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比兰清弦更了解郦眉笙,故而斜里伸出的一只手,仅是肌肤相触的力道,就能让她知晓有郦眉笙在旁保护她。
果然大帐倒塌,兰清弦眼前都看不清什么时,已经站在了外面。
覆着兰清弦的那只手,仿佛带有永不消散的暖意,在此种困境时,她竟是笑了。
“我就知你将一切都算好了,还想着拖延时间给你回来创造机会,未料到你早就在外有布置。”
郦眉笙摩挲着兰清弦沁凉的手指,也不管有人在看,更是将兰清弦抱得很紧。
“我本是想要让你有个准备,可是时间不允许,就这一个时辰的功夫我提心吊胆,生怕边关军这几个葬良心的鱼死网破。”
郦眉笙和兰清弦这边真是唠家常,再看从大帐中钻出的边关军将领各自都有长剑架在脖子上,只要有异动,就别想保住自己的命。
贺铸虚虚朝郦眉笙这边行礼,脸上也是没有意外之色,再回头,已恢复成郦眉笙身边第一暗卫统领的样子。
“诸位,密谋杀害当朝青玉冠亲王、襄德公主……可知是什么罪行?
皇室之所以为皇室,便要有君臣尊卑,尔等犯下此等大罪时,
可有想过牵连到自己九族?”
大约是不甘心自己的计划就这么失败,还是边关军领头那个,头发都有半边花白了,嘴却比蚌壳还硬。
“边关军八万,是老夫悉心多年,你们便是皇室又能如何?
此处是东疆非京城,在老夫的地盘还如此嚣张,老夫这一回叫你们尸骨无存!”
兰清弦看眼前情景,不自觉摇了摇头。
“怎么?你为何摇头?”
“你父皇在位三十年,东疆竟至此种地步……依我看,是他越发仁慈了……”
是昀帝仁慈还是他惯会和稀泥?
三十年,还不到培养起新的世家和清贵,昀帝从纯帝手中接过的烂摊子,便是他到如今病入膏肓,也未必能挽回多少。
一时间兰清弦总算明白为何殷少殊会叫郦眉笙和她共同来到东疆,正是殷少殊看出东疆之乱,根本不是其他官员能插手得了。
兰清弦不用说得太清楚,郦眉笙已是明白内里含义。
“大襄不仅仅是殷少殊的大襄,更是皇室与百姓的大襄,看来我们要在东疆多留一些日子。”
郦眉笙说得笃定,兰清弦便扭身看他。
“太子可是给你来信了?”
郦眉笙顿了
一下,无奈从怀中拿出一封信。
“还真是没有一件事能瞒过你……这信我们出发后不久就送出,待我方到驿站没有半日,信也跟着到了。
你看看上面内容,殷少殊将你我二人当做苦力了!”
殷少殊一改朝会时面对郦眉笙的疾言厉色,只说东疆之困事关大襄未来十年安稳,请郦眉笙定要万分上心。
还提兰清弦有上阁内臣之大能,和郦眉笙夫妻同力,没有难关过不了……
信上不仅仅有太子私印,更有昀帝私印,便是说此信同圣旨没有任何分别。
兰清弦不禁扶额,“信中这高帽子……倒是将你我夸到无所不能了!
看来太子早收到风声知晓东疆之乱非一日之寒,他还真是对你我放心,便连选任之权都交出来了。”
郦眉笙耸肩,“他对付信王和玢王就够挠头,再要分神到东疆,就是将他拆作八瓣也不够。
好歹我们在此他能放心,而你在我身边,我更放心。”
兰清弦和郦眉笙好像有说不完的话,瞧着就如同看不见边关军那几个,直到那老头怒吼一声。
“郦王,你贪恋女色,哪里还能有资格统领边关军,老夫今日拼死
也要与你一战!”
方才本是要注意这老匹夫,但兰清弦一个皱眉,郦眉笙就只顾自家王妃了,竟是不想老匹夫接受不了贺铸告诉他的真相,隐隐有癫狂之意。
“你同我一战?拿你手中散碎的兵权?还是你以为你振臂一挥,就有荒夷人来帮你?
本王怎么可能在来东疆之前没有任何准备……你手下那几个,背着你把军费瓜分一空,他们有没有告诉你,你如今还能维持着这地位,不过是个空架子?”
老头儿想来是没有听过这些话的,他回头看平日在他身边点头哈腰的同僚们,眼神闪躲不肯出声……还用再说什么吗?说他们是如何做得比郦眉笙口中描述得更过分?老头儿颈间青筋暴起,眼珠子里红血丝蔓延开来,忽的一激灵——
还是贺铸反应快,老头倒地时,他及时接住没让老头脑壳触底,再看翻着白眼儿的老头儿,已经没有了意识。
“殿下,老将军晕过去了!”
郦眉笙冷笑一声,“叫军医给他看看,要送回京中受审的罪臣,可不能死在本王手里。”
老头儿被抬走了,只剩其余几个边关军的将领,各自递眼神,却没有
一个敢出声。
郦眉笙也懒得再多说,全部都交给贺铸,拉着兰清弦就离开了。
这一回兰清弦再没有住在军营,而是住在了郦眉笙早就让人在边关买下的一座宅子,不能说有多好,至少能让兰清弦好好休息了。
几日未合眼的兰清弦,渐渐有了倦意,她靠在郦眉笙身上时,都软得像一团棉花。
“睡吧,我今日哪里都不去,只陪在你身边。”
兰清弦扭了扭腰身,像是在郦眉笙身上选了最舒服的地方。
“我还不能睡,有些事我没有搞清楚睡不安稳。”
郦眉笙笑着叹气,“是军营里的拉那忆月?他早就离开了,有我的命令,不会遇到阻拦。”
兰清弦不回答,郦眉笙又说。
“那就是你看顾起来的那个叫双儿的小姑娘,她被我送到一户人家住着了,有你和我给她做靠山,双儿可在东疆横着走了。”
兰清弦还是不搭腔儿,郦眉笙最后实在无奈。
“好好好,我从头给你讲起,一个字不差。当时虽说与你分开走了,可我担心,便叫童将军赶上你队伍后面。
而我知道自己在边关军监视之下什么都做不了,就假意做逍遥亲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