终于明白了,并表示愿意与松岭月合作捉拿水临轩。 这件事谈完,话题又回到了相思子这里。 “我要带红豆回去,找大夫给她医治,让她恢复记忆。”白满川看了里间一眼,“红豆不可能是你一个人的。” “红豆刚小产,身心受创,现在离不开我,你若强行带她走,只会对她造成更大的伤害。” 松岭月说的没错,白满川沉默一瞬,妥协了,“那我要在你那里暂住,红豆不能回松岭山庄,送她去别庄疗养。” 这是白满川最后的退让。 松岭月见好就收,“成交。” 只有在里间装睡的相思子颇为意外,他们竟然就打算这样达成共识了?那她算什么?伺候两个男人? 疯了,都疯了… 水临轩大概也没想到自己的身份早就败露了,三天后,松岭月和白满川联手抓住了独自前往凌云阁的水临轩。之后便驾车带人直接往松岭山庄赶去。 马车很大,水临轩被封印了穴道五花大绑丢在地上,相思子则盖着被子靠在软榻上。 两人中间有竹帘遮挡,谁也看不见谁,但也同时心知肚明那竹帘背后到底有谁。 松岭月和白满川交替赶马车,余下一人便与水临轩“谈心”。 白满川帮相思子掖好被子,坐在相思子身边,掀开一半竹帘看向水临轩,“凌云阁究竟有什么目的?” 水临轩轻笑一声,“我说了,你敢信?” “你先说,信不信我自有定夺。”白满川抬手开始削苹果,但锋利的刀尖可不仅仅可以用来削苹果。 水临轩的目光透过半掀开的竹帘落在相思子交握在一起的两只小手上,白满川靠得太近,相思子有些紧张。 因为这样会不可避免的让她回忆起了过去与白满川在一起的点点滴滴,精神上的以及身体上的特别刺激,让相思子到现在都难以忘怀。 水临轩略一沉思,说,“既然你们都已经采取行动来抓我了,自然应该明白凌云阁是对武林七盟是极为不利的组织。若说有什么目的,猜也能猜到了吧?除非武林七盟能率领整个江湖武林与大楚朝廷和平相处,不然朝廷怎能放任你们这样一股庞大的势力集结在大楚的四面八方?既然你们抓了我,我们倒不如坐下来好好谈一谈,打打杀杀太有伤和气。若是你们愿意为朝廷效力,也免得我们双方大动干戈不是?” 白满川将削好的苹果切成小块装进小碗里,转身递给相思子,又回过头,说,“说来说去,你说的都是只对朝廷有好处。江湖人自由惯了,归顺朝廷,被规矩束缚,又不懂得变通,玩不了你们官场那一套,早晚要被你们阴死。若是朝廷真的有心,就应该想出两全其美的办法。” “什么办法?”水临轩问。 白满川回,“共治天下。” “共治天下?”水临轩咀嚼着这两个字冷笑出声,“武林七盟是想带头造反吗?” “造反倒是谈不上,但若朝天执意剿灭江湖势力,我们为了保命,也必然拼死反抗。到时只会变成两败俱伤的局面,周边国家早就对大楚这块肥沃的土地虎视眈眈,若是大楚发生内乱,你猜他们会不会联合起来刮分蚕食大楚的地盘呢?” 白满川已经把如今江湖武林与大楚朝廷的形势分析的极其透彻,也想明白了凌云阁之所以会出现,正是因为朝廷不敢大张旗鼓的与武林为敌,于是只能在背地里玩阴的,想要从内部瓦解他们。 白满川说的道理水临轩自然都懂,但他的管辖范围仅在凌云阁之内,朝廷中的事还不是他能决定的。至于他上头是个什么决定,也不是他能左右的。 第62章 月川vs影 “那么武林七盟有没有更好的解决方案呢?我想你们也不希望一起长大的兄弟们死的死伤的伤的吧?” 江湖人最讲义气,朝廷正是看准了这点,知道那些自诩正义的武林之士绝不会率先对朝廷出手。 在发现有凌云阁这个组织之前,武林七盟一直以为他们可以与朝廷井水不犯河水的和平相处下去。可现在这样的想法已经被推翻,至于接下来该怎么做,他们其实还没有任何想法。 但有一点却是大家的一致共识,那就是绝不能被动挨打。 既然凌云阁已经浮出水面,那么他们一定要主动出击,要么等待朝廷派使者与他们商谈和解事宜,要么即使鱼死网破,他们也不会向朝廷低头。 水临轩想知道的,白满川自然不会和盘托出。先不说他们其实还没任何想法,毕竟凌云阁出现的太突然。既然已经有了决断,他也不会现在就告诉水临轩。 白满川直接转移话题,“哦,对了,我们已经丢了三块江湖令牌。也是在你们那吧?不如就先用令牌来交换…换你的命怎么样?” 即使左丞相幼子,也不能与朝廷命运相提并论。用江湖令牌换自己的命…水临轩还是有些自知之明的,他的命可不如那三块令牌有价值。反而因为身份暴露,朝廷那边说不定会杀他灭口。 水临轩想了想,说,“我觉得白少庄主这个办法甚好,那还允许我书信一封,送回阁内,到时凌云阁一定会派人带着令牌前来交换。不过在此之前,你们要保证我的安全,且不可以对我用刑。其实白少庄主应该也看出来了,我的权利并没有你们想象中那般大,我知道的也并不多。用三块令牌来交换我这样一个无用之人,绝对是明智之举。” 水临轩的话让白满川觉得他是个贪生怕死的小人。 而水临轩的想法很简单,凌云阁是绝对不会拿真的令牌来交换的,到时双方必然会打起来,到时他就可以趁乱逃脱,运气好的话还可以将松岭月和白满川一举拿下。 再者,表面上看这边只有他一个人孤军奋战,但他还有相思子,相思子一定会帮助他逃脱的。 松岭月和白满川绝对做梦都没想到相思子也是凌云阁的人。 想到这里,水临轩掩饰住得意的笑意,向竹帘后面深深的看了一眼。 水临轩想的没错,相思子的确在计划怎么帮水临轩逃脱。也不是因为职责所在,相思子对水临轩并没有什么好的印象。 但水临轩被抓这件事非同小可,一旦凌云阁彻底暴露,首当其冲便是红鸾阁的姐妹遭受牵连,而青鸾阁的那些官宦子弟则可以趁她们冲锋陷阵时全身而退。这并不是相思子想看到的。 车子驶过半程,天色已陷入黑暗,马车停在半山腰上,人和马都需要休息。 这样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有可能遇到土匪,又或者被营救水临轩的人追上。 松岭月和白满川在马车一前一后警戒起来,如此,车上就只剩下水临轩和相思子两个人。 三只传讯灵蝶在相思子面前跳起了舞,水临轩要相思子迷晕松岭月和白满川,之后助他逃脱。 相思子回了三只灵蝶,“你让我留下?我留下他们会怀疑我。” 竹帘那头的水临轩轻笑一声,叹了口气,之后又飞过三只灵蝶,“放心,即使中了迷药,他们也会以为是我耍手段做的,绝对不会怀疑到你头上。” 相思子的目光落在手边的茶壶上,正准备去拿迷药包,马车忽然剧烈震动了一下,而后便听到了白满川的声音。 “你怎么在这儿?” 接下来的声音是从车顶传来的,那人一开口相思子就认了出来,“我不来,难道等你们把我的红豆藏起来吗?” 是南山影,他不知为何,竟忽然追到了这里来。 南山影有备而来,带了不少人围堵。不等松岭月和白满川狡辩,南山影一声令下,一群人便打了起来。 打斗声越来越远,明显已经远离了马车。水临轩见松岭月和白满川自顾不暇,直接开口对相思子说“快,给我松绑!” 相思子立马拿着匕首割断捆着水临轩的绳子,两人对视一眼,水临轩心领神会,一掌拍在相思子胸口,还趁机摸了一把,然后掀开车顶飞了出去,朝着树林深处逃之夭夭。 正在缠斗的三人都注意到了这边。 “水临轩跑了!”松岭月大吼一声,“红豆还在车里!” 南山影一抬手,跟随的暗卫立马收手,三人运着轻功急速飞到车前,只见相思子捂着胸口倒在车上,嘴角还渗出一丝血迹。 松岭月刚要上前,就被南山影不客气的推到一边,冲上马车将相思子抱了起来,“红豆!红豆!” 南山影唤了两声,相思子却没法回应。 水临轩这一张拍的极重,相思子现在每呼吸一下,都感觉肺子里火辣辣的痛。 水灵灵的桃花眼看了南山影一眼,微微蹙眉,相思子又看向马车外的松岭月。没错,她还在假装失忆。 松岭月怕激怒南山影,小心翼翼的解释,“南山影,红豆她失忆了,现在不记得你。你那样抱着她她会害怕,把她交给我,我们先带红豆去安全的地方,容后再议。” 马车已经四分五裂,不能住人了,南山影把相思子抱下车,犹豫了一下,却没松手。 “她不会怕我的,就算失忆了,她也不会怕我。” 南山影抱着相思子后退两步,一个微不可察的眼神捎过去,一群暗卫便又扑了过来。 松岭月和白满川终于意识到相思子一定留不住了,手握长剑,与暗卫继续缠斗。 南山影一个哨子,便有一匹白色骏马飞驰而来,他抱着相思子飞身上马,向远方疾驰而去。 只是还没奔出多远,一只突然利箭破空而来,直直的射中了白马的脖子。白马凄厉一声倒在了地上,南山影和相思子也被摔到了一旁的草地上。 第63章 叫我景晨 此时的场面已经乱作一团,因为三个人谁也猜不到这支箭是从何而来,毕竟水临轩已经逃了,不会这么快带兵折返。 直到赵景晨率领一批身着便衣的禁军将众人团团围住,松岭月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赵景晨没能杀了松岭月一直不甘心,而那时他又知道了一直在客房中休养的是相思子,当下便下定决心要将这对狗男女一同铲除。 南山影带来的暗卫虽然人数上不及赵景晨的禁军,但却都是训练有素的顶级死侍,两厢比较之下,还真摸不准谁胜谁负。 赵景臣只稍作犹豫便知道将两个人都抓住可能耗费不少时间,便决定只抓住相思子,毕竟这个女人才是罪魁祸首。 于是三人眼看着赵景晨抓走了相思子,想要追上去,却被那些便衣禁军拦住,眼看着相思子消失在他们的视野中。 “红豆!” 相思子只听到了三声叠在一起的极其惨烈的呼唤,仿佛知道了她这一去,死才是最好的归宿,怕只怕生不如死。 赵景晨已经迫不及待的折磨相思子,带着人去到附近的一座山洞,将相思子狠狠的扔在地上。 相思子被摔的头晕眼花,半边身子都麻了。 赵景晨一只脚踩在相思子小腹上,还恶劣用力的碾压,“桃花,知道我为什么抓你吗?” 即使狼狈不堪,相思子抬眼看向赵景晨的一刻还是让他心尖一颤,一瞬间便明白了松岭月为何不顾及相思子与他极不匹配的身份背景也要娶她为妻。 这女人还真是个勾人的小妖精。 可那又怎样,为妹妹复仇的心很快胜过身下二两肉的冲动,赵景晨见相思子不说话,脚下更重了几分。 “说话!你是哑巴吗!” 相思子倒是想说话,但一开口胸腔便是剧痛,口中是血液上涌的腥甜,相思子深吸口气,双眼瞬间湿润。 赵景晨见相思子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俯身瞧着她,“这么看着我做什么?想勾引我?你以为我像松岭月那么好骗么?” 相思子忍着胸口剧痛艰难开口,“你…想…怎么…样…” 一来一合的樱桃小口仿佛蕴含着某种魔力,让赵景晨移不开眼。尤其那粉嫩的唇瓣上还染着点点血迹,一纯一欲的强烈反差让面前的人显得更加妩媚动人。 赵景晨深吸口气,抓着相思子的头发将人拉近自己,几乎是鼻尖贴着鼻尖的说,“我要你亲口承认给我妹妹下药,亲口承认你根本不爱松岭月,亲口承认你进松岭山庄是别有所图…我就…饶你一命。” 这不是赵景晨的初衷,他本来打算好好折磨相思子而后将她卖进窑子里,可不知为何说出口的话却变了味。 他竟然打算放了这女人!赵景晨惊讶于自己最后的决定,可思来想去又觉得这样的决定才是最正确的。 相思子就是有这种魔力,一个眼神便能摄人心魄,让人心生涟漪,想要玷污,又见不得她真的陷入泥淖染上污色。 赵景晨的反应被相思子看进眼中,眼神的变化和…身体的变化,相思子对赵景晨扬起一个温柔明媚的笑,一口答应下来,“好。” 赵景晨没想到相思子答应的这么痛快,闻言微微怔住,盯着相思子的双眼想要看出个真假。 “你同意了?你知道按我说的做会有什么后果么?还是说…你只是在诓骗我?” 还真让赵景晨猜对了,相思子可没打算再回到松岭月身边,赵景晨的出现可是帮了她大忙,这是让她不被任何怀疑的离开松岭月的最佳方法--嫁祸赵景晨。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如果我不答应,我就会死…我不想死…” 相思子试探的抓住赵景晨的胳膊,“赵副统领,以后松岭月不要我了,你…你可以收留我吗?我会做饭,会女红,做粗活也可以,我…求你了…” 相思子哭哭啼啼把头埋进赵景晨怀里,不出所料,赵景晨没躲,反而移开踩着相思子的那只脚,俯身把相思子扶了起来。 赵景晨武状元出身,身材壮硕魁梧,与相思子站在一起,相思子就似那弱柳扶风,而赵景晨则像是生长了上千年的参天大树。 赵景晨托起相思子满是泪痕的小脸,放柔了声音,“只要你听话,我可以考虑收留你。以后你可以跟我留在皇城,贴身伺候我。” “多谢赵副统领不杀之恩!” 相思子作势要跪下谢恩,又被赵景晨拉住,“叫我景晨。” 相思子胡乱擦了把眼泪,点点头,羞涩的轻唤,“景晨…” 赵景晨满意的笑了下,揽过相思子的细腰,“走,带你回松岭城。” 相思子却迟滞了脚步未动。 赵景晨蹙眉看着她,“怎么?” 相思子连忙解释,“景晨,我饿了,想吃点东西再走。” 赵景晨忽然想起相思子才小产过,跟着松岭月长途跋涉,又被他带着辗转颠簸,身子大概是受不住了。 “前面有河,我去抓鱼。” 赵景晨也没多信任相思子,没让她留下休息,而是把人带到河边,让相思子在一旁的大树下陪着他。 相思子一抬头就看到了树上红艳艳的野果,问,“那是什么,能吃吗?” “能。”赵景晨伸手摘了一颗递给相思子,“这是红果,深山老林里常见,这个颜色是熟透了,酸甜的。” 相思子用袖子擦了擦,尝了一小口,果肉甘甜,汁水充足,略带酸味。 赵景晨见相思子喜欢吃,又摘了几颗才去抓鱼。等烤完鱼吃完鱼,天色已晚。 夜里常有野兽出没,此时离开并非明智之举。 赵景晨在山洞外撒上驱散野兽的药粉,决定带相思子在山洞中留宿一夜。 他本是极其警惕之人,却没想到相思子在野果和烤鱼上都下了迷药,刚刚躺下就睡了过去,连身旁的人在他身边杀兔子都没发现。 血迹、破碎的染血布料、一只战损绣花鞋,相思子制造好自己被野兽叼走的案发现场,逃之夭夭。 第64章 令牌疑云 相思子返回凌云阁时,宿舍里只有虞美人一个人,她见香仙子回来了,还若无其事的对相思子笑了一下。 “还以为你会晚些回来。” 相思子洗漱过后便换了衣裳去了一品红那儿交差,挑拨离间这种事儿,她不知道自己是否成功。但令牌是偷回来了。也算完成了一半任务。 只是没想到一品红见相思子全身而退的回来,非但没表扬她,反而让她跪下,皮鞭直接抽在相思子背上,连个理由都不给。 相思子挺直脊背,一动不动,她不明白。 “红阁主,我虽然没有完全完成任务,但令牌总归是偷回来了,您不能因为我活着回来就惩罚我。” 相思子言外之意是一品红假公济私,公报私仇。 一品红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厉声质问,“令牌?哪来的令牌?你先是把虞美人赶了回来,说自己一个人可以完成任务。结果揽功不成。令牌没偷回来,还让白满川和松岭月因为你达成共识,你自己半途而废放弃任务跑了回来。相思子,你自己说,你到底该不该受罚?” 相思子诧异的看向一品红,“松岭令牌,我让虞美人带回来了,也不是我赶她走的,是她拿了令牌就想回去,我便让她回来了。她没把令牌给你吗?” 虞美人听命于一品红,按理说,即使是相思子赶她走,她也应该请示过一品红之后再做定夺,而不是独自返回。 一品红其实是对虞美人的话有疑问的,但那又如何?水临轩为相思子做了不少事,也为相思子说了不少好话。一品红想想就来气,眼下好不容易抓住个机会惩罚相思子,她又怎能放过? 至于那块令牌,一品红不想去分辨与虞美人是否说了谎。 一品红眼里揉不下沙子,在她怀疑虞美人的一刻,就已经给虞美人判了死刑。只待虞美人执行下个任务时,必然让她有去无回。 虞美人自然是被叫过来当面质问,虞美人不承认拿了令牌,相思子又没有别的证人,也没证据,百口莫辩。结果虞美人全身而退,而相思子受了蘸了盐水的皮鞭一百鞭。 整个后背乃至臀部都被抽的血肉模糊,相思子拖着伤痕累累的身体回了宿舍。 相思子趴在床上痛的轻声抽气,虞美人手里捧着个水盆坐到床边,“帮你擦一下,给你上药。” 相思子搞不明白虞美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你把令牌给谁了?” 虞美人剪开相思子的衣服,小心翼翼将破碎的布料剥离血肉模糊的伤口,“什么令牌?我从来没拿到过松岭令牌,你可别冤枉我。” “这里只有你我二人,你还装什么糊涂?” 相思子想到几种可能,一是虞美人半路上弄丢了令牌回来,怕受罚,于是就撒了谎。二是一品红和虞美人联合起来陷害她。三则是虞美人背后还另有其人,而松岭令牌已经到了那人手中。 第一种可能微乎其微,凌云阁千挑万选出来的隐士不可能蠢到那种程度。至于第二种和第三种可能,相思子暂时无从分辨。 如果是第二种可能,因为水临轩的关系,大概有迹可循。 可若是第三种可能,那么虞美人就藏得太深了。 可是虞美人明明跟她们一样,六七岁就在红鸾阁受训,怎么可能背后另有其主? 思来想去,相思子更倾向于第二种可能。 “令牌你已经交给了一品红对吗?”相思子问。 虞美人不解释,“怎么想随你。” 话说的不多,但很气人。只是手上为相思子清理伤口和上药的动作却一刻不停。手法轻柔老练,仿佛做过千百次。 相思子叹了口气,闭了闭眼。算了,吃一堑,长一智,下次她不会再轻信他人。 虞美人的药还是那么好用,本来一品红下手极重,相思子即使好了也该满背留疤。但一个月过后却肤如凝脂,一点痕迹都看不出来了。 那药膏想来应该是价值连城,虞美人却舍得用在她如此大面积的伤上。 相思子不生虞美人的气了,如果是受一品红胁迫,虞美人也是身不由己。但一品红…相思子有种预感,一品红不会放过她。 想接个短期任务出去避避风头,相思子去到一品红的房间却没见到一品红。一转身,反而遇到了恰巧来找一品红的水临轩。 四目相对,相思子忍住翻白眼的冲动,问安,“青阁主。” “红阁主不在?”水临轩问。 相思子点点头,“不在。” 水临轩笑了下,“你跟我来。” “去哪?”相思子问。 “我房间。”水临轩抓住相思子的手,不由分说的拉着人往青鸾阁通道走去。 黑暗的通道里偶尔有守卫巡逻,见到相思子被拉着走都视而不见。 相思子忍无可忍,低头在水临轩脖子上重重咬了一口。 满口血腥味。 水临轩终于停住脚步,抓着相思子的手未松,另一只手指尖轻点脖子上染血的牙印,眼神意味不明的看向相思子,竟然带着些嗜血又疯狂的笑意。 “小相思,没人告诉过你,不能咬男人的脖子么?” 嘴唇触碰脖颈的一瞬间,水临轩浑身的血液都沸腾起来。那是他最敏感的地带,碰一下便充血膨胀,相思子好巧不巧的咬了那里。 相思子被水临轩的眼神吓到了,甚至觉得水临轩极有可能在通道里就对她做些什么。 相思子深吸口气,沉声威胁,“水临轩,如果你不想被人知道你的身份已经暴露,请马上放开我。” 水临轩在朝中的势力微乎其微,主要原因还是身份问题。 青鸾阁是个跳板,只要他在这里做的好,立大功,加功进爵指日可待。可若身份暴露,那就必然会有新人来取代他,之前的努力也就全白费了。 水临轩微微眯了眼,轻笑一声,松了手,“小相思,你可以啊。” 相思子劫后余生,迅速逃离通道。可一出通道就倒霉的碰到一品红。 一品红的房间和水临轩的房间在通道的两头,从来不去青鸾阁的相思子从通道出来,很难让人不多想。 第65章 南门门主 一品红瞧了相思子一眼,没什么特别的情绪,仿佛没看见相思子从那个通道跑出来。问,“伤好了?” 相思子点点头,声音微喘,“好了。” 一品红嗯了声,“正好,有新任务给你。” 这可真是无缝衔接了,不给相思子一刻喘息的机会。 由于红娘子任务失败且不知所踪,潜入林岳山庄的任务本该暂时搁置,待对方放松警惕后另行安排。而一品红却交给了相思子。 红娘子的任务只是偷取林岳令牌,而一品红交给相思子的任务却复杂许多。 不仅要偷取林岳令牌,还要杀掉林栖月和林栖月的父亲林岳山,并且插手林岳学府内部,将林家集结的江湖人士纳入朝廷管辖范围。 杀林栖月并不难,但林岳山因为病痛常年隐居深山,根本没人知道他在哪。 偷取林岳令牌大概也不算困难,既然林岳山不在山庄,一定会把令牌交给林栖月,林栖月一死,令牌自然浮于世间。 掌权林岳学府是件大事,林岳学府收纳的都是江湖中有头有脸或名声在外的武林豪杰的后代,把这些人集中起来名义上是义务办学,实际上主事的林家最清楚他们想要什么。 拉拢,为己所用,才是最终目的。 本就处在暴露身份的旋涡之中,任务难度又成倍增加,一品红的目的很明显,就是要让相思子有去无回。 一品红甚至没交给相思子的任何东西,相思子疑惑,“红阁主,我这次的身份是?” 一品红心情颇好的看了眼刚刚染好的红指甲,“没有身份。你这次自由发挥,想办法接近林栖月。至于如何接近,那就要靠你自己的聪明才智了。” 一品红只给了相思子一天时间准备,就把人赶了出去。 虞美人跟出来,“要我帮忙吗?” 虞美人直觉一品红会对相思子不利,这次是真心想帮忙。 但联想到上次任务虞美人窝藏令牌摆了她一道,相思子果断拒绝,“多谢,但不必了,我一个人可以。” 一品红只给相思子一年时间。要在一年时间内完成所有任务显然不可能,但相思子这次出来压根就没打算好好完成任务,只是借着做任务的名义找个地方藏身。 一是想想接下来该怎么做,二是等待百里榆风杀掉一品红,到时凌云阁内部一定会有大变动。 如果不出她所料,一品红一死,半夏就会上位成为红阁主。半夏一直把相思子当做亲妹妹,两人关系很亲密,相信到时半夏会愿意帮她的。 林岳学府修建的很快,虽然地处悬崖峭壁之上,但修建学府的工人都是武林七盟中身手极好的弟子,飞檐走壁不在话下。 相思子到了悬崖村却没去林岳学府,那边看上去很热闹,一座低调又不失繁华的庄子坐落在悬崖峭壁之上,显得有些突兀。 而庄子旁边是半个能完美融入这悬疑之景中的小村子。 有几座茅草屋炊烟袅袅,还有三五成群的布衣女子在田间耕作。 相思子向其中看上去最新的一座小院走去,竹墙木屋,大门上挂着个手写匾额:南门。 相思子轻笑了声,一看就是红娘子的字。 南门中全是女子,有些会些简单的拳脚功夫,有些手无缚鸡之力,甚至身有残疾。 南门创建不足一年,门面寒酸,财力不足,弟子孱弱,放在武林中无论与那个门派相比,都是不堪一击。 有这样一个看起来吃了上顿没下顿的小门派在旁做陪衬,林岳学府看起来越发奢靡了。 相思子扣响门环,很快开了门。 开门的是一个八九岁的小姑娘,身材瘦小,皮肤有点黑。小姑娘眨巴着大眼睛歪头瞧着相思子,用变了调的口音吃力的问,“你…找…谁。” 相思子默了默,抬手比划了下却不懂手语。小姑娘看起来像聋哑人。 小姑娘眨眨眼,又说,“我…听…得…见。” “啊…”相思子恍然,“我找红娘子。”顿了顿,又想到红娘子和千金子或许已经改了名字,“或者,你就说我是相思,她们认识我的。” 小姑娘点点头跑了回去,很快又跑回来,“红姐…让我…带…你…过去。” 小院内部和外面看起来一样寒酸,可房间内部却别有洞天。尤其小院深处,来往不易走到的地方,相思子跟着小姑娘来到了一处名为议事堂的地方,一开门就看到了红娘子。 小姑娘懂事的退了出去,相思子环顾四周,议事堂内部装修照比凌云阁有过之而无不及。 红娘子一步步走向相思子,微微躬身,摊手指向中间主位,“门主,请。” 对了,当初说好了她做门主,红娘子和千金子是她的左右护法。相思子还以为她不在时红娘子会代做门主,没想到这位置一直给她留着。 相思子没客气,坐上主位,问,“千金子呢?” 红娘子坐在左边座位上,“她去隔壁借盐了。” 相思子哑然,借盐? “我们的银子用完了?”相思子问。 红娘子解释,“银子再生更多的银子,怎么会用完。只是想找个借口接近林岳学府内部罢了,我们经常借东西,有时还借粮食,说好了秋收后卖了换银子还给他们的。” 真不愧是红娘子,好聪明… 林岳学府就在南门隔壁,千金子去借了一小罐盐,很快就回来了。听说相思子来了,来不及把盐罐送到厨房,捧着盐罐就来了议事堂。 “相思!” 千金子把盐罐放在一旁的桌子上,飞奔过去,给了相思子一个大大的拥抱。而后千金子不等相思子说话,一屁股坐在她右手边的位置上,笑得眉眼弯弯。 “相思,你怎么会来这啊?一品红允许你出来的?” 相思子解释了一品红派给她新任务的事,红娘子与千金子对视一眼,心中了然。 千金子气愤的一拍桌子,“一品红这就是想要你的命!” “无所谓,谁先要了谁的命还说不准。” 相思子轻描淡写的转移话题,“不过千金,你怎么黑了?” 第66章 男宠灼华 千金子摸摸自己的脸,“晒的呗,我天天带着那帮丫头在地里干活,再不就是在外面习武练功,不晒黑就怪了。” “辛苦啦。”相思子又看向红娘子,“你也是。” “红娘子都把生意做到皇城了。” 千金子说起这事还颇为自豪,虽然她没出什么主意,但看着白花花的银子被接连不断的运到南门,千金子还是一样的成就感满满。 红娘子从袖子里拿出一本册子递给相思子,“刚才要把这个给你的。这是目前经营的比较好的店铺的位置,如果你有需要可以到那里寻求帮助。我定制了个门主令牌,一会拿给你,她们都认得那枚令牌。” 相思子迅速把册子翻了一遍,把里面店铺的位置以及店名甚至掌柜的名字都一一记了下来,然后又还给了红娘子。 “我记住了,这个你收好。另外,我不在时,你就是副门主。” 南门目前大概有五十人左右,夜里红娘子召集了其中十位骨干成员与相思子见了面,正式的将她们的门主介绍给大家。 相思子在那群人中一眼就看到了白天给她开门的小姑娘。 “你过来。”相思子对她勾勾手。 小姑娘蹑手蹑脚的走过去,还有点不好意思,“门…主好。” 相思子问红娘子,“她生病了吗?” 红娘子解释,“不是她和她娘是我们从人贩子那救下来的,她娘是聋哑人,这丫头从小跟她娘生活在一起,也没有人和她说话,也就不会说话。我也是收留她之后才发现其实她不是聋哑人。现在她已经能说很多简单的句子了,相信过不了多久就能像正常人一样交流。” 相思子摸摸小姑娘的头,问,“你叫什么?” “宏…声。”小姑娘回。 “声音的声。”红娘子补充。 姓红? “你给她取的名字?”相思子问红娘子。 “我起的。”千金子也摸摸洪声的头,“是宏大的宏。她是我的小跟班。” 南门的弟子们表面上过得很苦,但实际上红娘子从没亏待她们任何一个人。 哪怕像宏声的娘那样浑身是病的,在南门里只能拖累大家,红娘子照样让门中大夫每日上门诊脉,也让这对母女吃饱穿暖,还教宏声武功,让宏声跟着千金子做事。 了解了南门的一切,相思子更加放心将南门交给红娘子与千金子管理。 另外,有件事和相思子想的一样,红娘子和千金子已经改了名字。 只不过她们早就没了五岁之前的记忆,也不知道自己真正叫什么名字。只是心里隐隐有个猜测,自己现在的名字或许和家族有关。 红娘子改姓红,红初;千金子改姓千,千元。寓意从头开始。 “为什么不姓金?”相思子不解。 千金子这样解释,“金子过于贵重,我不是那样的命,怕压不住。” 相思子只在南门住了一夜就离开了,第二天一早易容从南门后门离开,在树林中绕了一圈,从另外一侧进了悬崖村,来到林岳学府的大门口。 学府的学生和老师都有统一的制服以及相同制式的紫檀木腰牌。将相思子一身布衣,形容狼狈,怎么看怎么可疑。 “站住!”守门弟子林甲将相思子拦住,“什么人?” 林甲上下打量着相思子,脸上脏兮兮的,穿着普普通通,不像是什么名门之后,手腕纤细,脚步虚浮,也不是什么武功盖世之辈。这样平平无奇是没资格进学府求学的。 相思子早就料到了这门不是那么好进的,他装作楚楚可怜的样子,擦了擦脸上的汗水和眼角的泪花。 “我找林栖月,我…我是他的朋友。” “朋友?”林甲狐疑地瞧着相思子,“每天来这里攀亲带故的人数不胜数,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在骗我?” 相思子犹犹豫豫的向前走了两步,一脸为难,小声说,“这位大哥,我…跟你说句话。” 瞧着相思子那油头粉面的小模样也不像是能打架的样子,林甲也不怕相思子突然发难伤了他,微微低头,“你说。” 相思子深吸口气,仿佛鼓足巨大的勇气,“其实…我是林栖月在外养着男宠。” 听到这话,守门弟子惊讶的瞪大双眼,脸色变了又变。他看向身旁的林乙,又看看相思子,一开口嘴都瓢了。 “你说你…你…” 大楚皇城官宦子弟之间豢养男宠之风盛行了几十年,他们做的隐蔽,但在江湖中却不是什么秘密。 武林七盟向来自诩正义,不屑于做出有违道义有损伦理之事,豢养男宠这种事被传出去是要遭人唾弃的。 林栖月在武林七盟这几个公子哥中名声最好,别说豢养男宠,就连与他有关的良家女子也没有一个。 这自然与他那个善妒又跋扈的妹妹有关,但林栖月的生活作风也的确挑不出毛病。 相思子的话太可疑了。可再看看相思子的小模样,确实是个极为漂亮的白面小生。 悬崖村在荒郊野外,一般人是找不到的,可是她却用这双弱不禁风的细腿来到了这里。若非上门挑衅作死,那么她说的就是真的。 林甲与林乙耳语半天,两个人商量了一下,林乙点点头,林甲便转身往里走。 刚走了两步又回头,问,“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灼华。”相思子回。 林栖月正在房中与风静塘和燕辞楹商议要事,被林甲中途打扰还有些不悦,“究竟是什么要紧事?” 林甲跪在地上,看看风静塘又看看燕辞楹,欲言又止。 风静塘眼色极好,站起身,“我和辞楹去后花园转转,栖月你先忙,这事稍后再议。” 待两人出去,林甲才开了口,“林公子外面来了个人,说…说是你的男宠,一定要见你。” 林栖月嘴角抽了抽,就为了这事?也不知哪来的江湖骗子,简直岂有此理! “一派胡言!把他赶走,若是再敢胡言乱语,直接乱棍打死。” “是!” 眼看着惹了林栖月不痛快,林甲连忙起身,刚要推门离开,又被林栖月叫住。 “慢着…他叫什么?” 第67章 貌美小师弟 无中生男宠这种事太荒谬了,被他揭穿是一定的,后果也很难预料,极有可能丢了性命。林栖月总感觉没人会傻到做这种不要脑袋的事。 可那人为什么要自称他的男宠?莫非另有隐情? 林甲回,“他叫灼华。” 灼华…好熟悉的名字。 林栖月忽然想起了什么,对林甲勾勾手指。林甲靠近过去,侧耳倾听。 林栖月压低了声音说,“把他送到我房里。” 什…什么意思?林甲惊出了大小眼,面容僵硬,嘴角微微抽搐,整个人愣在原地。 林栖月看林甲那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不过他没必要解释,就算他和灼华真有什么,林甲也不敢说出去。 “看什么看?还不快去!” 林甲终于回过神来,匆匆忙忙的退了出去。 上次相思子女扮男装扮作灼华出现在林栖月面前是作为松岭月的近侍,当然,当时松岭月是这样介绍的,但林栖月压根就不信,只觉得灼华是松岭月的男宠。 男宠,这样特殊的身份,又有着令人见之难忘的绝美容貌,林栖月想忘记灼华都难。 相思子在林栖月的房中吃过晚饭,等到半夜才见到林栖月。 林栖月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明明他跟灼华没什么见不得人的关系,却还是心虚的命人将房中的灯熄了大半,待夜深人静才敢回房去见灼华。 “真的是你…” 林栖月回头关门,又看向相思子,这人好像比上次见到时瘦了些,但模样更精致漂亮了。且他一看到灼华就总觉得眼熟,可又想不起是哪里眼熟。 “你来我这做什么?”林栖月站在门口没动。 相思子一个滑跪直接扑过去抱住林栖月的腿,“林公子,求你救救我。” 扑面而来的香喷喷的桃花香气让林栖月有些恍惚,相思子也不知擦了什么香粉,连她周围的空气都是香的。 更要命的是相思子的小手,感觉是在抓着林栖月的衣角,实际上不老实的在林栖月的双腿上若有似无的抚摸,摸的林栖月痒痒的,酥酥麻麻得电流在双腿之间横冲直撞。 妖孽。 林栖月定了定心神,拿开相思子的手,将人扶了起来,“你找我求救?为什么?松岭月呢?” 相思子不停的擦着眼泪,哭的梨花带雨,“其实我是被迫跟在松岭庄主身边的。上次见您,其实我就想向你求救的,但时间太过匆忙,没来得及。这次我终于跑出来了,松岭月一定在派人找我。我好害怕,林公子,求你收留我,求你了!” 林栖月皱眉看着她,没说话。 相思子若有似无的看了眼林栖月的脸色,继续添油加醋,“我知道,其实我没资格留在这里。我不求自己能留在这里成为学生,哪怕让我在您身边,做些苦差事,我也是乐意的,求你了。” 谁会舍得让这么漂亮的人做苦差事。 林栖月慢慢的消化了相思子的话,想了好半天,房间里一时静谧无声,静到只能听到相思子时不时的抽泣声。 那双无辜的大眼睛一直一瞬不瞬的盯着林栖月,仿佛他不答应,下一刻他就会继续哭下去,直到眼泪把这个房间淹没为止。 林栖月轻声叹了口气,“灼华,去那边坐。”眼神示意身后的椅子。 这次轮到相思子不动了,她只盯着林栖月,一只手紧紧抓着林栖月的袖子,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 林栖月只好把人抱了起来,按在椅子上,自己则隔着桌子坐在另外一边,给相思子倒了杯茶水。 “喝点茶,嗓子都哭哑了,一个大男人哪来这么多眼泪。” 相思子捧着茶杯,抿了一小口,可怜兮兮的说,“对不起。” “说什么对不起呢,我又没怪你,你也是身不由己。这地方这么不好找,你是怎么找来的?”林栖月试探的问。 松岭月其实已经答应跟他合作了,只是松岭山庄的投资还没到位。相思子跑来他这里求救并不算稳妥,随时有可能撞上松岭月。 相思子当然明白林栖月的顾虑,无非就是怀疑她别有所图。 相思子解释,“上次去林岳山庄,喝酸梅汤喝,我看到了地图,记下了。我用了一个多月的时间才找到这,差点摔下悬崖,又差点被野兽吃掉。我知道我可以跑得更远,跑到谁也找不到的地方,可那只不过才出虎穴又入狼窝罢了,万一又遇上不怀好意的人我的下场可能会更惨。我没能力自保,在这世上也没有亲人没有朋友,除了松岭庄主,我唯一能想得到的,能帮助我的人就是您。若是您也不愿意帮我,那我就…” 相思子哽咽着说不下去,眼睛眨了眨,一汪晶莹的泪水又盈满了眼眶。 林栖月看不下去了,丢了个棉质布巾过去,“别哭了,把眼泪擦掉。你若是再哭,我就把你赶走。” 相思子赶忙擦掉眼泪,惊喜的看着林栖月,“林公子,您是愿意收留我了吗?” 林栖月点点头,“可以,你留下吧。不过你这个模样做杂役太惹眼,睡在杂役房里也不安全。我给你个林家弟子的身份,你就留在学府当学生。至于住处…你就在我这外间睡吧。” 林岳学府来了个貌美小师弟,风静塘和燕辞楹枫自然是第一个见到相思子的。 不过守门的林甲和林乙还是认为相思子真的是林栖月的男宠,只不过为了把人留在身边给了个林家弟子的身份罢了。 否则为什么只有相思子成了林岳学府的学生,而他们这些林家弟子却只能看门做侍卫呢。 不过为了以防万一被松岭月发现,林栖月还是将灼华的身份告诉了风静塘和燕辞楹。 风静塘第一个怀疑相思子的身份,“调查清楚了吗?他真的是松岭月的男宠?” “应当是没问题,我之前就见过他。”林栖月把站在他身后的相思子拉到面前,自然的拉起相思子的小手放在掌心捏了捏,又递到风静塘面前,“他不会一点功夫,骗我做什么呢?送死吗?” 第68章 搞特殊 风静塘看了眼那白嫩嫩的小手,不忍下手,怕捏坏了。燕辞楹率先出手捏住相思子的脉搏,默了默,点点头。 “还真的是不会一点功夫。” 燕辞楹又剥开相思子的手指,看了看她的指尖,十指纤纤,莹白如玉,没有一点茧子。 “这手嫩的跟姑娘似的,看来松岭月把你养得很好啊,没让你做过一点粗活。” 相思子脸色白了白,意思很明显,不想再听到松岭月的名字。 林栖月拍开燕辞楹的手把人拉回自己身边,问,“分院考核准备的怎么样了?” 昨天他们三人就在讨论分院考核的事。 林岳学府最初的招生基本已经完毕,但因为这些学生的基础良莠不齐,不管是琴棋书画还是舞刀弄枪都不能放在一起统一授课,必须要根据个人能力分到各个院落。 院落分为四等,最高等为银河院,将会收纳这一批中最优秀的弟子。其次为星河院,松江院,松河院,最末等则是预育院。 说到这里,风静塘看了相思子一眼,“灼华只能去预育院了吧?不过…栖月你是要去星河院的,到时就不能看顾灼华了,这可如何是好?” 林栖月、风静塘、燕辞楹这三人都会进入星河院,星河院的弟子在林岳学府并不能再学到什么,但却可以拓宽人脉,结交不少有识之士。 燕辞楹接话,“明天的考核,灼华可要努力了。” 相思子轻轻点点头,不安的看向林栖月,“我…能行吗?” “别怕,我会帮你。”林栖月送走风静塘和燕辞楹,直接带相思子去了他的专属练功房。 练功房里有一整面墙的兵器和药品,林栖月挑了一把又细又长的白色长鞭递给相思子,“总不会一点功夫都不会吧?” 相思子跟了松岭月那么久,没吃过猪肉也该见过猪跑,一招半式的功夫也不会就太说不过去了。 相思子举起鞭子比划两下,细长的鞭子重量极轻,但随着相思子手腕翻转,清脆的破空声划破静谧的练功房,惊的相思子手腕一抖,差点丢了鞭子。 “别怕。” 林栖月从背后握住相思子的手,“这是汝鞭,我林家女子都会用这种鞭子。我看你胳膊一点都不结实,恐怕也没什么力气,用这种汝鞭正好。你看…” 林栖月握着相思子的手缓缓转动手腕,啪的一声,又一道响亮的鞭声。 “你看,不用多大的力就能挥动起来。而且鞭身细韧如钢丝,削铁如泥,杀伤力不亚于刀剑。” 林栖月松开相思子的手,后退一步,“你自己试试。” 相思子的注意力都被林栖月吸引走了,哪里还有心思学鞭子。林栖月究竟是怎样的人?相思子第一次遇到靠她这么近却不会心跳加速的。 明明身体贴的那么近,可林栖月还是保持着适当距离,除了手指,身上其他部位一点也没碰到相思子。 克己复礼,不越雷池一步。 这人不是教养太好,就是那方面不行… 啊…对了,他现在是个男人。 相思子释然的笑了。 林栖月不好男风,哪怕灼华漂亮的像个女人。 世风污浊,却不同流合污,教养还真好。 相思子面对身旁的木桩,抬手轻轻挥出一鞭。她现在的身份是个男人,总不会比女子还柔弱无力,不然就太过了,更加可疑。 可实际上她就是个武功平平的女子。相思子运起一丝内力注入掌心,手起鞭落,木桩立刻被抽成两半。 这鞭子真真的削铁如泥。 “做的很好。” 林栖月轻轻拍拍相思子的肩膀,以示鼓励。 “我还有点事,你自己在这练习。” 林栖月脚步匆匆离开练功房,看起来是真有急事。 练功房的门一关,听着练功房内相思子练鞭的啪啪声,林栖月背靠着门板深吸了口气。强迫自己压下身下的躁动,闭目凝神。 教授弟子练功而已,以前在林家他又不是没做过,可是刚刚他却不敢触碰相思子的身体。 林栖月想不通自己怎么会有那种感觉,灼华明明是个男人,难道是因为自己知道灼华曾是松岭月的男宠,所以不能把灼华当成一个正常的男人看待? “哥!” 剪不断理还乱的思绪忽然被一道熟悉的女声打断,林栖月抬头看去,只见林舒悦正向他这边走过来。 “哥,你怎么了?” 林舒悦见林栖月脸色发红,担忧的摸了摸他的额头。 林栖月拂开林舒悦的手,问,“你怎么来了?” 林舒悦抱着胳膊一脸不悦,“明天分院考核,你怎么不通知我?” “我为什么要通知你?你又没资格参加。” 林岳学府只收男子,不收女子。 林栖月一边说话一边往外走。不知为何,他不希望林舒悦见到练功房里的灼华。 林舒悦善妒,且常常没理由的发疯。哪怕是与她毫无关系的漂亮女子,也会引起她的不满。 可灼华是男人,林舒悦也会不喜欢他吗?林栖月不敢赌,因为灼华一看就不是林舒悦的对手。 灼华刚在松岭月那里受到伤害,辛辛苦苦翻山越岭投奔自己,是希望自己能庇护他。若是灼华在他这里遭遇了同样的不公平对待,那么自己就真的辜负了灼华的信任。 “我是你妹妹都不行吗?”林舒悦的话打断了林栖月的思绪,“哥,我和那些世家女子不一样。” 林栖月停下脚步看着她,问,“哪里不一样?” 林舒悦被他问住了,“我…我…我是你妹妹。林岳学府是你牵头督办的,我就不能有特权吗?” “是我牵头不假,但各家都有出财出力。没有一家搞特殊塞人进来,你凭什么自认为与众不同?林舒悦…你…” 说起搞特殊,其实林栖月已经塞了灼华进来,所以不能再让林舒悦进来。但这话他不能说,反而想趁着这次的事情挫挫悦的锐气。 这丫头太过自负,从小在太多名不副实的赞美声中长大,她对自己根本没有一个明确的认知。 “林舒悦,你和那些世家女子没什么不同。” 说完了话,林栖月转身就走,步伐极快。因为走慢了,林舒悦的无能狂怒就能震碎他的耳膜。 第69章 燕辞楹 隔了一段距离的相思子听到了林舒悦震耳欲聋的尖叫,哪怕在隔音极好的练功房里也听的一清二楚。 相思子放下鞭子出门查看,就见林舒悦不顾形象的站在人来人往的路中间大哭。 燕辞楹和风静塘正在安慰她,而本应该亲自安抚妹妹的林栖月却不知所踪。 “怎么了?别哭了,一会喉咙痛了又要吃药。”风静塘递出手帕给林舒悦擦眼泪。 林舒悦在一起享受到了众星捧月的待遇,心情好了不少,抽噎着说,“我哥不许我入学,可是我想来上学。” 风静塘和燕辞楹对视一眼,说,“林家弟子来学府都是做侍卫的,舒悦你来确实不合适。” 燕辞楹跟着点点头。 没想到林舒悦又哭了起来,“只差我一个吗?怎么就不行?我哥不是学府主管?不就他一句话的事?” “哎,别哭了…”燕辞楹有点手忙脚乱。 小时候看着林妹妹哭,他还觉得好看,可爱。可现在却有些烦躁,不管用什么方法,只想把人哄好,否则林舒悦一定会每天来哭一顿,想想就头疼。 “这样吧,我燕家的名额给你。” “什么名额?”林舒悦看着他。 燕辞楹解释,“学府有规定,主事的几家谁都不能搞特殊胡乱塞人,无规矩不成方圆。所以每家只有一个特殊名额,也就是不合规矩也能入学的。林家的已经用了,我燕家的名额用不上,给你好了。” 风静塘紧紧抿着唇后退两步,一个劲给燕辞楹使眼色,可燕辞楹被林舒悦搞的心烦意乱,根本没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 只见林舒悦脸色变了几变,忽然抓住燕辞楹的胳膊,厉声质问,“我林家的名额用了?谁?给谁了?我哥刚才跟我说不能搞特殊,原来是早就给别人用了!” 燕辞楹一噎,终于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赶紧看向风静塘,用力眨了眨眼,心说,“大哥,快帮忙!” 风静塘却又后退了一步,缓慢摇了摇头,“我忽然想起来前边还有点事没安排好,那个…舒悦就交给你了。” 说完了话,逃之夭夭。 林舒悦确实不哭了,却是逼着燕辞楹非说出个所以然来。 “燕哥哥你从来不骗我的,你不喜欢悦悦了吗?我哥把名额给了谁?是我林家的?男的女的?姓甚名谁?” 燕辞楹心里把风静塘和林栖月一起骂了千八百遍,一扭头就看到了正在练功房门口看热闹的相思子。 好啊,罪魁祸首在这呢。 燕辞楹可没林栖月想的那么周到,林舒悦在善妒,也不会抓着个男人不放吧? “是他!”燕辞楹抬手指向相思子。 忽然被点名的相思子下意识要走,可是…她躲过了今天能躲过明天么? 林舒悦是林栖月的妹妹,就算林舒悦不入学,她们也早晚要见面的。再说,她现在是男人,也不必躲她。 燕辞楹终于解脱了,但还是有点担心,表面上走了,实际上躲在一边偷看。 林舒悦已经到了相思子跟前,上下打量好几遍,眉头微蹙,“你是男人?” 相思子这个易容由于之前是松岭月做的,很不走心。只是妆容发型上像个男人,其他方面怎么看都比林舒悦还像个女子。 林舒悦多疑的性子让她压根就不信眼前这个白面小生是个男人,尤其相思子还比她矮一点,更没说服力了。 相思子点点头,表现的局促不安。 “是…” 林舒悦冷笑一声,勾起相思子下巴仔细打量,指尖缓缓下移去触摸喉结的部位。 相思子哪里不知道她要做什么,反手抓住林舒悦的手腕将人箍在怀里,“林小姐,您这是做什么?虽说男女授受不亲,但您若是愿意让我入门为婿,我也不是不能接受。毕竟…” 相思子的脸靠近了些,粉色的唇瓣几乎要贴到林舒悦脸上,“毕竟…林小姐的模样确实很符合在下的心意。” 温热的呼吸肆无忌惮喷洒在脸上和脖颈上,林舒悦从来没被人这样对待过,脸颊顿时红成了苹果,开口斥责的声音也变得结结巴巴。 “你…你…登徒子!” 相思子动起真格来确实能轻易压制林舒悦,这给了林舒悦一种错觉:这个男人虽然模样阴柔,但力量上确实是个真男人。再看向相思子,忽然又觉得这个男人还挺好看的。 相思子干脆从身后抱住林舒悦,在林舒悦羞红的脸蛋上吧唧亲了一口。 “明明是林小姐先招惹我的,我还以为林小姐对我有意思,对我欲擒故纵。如果我误会了,还请林小姐原谅。” 不远处的燕辞楹都看傻了,这个灼华,在林栖月面前可不是这个样子。他不是松岭月的男宠吗?他还喜欢女人? 林舒悦被亲傻了,就那么被相思子抱着,一动不动。 相思子捉弄够了,松了手,后退一步,微微躬身,“林小姐,在下失礼了。” 林舒悦娇羞起来,扭扭捏捏的瞪了相思子一眼,“你叫什么?” “灼华。” 相思子一笑,林舒悦觉得满园桃花都开了。 “你是什么人?我没在林家见过你。”林舒悦又问。 相思子知道燕辞楹在看着这边,谎话自然不会编的太离谱,“林公子是我的救命恩人,我本想留在林家为奴以报答林公子,但林公子却给了我机会出人头地。林公子他…” 相思子说着,眼眶泛红,感动的哽咽起来。 “好了别说了,我哥确实很善良,能遇见他是你的福气。好好做,别辜负我哥的期望。” 林舒悦终于有了林家大小姐的模样,鼓励了相思子几句,转身离去。 待林舒悦走远了,燕辞楹才敢出来。相思子黑着脸看着他,“你想害死我?” 燕辞楹心虚的笑了笑,“我哪知道她竟然连男人都不放过。” 相思子哼了声,用袖子狠擦了下嘴巴,“你们青梅竹马一起长大,怎么会不了解她?你只是觉得我的命不值钱罢了。” 相思子又回了练功房,汝鞭抽的啪啪作响。 第70章 意外落水 第二天考核现场林舒悦还是来了,仿佛是因为被相思子亲了一口,一见到她就害羞,刻意避嫌,装作不认识。 相思子也懒得搭理她,跟在林栖月身边,腰上挂着汝鞭,和一众男弟子站在一起,身高矮了一大截,显得格外突兀。 弟子们有幸见到了传说中的貌美小师弟,果然名不虚传。比大美人林舒悦还美上三分。 林栖月见那些弟子都直勾勾的盯着相思子看,轻咳一声,语气严肃。 “搜集悬崖下的灯笼,越深的地方灯笼越多,考核结果以灯笼数量计算,单人行动,可以结伴。考核时间十二个时辰。” 弟子们一个个运起轻功飞下悬崖,最后只剩下相思子。 相思子犹犹豫豫站在悬崖边,刚抬起脚又收了回去。 林栖月、风静塘和燕辞楹不用考核,也不必下悬崖,但林栖月早就打算好帮相思子一把。 林栖月刚要帮忙就被人捷足先登,“走吧,我带你下去。”燕辞楹向相思子伸出了手。 “多谢。” 林栖月和风静塘一同用怪异的眼神看向燕辞楹,风静塘轻笑一声,“你什么时候和灼华关系这么好了?” 燕辞楹一脸无辜,“栖月不是还有事要忙?要不你来?” 风静塘犹豫了一下,还是算了。这个灼华可是个烫手山芋。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林栖月把灼华藏在这里,松岭月早晚会发现。 为避免东窗事发之时引火烧身,风静塘还是决定和灼华保持距离。 “我也有事,还是你来吧。” 待燕辞楹和相思子飞身而下,风静塘马上就后悔了,因为他刚刚才发现林舒悦还没下去,正坐在一旁被丫鬟伺候着穿戴披风。 她倒是会享受,知道悬崖下面风大温度低,还加了衣服。 林舒悦见风静塘看过来,赶忙小跑过来,“风哥哥,你是在等我吗?” 林栖月赞赏的看向风静塘,那眼神好像在说:还是你小子上道,我妹妹就交给你了。 风静塘有苦说不出,只好陪着林舒悦一起下去。 灯笼的位置都是燕辞楹和风静塘着手安排的,哪里多哪里少,燕辞楹心知肚明。 他直接带相思子下到悬崖半腰的一处灯笼非常多的地方。 相思子一开始还在疑惑灯笼那么大要怎么收集,难道都挂在身上?还是说拿不下了就送上去? 现在一看才发现,那灯笼极小,每一只都像萤火虫一样。袖袋中存放百十来个不是问题。 这真的不是萤火虫吗? 相思子把离的最近的一只灯笼摘了下来,银丝编织的球形框架内部放了一块会发出淡绿色光芒的石头。 “这是萤火石,山里很常见的。”燕辞楹自然的接过那颗石头,装进袖袋中。 “为什么要装起来,直接用萤火石不是更方便?”相思子问。 燕辞楹解释,“直接裸露在外的萤火石互相摩擦会产生火花,甚至爆炸。用银阻隔开来才能确保安全。” 相思子恍然的点点头,又摘了一颗,仔细观察。这东西…可以用来做火药吧? “自己摘得到吗?”燕辞楹问。 相思子嗯了声,又摇摇头,“近处的可以摘得到,远处不行。” “那我去帮你摘远处的。”燕辞楹说完便飞了出去。 这人怎么忽然想要帮她?他不该像风静塘一样躲得远远的吗?难不成是在为昨天的事道歉? 该死的大男人的自尊心,真可笑,当时说句对不起就那么难吗? 今天这样无声的道歉,相思子若是反应慢点根本发现不了,甚至可能会误会燕辞楹对自己有意思。 不过相思子才不会觉得燕辞楹会对他现在的男子形象有什么想法。 功夫不济的弟子不会下得很深,他们尽可能摘到最多的灯笼之后便会选择返回悬崖之上,但为了保护自己的灯笼会留在考核的初始地点,等待最终的考核结束。 总共有多少灯笼燕辞楹心里有数,而相思子究竟要摘多少灯笼才能确保进入银河苑他也知道。 两个人很快摘到了足够的灯笼,但他们不能回去,因为摘的这么多又这么快,若是被人看到他们两个一同上去,那么一定会被人猜到相思子作弊。 燕辞楹将相思子那里的灯笼装到自己这里一部分,以减轻相思子身上的重量。 “走,我带你绕路上去,这样不会被人发现。” 燕辞楹直接带相思子下到雾气缭绕的悬崖底,沿着暗河逆流而上寻找上山的捷径。 走着走着,忽然下起了雨。冰凉的雨水拍打在相思子身上,越来越急,越来越快,细小的雨点很快变成豆大的雨滴,砸的相思子脑袋生疼。 “过来。” 燕辞楹把相思子护在怀里,借助身高优势将人遮了个严实。 身旁的小河逐渐汇聚成汪洋,前路变得泥泞不堪,他们不能继续往前走了,只能找个大树避雨。 外面下暴雨,大树底下下大雨,起不到多大作用。 燕辞楹环顾四周,发现河对岸有个山洞,“走。”燕辞楹把相思子抱了起来,也不解释,直接朝洞口飞过去。 就在两人腾空而起的一瞬间,一道惊雷猛然劈下,直接将刚才避雨的大树劈成两半。一半倾倒下来直直砸在了燕辞楹身上。 燕辞楹被砸的闷哼一声,肩头剧痛,手臂一时使不上力,松了手。 两个人双双落水。 意外来的猝不及防,相思子先落入水中,头刚露出水面,又被燕辞楹砸了下去。 相思子被砸的晕头转向,努力伸手想抓住什么,可意识却越来越模糊,直到眼前一片漆黑… 都说人临死前生前的一切会走马观花的在脑中不断穿梭,可相思子除了父母慈爱的面庞,什么都没看到。 渴望父母的爱,渴望一个完整的家,原来才是相思子内心深处最大的渴望与执念。 父亲…母亲…我来找你们了… 相思子眉头紧蹙,向着前方不远处逐渐消失的父母伸出了手。 抓住了! 一只温热的大手,结实,有力。 第71章 掉马甲了,一层 “父亲…”相思子口中喃喃,缓缓睁开了双眼。 燕辞楹一只手被相思子抓着,另一只手为相思子把脉。 “醒了?”燕辞楹湿透的长发散乱的贴在脊背上,落下来的几缕还滴着水。 两人的衣裳都湿透了,燕辞楹此刻裸露着上半身,下身只穿了一条亵裤。 身后燃着篝火,两人的衣裳挂在篝火旁边,湿答答的随风飘荡。 一睁眼就是一身小麦色的精壮肌肉,视觉上的强烈冲击让相思子惊讶的大脑宕机。 身材…真好。 只一瞬间,又忽然回过神来,马上爬了起来,低头看自己的衣服。 还好,燕辞楹只脱了她的外衫。 可是…为什么只脱外衫? 燕辞楹见相思子低头看着自己的衣服,无奈开口,“抱歉…我…其实脱了你的衣服…又…又穿回去了。” 听到这话,相思子两眼一黑,真想再晕一次。 “你为什么要女扮男装?究竟为了躲谁?你到底是什么人?”燕辞楹问。 相思子局促不安的抱着膝盖把自己缩成一团,“躲松岭月啊,我说过了。” “你觉得我会信?”燕辞楹自嘲一笑,“我可被你害死了,早知道就该把你交给林栖月,我掺和什么劲儿啊?自找麻烦!” “对不起…你走吧,不用管我。”相思子可怜兮兮的低着头,不再说话。 燕辞楹叹了口气,站起身去摸了摸两人的衣裳,还是很湿,根本不能穿。 “把你丢在这?若是你在我手里出了什么意外,他们不得扒了我的皮。我可不敢…” 燕辞楹去外面转了一圈,回来取了些干净的水用树叶盛着送到相思子嘴边,“给,这叶子干净的,水也是干净的。” “他们”这两个字用的很奇怪,但相思子没细想,只认为燕辞楹说的是林栖月和松岭月。是怕自己在他手里出了什么意外惹上麻烦,也在情理之中。 燕辞楹这个人在这些世家子弟中是最低调的一个,低调到在相思子这里存在感全无。 因此相思子从没打算把燕辞楹怎么样,甚至没想过在他体内下蛊来控制他,总觉得只要解决了其他人,燕辞楹无所倚仗,自然任人宰割,不足为惧。 凌云阁大概也是这样的想法,因此一直没派人对燕家下手。 被燕辞楹发现女扮男装实在是始料未及,相思子也没想到自己能那么倒霉落水了还被砸晕。 不过转念一想,如果灼华是女人,其实对于之前的事来说更合理。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松岭月要偷偷摸摸的把灼华带在身边,大概是怕家里的夫人或老夫人不同意,所以让卓华女扮男装随侍在侧。 相思子捧着树叶喝了一口,清冽甘甜的水,像是汇聚的露珠掺和了一点点带着青草香气的雨水。 相思子喝了一半,留了一半又递给燕辞楹,“你喝吗?” 燕辞楹捧起叶子一饮而尽,问,“感觉怎么样,能走吗?” 相思子试着动了下,左侧肋骨处剧痛,痛的相思子小脸扭成一团。 “不行…这里很疼。” 相思子下意识捂住左侧肋骨,燕辞楹拨开她的手,轻轻按压两下。 相思子痛的直抽气,却还是忍住了没叫出来。 “肋骨断了两根。” 燕辞楹收回手,在一旁翻翻找找,那是他们袖袋中的东西。燕辞楹拿起一只棕色瓷瓶打开看了看,皱起眉头,叹了口气。 “药被水泡了,我不确定还能不能用。先忍忍,回去再服药。” 这可真是棘手了。 相思子落水时被燕辞楹砸断了肋骨。燕辞楹本打算回去后就把相思子丢还给林栖月,自己当个甩手掌柜不管了。可眼下人被他砸伤了,弃之而不顾,实在是有违江湖道义。 更何况眼前还是个看上去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女子,至少表面上看上去是无害的。他若是像避瘟神一样避着人家,也显得太小题大做。 “你先躺下,别乱动。我去给林栖月发个信号,让他派人来接我们。” 肋骨这个位置不太好固定,相思子只好又平躺回去,一动也不敢动。燕辞楹去外面给林栖月发送了信号,很快又折返回来。 两个人在山洞里大眼瞪小眼,没有什么共同话题。相思子并不想去了解燕辞楹,为避免尴尬,只好闭眼装睡。 但燕辞楹却对相思子颇感兴趣,现在谁也走不出去,又没什么事可做,他就坐在相思子身旁盘问起来。 “之前你说你是被松岭月逼迫的,我以为你是个男人,我能理解,可现在我不能理解了。” “我是女人就不能被逼迫了?”相思子无奈,缓缓睁开双眼。 燕辞楹盯着相思子的左臂看了看,意有所指,“因为你还是完璧之身,松岭月根本没对你做过什么。” 相思子还穿着中衣,左臂被衣袖遮盖看不出什么,但之前燕辞楹脱过相思子的衣服。 是的,他看到了,那颗被相思子隐藏的很好的守宫砂。 所有人都以为它不在了,哪怕是凌云阁的人也被蒙在鼓里,如今燕辞楹成了除相思子自己以外第二个知道的人。 相思子默了默,继续狡辩,声音小小的,明显底气不足,“有守宫砂也不能说明他没对我做什么,我还是完璧之身,那是因为他短…” 相思子怕不是忘了第一次见这些人就是在南山影家别院的温泉池里,自己的兄弟身体如何,燕辞楹怎会不清楚。 相思子说松岭月短…燕辞楹总觉得自己也被冒犯了。 这样还叫短,那…什么样的才算雄伟? 这女人还真是…姑娘家家的,什么都不知道就乱说,真不知羞。 从发现真相的那刻起就注定了相思子的谎话连篇,燕辞楹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只是没想到相思子其人脸皮要比看上去厚上不少,说谎话脸色都不带变一点的。 “灼华…”燕辞楹语气严肃起来,脸色也沉了沉,显得很不耐烦。 相思子眨眨眼,“干…干什么?” 燕辞楹摸了摸相思子耳后的位置,见相思子要躲,又捏住她的耳朵,让她没法躲。 “灼华不是你的真名吧?你叫什么?桃花?还是…” 第72章 掉马甲了,两层 相思子躲,是因为怕燕辞楹摸到易容面皮的边缘,可燕辞楹虽然摸对了地方,却显然没摸到东西。 他那个手法不可能摸不到的,除非…易容面皮在落水时也掉了。 就在相思子疑惑之时,燕辞楹接下来的话彻底印证了她的猜测。 “红豆?” 啊…被他发现了,看来易容面皮真的掉了。 相思子慢悠悠摸了摸自己的脸,叹了口气,又像是松了口气,“刚才为什么不提醒我?” 燕辞楹皮笑肉不笑,“自然是打算看你怎样骗我。没想到吧?小红豆?当初我就奇怪啊,白满川和南山影为什么都去劫持松岭月的夫人,最后谁也没得到人,还把人弄丢了,至今生死不明。原来桃花也是你。说吧,既然你在赵景晨手中活下来了,为什么不回去找松岭月?而是来找与你毫无交集的林栖月?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我为什么要去找松岭月?”相思子不明白燕辞楹的脑回路。 “你跟在南山影身边,只能做侍妾,跟了白满川可能侍妾都做不了。可到了松岭月这里,你斗倒了赵景晨的妹妹成为庄主夫人…难道你还不满足于此?” 燕辞楹惊讶的瞧着这个年纪不大的小姑娘,这丫头野心也太大了。 相思子才没那么大的野心,她只是单纯的认为她不该属于任何一个人,也就不存在应该投奔谁一说。 再说,她当初都是带着凌云阁的任务来的,从没想过要真的跟谁过一辈子。毕竟那时候的她并不觉得自己的一辈子有多长。 不过若是细细回忆,南山影、白满川和松岭月其实对她都还不错。尤其是松岭月,对她呵护备至。南山影也不错,要不是被白满川刺激到了,后来也不会对她下手。 最恶劣的就是白满川了,不过也是让相思子最无法忘记的一个。 “我没想过那些,只想着活命,吃饱穿暖就好了。我知道自己的身份,配不上你们这些世家公子,也从没想过做什么庄主夫人。” “这就是你不去找松岭月的原因?你觉得你配不上?”燕辞楹问。 相思子诚恳的点点头,“是。” 燕辞楹仿佛挖了个陷阱给相思子,而相思子如他所愿跳了进去。 “你怕不是忘了什么事。” “什么?”相思子没觉得自己的说辞有什么纰漏。 只见燕辞楹淡淡一笑,“你…骗了松岭月,所以不敢回去吧?” “我…” 是在说她谎称有孕又佯装小产的事? “我只是为了保命。松岭山庄那种地方,我怎么敢真的有孕,我没能力自保,若真的有孕,恐怕到最后只会一尸两命,不得善终。” “你倒是聪明,没想过用孩子为自己谋个前程。”燕辞楹忍不住夸赞。 毕竟在他所处的环境中,想方设法靠孩子上位的女人数不胜数。不过他不知道的是,当时松岭月已经为了她得罪赵家,甚至不惜忤逆老夫人。 松岭月为了相思子放弃了很多,但相思子一心只想骗松岭月。所以根本不存在无法自保一说,因为只要相思子愿意,松岭月无论如何都不会让她受到伤害。 时至傍晚,天色渐渐暗了下来。距离分院考核结束还有几个时辰,但林栖月应该早就看到燕辞楹的求救信号了,却迟迟不见有人来接应。 聊完了松岭月的事,燕辞楹暂时让相思子喘了口气,没再追问下去。 两个人的衣服都干了,燕辞楹穿好了自己的衣服,又小心翼翼把相思子扶起来,帮她穿。 “还疼吗?” “疼…”肋骨断了,不疼才怪。 燕辞楹把被他藏在袖袋中的皱成一团的易容面皮拿了出来,问,“这个怎么办?” 相思子把易容面皮拿过来,展开,细细摸了摸,还好,没有破损。 “还能用。” 相思子背过身去,只一会儿功夫,易容面皮又被戴回脸上,严丝合缝,仿佛从没拿下来过。 这样材质特殊的易容面皮、这样熟练的易容手法,说是一个卖身葬父的乡下姑娘能做的出来的,燕辞楹就算再没见过世面,也早该怀疑了。 最初他还以为那易容是他人所为,比如松岭月教的。但松岭月有什么本事他很清楚,别说松岭月,这样的易容手法,武林七盟中任何一家都找不出一位能人能模仿出来。 “怎么了?做的不好吗?” 燕辞楹一直盯着相思子的脸,让相思子以为易容做的不好,不放心的又摸了摸。 “好,很好。” 燕辞楹嘴上说着好,却在缓缓的摇头,看向山洞外,眉头微蹙。 “林栖月来了。” 话音刚落,相思子就听到了轻重不一的脚步声。很快,山洞口出现了三个人,林栖月和两名林家弟子。 两名林家弟子手中提着药箱和衣物,甚至还有固定骨头用的夹板。 燕辞楹只告诉林栖月相思子受伤了,但没说伤在哪里,伤的多重。如果伤的不重,凭燕辞楹的本事,完全可以把人带上去。 但他没有,说明相思子伤的不轻。 见人好好的躺在那里,林栖月稍稍松了口气。 “伤哪了?”林栖月问。 “左侧肋骨断了两根。”燕辞楹虚虚的指了指那个位置。 两个弟子提着药箱上前,就要去解相思子的衣服,却被燕辞楹制止。 “处理过了,我们把她抬上去,送到我房间。” 两个弟子面面相觑,又同时看向林栖月。 林栖月疑惑不解,“送去你那里?” 燕辞楹慢条斯理的解释,“人是被我砸伤的,为表歉意,我愿意在灼华痊愈之前一直照顾灼华。医治所需全部费用也全由我燕家承担。开学在即,栖月你那么忙,想来也没时间照看灼华。他的身份又有些特殊,难保你林家弟子会刁难他。所以,人还是放在我这里比较合适。你说呢?” 林家弟子大概不会刁难,毕竟他们也要看林栖月的面子。但林舒悦来了,林舒悦可说不准。 想到这里,林栖月同意了燕辞楹的提议。 第73章 掉马甲了,三层 燕辞楹把相思子安排在自己院子的客房,安排了侍女照顾相思子,治病上药却是由他亲自来。 相思子本来没指望燕辞楹能替她隐瞒身份,她早就想好了理由应对。可没想到燕辞楹竟然帮她隐瞒了。 “谢谢。” 第十次换药后,相思子第一次说了谢谢。这距离她受伤已经过了三十天。相思子的肋骨已经感觉不到疼痛,只是不能剧烈运动。 “不用谢我。”燕辞楹一边收好药箱一边说,“既然你好的差不多了,其实我还有别的事想问你。” 这三十天内,每次上药燕辞楹都能看到相思子半边美好酮体,不过他表现的医者圣心,目不斜视,一心治病。 不辞辛苦,不爱美色。他什么都不在乎,恰恰说明了他想要的东西是相思子能给却很难给出的。 相思子就知道,燕辞楹怎么可能那么好心。 “你想问什么?”相思子拉起被子靠在床头。 “你或许…”燕辞楹想了想,“你是否知道凌云阁?” “知道。”相思子回的干脆。 燕辞楹有些惊讶,这就承认了?不对劲,再问问。 “你知道?” “我跟松岭月去过不思归,不思归的管事告诉松岭月的,我当时在场,也听到了。据说是一个背靠朝廷的江湖组织。” 相思子的如实相告并没让燕辞楹满意,反而觉得自己被相思子耍了。 “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红豆,我能照顾你一个月,是我怕上了刑你吃不消,留条命给你,并不是真的在意你的身体,知道么?” 被威胁了,相思子早就有了心理准备。 如果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武林七盟这这几位公子哥各个表里不一。南山影是,白满川是,松岭月也是。 现在看着唯一的正常人就是林栖月,而眼前这个貌似与世无争的燕辞楹显然不是个省油的灯。 “你以为我是凌云阁的人?”相思子表现的难以置信,震惊、伤心、无助明晃晃的挂在脸上。 “你…你还跟我装无辜。你以为我是南山影还是松岭月?别以为掉几颗眼泪我就会心软,就不会怀疑你。” 燕辞楹见相思子泪眼汪汪快哭出来,嘴里说着狠话,实际手都不知道放在哪了。下意识就去拿帕子擦眼泪,手刚伸出去又收回来。 “你要是敢在我面前掉眼泪,我就…” “你就怎么样?”相思子眨眨眼,挤出两滴豆大的泪珠,“你敢动私刑我就死在你这里!” “你敢威胁我?”燕辞楹取下床头的长剑,拔剑指着相思子的鼻尖,“还敢不敢?” 相思子倔强的瞪着他,脖子一扬,还往前凑了凑,“有本事就动手,吓谁呢?想给我安莫须有的罪名,你跟林舒悦果然是一伙的,我才不会上当!就算死,我也要死的清清白白!” 相思子几句话就能把燕辞楹拖出来架在火上烤,燕辞楹没实质证据,相思子不承认,宁死也不承认。燕辞楹毫无办法。 “红豆,有你哭的一天。” 燕辞楹显然还是不信相思子,但他不可能真的在林栖月的地盘伤害林栖月想要守护的人,尽管这个人女扮男装,改名换姓,形迹可疑。 不是燕辞楹不信任林栖月,而是有了前车之鉴。南山影、白满川和松岭月因为相思子关系闹的很僵,如果相思子的出现让林栖月也和他们离心,那么… 想到这里,燕辞楹的心猛的剧烈跳动起来。燕辞楹捂着胸口定在原地,他好像知道了,知道了那个女人一定要接近林栖月的真实目的。 好一招挑拨离间。 江湖人向来侠义,即使没有太多利益牵扯,哪怕只是口头承诺的联盟也能牢不可破。可若是离了心,再紧密的结盟也只能是空架子,只需要外力轻轻一推,便能轰然倒塌。 直到被送回林栖月那里,相思子才松了口气。 没想到燕辞楹那么难对付,油盐不进。 相思子的伤还要两个月才能痊愈,这两个月不能习武,但能学别的。 “我想学医。”相思子心有余悸的摸着自己的肋骨,“至少以后受伤时不用麻烦别人照顾,若是别人受伤,我也能帮忙…总之,我不想做个没用的人。” 相思子那可怜兮兮的小模样任谁看了都要心软,林栖月想了想,问“可以是可以,但你能下山采购或者上山采药吗?” 相思子虽然被林栖月安排进了星河苑,但星河苑因为修习课程不同,也分成了很多班。 星河苑学医的学生最少,算上相思子只有三人。夫子是林家花重金请来的北海神医汤不怒,年过九旬,上下悬崖村都需要人抬着,采购药材这种事自然只能他的学生来做。 相思子眼神坚定,“我可以!” 又休息了半月,林栖月才允许相思子出门。 为了彰显身份不挨欺负,林栖月让相思子穿了林家甲级弟子的衣服,见过汤不怒和另外两位同学后,才去换了林岳学府的学服。 因为要种植药材,医药班在星河苑最里面的山坡上,学堂前是学医馆,学堂后是种植园。 相思子的两位同学一男一女,是一对亲姐弟,白雪和白雨,都来自武林七盟的白家,是白满川的远房表亲。 采药是他们每三天就要做的事,汤不怒从不会给他们安排固定的课程,而是要他们去山上采药,随便采,不管认不认得。 而后第二天第三天汤不怒会为他们一一讲解那些草药的作用,有些毫无用处,有些则有剧毒。 余下能用的那些,就会教他们如何炮制,如何调配。至于那些毒药,也会教他们如何下毒,以及如何解毒。 偶尔有人受伤生病,便会成为汤不怒的活体教学材料,用这些人试药。不过能进星河苑的都非等闲之辈,哪怕被用错药,最多也就躺尸两三天就被汤不怒救回来了。 不过也因为这样,大家都变得小心翼翼,尽量不受伤,不生病。 “灼华,今天该你去采药了。”白雪提着背篓递给相思子,“知道去哪采药吗?” 第74章 被表白了 相思子来这里半个月了,之前因为有伤,又有林栖月的关照,汤不怒一直没让相思子去采药或采购。 如今看她伤好的差不多了,便安排相思子去采药。 白雪和白雨是孪生姐弟,比相思子大两岁。白雪比较成熟懂事,汤不怒不在时她就像个当家主母,把班里的事安排的井井有条。 相思子接过背篓背上,那是白雨的背篓,白雨人高马大,背篓带子很长,长了一大截。 白雪看了看,又帮相思子拿下来,换了一个,“你还是背我的吧。” 相思子背白雪的背篓还大了一点点。 白雪捏捏相思子瘦削的肩膀,“我弟弟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可能吃了,又高又胖。灼华,你得多吃点了,太瘦。” 相思子露出一口整齐的小白牙,憨憨的笑了笑,“知道了,我会努力多吃的。那…白雪姐我去采药了。” 相思子刚走了两步又被白雪叫住,“等一下!今天没什么事,不然我叫白雨陪你去吧。” 相思子回头看了一眼正直勾勾盯着她,眼神却没聚焦的白雨,微微蹙眉,“没关系,我一个人可以的。” 白雪恨铁不成钢的照着白雨的后脑勺重重的拍了一巴掌,拍的白雨哎呦一声回过了神,哀怨的瞧着他的姐姐,“轻点拍,总拍我头拍傻了怎么办?” 白雪无情地哼了声,“本来也不聪明,何来更傻一说。你去陪灼华采药去。” 白雨一听灼华这俩字立马来了精神,从凳子上跳了起来,“今天是灼华采药?” 白雪按耐住再次动手的冲动,无奈的叹了口气,“刚才我们两个聊了半天你没听到吗?” 白雨不好意思的摸摸后脑勺,“我刚才在发呆,没听见。” 确实在发呆,白雨一直在盯着相思子的俊美侧颜瞧,瞧得出了神。 “白雨哥,要一起吗?”相思子礼貌性的询问,其实她并不希望白雨跟着去,她等采药这天等到很久了,因为她还有别的事要做。 然而白雨这个没眼力劲儿的已经背起了自己的背篓,“走,哥哥陪你去。” 学府后山其实是更陡峭的悬崖,如果要采药的话他们需要翻过悬崖去到更高更深的山里。 白雪和白雨之前去过几次,已经摸清了药材比较密集的地方。这次白雨直接带相思子朝那个方向走。 翻过悬崖时白雨运起轻功腾空而起,落地后回头一看,相思子还定在原地。 相思子犹豫了一下,她要在白雨面前继续假装什么都不会吗?可若是那样,白雨和白雪就会怀疑她这个星河苑名额得来有异。 环顾四周,这里除了他们两个没有别人,除了白雨除了白雨也也不会有人知道她会轻功。相思子踮起脚尖,朝白雨飞了过去。 只不过即将落地时,白雨竟然朝她张开了双臂,想接住她。相思子嫌弃的转了个弯,落在一旁。 “走吧。” 白雨小跑着追了上去,“走那么快干嘛,来得及的。” “采快一点,别让白雪姐等急了。”相思子轻声催促。 白雨欠揍地从后面拉住了相思子的背篓边缘,相思子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她站在一个上坡的位置,身体向一仰,人在重力的作用下倒向白雨怀里。 白雨如愿以偿的接住了相思子…的背篓。 白雨一点都不掩饰情绪,不满的啧了声,瞪了一眼那个碍事的背篓。 “你怎么那么幼稚啊,朝个背篓发什么脾气。”相思子拉回自己的背篓,继续往前走。 白雨拉着脸跟在身后,时不时的抬头盯着相思子的后脑勺看。 一个人的眼神是不经意的掠过,还是专门的盯视,相思子不会区分不出来。白雨的眼中像是有刺一样,每一下都扎在相思子的脑袋上,相思子都能感觉得到。 相思子忍无可忍,忽然停下脚步,转头看着白雨。忽然停下令白雨差点撞到相思子身上,他能停住,却打算干脆撞上去。 相思子一根手指抵住白雨眉心,“停。你老盯着我看做什么?我今天发髻梳歪了?” 感受到相思子指尖的触碰,白雨瞬间精神了。深吸口气,相思子连指尖都是香香的,他好喜欢。 白雨犹犹豫豫的左顾右盼,“嗯…灼华,其实哥哥我有话想对你说。” 相思子收回手指,还嫌弃的在衣服上擦了擦,问“你想说什么?” 白羽憋了半天,突然开口,只说了四个字,“我喜欢你!” 暖风穿过树林,树叶都沙沙作响起来。相思子没说话,只微微蹙眉,考虑白雨到底是什么意思。 白雨看着她,忐忑不安的问,“你怎么不说话?给我个回应啊。” 相思子摸了摸自己的耳后,易容面具还在。应该是她想多了。 “白雨哥哥,我是个男子。” 白雨呆呆的点了下头,“我知道你是男子,我也是男子,是男是女我分得清。我姐虽然总说我傻,但我不是真的傻,你懂吗?我是个正常人。” 不解释还好,这么一解释,相思子真的认为白雨脑子不正常了。 相思子挥挥手制止白雨继续胡言乱语,“白雨哥,我是个男子,你也是个男子,所以,你其实是喜欢男子的?” 白雨顿了顿,认真的思考了下,摇摇头,“我不知道,我从来没喜欢过什么人。不过以前姐姐给我安排的通房丫鬟我确实是从没碰过一个,我不感兴趣。至于男子…南风馆其实我也去过,也没什么兴趣。我也不知道我是怎么了。可是我第一次见到你就觉得你好漂亮,好喜欢你,想…想和你一起睡…不是…一起过日子。” 如果相思子没记错,白雨应该是他们家独子,虽然是白氏旁支,但是站在白雨父母的角度来讲,还是指望着他传宗接代的。 “白雨哥,可能是我长得像姑娘,你误会了。但我是个男子,我只喜欢姑娘。我想你也应该是喜欢姑娘的,不然哪天休假你去青楼转转?南风馆那些小倌都过于阴柔,你不喜欢是很正常的。通房丫鬟年纪都太小太青涩,你不喜欢也很正常。你应该接受一些正常的女子,年纪相当,经验老道的那些,懂吗?” 第75章 急脾气师祖 “我不懂。”白雨摇摇头,“青楼里的女子怎么可能是正常的女子。” “那南风馆的男子也不是正常的男子啊。”相思子胡乱反驳。 相思子也不知道该怎么劝说白雨了,总之胡说就对了。白雨那个脑子估计转不过来。 白雨愣了一下,“对啊。” 相思子乘胜追击,“你对我的喜欢应该是哥哥对弟弟的喜欢…” 白雨却不赞同,固执的说,“不对,我对你就是男女之情。我知道你说这么多只是为我着想,传宗接代的事你放心,我姐很快就要跟白满川订婚了,我们家攀附上白氏主家,以后家族的荣耀就全交到我姐手上了。我是否能传宗接代都不重要。所以你不需要有那么多顾虑。如果你真的接受不了,我们可以做契兄弟,以后你遇到喜欢的人,想成婚了,我们白家给你出嫁妆,帮你买宅子,帮你养孩子也可以,我绝对不会辜负你的。虽说…虽说现在承认契兄弟关系的人不多了,但也还是有的。你放心,我以后绝对会对你好的。” 白雨一顿慷慨陈词,而相思子只听到了一句:白雪要和白满川订婚了。 “白雪姐要和白满川订婚?”相思子重复了这一句。 白雨又愣了一下,慷慨陈词被相思子打岔打过去了,点点头,“对啊。早前就有婚约,但我们家后来落寞了,婚约就被压了下去。但是我们姐弟考上了林岳学府,将来必定有出头之日,我父母就上门专门谈了这桩婚事。主家那边没说同意也没说不同意,只说让我姐和白满川先相处看看。我姐那么漂亮,知书达理又贤惠,我觉得差不多能成。” 明明对白满川没什么特殊的感情,明明白满川在相思子的心里还不如南山影与松岭月分量更重,可听到白满川要订婚了,相思子心里却莫名得觉得不舒服。 一个声音不停的在脑中回荡:我不同意这门亲事,白满川,我不同意你订婚! 相思子晃了晃脑袋,让自己清醒过来。 白满川订不订婚和她有什么关系,他们本来就是两个不同世界的人,永远也不会有交集。 相思子有理由怀疑白雨的脑子似乎真的只有一根筋,自从她问起白雪和白满川的婚约之后,白雨就一直在聊婚约的事,把之前对相思子表白的事彻底忘在了脑后。 两个人聊着聊着就到达了采药地点,因为之前耽误了一点时间,为了在天黑之前返回学府,便打算分头采药。 相思子是出来捉虫的,炼蛊用。 燕辞楹始终让她不太放心,现在又不是杀了她的好时候,用蛊虫控制起来是最佳方法。 相思子还没想好对燕辞楹用什么蛊,因为她不清楚能在这山上捉到什么样的虫。 不过相思子运气不错,她收集到了一种自带剧毒的虫子,僵尸虫,能用来炼制僵尸蛊。僵尸蛊成活后能根据母蛊意识控制人的身体,被控制者有自我意识,却无法控制自己,只能受人摆布。 相思子回去就关起房门倒腾起来,别人都以为她在认认真真的摘洗采来的草药,其实她在炼蛊。 汤不怒见这么晚了药房里还有人,便推门走了进去。 相思子有惊无险的刚好把虫子收起来,但房间里还有一种奇怪的味道。 汤不怒微微蹙了眉,回首关门,敲着拐杖有些不悦,“怎么不锁门?” 洗草药为什么要锁门? 相思子掩饰住心底里的惊讶,这老头看不出来了?不会吧。 不过这老头的脾气和他的名字还真是不相符,相思子已经记不清他是第几次莫名其妙发脾气了。 “老师,这么晚了您怎么还不睡?” 汤不怒直言直语,“我起夜,恰好路过,没想到吧?” 相思子默默点头,“嗯…” 汤不怒又重重敲了下拐杖,“是啊,我也没想到。你这丫头,和你父亲一样粗心大意。” 丫头?父亲? 相思子惊诧又疑惑,“您知道我是…” 汤不怒向前走了几步,坐下,慢悠悠的说,“云醉墨五岁起便上山随我修行,他是我的关门弟子。十五岁那年他返回大楚皇城,随父出征,建功立业。后来认识了你母亲。成亲之前他带你母亲来见过我,那样倾国倾城的容貌,任何一个人只要见过一次都不可能忘记。你啊,和你母亲长得很像。” 相思子摸着自己的脸颊,可是…她易了容啊,汤不怒怎么看出来的? 相思子有心出声反驳,却实在好奇父母的事。况且汤不怒给她的感觉就是个和蔼可亲但脾气很急的长辈,汤不怒的一言一行从来对她毫无恶意,也没让她感到危险。 “你的易容术还差了些,改变了眼眶轮廓却改变不了小勾子似的眼神,改变了肤色却改变不了柔和的面部轮廓,你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像个男人,却无论如何都掩饰不了与生俱来的美人相。你啊,自以为隐藏的很好,其实还是太嫩了。”汤不怒继续说。 “你…你…”相思子结结巴巴,“我…” 汤不怒难得的露出了和蔼的笑容,“你叫云秋甜,是云家唯一留下的血脉。我还知道你一直在凌云阁,从去年起就一直在武林盟活动,帮朝廷做事。我知道你不是自愿的,但你也没反抗过,你甚至不愿为自己努力一次…” 说到这里,汤不怒看向相思子的眼神有些失望,对相思子,也是对自己,“我本来能救你的,但那时候我病了一场,昏迷了好久,醒来后你就不见了。对不起…” 说着说着就煽情起来,这么说来,汤不怒还算是相思子的师祖。相思子正要出声安慰,又听汤不怒继续说,“不过还好,你虽然继承了你父亲的糊涂性子,也继承了你母亲的厚脸皮,活的还算开怀,没钻牛角尖。房间里这味道…你在炼蛊…你已经见过你舅舅了…” 相思子嗯了声,坚定的说,“我一定会为父母复仇的。” 第76章 探亲日 相思子以为汤不怒至少会鼓励她几句,没想到汤不怒却抬起拐杖轻轻敲了相思子脑袋一下,“张口闭口就是复仇,你舅舅教的?” “不…复仇么?”相思子彻底糊涂了,鹿眠野明明就是这个意思啊。 汤不怒叹了口气,“官场比你想象的复杂的多,任何人一开始都想着做个清官好官,为国效力,为民请命。可日子久了,想法改变也再正常不过。结党营私,私藏军队,欺上瞒下,搜刮民脂民膏…你父亲的罪名是谋反,至少当年事发时证据确凿,就连我都不清楚他是否被冤枉,鹿眠野远在南疆又从何知晓?他只是觉得他妹妹死的太不值,想要杀几个与当年之事有关的人出气罢了。云秋甜,若你父亲当年真的意图谋反,你就应该吃斋念佛向那些无辜死去的人赎罪,而不是复仇。” 所以,相思子应该先想办法去了解当年的真相。 舅舅突然出现,暗示自己复仇,故意引导让自己以为父母必然是含冤而死。而汤不怒的出现又推翻了舅舅的暗示。 怪不得舅舅回南疆巫寨后再也没联系过自己,是怕多说多错吗?还是其实他也不知道该向谁复仇。 相思子恍然大悟。 怪不得见了鹿眠野后她一直很迷茫,不知道该做什么,原来是因为鹿眠野给的目标本就飘忽不定。 相思子下定决心,一定要了解当年事情的全部真相。 解蛊这种事汤不怒不懂,当年若是他先找到了相思子,也一定是带相思子去找鹿眠野,让鹿眠野为相思子解蛊。眼下相思子已经先见到了鹿眠野,那么汤不怒也就没有什么好交代的了,只是让相思子小心行事,若是有需要可以去北海找他,他一定会全力帮忙。 平日里两个人还是如往常般相处,看不出任何异样。 相思子炼僵尸蛊失败了很多次,四个月后终于炼成了。 “你这丫头,笨死了,赶不上你母亲一半聪明!” 炼个蛊虫也挨骂,相思子只能像只小兔子似的默默受着,不敢还嘴,谁让对方是自己的师祖呢,尽管这人明明对炼蛊一窍不通。 这几个月相思子一直都躲在药炉炼蛊,没回林栖月那住。没机会林栖月、风静塘和燕辞楹,也没机会碰上林舒悦,加之汤不怒的庇护,小日子过得轻松且自在。 只是偶尔白雨会提起做契兄弟的事,但相思子只要说个别的话题打个岔,白雨就会忘了那件事。相思子忽然就觉得白雨虽然笨笨的,但很可爱。 半年一次的探亲日来了,各家都会派人来林岳学府探望族里的孩子,也是顺便考察林岳学府的各项环境。 相思子本可以不出现的,毕竟她并没有家人来探望,但为了燕辞楹下蛊,相思子还是得亲自出面。 只是她没想到她人还没走,已经有人率先找上了门。 林栖月说过要看顾相思子,就真的把她放在了心上。林栖月发现相思子没有亲人,怕她会伤心,就亲自上门来看望相思子。 “等药炉这边不忙了,就回我那儿住吧。” 相思子装模作样的蹲在地上摘洗草药,“我觉得这挺好的,就不回你那儿了。白雨白雪姐弟俩对我不错,也不欺负我,我知道你一开始是担心别人欺负我才让我住在你那儿的,现在你看,这几个月我还胖了一点呢,他们对我都很好。” 林栖月打量着相思子,胖是没看出来只觉得下巴好像又尖了,身高是长了一点点,眼睛更圆更亮了。 “我林家弟子哪有成天住在药炉的道理,让别人知道岂不是以为我刻意虐待?” 相思子俏皮的吐了一下舌头,“知道了,我今晚就回去住,等我把这些药洗完就走。” 林栖月满意的点点头,声音又放温柔了些,“以后我就是你的家人,你不需要对我客气的,有什么需要尽管提。” 相思子淡淡一笑,“知道了,多谢。” 汤不怒今天不用上课,出去遛弯儿了。白雪白雨去会客堂见家人去了,只有相思子还在药炉。不过若是林栖月晚些来,相思子这会儿应该也在会客堂。 林栖月话锋一转,忽然问,“你之前见过白满川吗?” 乍一听到这个名字,相思子有些应激。白满川,对了,他要跟白雪订婚了。忽然心情就很糟。忘了他,就当从没见过。 “没见过。” 相思子不想跟这个人扯上一丝一毫的关系,就算见过也说没见就对了。 林栖月放心的点点头,“哦,那就好。” 好端端的为什么忽然提起白满川?相思子忽然警觉,问,“怎么了?” “他…” 林栖月刚一开口,就见两男一女有说有笑的进了门。 相思子和林栖月同时抬头看去,走在前面的是白雨,正在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而他身后跟着一男一女,女人还挽着男人的手臂。 女人穿着一身白裙,仙气飘飘,男人也是一身白衫,气度不凡。二人站在一起,特别登对。 那女人正是白雪,而她挽着的男人,不是白满川又是谁。 空气有那么一丝丝的凝滞,白满川一进门就看到了相思子,带着灼华的面皮之下,是红豆的脸。 小红豆扮作桃花嫁给了松岭月,而松岭月为了保护桃花让桃花女扮男装成灼华。 这一切白满川和南山影早就调查清楚,也早就见过灼华的那张面皮。 如今,被赵景臣抓走且生死不明的人忽然出现在面前,白满川竟觉得太不真实,像是在做梦。 白满川停住脚步看向相思子,盯着那张脸,表情逐渐严肃。嘴角微微扯起一个古怪的笑,不了解他的人,也许真的以为他在笑。 林栖月本觉得无事,毕竟相思子说了白满川没见过灼华。可眼下在看白满川的表情,说两人没见过,谁信呢? 心一下子就揪了起来,林栖月率先起身朝白满川走去。 “原来白家派来的人就是你呀,快快快,贵客到来,怎么能在这药炉里相聚?走,我带你去我那。”说着就要拉人出去。 第77章 叙旧or算账 相思子一点也不惊慌,看着挽在一起的两只手臂只觉得生气。 相思子瞪了白满川一眼,扭过头去,装作不认识。 白满川无语,这是在生他的气?可是为什么,生气的人不该是他吗?毕竟他才是被骗的那个。 “林少庄主,白表哥是来找我姐的,您就别搅和了。”白雨什么都敢说,仿佛不怕得罪人。 林栖月这才注意到挽在一起的胳膊,“你们这是…“ 白雨神秘一笑,“过不了多久,白表哥就是我姐夫了!” “是吗?那可真是恭喜恭喜。”林栖月笑得心不在焉,整个后脑勺都在努力的示意相思子快点跑。 林栖月并不知道灼华就是桃花,也就是红豆,他只是担心白满川见过灼华,会把灼华的行踪透露给松岭月,以缓和两家之间剑拔弩张的关系。 相思子也正在缓缓的向后门移动步子,正要掀开帘子逃跑时,人一下子被白雨拉了过去。 白雨哥俩好的搂住了她的肩膀,向白满川介绍,“这是灼华,我未来的契兄弟!” 白雨支起一口小白牙,笑得开怀,不顾其他几人震惊的表情,继续解释,“嗯…当然了,其实是我一厢情愿,灼华还没答应我。不过我相信以我的魅力,灼华早晚会爱上我的。” “契兄弟?”白满川恶狠狠的咬着这三个字看向相思子,“灼华啊,你又在玩什么?这次我是真看不懂了。” “嗯?白表哥,你认识灼华?”白雨惊讶的看看白满川,又看看相思子。 白满川的笑让相思子觉得有些渗人,鸡皮疙瘩都竖起来了。人下意识往林栖月身边靠了靠,还抱住了林栖月的胳膊。 白满川忍着即将彻底绷不住的脸色,缓缓开口,“当然认识,我们可是老朋友了。正想找灼华叙叙旧就遇到了,择日不如撞日…来吧,灼华。” 白满川向相思子伸出了手。 说是叙旧,相思子觉得白满川更像是要找她算账。 相思子紧紧抱着林栖月的胳膊,不撒手,“白公子,我今天没时间,我们改日再续。” 林栖月安抚的拍拍相思子的手,也对白满川说,“今日安排了灼华下山采购,真是不巧了。白兄若是愿意多留几日…” 林栖月还没说完就被白满川打断,“不必了,我今日还是跟林兄你叙上一叙。” 为了应付白满川,相思子只好下了山,去哪采买也不知道,况且她也不是真的下山采购。在山脚下找了家客栈落脚,百无聊赖的趴在窗口看风景,忽然被人敲响了房门。 “谁?” 门外响起了店小二的声音,“客官,给您换壶新茶。” 相思子开了门,眼前出现的却不是店小二。 只见店小二站在白满川身后,十分抱歉的对相思子拜了两拜,迅速跑开了。 “你怎么在这?”相思子忽然觉得腿肚子有点抽筋。 白满川从相思子身侧挤了进去,把人拖进房间里,反手锁门。 相思子被白满川按倒在床上,徒劳无功的挣扎两下就放弃了。 “哥哥,你按疼我了。”相思子用自己的膝盖蹭了蹭白满川的大腿。 “你以为我还会吃你这一套?谎话连篇的臭丫头!”白满川非但没放手,按着相思子的手又更用力了些,“说,你到底是什么人?” 相思子眨巴着无辜的大眼睛,“你先松手,我们坐下慢慢说。” 白满川哼了声,却没松手,而是在相思子胸前点了两下把人定住。而后解开相思子的发带,把相思子双手绑起来吊在床上。 好在相思子直起身能坐在床上,手臂虚虚的吊着,不是很疼。 白满川坐在相思子身边,一边撕掉她的易容面皮,一边说,“松岭月以为你被赵景晨卖了,我觉得不会。我一直有种预感,你还会出现在我面前,果然。红豆啊,我想我大概猜到你在做什么了…” 相思子仰着头,乖乖的让白满川把易容面皮撕下来,模样乖巧得不行,“哥哥,你可别冤枉我。” 易容面皮被白满川撕的乱七八糟,揉成一团扔在地上,瞧着那张近在咫尺的让人朝思暮想的小脸,白满川只想把人一口一口吞进腹中。 白满川按耐住咬下去的冲动,低头轻笑了声,又说,“红豆,你先是苦肉计接近南山影,又伺机对我用美人计。后来又故技重施拿下松岭月。所到之处每个人的江湖令牌都会离奇失踪,而你每次都是无辜的。这次你又来接近林栖月…不对,或许还有风静塘和燕辞楹…你…” 说到燕辞楹,相思子的墨色瞳孔微不可察的颤了颤,她想起了自己刚刚炼制好的蛊虫。 这次炼制蛊虫相思子换了种方法,在体外唤醒蛊虫,以保证蛊虫被种下去后能马上苏醒,毕竟之前种在松岭月身上的蛊虫算是苏醒失败了。 燕辞楹是没见到,但既然白满川撞上来… 白满川或许是最了解相思子的人,哪怕那么一个微不足道的眼神变化。 他忽然不再说下去,而是皱眉捏住相思子的小脸,“我提到燕辞楹你紧张什么?被我说中了?林栖月那么护着你…还有燕辞楹…你…你这个女人…” 白满川胸口起伏越来越大,显然气的不行。 相思子被捏的撅起小嘴,含糊不清的反驳,“我什么都没做,来这里只是为了学本事,以后有能力养活自己。你以为我愿意跟一群男人住在一起?白满川,你不用胡乱揣测。若是真的怀疑我,不如直接杀了我一了百了,免得留下后患。” 说完,相思子闭上了双眼,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 白满川松开了手,不轻不重的拍了相思子的脸蛋两下,“别装了,你会这么说还不是看准了我舍不得杀你。红豆,我不管你来自哪里,也不管你有什么目的,在我这里,你永远都不要想着耍花招。” 白满川从袖袋里取出一个白色小瓷瓶,相思子看着他,不安的问,“你要做什么?” 第78章 把手拿出去 白满川从瓷瓶里取出一颗红色药丸,“我白家毒师最新调制的秘药,解药在我这里,每个月服一次解药,否则…” “否则什么?” 白满川一点也不绅士的捏住相思子的鼻子,毒药顺利的滑入相思子喉咙深处。 “我不会告诉你不按时服解药的后果,如果你好奇,大可以试试。” 白满川把相思子的手臂放下来,扶着人躺下,“睡一觉,睡一觉我们就回家了。” 相思子再醒来时人已经躺在了摇摇晃晃的马车上。 白满川嘴里说着狠话,可还是为相思子准备了十分宽敞舒适的马车,相思子躺在香香软软的锦被之中,差点以为自己又回了林岳学府。 白满川摸了摸相思子的脸,“醒了?” 相思子慢吞吞从被子里爬出来,低头一看,自己竟然只穿了中衣。 “我脱的。林岳学府的学服材质太硬,穿着睡觉不舒服。” 白满川摇响窗边的铃铛,马车缓慢停了下来。 随从掀开车帘将膳食奉上,整个过程低眉顺眼,目不斜视,几乎没发出一点声音。 “吃点东西,到南山城还有些距离,一会你再睡会。” 相思子拿着勺子呆呆的看着白满川,一脸疑惑,“南山城?” 难道不该是白云城么? 反正相思子很快就会知道,白满川也没打算隐瞒,解释说,“我白家和南山家结盟了。” 解释了又像是没解释。 “武林七盟不是本来就在结盟吗?”相思子问。 白满川从相思子手里拿过勺子,另只手托着碗,喂了勺粥给相思子。 “我想你也能看出来,武林七盟三代传下来,早就没有最初结盟时那样牢不可破了。若不是忌惮朝廷围剿,说不定早就分崩离析了。” 相思子赞同的点点头,咂吧咂吧口中的粥,甜甜的,淡红色的粥水里好像放了赤砂糖。 “你们为什么不和朝廷谈和?”相思子又问。 “这个问题我以前也问过我父亲。其实不是不能谈和,是根本无法谈和。武林盟要的不多,和朝廷井水不犯河水即可,但大楚朝廷对武林盟的地界虎视眈眈,必然要派自己人成为盟主,继而打压原来的首领家族,其中就包括七盟。任谁都不会同意的。” 白满川用勺子搅和了粥,从碗底挖出来一颗剥好壳的鸡蛋。 “给。” 相思子咬了一小口,又扫了一眼摆满食物的矮桌,猛然发现上面的食物似乎…煮的很烂的羊肉、鸡汤、猪蹄汤…这不是女人坐月子才吃的么? 就算要滋补,也不用这样补吧? “怎么不吃了?” 白满川见相思子的嘴不动了,低头去看她的脸,才发现她在研究那桌食物。 “你才小产就被赵景晨带走了,后来又躲躲藏藏那么久,身子一定没调养好。等回家后我找专门的大夫给你调养。” 白满川放下粥碗,轻轻握住相思子的手,“你放心,不会落下病根的。” 咕咚…相思子把口中的小半颗鸡蛋整个吞了下去。 她都忘了这茬了。 “多谢。” 相思子捧起碗,一口气全喝了。而后转移话题,“白家和南山家结盟,若被其他几家知道了,岂不会彻底撕破脸?” 白满川轻笑了声,“林家、风家、燕家联合起来开办林岳学府,明晃晃的结盟。我白家和南山家结盟又有谁敢说个不字?” 相思子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江家被七星教牵制,自顾不暇,你们都结盟了,就只剩下松岭家独木难支…” 松岭月也太可怜了,才死了父亲,又被兄弟背叛。对了,她的女人也在骗他。 相思子声音不大,与其说给白满川听,更像是无意识的自言自语。 可白满川却一字不落的听了去,脸色骤然阴沉下去,捏着相思子的小脸让人不得不看着自己。 白满川咬牙切齿的说,“现在是我在陪伴你关心你照顾你,你竟然只想着松岭月?哦…对了,实际上说来,他才是你唯一的男人,所以你忘不了他,是吗!” 对于相思子的背叛和欺骗,白满川一直选择睁只眼闭只眼的隐忍,反正被骗的又不只他一个。可是他不允许有人比他先走进相思子心里,这比身体上的背叛更让白满川难以接受。 “我没想…他…”相思子脸颊被捏的生疼,含糊不清的解释,可白满川已经愤怒到了极点,根本不想听她解释。毕竟说不定相思子又在骗人。 “够了!” 白满川轻挥衣袖,满桌食物连着小桌板都被掀翻了出去。倒霉的车夫被砸到了头,可还要忍着头痛稳住马车。 马匹受到惊吓,脚步变的凌乱,连带着马车也颠簸起来。 白满川将相思子从床上拉出来,紧紧抱在怀里,以生吞活剥的架势吻了上去。 “唔…”相思子唇缝里努力寻求喘息,人几乎要窒息过去。双手拼命拍打着白满川的胳膊,却无济于事。 白满川咬够了才松了嘴,此时两人的唇瓣都红艳艳的有些肿了。 相思子双眸泛着泪花,可怜兮兮的,可白满川显然还没消气,依然愤怒的瞪着她。 或者,在盯着她。但没盯着相思子的脸,他的目光有些许偏移。 相思子顺着白满川的目光低头看去,就见她的中衣在刚才挣扎时松散了许多,领口大开着露出了一半粉色肚兜,丰满之处几乎兜不住,呼之欲出。但白满川不是在看这个。 白满川在看她的胳膊,衣袖因为挣扎滑到了手肘处,好巧不巧的露出了那颗本不该存在的红色印记。 白满川猛地抓住了那条胳膊,拉近了仔细瞧。又像是根本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在守宫砂上抠了两下。 是真的,真的守宫砂。 白满川的目光从愤怒到疑惑再到疯狂,转变就在一瞬间。 当相思子意识到大事不妙时人已经被白满川按在了床上,中衣被撕的稀巴烂,直到白满川顺利的探入手指,确定了相思子真的还是处子之身。 “把手拿出去…疼…”相思子推拒着白满川的手臂。 第79章 一室旖旎疯狂 白满川收回手,把被子盖回相思子身上,独自坐在那笑了半天。 那笑声相当瘆人了,绝对不是因为发现相思子还是完璧而开心的笑。 白满川笑够了,总算开了口,“红豆,不管你承不承认,你…” 白满川缓缓转过头看着相思子,“你…一定是凌云阁的人。” 就因为一颗守宫砂?相思子不明白白满川的脑回路。 “你想杀我直接动手好了,没必要安个莫须有的罪名给我。”相思子委屈的掉下眼泪。 眼泪并没引起白满川半分心软,而是慢条斯理的给相思子分析起来。 “你说,一个父母双亡无依无靠的小姑娘究竟能有多大本事呢?我原来以为,斗倒原配爬上正妻位置已经是极限,可是你显然并不满足于此。从出现在南山山庄开始,你究竟说了多少谎,骗过多少人,恐怕你自己都记不清了吧?” 相思子收了眼泪,静静听着,眼神也冷了几分。 白满川看着相思子不同于以往的眼神,竟然觉得这样的相思子更加诱人。 白满川继续说,“无论你出现在哪里,哪里的江湖令牌就会丢失,而你总能找到替死鬼背锅。起初赵景晨说你给她妹妹用了假孕药我还不信,那种药至少在我白家毒医那里闻所未闻。但是现在…红豆,你又作何解释呢?你可真是好大的本事啊,能让松岭月误以为和你圆了房,误以为你怀有身孕,又误以为你因他小产,让他愧疚不已…武林盟中任何一家都找不出能做到如此地步的女人,但你做到了。” 白满川掀开车窗帘看了眼窗外,对车夫说,“不走了,就近去最近的城镇落脚。” 白满川又看向相思子,“红豆,你承认吗?” 相思子想坐起来,可身上没有一片好衣服,她眨眨眼,内心挣扎。 白满川以为她怕了,拍拍相思子的小脸,语气温柔了几分,“你说实话,我不会伤害你,也不会把你交出去。我知道凌云阁的女子都是身不由己,只要你把能交代的都交代了,你就还是我的好妹妹,我会让你留在我身份,后半辈子衣食无忧。如果你想要个名分,我也可以给你。” 名分…呵,这可真是好大的施舍。 “我没什么可交代的,你说的那些都不是我做的。可既然你认定了是我,我也无从辩驳。至于你说的名分,大可不必,你和你的白雪表妹如胶似漆,我又何必讨人嫌…” “你吃醋了?”白满川忽然打断了相思子的话。 相思子用失望的眼神看着白满川,“吃醋?我只是个父母双亡无依无靠的乡野女子,我怎么有资格吃醋。” 相思子说完了就闭上了眼,侧身背对着白满川,显然不想再和他说话了。 白满川在相思子身后默默的看了她许久,最终只是叹了口气。 到了最近的镇上,天已经黑了。马车停在客栈门口,白满川用被子将相思子从头到脚裹了个严实,又吩咐人去给相思子买身衣裳,才抱着人上了楼。 白满川要了最好的天字号客房,客房里面有个小型的汤池,温热的水汽飘散缭绕。 裹在身上的锦被被拿下来,白满川抱着人进了汤池,摆弄布娃娃似的给相思子洗澡。 相思子烦躁的拍开白满川的手,“我能动,可以自己洗。” 白满川轻笑了声,从背后抱住相思子,问,“你叫什么?” 相思子没搭理他。 白满川也不恼,继续说着,“一定不是红豆,当初我就觉得这个名字太像个化名,可偏偏南山影鬼迷心窍觉得你没问题。若是你最初出现在白云城…你说…你还能活到现在么?” 大概是不能的,毕竟白附子那么聪明的人都栽在了白满川手里。相思子自认为没那么优秀,若是初次交锋就碰上白满川,她也许也会沦陷下去。 “你会杀了我么?”相思子问。 白满川轻轻咬住相思子的耳垂,“我说过了,不会伤害你。” 相思子默了默,又说,“我真的不是。” 白满川噗嗤一声轻笑出声,惩罚似的在相思子耳垂上用力咬了一口,留下一道深深的齿痕。 “你想让我相信你?” “你愿意相信我吗?”相思子转头看着他。 白满川眉梢微挑,“也不是不可以…” “嗯?”相思子疑惑。 “只要你向我表忠心,我或许可以考虑相信你。” 白满川双手开始在相思子身上游走,从上至下,抚过柔软丝滑的每一寸肌肤,最终落在暗示极明显的一点上。 白满川稍一用力,相思子便不受控制的颤抖起来。 “别…” “你愿不愿意?”白满川的舌尖在相思子后颈上滑过,口中呵出的热气烫的相思子浑身都在发热。 “我…我…” 相思子呼吸凌乱,勉力抓住身前作乱的那只手,可力气早就泄了大半,根本无法阻止白满川。 白满川把人抱出汤池,平放在床榻之上,倾身压了上去。 “红豆,你不说不愿意,那我就当是愿意了。” 被白满川揭穿的那刻起相思子就做好了赴死的准备。没能查清真相,没能为父母复仇,早早下去陪他们也许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可白满川偏偏不如她愿,强硬的折腾她几个时辰,直到相思子喉咙沙哑到声音都难以发出,却还不忘了逼问一句:告诉我你的名字! 相思子从一开始的疼痛中缓过劲来,也逐渐得了趣。不得不在心里感叹一声白满川功夫了得。 白满川从她的表情就能知道她在想什么,反而开始慢条斯理的磨蹭,让相思子的身子总在痛快的边缘徘徊,却无论如何也得不到解脱。 “求你了…”相思子抓着白满川的胳膊。 “告诉我,告诉我你的名字,不然…”白满川恶劣的折磨着相思子全身的感官。 直到天色渐明,相思子终于崩溃到了极点,哭着喊出了自己的名字。 “云…云秋甜,我叫云秋甜…” 轻纱幔帐缓缓落下,掩盖了一室旖旎和疯狂… 第80章 让松岭月背锅 睡到处子也不是第一次,可白满川却第一次宝贝似的将那一抹落红撕下来,收藏起来。 相思子软成了一团棉花,一动哪里都痛,一直在昏睡着。 白满川抚摸着相思子的脸,语气温柔,“云秋甜啊云秋甜,我会为你保守秘密,但…我也会一直监视你。” 两只挂着清脆银铃的脚环被戴到相思子双脚的脚腕上,白满川满意的为相思子盖好被子,又从随身物品里拿出一只竹筒。 武林七盟各家都在调查凌云阁,不只松岭月有行动,白满川也买了不少消息。竹筒里是一本名册,凌云阁八十八隐士的名单,一眼望去都是化名,却也在情理之中。 白满川把名册从头看到尾,逐渐皱起眉头。 上面根本没有叫云秋甜的人。 凌云阁八十八隐士的名字全都由有毒的草药命名,而云秋甜显然也只是个普通名字,并无特殊出处。 白满川深吸口气,揉了揉眉心。 有那么一瞬间,白满川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 难道他真的冤枉了她? 如果不是…那就是这个女人又骗了他。可是,在那种身不由己的情况下,她真的能分出心思临时编个名字来骗他吗? 白满川又陷入了自我怀疑,莫非真的冤枉了她? 相思子醒来后感觉全身的骨头都散架了,人又回到了摇摇晃晃的马车里,这里被子里不只有她,白满川也同她盖着同一床被子,正坐在一旁看书。 白满川见她动了,伸手摸摸相思子的小脸,“感觉怎么样?” 如果不是昨晚的记忆太深刻,相思子有理由怀疑有人趁着自己熟睡时打了自己一顿。 不过她的反应和白满川想的一样,并没因为被迫失身而一哭二闹三上吊。相思子表现的很平静,就好像她早就预料到了有这么一天,也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 光这一点就与普通人家的姑娘大不一样了,也让白满川更加确信相思子就是凌云阁的人。 “不怎么样…” 相思子语气淡淡,带着三分慵懒和七分疲惫,她身子不舒服,动动手指都觉得累。 但白满川却完全曲解了她的意思,把书扣在一边,将人从被子里捞了出来,抱在怀里,似笑非笑的盯着瞧。 “还不满足?” 嗯? 相思子反应了一下才明白过来,白满川以为她说的“不怎么样”是指他昨晚的表现。 相思子生怕白满川为了展示他的男性雄风又在马车上折腾她,连忙解释起来,“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我自己,我…身上好疼,哪里都疼…” 白满川笑了下,安慰的亲了亲相思子红肿的唇瓣,“第一次难免不适,以后就好了。” 相思子穿的少,白满川又把人塞回被子里,而后叮嘱,“见了南山影…不要跟他提昨晚的事,我也不会向他透露你的身份。” “你让我提我都不提。”相思子别扭的想,又不是什么光彩的事,为什么要提? 只听白满川又说,“南山影以为你的处子之身是松岭月夺走的,一直记恨松岭月。既然这样,那就让他一直记恨下去,没必要知道真相。” 呵,原来如此。 白满川把人吃干抹净,还想让松岭月背黑锅。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盘。 “知道了…”相思子小声回应。 “云秋甜…是你的真实姓名?”白满川问。 “嗯…”因为昨晚的遭遇,相思子暂时无法直视这个名字。 “凌云阁隐士的名字都是毒草命名,所以,你在凌云阁的化名是什么?”白满川又问。 相思子听出来了,白满川在套话。他以为相思子真正意义上成了他的女人就会依赖他信任他,就该把自己的一切和盘托出。 但相思子从不觉得她应该属于谁,贞洁这么虚无的东西更不该成为束缚女人的枷锁。 “我不是凌云阁的人,也没有化名。红豆是我的乳名,不管你信不信,我确实没骗过你们。” 白满川见问不出什么,惩罚的捏了捏相思子的小脸,“你就嘴硬吧。” 白满川和南山影结盟,第一件达成共识的事就是,无论谁先找到相思子,都要把人带到对方面前。而以后相思子选择谁,那要看相思子的个人意愿。 只不过白满川近水楼台先得月,把人占了还妄图瞒天过海。 南山影早就得了消息,马车刚进南山城就有南山家的人护送,一路护送到南山别馆。而南山影本人则早早的等在别馆门口,焦急的来回踱步。 按理说马车已经进城了,应当是万无一失,可南山影就是觉得心里不踏实,总觉得会发生什么。 果不其然,那辆马车刚出现在南山影的视野之中,忽然从天而降数名黑衣剑客直奔马车,见人就杀,招招狠辣。 南山影派出的人明明数量上更占优势,却很快招架不住。 别馆这边,南山影第一时间带人支援。一会功夫,街道上的人便四散奔逃,房门紧闭。 白满川在马车内护着相思子,提高十二分警惕听着外面的动静。 来人武功路数奇特,并不属于他所熟识的武林盟中任何一家。 “外面是凌云阁的人?”白满川把相思子抓了起来,怒声逼问。 总不会是冲他来的,白满川自认为在武林盟中左右逢源数年,几乎从未树敌。 “我哪知道,我又不是凌云阁的人。” 即使是凌云阁的人,也不会是来救她的。她若是暴露了,只有死路一条。相思子被抓着胳膊,不适的挣扎两下,挣扎不动,又提起膝盖踹了白满川一脚。 “松手,你抓疼我了。” 白满川在长剑刺进来的一刻带着相思子飞了出去,直奔南山别馆。与此同时,南山影也及时接应,将入侵者阻挡在南山别馆之外。 南山别馆周围有完善的防御措施,只要他们躲进别馆,那些人就很难再伤害他们。 那些人撤退了,但南山家死伤弟子二十余人。 相思子被“请”进了密室“保护”起来,白满川和南山影在一旁复盘着刚才的事。 第81章 太子暗访 “那些是什么人?”南山影显然认为那些人是冲着白满川来的。 白满川慢悠悠喝了口酒,若有所思,“应该…不是我。” “不是?” 那还能是谁?他南山影都站在那了,黑衣人却始终按兵不动。白满川的马车一出现就扑了上去,不是冲白满川去的还能是谁? 等等…是他的小红豆? 南山影疑惑的看向密室半开的石门,忽然就觉得这个答案过于荒唐,忍不住轻笑出声,“总不会是冲红豆去的吧?” 白满川也看向石门,眉梢微挑,“她说不是。” “你还真问过她…”南山影无语,“不可能是她,我就说她脸色怎么这么差,看来是被你吓到了。你不了解她,她胆子很小,什么都怕。我看那些人武功路数邪得很,是不是你这阵子得罪了什么人而不自知?” 白满川摇了摇头,“不了解她的人是你吧?” 两个人不是第一次因为相思子而争辩了,南山影原来总埋怨是白满川的出现才导致他弄丢了相思子,后来又记恨松岭月蒙骗相思子。 现在人找回来了,他人也恢复正常了,脾气也收敛了,也懒得和白满川再争辩下去。反正人是属于他的,这是一开始所有人都知道的事实。 “总之,我已经派人去追了,很快就会有消息。” 南山影起身走向石门,走到一半又回头,“客房准备好了,白兄可先去休息。” 密室门开着,两个人谈话也没刻意避着相思子,他们聊了什么,相思子听的一清二楚。南山影的脚步渐近,相思子竟然难得的紧张起来。 她不是不知道自己坠崖假死后南山影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她有愧疚,没脸见南山影。而今见了,也不知道拿什么补偿他。 南山影似乎什么都不缺,而她却是一无所有。 南山影一进来就见相思子在发呆,满桌的美味佳肴相思子一口未动。 “怎么不吃?” “路上吃了,现在不饿。”相思子垂着头,不敢直视南山影的双眼。 南山影在相思子身旁坐下,轻轻握住相思子的手,“怎么瘦了这么多?这些日子去哪了?” 也不是瘦了,相思子比南山影最初见到她时已经大了一岁,褪去了最后一点婴儿肥,逐渐增添了不少女人味。 至于她去了哪…谁知道白满川之前是怎么跟南山影交代的,她可不敢乱说。 “我…躲了起来…”相思子给了个含糊不清的答案。 南山影自行脑补了相思子之前过着颠沛流离、食不果腹的苦日子,心疼的抱住相思子,在她额头亲了亲,“在躲松岭月是吗?对不起,我应该早点找到你的,这样你就不会被他骗了。” 相思子回抱住南山影,脑袋在南山影身上讨好的蹭了蹭,“你不怪我吗?” 自然是指她嫁给松岭月这件事。 “又不是你的错,我不会怪你的。”南山影不停的给相思子吃定心丸,“我也不会嫌弃你。别多想了,以后好好留在我身边,我会保护你。” 相思子掀开眼皮瞧了眼密室的石门,“好好留在身边”的意思就是把人软禁起来?南山影嘴上甜言蜜语,其实行动上已经完全暴露了他的内心。 他惶恐不安,怕再次失去相思子。但在此之前,南山影还是听命于他母亲,不敢把相思子带回主庄,光明正大的收房。 视线偏移一点就看到了在门口光明正大偷窥的白满川,相思子下意识往南山影怀里缩了缩,抖着手指指向白满川,“白…” 南山影看过去,不悦的皱皱眉,语气也不客气起来,“你怎么还在这里?” 南山影安抚的轻拍相思子后背,“别怕,白满川不会伤害你。” 白满川不会承认他就是诚心来捣乱的,虽然也有一点点巧合给了他借口,“贵客提前到了。” 南山影松开了相思子,惊讶的问,“提前了三天?” 白满川点点头,“嗯。” 也不知是怎样的贵客,南山影随白满川急匆匆的离开了。 相思子原以为南山影会把她关在密室,没想到却留了门,还让侍女陪相思子去花园里转转。 去往贵宾室的路上,南山影有理有据的分析,“也许这才是刺客的目的,他们不知道马车里是你和红豆。” 毕竟他们的贵客遭遇刺杀的几率可比他们这些无名小卒大得多。 隐秘的贵宾室里外都隐藏着身手不凡的暗卫,是贵客带来的。 两个人走进去,就见楚承乾正负手而立,欣赏墙上的山水画,花凝风与楚承乾并肩而立站,正对那幅画评头论足。 “太子殿下,花公子。” 太子伴读从九品,品阶不高,但以花凝风的身份背景来讲,可行使的权利远远超过的他的品阶,只等太子登基,花凝风的地位将一飞冲天。 为表尊敬,南山影暂称花凝风一声公子。这“公子”乃丞相之子的意思。 楚承乾回头,对两人淡淡一笑,客气的说,“行程有变,提前拜访,我们…没打扰二位吧?” 南山影引两人上座,他和白满川坐在楚承乾左手边的下手位。之前花凝风来信说想交个朋友,江湖路上无贵贱,都是朋友。见了面,楚承乾首先放低身段自称一声“我”,白满川也就敢在楚承乾面前回敬一声“我”。 “我也才到。”白满川回,“还遇上了刺客。” “哦?”楚承乾与花凝风对视一眼,“不会是…” 白满川点点头,“恐怕是为了太子而来,却认错了人。” 楚承乾这一路上遇到三次刺杀,白满川这么一说,他也觉得有道理,便没追问细节。 花凝风信中没说为什么要见面,但一国太子暗中与武林盟接触,这事若是传出去,有心之人想大做文章给楚承乾安个逼宫造反的罪名简直轻而易举。 即使能预料到这样的后果,但楚承乾还是来了。 花凝风最先联系的白满川,因为白父才是新任武林盟主。但为了避人耳目,便以游山玩水为名选择在南山城见面。 第82章 未来的媳妇 楚承乾给花凝风使了个眼色,花凝风立刻心领神会,开口步入正题。 “冒昧联络白公子,其实是我发现了一些武林盟中人与朝廷中人暗通款曲的证据,我想作为武林盟之首,白云山庄有必要知道这件事。” 说完,楚承乾拿出一个信封递给白满川。 朝廷一直想收编武林盟,按理说这是好事,太子知道这件事不应该如此紧张。可他偏偏隐瞒了消息,暗中联络白满川来商议。看来这件事极有可能对太子不利。 白满川心中有了大致猜测,结果信封看到里面内容时并没太多惊讶。 是燕家和赵国公府的往来密信,信中交代了林岳学府的开办情况,以及学生中有哪些人将来可为赵国公府所用。并且从信的内容上看,他们已经来往很久了,并不是临时结盟。 “赵国公…”白满川把信递给南山影,南山影也看了起来。 白满川继续说,“赵国公是赵贵妃的父亲?” 花凝风点头,“也就是大皇子楚承泱的外公。” 楚承泱这个人,白满川和南山影只是略有耳闻,这个人在一众皇子公主中存在感很低,没什么花边新闻,也从不是百姓茶余饭后津津乐道的焦点。 白满川了然的笑了下,“花公子的意思是…燕家与赵国公府暗通款曲,妄图为大皇子夺取太子之位?” “不是猜测,若是没有十足证据,我们也不会来找你。” 花凝风又拿出了另外几封信,最早的一封信能追溯到十年前,信件内容并不连贯,看上去是偶尔拦截成功的信件,大部分都遗漏了。 这里面不只有燕家与赵国公府的信件,还有风家和林家,其中最早的一封更是林栖月的父亲林岳山亲笔写给赵国公的。 其中出现了很多政治权利斗争的替罪羊和牺牲品,其中一位名叫云醉墨的将军给白满川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因为相思子说过她叫云秋甜,而凌云阁八十八隐士无一不是罪臣之女。这个云醉墨也许与相思子有关。 白满川整合了所有信件的内容,得出一个结论,“林家才是最先与赵国公府结盟的。” 花凝风点头,“没错。他们绸缪十几年,诬陷皇后娘娘不成,又打算从太子殿下这里下手。楚承泱这个人表面上醉心于游山玩水,实际上城府极深,游历江湖时结识了不少武林中人。” “太子的意思是让白云山庄处置林家风家和燕家?”白满川问。 一次动三家,他们大概率会撕破脸直接造反,把武林搅和的鸡犬不宁。白满川一定不会这么做,但他还是想听听楚承乾的意思。 楚承乾没说话,还是花凝风开了口,“太子殿下自然不会让白云山庄左右为难。太子殿下的意思是…希望白云山庄…”花凝风又看向正在看其它信件的南山影,“和南山山庄能够助太子一臂之力。” 原来如此,这是在暗示他们站队。 楚承泱已经拉拢了武林七盟中的三家为自己所用,楚承乾背后若没有能够与之匹敌的江湖势力,将来一定会在斗争中处于劣势。 如果不站队,就要按武林盟规矩办事,处置林家风家和燕家的家主,但这显然不现实。白云山庄和南山山庄也不会让朝廷看他们鹬蚌相争。 “这件事…我得跟家父商量一下。”白满川回。 南山影也点点头,“我也得同家父商量。” “好,那我和太子殿下便在这别馆多叨扰几日,静候佳音。”花凝风挥开折扇,轻轻扇了两下。 南山影这边正打算带楚承乾和花凝风去休息,白满川忽然开口,“那信件中提到的安国侯…” “安国侯云醉墨啊…”花凝风向来带笑的灵动眉眼出现了一丝丝的空洞凝滞,“在陛下登基初期攘外安内的大功臣,后来陛下念他有功,让他全家留在皇城享清福…” 说是享清福,白满川又怎会听不出其中的深意。 怕是云醉墨功高盖主,大楚皇帝有所忌惮。削去云醉墨兵权,封个有名无实的安国侯,将他们一家软禁在皇城之中。 “云醉墨有女儿吗?”白满川又问。 花凝风一笑,“有啊,还与我指腹为婚呢…” 说完这话便抬步离去,竟把楚承乾丢在了身后。待南山影带楚承乾追出去时,花凝风已经不知去向。 白满川还想问问那女孩的名字,但花凝风显然不愿再说下去。 “白公子莫怪,云家被灭门是凝风的心结,无论谁提起只言片语都会令他神伤许久。”楚承乾解释。 白满川表达了歉意,回头就让随身暗卫去调查云家灭门一事。 南山影给了相思子相对自由的空间,但相思子能活动的空间仅限于后院。身上穿着南山影给她准备的漂亮裙子,身后跟着两个一看就身手不凡的侍女,远远看去,相思子倒真像个大家闺秀。 花凝风看到相思子时,就明白了白满川为什么要打听云醉墨的事。原来他的甜甜妹妹在这里啊。 不过,知道相思子就是云秋甜的人几乎死绝,白满川又是怎么知道的?除非…相思子还记得小时候的事,知道自己叫云秋甜。 那她…也许… 眼看着一位气度不凡的公子哥快步走来,即使是庄中贵客也不能接近相思子。两个侍女一步跨到相思子面前,将相思子护在身后。 “这位公子请自重。”侍女南山佳威严又不失礼节对花凝风欠了欠身。 花凝风不理,厚脸皮的对相思子挥挥手,“甜甜,我是风哥哥,还记得我吗?” 相思子疑惑的看向花凝风,这人模样虽然不错,但一看就轻浮的很。看着确实眼熟,但给人的感觉很讨人厌。估计以前是在很不愉快的情况下见到过。 可是他叫自己甜甜… “你是谁?你认得我?”相思子推开面前的侍女,上前一步,认真打量着花凝风。 看着眼前人春风拂面的精致眉眼,相思子脑中忽然回响起一句句脆生生的少年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