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清弦就势一躺,算是在郦眉笙怀中找了个最为舒服的姿势,比起外袍,郦眉笙的温度显然更胜一筹。
原本是不愿让人看见,但不管郦眉笙在后看见了多少,兰清弦都能找出借口。
“我白日里睡太多,就是白先生的安神汤也没了作用,想着出来呼吸一口新鲜气儿,保不齐回去困意就来了。
那我有理由,你又是为何在此?”
说来情人间竟是谎话连篇,郦眉笙虽未能知晓在他出来之前兰清弦干了什么,但兰清弦那一双眼晶晶亮亮的,他还想扯着大旗诈两句,最后大旗全成了布条子全然没了作用,忘了自己究竟是要干什么。
囫囵间,郦眉笙想起个暗影香,就借来一用。
“我身上没有了暗影香的瘾,连带着睡意也少了不少,起身看见你不在焉能让我不急!
我看你也吹够了风,该回去了,不然明日见你气色不好,白先生能从晨间念到晚上,顺便再给你多下二斤黄连。”
兰清弦转了转眼珠子,异想天开揪了揪郦眉笙的头发,到底没有什么力气,郦眉笙也不见得有多痛,只是看着她多添了幼稚,失笑出声。
“你这又是
干什么?难不成黄连是我让你吃的?”
兰清弦一本正经,“我看你像假的,或许是我做梦,但不想揪自己的头发怕疼,所以只能看你痛不痛!”
这理由郦眉笙着实没想到,可嬉笑间他眸光中染了惆怅,兰清弦不过随口一说,但那段被禁锢的日子,或许她就是这样在梦中找到了没有发疯的“郦眉笙”。
“我是痛的,所以我是真的,就算我是假的,我也能在梦中护住你……”
兰清弦笑得灿烂,只当作没有把郦眉笙的话听得明白,还在寻新的乐趣。
“既然你也出来了,带着我飞上去看看上面的景色可好?”
郦眉笙本想拒绝,但不知道为什么,他在兰清弦嬉笑间闻到了不寻常的味道,也不清楚是否有试探的意味,就点了头。
“也好。”
王府所在之地四通八达,兰清弦指挥着郦眉笙,简直将左邻右舍的房顶当作了跳板,玩得不亦乐乎。
待看见高高的牌楼,兰清弦总算叫停。
“我过去从未以这般视角看过煊华,你说远方那高耸入云的黑影是什么地方?”
云雾缭绕间能看出那是一座山,不比子虚、浮戏有名,却默
默屹立多年。
郦眉笙顺着兰清弦的指尖看去,不由得挑眉,但还算平静。
“那是一座山。”
兰清弦似是多了好奇,“煊华四周围我大约是都看过一遍,脑中竟没有这座山的印象。
你去过吗?”
兰清弦能有什么坏心思呢?她只不过是好奇罢了,假若郦眉笙不回答,那才是给她带来更大的疑惑。
“有些地方因为过于险峻,且豺狼虎豹不少,所以渐渐无人提起。
你眼前的这座山起名焦辉,多年以前还往宫中送过主梁大木,可惜因为一场大火,留了人命在上面,百姓一提起来总觉着不吉利,而后也就无人问津。
不想无人迹时,倒是给那些山野之兽有了好乐园,吃过几回活人之后,再没有不怕死的敢上山打猎。”
不吉利是个好借口,有猛兽也是好借口,兰清弦像听故事一般。
“京中擅猎者不少,便没有皇室,难道世家没有去焦辉山上面过过瘾?”
兰清弦越问越细,郦眉笙都有心让她不要再问,可最后还是没有说出口。
“京中这些世家贵族你也是接触过的,享乐最重要,何必拼上一条性命,毕竟废弃之地,真
出了事都不好找人相救。”
郦眉笙在脑中将接下去兰清弦的问题做了个预想,都已经滚到了舌尖,却见兰清弦点了点头,很是认同他的说法。
“这倒是。
胆子比针鼻儿还小,让他们和猛兽过招都是对猛兽的侮辱!
好了,我看天也不早了,我们回去吧。”
当所有的准备到最后仍是准备,郦眉笙提起的心并没有放下来,他甚至开始猜测兰清弦到底知道了多少。
然这些话是无论如何都不能当面说出,郦眉笙的笑意仿佛多出些矜持。
“你这一趟可是有了睡意?”
兰清弦一揽他的脖子,“有了五分,回去再喝一碗安神汤又有五分,总之是能睡过去了……”
两个人出去时静悄悄,回来时也没让任何人知晓,端的是一对“贼夫妻”。
看郦眉笙又要睡在暖阁时,兰清弦翘着脚托着腮就那么看着他。
“暖阁离我还是太远了。”
郦眉笙一回头,先是担忧兰清弦身上没盖被子会着风,两步上前,就把她裹了进去。
可兰清弦还是从被子里面伸出了一只手拽死了郦眉笙的衣角,“郦王爷,天凉时,本郡主还需暖被之人,看
你就十分合适,你觉着呢?”
这一回他没有再拒绝,就着被子把兰清弦往里面推了推。
“那好,本王就给郡主暖暖被子……”
没有面对面,兰清弦一翻身就滚到了最里面,也不知是为了什么,好像只是希望能将郦眉笙的心跳听得更清楚。
但无视这一滚,郦眉笙长手一捞,又把她兜回了怀中。
“睡吧,我明日哪里也不去,一整日都陪着你……”
兰清弦真的闭上了眼睛,她也想自己能无旁骛地一睡到天明,可是她知道,今晚过后她和郦眉笙之间会再生变化,只因郦眉笙一心隐瞒她,往日誓言纵然不忘,但裂缝出现了,额外的修补只会显得刻意。
同样,郦眉笙也不是真的就把兰清弦的话当真,一个凭一己之力在京城坐稳郡主之位的女子,哪里就会被温柔乡迷了眼。
原来,“至高至明日月,至亲至疏夫妻”这句话道尽了所有,如若有一日,他们因不同立场而反面,可会有一人毫不犹豫就放手?
脑中混乱尽数化为慌张,不自觉时郦眉笙又将怀抱紧了紧,似是眼下他所为,就能证明他和兰清弦之间自来与世人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