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侍局多年以来一直是太后的地盘,兰清弦蓦的被升作内侍中统领三部,就等于光天化日之下打太后的脸。
尤是这内侍局上院终日在太后面前行走,自诩与众不同,如今兰清弦说到底不过只是个郡主,自然指使不动她。
其实兰清弦也没说什么,殷少殊婚仪一事程序都是被礼部定好的,不过琐碎之事交由内庭三部处理,说白了无非在各类礼器上可能会调换几件。
然就是这礼器,竟叫上院当众给兰清弦难堪,直言兰清弦初来乍到不懂规矩,将宫中旧例不当回事,更不将太后放在眼中。
这一顶一顶的高帽子扣下来,指不定下一步就要让内殿省的人来把兰清弦送入内狱了。
“郡主,下官明白你位高权重,然宫中之事你若太过擅专,将来可是要吃亏的!”
内侍局上院越说越来劲,大约见兰清弦反驳不了,而在一旁的郦眉笙也没什么反应,就觉着自己这一局赢定了。
不料正是上院口沫横飞时,郦眉笙朝外一招手,就有几个带刀的女侍卫将上院按在书案上,那力道就是缉拿罪大恶极的犯人。
“殿下,您这是要做什么!”
这
变化突然,叫兰清弦也一时没反应过来。
“殿下,这是?”
郦眉笙握住了兰清弦的手,示意由他来说。
“本王在旁听了许久,见你说得头头是道,以为你在宫中多年不是白混的,不想你同那些蠢的没有分别,从不将规矩放在心中——
你方才是如何称呼王妃的?不对,你面对王妃是如何自称的?
你也说了,王妃不仅仅是王妃,更是皇室郡主,你面对郡主不称臣,反而自称下官,难不成你是生了不臣之心?”
早有朝中大臣在这事上栽了跟头,受了训诫,只因不尊皇室,如今又多一个上院,郦眉笙不介意在宫中拿她第一个开刀。
上院眼中现了惊恐,她还是太过狂妄,实在未将兰清弦放在眼中,竟是在此等小事上吃了哑巴亏。
“殿下,臣失言了……臣请殿下责罚……臣往后不会再犯此等错误……”
郦眉笙要的就是上院认错认罚,“好啊,既你知错,本王也不是那等狂妄之人——
常殿令何在?”
本就有三部主官都在外等着回话,内殿省的常殿令自然也不能例外,听郦眉笙点了名,忙进门。
“微臣给殿下请安,给
郡主请安!”
郦眉笙一指伏法状的上院,“本王想方才之情形常殿令应该也听得差不多了,依宫中规矩,将上院带走吧!”
常殿令原是想笑,听郦眉笙这话,就只剩嘴角抽搐了。
“殿下,您这是何意……臣与上院乃是平级,实在不能对同僚动手……殿下,您莫要为难臣……”
郦眉笙的好脸色倏的丁点儿不剩,啪的一声差点把书案拍断。
“本王瞧你们三部女官甚是没有规矩,莫说不将法度放在眼中,巧舌如簧怎么看也是惑主无德的货色!
来人啊!将常殿令和上院一并送到礼元殿门口,也让太后看看,宫中近些年来出了多少幺蛾子!”
又几个带刀女侍卫进来,真的将常殿令与上院捆好了带出去,直看得周围宫人眼都不眨一下,想来心中是一万个想法了。
兰清弦见郦眉笙将阵势搞得如此之大,实在无奈。
“我的好殿下,你当真要这么明摆着和她对着干?”
郦眉笙冷哼一声,“许她找这么几个在你面前拿乔,还不许我反击?
近些日子她于朝中插不进手,便来给你下绊子,我不过是还以颜色,她应当心中有准备。
”
郦眉笙与兰清弦口中的‘她’正是太后,而内殿省和内侍局也是常年握在太后手中,皇后根本就是空有个凤印,却没有实权。
这一回叫兰清弦入宫升任内侍中,原是昀帝的旨意,却有太后换着花样地作妖,想来是拿兰清弦作筏子给昀帝不好看。
同样的手段郦眉笙自可以还回去,随便挑拣两部的错处,还是太后也必须承认的错处。
果然太后见到被捆成粽子的两个女官,气得火冒三丈,最后竟是一人罚了二十杖,还扣了半年的俸禄。
兰清弦听说后不觉着痛快,只是感叹那两个女官终是给上位者当了出气筒。
然有这一出,太后不好再使绊子,难得有兰清弦坐镇的尚宫局安静了几日。
加之众人也看出来了,郦眉笙一下朝就往尚宫局报到,虽说在兰清弦身边从不开口,但那凶神恶煞的带刀女侍卫在外各成一排,谁人见了也心颤。
又一日午间用饭时,兰清弦似有积食之相,郦眉笙急召乔御医,然乔御医把脉之后,面露疑色。
“回殿下,郡主早有胃经不调之状,臣这些日子都是尽力想让郡主多吃两口,不可能让郡主积食
。”
郦眉笙眉一挑,“那你的意思……”
乔御医将药箱中工具一应摆开,“殿下,臣还是要看看郡主这些日子的所有饮食。”
说来夸张,兰清弦在宫中的日子,过得比昀帝还精细,只因郦眉笙心有警惕,就怕有人生了坏心思,可今日乔御医之言,足见还是有人钻了空子。
一番查验过后,还真叫乔御医看出不妥。
“殿下,这几日餐饮中,都被人加了一味药,此药有令人饱腹之感,乃是给断食病人用的。
郡主吃那几口饭说来营养本就少,有了这味药她胃中只会更不舒服,长此以往,胃伤得过重,人愈消瘦,便有短命之相……”
郦眉笙最忌讳有人在他面前说短命两个字,登时双眸沉黑如墨。
“那这药有解?”
乔御医咽下一口口水,不自觉往后退了半步。
“殿下请放心,郡主这症状发现得早,所幸药之三分毒尚在表未入里,臣将现下方子调一调,用不了三五日,郡主就可康复。”
郦眉笙稍稍霁了颜色,“那依乔御医之经验,这乃何人可为?”
乔御医对着郦眉笙可不敢打马虎眼儿,“殿下,必是熟知药理之人所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