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你,不是一路人?”
信王似是在重复这句话,又好像是在对兰清弦提出疑问。
换成以前,说不准兰清弦会激动上前讯问一番,但当心结解了大半之时,也就不那么执着了。
“今夜你的筹谋不能成行,昭沐公也不会死,与其在此处耽误时间,不如好好处理旦何之事。
你既然把旦何握在了手中,想必你也不愿意再被人拿回去。”
背对着信王的兰清弦,说起话来不能说冷冰冰,却是少了八分的情绪,仿佛路上随便遇个人,都能比兰清弦多些和蔼和亲近。
信王停顿了一瞬,忽的想起他今夜来此处的原因。
“我看郦眉笙不顺眼,所以我要杀了他,你能拦得住我一次两次,你能拦上一辈子吗?
还是说,如今的你,真的能抛却过往的一切!”
信王有意刺激兰清弦,不知想从她口中听到些什么,可兰清弦始终不肯给信王一个对视的机会。
“我从前是不认命的,可自我来到此处,便觉这样也不错,能遇有心之人,是我幸运,就算到不了一辈子,只要活着也好。”
兰清弦的意思很隐晦,不过信王不傻听得出来,他
就算有再多手段,兰清弦也不会躲开。
信王嗤笑一声,将匕首丢到了地上,如嘲讽兰清弦今时已是个废物。
“好啊,本王也等着县君,爬到最高处的那一日。”
啪嗒,窗户开了,汩汩的风将整个房间充满,兰清弦再回头时,房中已不见了信王的身影,她总算松了一口气,身子一软瘫坐在床上。
也是兰清弦了解信王,笃定她能打信王一个措手不及,说白了还是和信王玩了一把心术,事后信王再想一定能发现她本是心虚。
正当兰清弦心有余悸之时,房门被猛然推开,进来的自是郦眉笙。
郦眉笙手中提着一盏灯,照亮了他的面孔,其中担忧有之,愤怒有之,更带着些微劫后余生的忐忑。
“为什么不告诉我!”
兰清弦根本站不起来,她只是看着郦眉笙,浅浅而笑。
“你的身子骨不仅没问题,还是个武功高手,你觉着这种事能暴露于信王面前吗?
你我换房是最好的选择,我对他还算了解,周围无人之时,他反倒束手束脚。
事实上,我也赌对了,我死于他手,他看见我就会平生出一分愧疚,而有这一分愧疚,足矣。
”
郦眉笙把灯放在门口的高柜上,径直朝着兰清弦走来,影影绰绰间,他总算捕捉到了兰清弦眸光中的不妥,故,一伸手便将兰清弦从床上带起来扯到了自己怀中。
如此靠近,郦眉笙听得到兰清弦的心跳太快,整个人都在微微颤抖,他便加深了这个拥抱,希望能让兰清弦感到安定。
“以后,别再这么做,我的秘密和你比起来,实在不足挂齿。”
不知从何时起,郦眉笙和兰清弦的牵扯已经太深,在他心中,不会有人能比兰清弦更重要了。
“你说,回京之后,我向皇帝求娶你如何?”
与现世的自由不同,异世的承诺真有千金的分量,郦眉笙能说出这一句,就是有了想成真的心愿,可是兰清弦没有立刻答应他。
“我从不在意这些,婚约也只是婚约罢了,知道你心里将我看得很重,我便很高兴。”
郦眉笙心里咯噔一下,这不算拒绝的回答,在他看来,就是拒绝。可他不会强迫兰清弦做不愿意的事,就再也不提……
一夜过去,有人气儿的驿站多了血腥气,那假冒的掌柜和小厮,都被郦眉笙的暗卫解决掉,恐怕从此以后
这驿站要荒废掉了。
又上路时,众人还是严阵以待,然半个多月的路程,都到了煊华的城门口,再也没有遇上杀手。
得知兰清弦和郦眉笙凯旋,昀帝很高兴,赐了不少的东西,更是下旨,升了兰清弦的品级,令她从县君变成了郡君。
按说当时离京昀帝加封兰清弦为司言,不过是为了好听,可事情也办妥了,昀帝不但没有收回她的官印,还默认了她可出入内庭以女官司言之名。
京中耳报神不少,兰清弦的地位水涨船高,再一次成为京中炙手可热的贵女。
既是得了赏赐,就该入宫去谢恩,兰清弦穿着新到手的郡君宫装走在宫道上,路来路过的宫人们无一不侧目。
今日是个休沐日,昀帝没有批阅奏折,倒是有时间在崇晖殿逗逗鹦鹉。
见兰清弦到了,没有说起在旦何之事,随口和她聊养宠物的乐趣。
“朕幼年时养过一只小白狗,那小白狗很通人性,朕很喜欢它,谁知它还没有陪朕走过两个年头,就被先帝寻个由头打死了。
先帝觉着有个爱好就是玩物丧志,恨不能让所有皇子都钻到书眼儿里面。
朕不愿听先帝的话,
便暗下决心一定要有养宠物的自由,直至今日,朕终于坐上了这个位置,也再没有人能够指摘朕的爱好。
兰慎呀,你当了郡君,感觉怎么样?”
昀帝话里有话,兰清弦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精神应对,不敢有松懈。
“臣没有官瘾,日子还是像以前一样的过。
不过,臣还记得陛下给臣的旨意,陛下想知道的,臣都已经准备好了。”
信王做事干净,当然不会留下明面上的证据让兰清弦能带走,但似是而非地写上一些旦何见闻,仅靠昀帝自己脑补,就能过关。
譬如也不直接写信王和山匪有勾结,只说有人看到信王身边的女子神似山匪头子的女儿;不直接写信王操纵了旦何官场,只说旦何官员于夜间时去君来客栈和信王见面……
兰清弦递上去的这种东西足有七八封,然昀帝只拆开看了两封,眉头便紧皱如山,丝毫没有放松的意思。
“兰慎啊,这上面的内容你都看过吗?你觉着有几分真几分假?”
兰清弦还是模棱两可地回答,“陛下,信王殿下身边的人不算少,臣只是派人在周围观察了一番,至于真相如何臣不能胡乱猜测。”